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現在連教官的話都不聽了嗎?”
松江珣也沙啞的聲音并不算響亮,在此時卻仿佛驚起了千層巨浪。
安室透被直接釘在原地。
他嘴唇嗫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雙紫灰色的眼睛睜大後,本就凍齡的娃娃臉顯得更加年輕。
就像是回到了七年前。
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年輕教官,嚴肅淡漠地站在他面前,輕輕地幫他把肩上落下的櫻花摘掉。
“別再那麽魯莽了,聽話。”
……他們自然是沒聽進去的。
這一句話,将無數曾經發生的,現在正在發生的,以後恐怕也少不了的場面,統統總結在一個輕飄飄的、不計前嫌的态度裏。
安室透感受着那松松抓着自己的冰涼手掌,染上從他手心中傳過去的熾熱溫度。
他微微閉上眼。
“教官……我聽。”
松江珣也将搭在他頭上的手收回,輕輕地咳了幾聲,尾音下壓:“過段時間就好了。”
平淡如常的語氣,很容易聽出他對自己身體的毫不重視。
安室透睜開眼,将滿滿的責備又一點一點地磨碎,吞回肚子裏。
他可以對大大咧咧的松江珣也直言訓斥,但對恢複了記憶的松江時雨,卻一個字都反駁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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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上了松江珣也的眼睛。
因為視線模糊,哪怕貼得很近,松江珣也眼中的霧氣也無法散開,略微渙散的瞳孔試圖聚焦在他的臉上,以佐證“話語真實性”,但顯然很失敗。
那細密的長睫有些不安地扇動着,在眼下投射出一片淺淺的陰影。
安室透沒有回答,只是反手将冰涼的手握得更緊了。
****
站在旁邊的三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江戶川柯南微張着口,目光在兩人臉上掃描,怎麽也沒想到,短短的時間內,情況就發生了反轉。
平時最強硬認真的安室透,反倒被變得冷淡下來的松江珣也一擊KO。
“教,教官?”他有些驚悚地喃喃着這個詞,整個邏輯陷入了宕機狀态,“松江哥哥怎麽會……這不科學……!”
先不說松江珣也看着比安室透還年輕幾分,光安室透之前謹慎持久的試探,都足以說明兩人不相熟。
可現在怎麽就突然!突然就相認了??
而在他旁邊,灰原哀的臉色跟刷了一層白漆似的,慘白慘白,她下意識拽住剛走到旁邊的赤井秀一的衣擺,目光惶惑。
赤井秀一頓了頓,蹲下身,搭住兩小只的肩膀。
他輕聲道:“松江确實是安室君警校時期的教官。”
“警校……”灰原哀重複喃喃着,“警察?”
松江珣也之前——他之前就是警察?
“那他們之前怎麽不認識?”江戶川柯南着急地問,“難道因為松江哥哥現在是公安,跟安室哥哥不是一個部門?這也不對啊……明明之前安室哥哥還試探過。”
“這事情說來話長。”赤井秀一拍了拍灰原哀的肩膀,“我好像聽到警車的聲音了,回去再說吧。”
灰原哀站在原地,江戶川柯南的詢問聲、警笛聲,她好像一下子就都聽不見了。
如果說得知松江珣也現在是公安,灰原哀還能将這理解為是公安看重A的技術,進行了招安,但這要是再往前推——
她不由得頭暈目眩。
“松江以前也不叫這個名字,如果你們好奇的話,可以去搜松江時雨。”
“……他是一個值得敬佩的警察。”
*****
盡管看不清,但松江時雨也能感受到,面前這個平日裏一臉溫和實則滿肚子黑水的金毛,驟然安靜下來的模樣。
他努力繃着想要勾起來的嘴角,讓自己看起來溫和不失嚴肅,活脫脫一個教官的形象。
就是安室透這激動得想把他手給擰下來的力道,有點承受不住。
想到某個救命恩人,松江時雨輕咳了兩聲,問:“安室……沖矢先生的外套呢?”
