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待店小二将東西收拾下去之後,沈笙才抽出空兒給江源致把了一回兒脈。不得不說,這條四腳蛇的體質确實不怎麽出衆,許多玄門修士在他這個階段早就引氣入體,經脈貫通。也不知道這孩子在駕駛員嗎民間受了多大的罪,身體虛寒不說,經脈也有幾處阻塞。
見江源致的目光看過來。沈笙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實情告訴他了。見他又低下頭,沈笙又連忙安慰道:“你也別太傷心,還是有法子的。”他拍了拍胸脯。
“一切都交給我了。”
(沈笙沒有跟別人睡一床的習慣,問小二要了兩床被子,給江源致打地鋪。即便如此,鳳小公子還是覺得被硌得不舒服,翻來覆去到大半夜才迷糊睡去。
床上的人呼吸漸穩,江源致才慢慢得的從地上爬起來,蹑手蹑腳走近床邊。
幾縷銀白的月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照到沈笙的臉上,像是撒滿了一層熒光。
這具身體的資質如何,沒有比他還清楚的了。只是當時情況緊急,他若再不奪舍,只怕是真的會累死在半道上。其實有一個法子可以快速疏通經脈,提升自己的修為。那就是把眼前這只小鳳凰給吞進肚子裏,将他的內丹,修為全部都為己所用。
他舔了舔舌頭,從牙縫裏蹦出幾個字。
“你他媽還真以為老子怕了你,我現在就弄死你。”
沈笙在睡夢中仍然不安穩,從嘴中嘟囔一句,“阿致,不要再說髒話。”
江源致一愣,伸向沈笙的手卻沒有停頓。一根手指粗的藤條從他的袖口爬了出來,慢慢纏到沈笙的脖頸。江源致五指輕輕一握,藤條立即收緊。
睡夢中的沈笙漸感呼吸不順,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緊緊的纏着他的脖子上。随手就是這麽一撥,那根被衆玄門談之色的藤條就像是一根煮過頭的軟面條似的被甩了下去。
江源致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幾秒,才接受了這個現實。
正往回走時,耳邊似是聽到了兩聲寒鴉的叫聲。他仔細聽了兩遍,撿起地上瑟瑟發抖的藤條。從窗戶探出頭,往發出聲音的地方望去。
那兒有幾間低矮的土坯房,似是有一只寒鴉站在土牆的陰影裏。
江源致雙手撐着窗戶,輕輕一躍,翻出窗戶,輕飄飄地落到地上。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長,等他走近時,那只寒鴉就撲扇着翅膀又飛走了,江源致腳下沒有絲毫停頓,跟着那只寒鴉穿過了幾條小巷。眼見寒鴉又落到一個枯樹枝上,兩只黑豆似的眼睛閃着寒光盯着他。
江源致剛想往前再走兩步,忽覺背後一陣勁風呼嘯襲來。身子本能地往旁邊一側躲過去的同時,順便也将那東西給抓在手裏。那只一根羽箭,箭杆筆直,往上一摸,在劍頭上赫然印着一個鹿角的标記。
他微微動了動身體,下一刻另一只羽箭就擦過他的腳尖,釘在他面前的青石板上。
江源致一擡頭,就看到從陰影裏走出來的那個白衣少年,少年手中的弓弦已拉至半滿,下一箭随時都有可能朝他射過來。
江源致嘴角一咧,語氣有些嘲諷。
“你不是說回空桑山了麽?”
顧明軒道:“不這樣說,怎麽會讓你露出破綻。柳橋風!”
柳橋風這三個字,他幾乎是咬着後牙根發出的。
柳橋風哈哈大笑,“你媽的,倒是聰明。”
顧明軒道:“沒有想到,你居然會這麽輕易就承認。”
“我不承認,你就會放過我?你自然不會。”柳橋風說着便開始解下腰帶,裸露出上半身。他倒不是看顧明軒一副斯斯文文的樣子,要耍流氓。與人約架時,脫掉上衣,這是他們落雨街的傳統。脫掉上半身,露出身上的傷疤。這些傷疤不僅是為了威懾敵人,更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耀。
他從小臂上扯出那根藤條,像是甩鞭子一樣,執在手裏。另一頭搭在地上,一副要跟顧明軒魚死網破情形。
眼前的人看起來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孩童,但顧明軒卻很謹慎沒有貿然靠近,看得出來他對那根大名鼎鼎的藤條很是忌憚。但是,下一刻,令衆人大跌眼鏡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剛才還威風凜凜的藤條,正趴在地上瑟瑟發抖,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它若是有人類的形體,此時恨不得五體投地跪在地上。
柳橋風看了一眼,恨不得上去踹它兩腳。
“沒骨氣的東西!”
