第12章 每個人都有家
又過了兩天，南翼還是沒有回來。
葉言靠着柳樹的根部坐着，目光變得有點呆呆的。
我變成老婆婆了……呵呵，真的跟做夢一樣呢……幾個月前還在背着高中哲學教材的自己現在竟然莫名其妙地和這麽一大群妖怪混在一起，而且竟然還變成了老婆婆……嗚……
上帝啊！你到底在跟我開什麽世紀大玩笑啊？葉言想着想着，眼淚就流了下來。
媽媽，我好想你啊……
可是，我現在這個樣子要怎麽去見你啊……
“好無聊啊……”小龍拍拍身上的草葉，朝葉言走來，“不如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葉言連忙擦幹臉上的淚水。
“就講講那對狐貍兄妹的事情吧。應該會蠻有趣的。呵呵。”小龍在葉言的身旁找了個位置坐下。
“有個條件，我講完了之後你講。我很好奇，你為什麽會一個人住在那樣的地方。呵呵呵……”葉言努力用笑聲掩飾聲音中的不自然。
“好吧。”
……
“不會吧！就這些？”聽葉言講完了她所知道的南馨南翼的故事，小龍大呼上當，“你們之間的故事應該不止這些吧！”
“算了。以後總有機會知道的……”
小龍扯下一根柳枝在手裏擺弄着。
“我出生在一個普通漁民的家庭。我出生的那天，天已經黑了，還下着很大的雨。産婆剛把我抱出來就大聲尖叫着跑了出去，我被摔在了地上。那一摔真的好疼啊，我到現在還記得。呵呵，你看哦，我頭上這一小塊凹進去的地方就是那時候給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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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龍撥開頭發，興沖沖地向葉言展示出生時留下的印記。
“你還是繼續講你的故事吧。”葉言滿臉黑線。
小龍沉默了好一會，終于又繼續說道：“跟着産婆進來的父親也被我的樣子吓到了，喊着妖孽啊，妖孽啊，就沖了出去。我只記得後來來了個老婆婆，她拿了塊紅布把我包着扔到了河邊。嘴裏還念着，你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吧，別來打攪我們。我是從媽媽肚子裏來的啊，不過我明白自己已經不可能回到那裏去了。過了好久我才意識到自己被遺棄了，心裏面好難過，好難過，只有不停地哭叫着。那時候我身上一片鱗片都沒有，光禿禿的，也不會飛，只能在河灘邊游蕩。那天的雨好大啊，我又冷又餓，覺得自己一定是死定了，于是就有氣無力地趴在河灘上。任雨水打在自己身上，當時我在心裏喊着反正媽媽也不要我了，淹死我吧，淹死我吧。”
“那時侯，我還以為自己是人類呢。當我意識到自己是條龍，那已經是好幾年之後的事情了。呵呵……”
小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笑笑，繼續說道，“我就那麽在河灘上趴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來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已經不在河灘上了。那個應該叫破廟吧，反正就是那樣的地方吧。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孩子，一個女孩。恩，大概六七歲的樣子吧，一直盯着我看，眼睛一眨不眨的。我當時一睜開眼睛，想都沒想就喊她媽媽。真丢臉啊……”
小龍一臉後悔莫及的樣子，“那個小女孩被我吓了一跳，連續兩天一直只敢縮在房子的一角，遠遠地看着我。大概她除了這裏也沒有別的地方去了吧。後來，後來，慢慢地她變得不再怕我了。有時候，她還會把吃的東西分我一半。”
“不過，只要我一叫她媽媽，她就會逃得老遠。”小龍露出一抹苦笑，“最後，我在她的抗議下改喊她姐姐。不知道為什麽從那以後就變成每次都是她欺負我。”
“這就是我和我姐姐相識的經過。我還是第一次跟別人講起姐姐的事情呢。”
葉言望着小龍，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好多好多事情都已經記不清了。那天我和姐姐吵了架，然後什麽也不管就跑出來了。我一直以為自己離開才幾天而已……呵呵……”小龍苦笑着望望葉言，眼神變得游離。
“現在才想起來原來已經500年過去了啊……身為人類的姐姐早已經不在了……”
小龍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陷入了沉思。
第四天，南翼終于回來了，一臉的疲憊，衣服上到處都是燒焦的痕跡。活像剛剛從火場救火回來。
在南翼的空間裏悶得快要抓狂的小龍飛也似的沖過去迎接他，他看到南翼的樣子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但是，看到南翼憂心沖沖的樣子，沒笑幾聲就打住了。
南翼朝葉言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坐在草地上沉默着。