“我身上這一件應該不是他的了吧?”松江時雨一摸,就能感覺料子不一樣。
安室透“啊”了一聲,斜眼看剛被自己踹到土裏的外套,微微一笑:“只是弄髒後就放到一旁去了。”
“幫我拿一下。”
松江時雨想着還是得鄭重點謝謝人家。
安室透:“……好。”
金發黑皮的青年被迫松開手。
他走到一旁,彎腰撿起剛才被自己踢到一旁的外套,憋屈地拍了拍上面的土。
安室透将外套遞給松江珣也,就見對方略微環顧了一圈,緩慢地朝赤井秀一的位置走去。
***
松江時雨艱難地從一堆大大小小的色塊中挑出了紅豔豔的,代表赤井秀一的那塊,只覺得眼睛都快花了。
扭頭一看進度條才10%!
心中腹诽着,松江時雨還險些被腳底下的石頭絆了一下,好在他反應快穩住了動作,成功走到了赤井秀一的面前。
還沒等他說話,赤井秀一的主動接過了外套。
松江時雨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自顧自地說下去。
“咳,還是要再說聲謝謝,如果你沒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松江時雨絞盡腦汁編着:“以及……很抱歉讓你被誤會了,安室只是太擔心我出事。”
“沒有什麽誤會。”赤井秀一的聲音低沉平和,“倒是你,手臂還有傷,平時注意一點。”
松江時雨這才想起自己手上還有傷的事情,他随口道:“我沒事。”
這其實不是重點,松江時雨想說的主要是關于他已經查出來的資料,被綁出來得太匆忙,也不知道電腦什麽情況。
但這種東西理應是機密的,不能給人聽。
玩家盯着面前一大塊紅色方塊,表情嚴肅。
完了……他要怎麽找到赤井秀一的腦袋說悄悄話?
系統:“你摸上去?”
松江時雨:“當着孩子的面,成何體統!”
系統“哦~”了聲:“意思是不當着孩子的面,就可以摸了?”
松江時雨:“??難道不是沒人就可以直接說了嗎?”
正當玩家糾結勞動白給還是社死的時候,他聽見面前的男人嘆了口氣,主動往前走了一步。
下一刻,松江時雨就感覺自己被淺淺地抱了一下。
赤井秀一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沖矢昴版本的溫和:“有什麽想要說的嗎?”
松江時雨:“!”不愧是察言觀色一流的FBI!
松江時雨眉開眼笑:“系統你看見了嗎!!壓根就不用爺去摸!”
系統:“啧。”沒眼看。
****
金發青年脊梁挺直,短短的幾步路走出了做任務般的莊重感,只是模糊的視線依舊成了很大的阻礙。
安室透眼睜睜地看着松江珣也被石塊絆了一下,身形晃了晃,盡管很快地調整過來,但下意識想要撐着的懸空動作,依舊讓他心中一澀。
按松江珣也的意思來看,這種突發性視力模糊顯然不是第一次,伴随着的咯血也是習以為常,但不管是哪個,都已經嚴重影響了生活。
而他本人卻毫不在意,甚至以一種麻木的态度去看待。
“過段時間就好了。”
“不要緊的。”
但怎麽會沒事……這樣下去,連獨自生活都會很困難吧?
安室透想起自己身上的擔子,他做不到更進一步地照顧松江珣也,而且,他波本的身份也不能暴露。
得趕緊跟松田他們通個氣……
安室透正想着,就見赤井秀一自然地接過松江珣也遞過去的外套,然後突然俯下身,給了他一個擁抱。
那睜開的橄榄綠眼眸微微上擡,朝他這瞥來。
“撕拉!”
沾了血的手帕險些被撕碎,安室透面無表情地想,或許該問問研二的計劃準備到哪一步了。
[草,心情突然過山車,每次看到松江的劇情我都覺得哭哭笑笑像個傻子]
[啊啊啊!教官!活的教官!高冷禁欲但是病弱的教官!(褲子飛飛)]
[因為看不清所以要人陪伴,被摸了也不知道是誰幹的嘿嘿嘿(神志不清)]
[我怎麽感覺聽到了一群猿叫,不對勁,再聽聽]
[直接從生離死別過渡到修羅争寵,交際花不愧是你!]