剛甩掉沒骨氣的藤條,顧明軒的下一箭已經呼嘯而來,身子微微遲頓一下,小腿就被利刃穿過。柳橋風身子一軟,倒在青石板上。
接下來又是嗖嗖幾聲利箭,定在他的身側。
沈笙說得沒錯,這具身體資質确實不佳。他自從奪舍之後,一直拼命在适應這具身體。但這具身體卻像是無底洞一般,花了數月的功夫,絲毫不見成效。後來,他放棄修煉。轉而專心的填飽肚子。為此,他不得不和街邊的流浪漢一起争奪食物。
要是他有以往百分之一的實力,顧明軒這種貨色,他只稍動了動手指,就能讓他後悔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何至于這麽狼狽。
白色的身影漸漸走近,柳橋風一擡眼,正看到對準自己心口的箭尖。
“這具身體好歹和你有些淵源,你把我殺了,這具身體也就毀了。你打算如何向你師兄交待,你當時在明安村沒有動手,就是說明你還在乎你們之間的情誼,不想與他撕破臉。我倒無所謂,這具身體沒了,我就再找下一個去。你猜,他要是看到了這具屍體上面插着你的羽箭,會怎麽想,會不會給我報仇。”
顧明軒臉色微變,拉弦的手也微微有些顫抖。
柳橋風見他如此,知道這是讓自己賭對了。
“對了,忘記告訴你。我向來是不是一個人單獨行動,有個人從剛才就一直跟着你呢。現在他正站在你的背後,死死地盯着你呢。”
顧明軒身子不動。
“這種把戲,我已經玩膩了,你還想用來騙我?你幾歲了?”
柳橋風咳了一下,“可能是說謊話太多,偶爾說一次真話,反倒是沒有人信了。”
“昔年,動手!”
顧明軒立時察覺不對,手中的羽箭一松,直直朝柳橋風胸口|射去。與此同時,一團黑氣從顧明軒的身後襲來,在他尚未做反應之時将他緊緊地裹在裏面。
手中弓箭啪得一聲掉到地上,顧明軒臉色陰沉,他越是掙紮,身上的那團黑氣越是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身後漸漸響起一個人的腳聲,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從他背後走了過來,一腳踢在顧明軒的小腿肚子上。顧明軒身子踉跄一下,臉朝下摔在地上。
那少年長着一副笑臉,他一伸手,露出腕子上一道舊疤,方才那只寒鴉倏得落到少年的手臂上。看着柳橋風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嘻笑道:“街主你怎麽樣了?沒事吧?”
柳橋風白了他一眼,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走到顧明軒跟前,“動作這麽慢,害我差點就死在他手裏了。”
昔年撇了撇嘴:“我也是好容易才從長老會那幫老王八手中逃出來,身上的傷現在還未恢複。哪能輕易出手。”他沖了柳橋風豎起一個大拇指。
“街主剛才的演技真好。”
柳橋風不去看他,一腳踩在顧明軒的臉上,狠狠朝他啐了一口。
“你倒是比你那個師弟聰明。”
昔年道:“我白天看到你跟那個飛羽宗的人混在一起了,怎麽回事?”
柳橋風擺了擺手:“一言難盡,這具肉身是好像跟他有些淵源。”
昔年道:“這樣還是太危險了,依我看還是趁那個什麽鳳三不注意時,将他給殺了算了。街主也可以吞下他的內丹,剩下的那些骨頭肉渣什麽的,也可以給手下們嘗嘗鮮。”
察覺到身下的人又開始掙紮起來,柳橋風腳下更是用力。
“我自然會殺他。不過,不是現在這個時間。”他倒沒好意思說,他是因為自己實力不濟,奈何不了沈笙。忙把話題轉到另一件事情上面。
“明安村的起屍是你做的?”
昔年面露得意之色:“當然。眼下長老會的人到處搜察。不弄些東西幹擾他們的視線,他們很快就會察到你的行蹤的。”
“那個鬼畫相也是你畫的?”
“我哪裏有那麽大的能耐,是三哥畫的。”
少年面有得意之色,“我們當時不知道你到底死沒死,若是有人信奉于你,說不定你魂飛魄散的時間可以晚一點。”
柳橋風不理他。
“另一個殺了自己父母,向邪神獻祭的嬰靈也是你幹的?”
昔年有的聲音有些委屈,“街主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知道你一向最讨厭別人祭拜你了,頂多也就是給你畫些畫像而已,怎麽還會幹這種惹你不高興的事兒。”
柳橋風啐道:“別他娘的給我耍貧嘴,他們幾個現在怎麽樣了?”
昔年自然知道,自家街主問的是什麽。
“三哥帶着剩下的城民躲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大哥和二哥正想法子混入空桑山,好搶回你的身體。”
柳橋風踩着顧明軒腦袋,将他的臉在地上狠狠地上碾一番。他現在這具身體的力氣小,哪怕是用盡了全身力量,也沒将他的頭踩進青石板裏。
他怕自已出來的時間太長,被沈笙察覺。收回了腳,開始往回走。
“那些王八蛋們想必正設好陷阱等着你們,告訴老大,老二不必想法子奪回我的身體。”
昔年看着柳橋風遠去的背影,揮了揮手道:“可那群老王八蛋們,要在三個月之後将你的身體當衆投入到煉化爐中去?”
柳橋風頭也不回:“只要不投入到歸墟血海裏就成了,我那具身體可是能抗十二道天雷的,哪裏會這麽輕易就被煉化。”
昔年單手提起顧明軒。
“那他怎麽處置?”
柳橋風腳步不停:“找個地方埋了。”
昔年舔了舔嘴唇:“啊?!就這麽殺了未免有些可惜。”
柳橋風身子已經消失在一片陰影裏,只有聲音從遠處傳來。
“那就交給你大哥處理,他最善長此事了。他是想殺了取出內髒拿到黑市上面賣,還是把人碎了分食,也都由他。”
作者有話說:
新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