“對不起。”南翼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道，“我沒想到他們為了南馨竟然連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不過，我保證。不管用什麽方法，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會讓你恢複原狀。就當是為他們贖罪。”
“那個……”葉言愣了一下，終于反應過來了，“南翼哥哥，你完全誤會了。”
“我絕對沒有誤會！事實擺在眼前。”南翼擰緊了拳頭。
“事情完全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的。那完全是個意外，我是不小心被吸進魔法陣的。真的！”
南翼摸了摸葉言的頭，朝她笑笑：“我知道你是心地善良的孩子。但是，你也不需要說這樣的謊話來為他們辯解，長老的魔法陣根本沒有人能夠中途闖入的。”
葉言急了，不由地加重了語氣：“我到底要怎麽說你才會相信我啊？”
“算了。什麽都不用說了。”南翼朝葉言露出一個讓人安心的微笑，“反正你的事，我會負責到底。所以，你盡管放心好了。”
“在我沒有找到能夠讓你複原的方法之前，你暫時就住在這裏好了。”南翼看了一眼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小龍，露出推銷員的笑容補充道，“小龍會陪着你的。”
小龍聞言馬上跳了起來，沖南翼喊道：“喂！你到底什麽意思？如果你一輩子都找不到讓葉言恢複的方法，我和葉言難道就要一輩子都住在這裏嗎？”
話一說出口，小龍馬上就感覺不妥，然而已經遲了，那邊葉言已經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了。
“都怪你！”小龍指着南翼惡狠狠地說道。
南翼嘴角抽動了一下，想要說什麽，終于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葉言一邊用手抹着眼淚，一邊帶着哭腔說着，“我好想老媽啊……嗚……”
葉言越哭越厲害，最後幹脆坐到了地上，把頭埋在肩膀下面，泣不成聲。
“好啦，別哭啦。我帶你回家還不行嗎！”南翼嘆了口氣，拍了拍葉言的頭。
“來，擦擦吧。”小龍遞過一塊手帕。
葉言終于擡起頭來，接過手帕，毫不客氣地往臉上一抹。然後，揉成一團往後面一扔。
“我，我的手帕……”
葉言迷茫地望望小龍，然後回頭看了一眼草地上的手帕。
“我還以為是面紙呢。”
小龍倒。
南翼看着他們兩個露出了放心的微笑。
夜黑風高之夜。
人界。葉言家。
“為什麽我回家非要弄得跟做賊一樣啊？”
“沒辦法，難道你想吓死你媽媽嗎？”小龍變回原形趴在南翼的肩頭回答道，“我們在外面等你。”
南翼朝葉言微笑着點點頭。
“好吧。”葉言苦笑着摸進了老媽的房間。
剛一進門，葉言就愣了一下。老媽的床上竟然空空如也。老媽從來沒有夜不歸宿的習慣的啊！難道說我一離開家，老媽就學壞了。不會啊……
難道說……
葉言輕手輕腳地向自己的房間走去，開門時發出的吱呀聲讓葉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過還好，沒有被發現。葉言剛一進去馬上就發現自己的床上躺着一個人，果然是老媽啊。月光溫柔地照在她的臉上，葉言發現老媽瘦了好多，眼角的皺紋也越發明顯了，不由一陣心酸。
老媽啊，我不在的日子你一定很寂寞吧。沒人陪你一起看連續劇，一起感動得淚流滿面。也沒人坐在陽臺上一邊叫你老太婆，一邊心疼得為你拔去一根根白頭發了。更加沒有人會和你搶盤子裏最後的一塊糖醋裏脊了……
老媽，言言好想你啊……
葉言想都沒想就鑽進了老媽的被窩。暖暖的只屬于媽媽的味道，讓人忘記一切的不快與煩惱。葉言就這樣抱着媽媽睡着了。完全忘記外面還有人在等她。
外面。葉言家屋頂上。
“葉言那家夥怎麽這麽慢啊？”小龍一邊繞着南翼一圈一圈地飛着，一邊抱怨道，“都已經三個小時了，天都快亮了。”
“就讓她多待會吧。”南翼坐在葉言家的屋頂上，仿佛在思考着什麽。
“我最讨厭等人了，我要下去看看。說不定她被她媽媽發現了，雖然說，她現在這個樣子不可能被當成賊。不過，半夜醒來看到這副模樣的葉言，她媽媽完全可能會被吓暈過去。”小龍突然之間變成了紅色，朝葉言家的窗口飛去，喃喃着，“算了，還是我去接她吧。”
南翼朝小龍搖了搖頭，跟着他飄了進去。
兩個“人”找遍了整幢房子，好半天，才在床上看到了熟睡中的葉言。葉言的臉上帶着微笑，還不時地咋咋嘴巴。如果不是老婆婆的樣子應該是蠻可愛的，不過現在只能用詭異來形容而已。
南翼微笑着輕輕地把葉言抱了起來，沒有驚動葉言。但是，葉言媽媽忽然翻了個身，南翼一驚，差點把葉言掉到地上，還好現在的葉言很輕，幾乎沒有什麽分量。
南翼和小龍帶着熟睡中的葉言瞬間消失在空氣中。
葉言的媽媽揉着眼睛從床上爬起來。
“總覺得言言剛剛一直睡在我身邊……”葉言的媽媽苦笑了一下，“做夢了吧。言言現在應該好好地在學校呢，呵呵……”
葉言媽媽走到窗口，眼神落寞地望着窗前那一輪圓月喃喃道：“這丫頭到學校這麽久，怎麽也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