[透子是真的被教官吃得死死的啊,說聽話就聽話,幻視金毛狗狗了]
[阿卡伊觀察好細致啊!!知道教官可能有話講,但是找不準方位,竟然主動抱抱,嗑死我了]
[笑死,還能抽空挑釁透子,這是什麽甄O傳啊(戰術後仰)]
[所以教官還記得多少?從他叫哀醬灰原可以看出,他應該是記得近期的事情,但是關于A的記憶碎片應該都被抹消了]
[珣也的記憶應該還在,但可能情緒代入不進去了吧]
[嗚嗚嗚心疼哀醬,她跟松江好不容易建立的鏈接又斷裂了]
[但是讓松江把全部想起來才是更恐怖的事情……]
***
“……電腦。”
似乎是驟然的靠近有些不适,金發青年略微皺了皺眉。
他沒有推開赤井秀一的動作,反倒有些生澀地攬住了他的肩膀,湊到他的耳邊,踟蹰地說了一個詞。
溫熱的呼吸自耳際傳來,赤井秀一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說了聲“我知道了”,就主動放開了這淺嘗辄止的擁抱。
記憶重組的青年此刻顯得格外冷淡,身上屬于警察的氣質變得突出,他微微後退了一步,将目光下挪了幾分。
灰原哀心跳如雷,她彷徨地擡眼對上那渙散的藍眸,卻産生了一種即将被審判的錯覺。
在與松江珣也見面後,她有無數次想過,如果對方又将他們重逢的記憶遺忘,又或者忘得更多,她會怎麽辦?
然而事實上,當一切都發生時,灰原哀茫然地發現,她竟然什麽也做不了。
松江珣也……又一次不記得她了。
而且,他是警察,那麽她曾經對他做的……
茶發女孩忍不住咬住下唇。
金發青年有些緩慢地蹲在地上,伸手摸索着搭上她的肩膀。
冰涼的手指最終停留在臉頰兩側,灰原哀感覺自己兩腮突然被揪起,輕輕往上拉了拉。
女孩欲哭不哭的表情瞬間呆住,像是一只偷吃糧倉被抓的小松鼠。
“笑一笑吧,小小姐。”他冷肅的臉上勾起一抹淡笑,“一切都會好的。”
灰原哀伸出手,緊緊地拽住他冰涼濕漉的袖子。
“一切……也包括你嗎?”
松江珣也頓了頓,他側頭輕咳了幾聲,啞着嗓子道。
“當然。”
***
終于,警車和救護車齊齊到達,目暮警官看到滿場的熟人,只覺得眼前一黑。
松江時雨身殘志堅,哪怕看都看不清,也挨個把人哄過去,那是一個雨露均沾。
最終再以【教官】的身份站在安室透旁邊,來幾句追憶往昔。
某個平日裏還嫌棄他笨手笨腳的大金毛,此刻乖巧得不行,拽着他的胳膊跟小孩似的。
松江時雨:“哎呀呀,真是機智如我,這樣安室透的注意力肯定就在我身上了,A的部分有雪莉幫忙瞞着,還能茍!”
系統幽幽道:“給點陽光就燦爛,你別把安室透當成七年前的降谷零了,這家夥現在可沒那麽單純。”
松江時雨:“我還拿捏不住他們這幾個——”
“咳,咳咳……別……!”
“不要!咳咳咳!”
“哎呀,先生你都吐血了,請不要諱疾忌醫啊!”
“松江,救護車來都來了,你還是去檢查一下吧,聽話。”
乖巧的學生用最溫柔的語氣,說着最恐怖的話語,直接将他交給了膀大腰粗的醫生們。
直到躺在便攜救護床上,松江時雨都沒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被“綁架”上救護車的。
系統冷笑一聲:“你真當降谷零抓着你胳膊是依賴你?”
“他是怕你跑了啊!”
****
上家醫院才發生了意外,這次救護車對接的是一家保障很好的私人醫院,醫生公事公辦,将沒有陪護證件的幾人攔在了門口。
“必須要證明跟患者有關系才可以入內!”醫生嚴肅地道,“如果沒有的話,必須要等警方那邊開證明……”
江戶川柯南頭疼地嘆了口氣:“早知道剛才就把高木警官也一起帶來了……”
他話音未落,旁邊站着的兩個大人不約而同開口。
“我有。”
“我有。”
江戶川柯南:“?”
