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地上的泡沫粒被風吹得亂飛, 擔心引來清潔工阿姨的不滿,一群男生開始收拾殘局。池樂把包扔在花壇邊,過去幫他們打掃。

周東睿受寵若驚:“學妹, 你現在心情好嗎?要不我給你唱支山歌?”

池樂笑:“好啊。”

自從開始拍短視頻,社恐逐漸變社牛,一群男生一邊打掃一邊唱山歌。

許砳看向人群。十指不沾陽春水、連衣服都要他幫忙穿的大小姐竟然在幫人掃地。

他扯了下唇角, 或許她只是想使喚他。

張本陸走過來,一臉神秘:“你們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許砳收回目光,狐疑地看向旁邊人。

池樂不想被人知道他們的關系, 他遵守約定, 沒向任何人提過。

“你在追池樂, 是吧?”張本陸一副“我什麽都知道”的表情, 擡起手肘去搭許砳的肩膀,可惜身高不夠, 夠不着,只好改為手臂搭肩:“兄弟,人呢,都容易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兒, 誰還沒個年少輕狂, 對吧?關鍵是肯不肯及時改正錯誤。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嘛。放心,我會幫你。”

許砳皺眉看向肩上那只手, 伸出一根手指支開:“別碰我。”

他不喜歡其他人離他太近。

許砳這種高顏值冷氣場的人, 像是天生自帶領導能力,淡淡的一句話就能號令千軍萬馬。

張本陸幾乎是本能地遠離他半米, 而且絲毫沒覺得被瞧不起, 反而感覺是自己逾越沒禮貌了。

他試探性道:“你有, 肢體接觸恐懼症?”

許砳沒有否認,繼續上一個話題:“你打算怎麽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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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禮貌性随口一問,并不期待答案。

“傷自尊了。”張本陸來脾氣了,轉身就走。

許砳說:“社團比賽場地我出,另外再捐贈三十萬。”

張本陸回頭:“多、多少?!”

許砳第一天來棋社就知道張本陸的用意,這是個很有經商頭腦的“生意人”。有人彎腰是天生賤骨頭,有的人彎腰則是為了“撿錢”,張本陸屬後者,他奉承讨好人之前都有原因。許砳不與人交心,只與人交道。

他說:“社團這次比賽預算不夠?賬號發我。”

“許驸馬!”張本陸立即改了稱呼,“我就知道您是個外冷內熱的善人,我代表社團全體成員,由衷感謝您對社團的大力支持!”

許砳遞給他一張名片:“賽事有什麽需要你可以跟他說。媒體,場地,費用,都不是問題。”

張本陸看清名片上的企業名稱,吃驚道:“君景華庭?我沒記錯的話,這是家五星級酒店集團,咱們的預算……只夠得上租他家一扇門。”

許砳說:“這位林總會無條件為你提供幫助。”

雖然年紀小,但許砳是個非常沉得住氣的人,他敢這麽篤定承諾,說明這家集團跟他有關系,張本陸瞬間反應過來:“你是……”

“許砳!”遠處傳來池樂的聲音,“幫我看好包包,別讓人順走了!”

許砳懶懶地看了她一眼,轉身慢悠悠走到她的包邊。

張本陸呆在原地。

——許砳居然是君景華庭的小老板!!!

他才十八歲!!花一樣的年華,就要承受這種再也不缺錢的苦惱了嗎!

君景華庭是許氏集團旗下主營業務,市中心一半的房産都是他家的!這他媽也太吓人了!

張本陸覺得許砳追不到池樂是拉不下臉,高富帥大少爺的通病,怕被拒絕,傲氣,遇到真愛也愛端個架子。

他走到大少爺跟前,忍住想拍馬屁給自己畢業謀出路的沖動,故作冷靜地出主意:“簡單,她以前怎麽追的你,你再怎麽追回去就完了。”他突然好羨慕池樂,果然有錢人都只跟有錢人玩。

許砳彎腰撿起腳邊女生的包:“恐怕不行。”

張本陸心想果然死要面子:“她能這麽對你,你為啥不能這麽對她?”

許砳:“會被當成性騷擾。”

張本陸震驚:“學妹以前這麽流氓嗎?”