他擡起頭,不可置信地看着赤井秀一和安室透。
兩人一致從口袋裏掏出錢夾,從裏面拿出自己的駕照。
醫生接過兩張駕照,表情也有了瞬古怪。
“松江昴先生?”
赤井秀一面不改色地點頭。
早在兩年前,他就僞造過證件,幫松江珣也辦理住院手續,這次這次重逢後,他便順便又去補了一個。
反正都是假名,改多少個都無所謂,有用就行。
“松江透先生?”
安室透有些僵硬地應了聲。
這是上次跟醫生談話後,他假戲真做去辦的假身份,為的就是更好了解松江珣也的身體情況。
反正是假名,多個證件多條路。
但是,為什麽赤井秀一會有這種東西?!還取這種假名!
“你們兩人都是松江珣也先生的兄弟?”
醫生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們的眸色發色。
“呵呵,是的。”
粉發男人和金發男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殺氣。
赤井秀一沒想到看着進度緩慢的安室透,行事竟然如此果斷,才發現松江珣也身份沒多久,連證件都安排上了。
在一旁的江戶川柯南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忍不住去找唯一一個沉默不語的灰原哀,試圖抱團取暖。
“灰原……他們兩個這是怎麽回事?”
茶發女孩冷笑一聲,雙手抱胸:“都在做夢罷了!”
松江珣也忘記了A的事情,都能下意識跟她親近,這兩男人真以為自己辦個假名就能更近一層?
江戶川柯南:“……”
小偵探抹了把臉,他感覺自己被排擠了。
為什麽每個人都知道松江哥哥的往事,就他什麽都不清楚。
赤井秀一輕笑一聲:“沒錯,我不争氣的兩個弟弟就麻煩你們了。”
安室透皮笑肉不笑:“我這個大哥眼神不太好,走路都得眯着,醫生你還是把單子給我吧,我去付賬。”
“那就麻煩……弟弟了。”赤井秀一伸手的動作停在半空中。
“哥哥眼睛不好,還是坐下休息休息吧。”
“呵呵。”
“呵。”
捏着兩張駕照的醫生左右看看兩個據說是兄弟的男人,莫名覺得有點冷。
也不知道夾在他們中間的那位,過得是什麽冷熱交織的日子。
“話說,我們繳完費就可以進去了嗎?”安室透捏着繳費單問。
醫生點點頭,給他們指了個位置:“從這裏過去直走,拐彎,306號診室,是那種磨砂玻璃的大房間。”
幾人的動作快了幾分。
[救命啊哈哈哈!點擊就看高冷教官在線破防,被沖過來的醫生拉走什麽的,又慘又好笑]
[awsl滿腦子都是教官的“不要”和“別”嗚呼呼,澀飛了(擦口水)]
[透子幹得漂亮!]
[哈哈哈樂死我了,松江昴松江透,你們是什麽取名小天才啊!!]
[好家夥一次性三只松江齊活了,挨個Rua過去]
[小哀一副正宮的淡定模樣太可愛了555]
[說起來,在日本好像不止兄弟同姓吧(狗頭)阿卡伊和透子這麽自覺就嫁了嗎?]