現在也差不多。

許砳瞥一眼不遠處掃地的女生,撇清關系:“這話不是我說的。”

張本陸很上道:“我說的,學妹要是怪罪下來我頂。”

……

幾個男生還沒吃飯,池樂讓他們先去,她留下幫忙處理垃圾。男生們感激不盡,帶上吃飯家夥走了。

池樂把垃圾扔掉,從洗手間出來,見到守在她包包邊的許砳,挑眉笑:“還挺乖。”

許砳朝她看過去。

她今天穿了件鵝黃吊帶上衣,搭配高腰牛仔短褲,腰很細,外面罩一件純白冰絲防曬襯衣,薄白的肩膀透出來,性感鎖骨若隐若現。

她沒紮頭發,發尾微卷,平時不大能看出來,陽光下她的發色呈淺淺的黑加侖紫,蓋在額頭的劉海也被分開,混着碎發慵懶地內扣在下巴邊。

陽光下她皮膚變得通透薄白,眼尾蘊着張揚明媚的笑,嘴唇嫣紅,臉頰似是蒙着層水霧,缥缈迷霧一般活力煥發。

她飛撲過來,撞進他懷裏的這一瞬,許砳體會到了張本陸形容的“烈日之下神清氣爽”的感覺。

“獎勵你幫我看包。”池小富婆占便宜的方式有千千萬萬種,她環住許砳的腰,很努力才能忍住不往下摸。

許砳的翹臀也是她喜歡的,手感好到無法形容,以至于那次過後她日思夜想,可惜許砳後來再也不準她碰。

還說她變态。

确實。

她身上有淡淡的薄荷香,發絲的香氣混着臉上護膚品的味道,形成一道她身上獨有的特殊氣息。許砳擡手,輕輕托住她的腦袋,手指插在她發絲間。

和她張牙舞爪的性格截然相反,她的發絲很乖順柔軟,靜水般淌在指間。

許砳低頭,想分辨她發絲的香氣,嘴唇無意間擦過她的額角。

池樂察覺到許砳在親她的額頭,愣了一下,沒敢動,怕一動就驚醒了他。

一個不愛她的男生沉迷她的身體發膚,這種一邊抗拒又一邊對她不可自拔的矛盾正好說明她魅力無邊。

這可沒花錢,池樂得意忘形,在許砳懷裏蹭了下。

那兩團軟綿綿擠壓上來,許砳渾身一僵,心思跟着飄遠了。

他克制着思緒,保留該有的分寸,推開了她。

許砳收回手,往後退了一步,和她拉開距離。

經歷過上次地鐵口罩接吻那個事,許砳會推開她池樂也不覺得意外了。

許砳是個極克制的人,除了床上。

她若無其事撿起包包,仿佛剛才那個飛撲抱只是對他“忠心耿耿”的一個獎勵。

“寶貝,明天見!”

許砳輕嗤,拇指蹭過嘴角:“誰是你寶貝。”

他聲音很低,她沒有聽見。

許砳回到寝室,江子硯正在打電話,手機開了免提。

他敷着面膜在接水:“樂姐,我還是不是你的寶貝了?你追我兄弟都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揚聲器傳出熟悉的軟甜女聲:“當然不是呀!”

江子硯仰頭吸收面膜精華,并沒發現有人進來:“這還不叫是?許砳都抱你了!平時連我都不能碰他!”他按了按臉上的面膜,搖頭:“你不要說出去啊,他這人吧有個怪癖,不喜歡別人離他太近,勾肩搭背都不行,碰他一下胳膊都能給你卸了。”

池樂有些意外:“真的?”

江子硯點頭:“嗯嗯,這貨孤寡氣息太重,追他你要小心,先試試水,少花錢,免得人財兩空。”

感覺背後有陣冷風,江子硯緩緩扭頭。

“——卧槽!”臉上的面膜啪叽一聲掉到地上。

池樂:“嗯?咋了?”

江子硯:“孤孤孤寡……回來了。”說完趕緊掐斷通話,壯烈地站過去,閉上眼睛。

“是兄弟就別打臉!”

許砳看都沒看他一眼,扔下外套躺到床上。

居然沒挨打?江子硯有點不敢相信,湊過去,試探道:“喝酒了?”

許砳閉上了眼睛。

江子硯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不屑,仿佛他對他構不成威脅,根本不足為患。

怎麽說他也是個擁有幾千萬粉的大明星!瞧不起誰呢?

江子硯開始炫耀:“樂姐送我的口罩,瞧瞧,鑲鑽的,你有嗎?”

許砳慢騰騰睜開眼睛,薄薄的眼皮像兩片刀刃。

涼飕飕的眼風掃過來,江子硯脊梁發冷:“咋、咋地,嫉妒啊?”

“別離我太近。”許砳眼神陰冷,語氣涼薄:“胳膊都能給你卸了。”

江子硯:“……”完犢子,全聽見了。

“不是,兄弟,你聽我給你編……啊——操,你來真的?許砳你特麽別打臉!”

隔天,“江子硯整容”上了熱搜。

經紀公司出來澄清:只是補牙。

附上當天的錄像和就診證明,這才壓下這場烏龍。

江子硯是真掉了一顆壞牙。本來要去拔,拖了兩年一直沒狠下心,不曾想被打掉了,挺好。

連續一周,池樂每天都在棋社待到很晚,男生們也很樂意陪她練習,但練着練着,發現越來越多人不是她的對手。

大家也都發現了,不是池樂棋藝高超,而是許砳善于攻克他們的弱點,把他們的幾種套路全都給吃透了,你還沒開始下,人家就已經擺好陣勢準備圍剿你,這還怎麽玩!?

周東睿覺得這手法似曾相識。

這種被智商碾壓的局容易讓人感到自卑,到後面,池樂找不到願意跟她下棋的人了。

池樂打遍棋社無敵手,只能纏着許砳陪她。

“許砳,你陪陪我嘛,就一局,我請你吃‘男人的加油站’,怎麽樣?”

許砳一直對她忽冷忽熱,這兩天則特別冷,脾氣陰晴不定,像是多說一個字都嫌麻煩:“不吃。”

池樂使出殺手锏,靠過去沖他撒嬌:“陪陪我嘛,寶貝。”

她一雙眼睛水汪汪,眼神格外的無辜,這張臉說出哪怕再不合理的要求也不會讓人反感,相反,你還會忍不住想去滿足她。

邊上的男生心都化了。

答應她!答應她啊!

然而許砳這個鐵石心腸,居然當衆拒絕了小美人。

許砳嘴角微挑,冷笑:“你的寶貝那麽多,不差我一個。”

不愧是兩塊石頭,真是夠硬。

池樂板起臉,砸過去一顆棋子:“怎樣才肯陪我,說吧,你想要什麽禮物,我買給你。”

許砳接住,放回棋盒,語氣不鹹不淡:“口罩。”

要求這麽低的嗎?池樂爽快應下:“行。”

許砳說:“要鑲鑽的。”

池樂:“?”是她格局小了。

鑲鑽就鑲鑽吧,正好她家有不少鑽石首飾,拆下來給他縫上去就是了。

“行。”

門口幾個男生正在讨論劇本:“這劇情不行啊,也太狗血降智了。”

棋社最近正當火,他們拍的短視頻很多人看,廣告植入加流量折現,每人能均分到好幾個月的生活費,棋社一大半男生都加入了。

“觀衆就圖一樂呵,管它降不降智,只要搞笑就行了啊。”

“我覺得這種劇情還是不要拿來搞笑,容易激起民憤,要挨罵。”

“好不好咱們說了不算,得女性觀衆滿意。”

“咱這兒哪有女的?”

“池樂不是來了嗎?我找她評理去!”

池樂:“……”獨苗也有獨苗的煩惱。

黑壓壓一群男生圍過來:“學妹,你看這劇本,會想笑不?”

“你看完肯定想罵人,這麽弱智的劇情。”

“你聽聽學妹的意見行不?你說了不算。”

池樂擡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我看看。”

幾個男生坐在旁邊,眼巴巴等待她宣布結果,安靜得像一群等待投喂的狗子。

池樂看完劇本,擡起頭。

男生們立刻集中精力,伸長了脖子。

池樂“噗呲噗呲”喝了一口奶茶。

男生們縮回了脖子。

池樂轉過劇本,指着中間某一段:“這段改改。”

“為啥?”

“你們把渣男寫的太深情了,觀衆看了拳頭不硬,調動不起來情緒。”

“看吧!我說吧,觀衆就喜歡降智劇情,能調動情緒!”

池樂指着另一段:“這段女主也不太行,弱了,口是心非的,虐男主力度不夠。”

“那要怎麽虐?”

“男主根本不愛女主,他會當舔狗是因為沒得到她的心,一旦得到,肯定馬上就覺得沒意思把人甩了。”池樂勾勾手:“筆給我。”

“給給給,你來寫。”

池樂邊寫邊說:“對付這樣的男人就得只走腎,千萬不要走心,就算動心了,也要努力藏起來,決不能被發現。這種渣男心理我最了解了。”

一直保持安靜的許砳突然接話:“是了解,還是,你本身就是。”

池樂挺起胸膛:“我是個女的!”

許砳把玩着棋子,眼神輕飄飄看向她:“所以應該叫渣女?”

池樂拍下劇本,用眼神和他交流:我不要面子的嗎!

許砳擡手做了個“請”的手勢,不再發表意見。

改完劇本,池樂開始認真練棋。

一群男生賴在桌子周圍,趴的趴,躺的躺,跟一群睡橋洞的流浪漢似的。長凳兩邊也擠了兩個,時不時用筆在本子上交流,寫寫畫畫,很認真的樣子。

大家都沒想過許砳會和池樂有什麽關系,所以也沒有當電燈泡的尴尬。雖然平時又是“公主殿下”又是“許驸馬”口嗨得起勁,但許砳的淡漠疏冷有目共睹,他不可能喜歡池樂。

許砳的緋聞女友是隔壁表演系校花淩霜思。

跟池樂,頂多算師徒關系。

還是不怎麽想教、撒嬌賣萌都沒用的那種。

當初要不是張本陸死皮賴臉去求,許砳估計打死不會答應教池樂。

下完最後一局,許砳坐到池樂旁邊,開始幫她複盤布局。

這是他的個人習慣,他喜歡最後做一個總結。這也是池樂總想讓他教她的原因,其他人根本做不到這一步。許砳記憶力驚人,他的腦子就像一臺精密的儀器,可以把她走錯的局複盤重演,然後給出新的落子路線。

長凳兩邊都坐着人,一開始還有位置,沒一會兒許砳就被擠到池樂身上。

兩人更親密的事都做過,所以許砳的手肘不經意貼她身上時,池樂也沒怎麽在意。

她盯着棋盤,認認真真思考步驟。

許砳撿了幾顆棋子,說:“這一步,走錯了。”

池樂定睛一看,恍然大悟:“啊,好像是!”她把棋子換了位置:“這樣行嗎?”

兩人貼得太近,許砳習慣用左手,手臂下意識繞過她的肩膀,兩根修長的手指夾住黑棋,他微微俯身,池樂的身體也被往前帶了帶。

這姿勢太過親昵,池樂感覺被他摟在懷裏。

感受到身邊人的體溫,池樂身體繃緊。

耳畔響起磁沉的男低音:“這樣呢?”

他語氣如常,視線落在棋盤,側臉輪廓冷俊正經,但池樂莫名聯想到某些不可描述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抵着她問:“這樣呢?”

這她哪扛得住!

池樂的心跳驟然加快,臉頰微熱:“可、可以。”

她很少這麽別扭,許砳有所察覺,側頭看着她,正想說什麽,旁邊兩個男生一下子站起來,失去平衡的長凳倏然傾斜——

“咚”——

不知道是誰的手肘磕在地上,聽着聲都疼。

池樂的後腦勺重重砸在許砳掌心,許砳托着她的腦袋,半壓在她身上,一只手護着她的頭,另一只手護着她的背。

四目相對,周圍安靜了一瞬。

趁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

池樂色心一起,抱住許砳的頭,不等他作出反應,仰頭飛快地在他臉頰上狠狠親了一大口。

作者有話說:

救命啊這有個小流氓!!

寶貝們端午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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