[啊啊啊!我好擔心松江的檢查結果qaq]
[已經躺平了,應該不能再疊debuff了吧?總之知道松江現在還活着,我就能得過且過]
[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屬于是,反正未來肯定有把大刀沖過來嘎我(哭哭)]
***
莫名多了倆兄弟的松江時雨,此刻正在一堆專家的會診下瑟瑟發抖,确實也感覺冷得慌。
本來按照他上車時吐血的程度,他此刻應該在急救室的路上,但偏偏當松江時雨心情平靜下來,症狀便立馬緩解了。
儀器檢測到指數恢複正常,自然沒了搶救的必要。
于是,幾位醫生在商讨後又拿着病歷本,在等待檢查結果的時候,開始圍着松江時雨問他的病情。
某人哪裏知道怎麽編這些“子虛烏有”的病情,只能含糊其辭,試圖蒙混過關。
“過段時間就會恢複了……咳咳,我真的沒事。”
“不需要住院,真的。”
但在吐血和視力模糊查不出症狀的前提下,他的蒙混過關卻被當成了絕望之下的言辭。
“是我們學藝不精,可能要再聯系一下神經科那邊……”
有幾位年齡大的醫生甚至忍不住擦擦眼鏡下的淚水,接着對他語重心長地說:“松江先生,你還年輕,千萬不要放棄治療。”
“咳咳,我真的沒有。”
松江時雨看着面前一堆閃爍的色塊,簡直坐立不安。
這些症狀都是由BUG引起的,過段時間就會自然消失,如果讓醫院把這個再記下來,以後指不定就成石錘的漫畫官方設定了。
他可一點不想真的每天沒事刷咳嗽次數啊!
必須得加個前提條件!
松江時雨忍不住眨了眨眼,緩和被多種顏色刺激到的幹澀感,表面還凹着【教官】的人設,一副平靜理智的模樣。
“既然查不出問題,那麽報告上能不能不要寫這些具體症狀。”
他認真地跟醫生打着商量:“咳咳……畢竟查不出病因,對你們醫院也有影響吧?”
醫生立馬踟躇:“這……”
“我有經驗,過段時間就會恢複。”他又強調一遍。
金發青年坐得端正筆直,渙散的眼眸無法聚焦,被微垂的眼睫遮住後,絲毫情緒不露。
他依舊時不時地咳嗽幾聲,連喝水都拯救不了沙啞的嗓音,聽着令人心中格外酸澀。
“我不想讓其他人再為這個事情擔心了。”青年輕淡的話語回蕩在室內,“他們……都很忙,不應該天天為我操心。”
“實在不行……”他皺了皺眉,細密的眼睫輕微翕動了兩下,似乎在思考怎麽權衡,“你們随便給我開點止疼藥吧。”
确實,醫生們通過之前的記錄,了解到了松江珣也剛因發燒住院的事情。
免疫系統帶來的損傷不可逆,三天兩頭跑醫院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對病人,還是對家屬都是一種折磨。
醫生欲言又止:“可生病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好的,松江先生,你說你有經驗,那麽這是多久之前就出現的病症了?”
松江時雨立馬開始頭腦風暴,這種東西必須有經驗多次才能證明,不然就一兩次,醫生肯定覺得參數太少。
那就往大裏說?反正他也死不了!
至于看不清,好像也能串進去。
在心裏算盤打得啪啪響的玩家,很快就選好了在哪個節點給自己加戲。
“唔……”
這個問題一出,衆人就見金發青年緩緩縮緊了放在膝上的雙手。
他眼睛裏的霧依舊沒有散去,反倒多了幾分愁思和痛苦。
“很久了吧。”他輕輕地道,“我印象裏……應該是在九年前。”
似乎是在一場光和熱混雜的劇烈煙火中,有個冷冰冰的黑發青年躺倒在他的懷裏,冷和熱的感覺一并翻湧着,仿佛将五髒六腑都扭曲、融化。
松江珣也攥着的雙手愈發收緊,連右臂上新包紮好的傷口都有了崩裂的跡象。
才清晰了一瞬的畫面又變得模糊,再轉頭,便是他孤身一人站在盥洗池前面,看着池中的鮮血。
鮮紅色的血像是怪物一樣順着他的指尖上爬,暈眩感逐漸向上蔓延,仿佛天旋地轉,讓他連站立都變得困難。
所以……那就不看吧。
“咳咳,那時候我還以為是絕症,結果去醫院也是查不出來結果。”
松江珣也輕咳了幾聲,擡手抹去唇邊溢出的鮮血:“我本來見血就會暈眩,可能因為這個原因,才會突發視覺障礙吧。”
“……”
衆人沉默地聽着。
九年,那是一個相當漫長的時間。
明明是他身患重疾,金發青年此刻倒是很淡然,還反過來安慰醫生。
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淡笑:“既然這樣都活了九年,那麽剩下的時間,自然我也會好好珍惜的。”
醫生握着筆的手微微顫抖:“我們會考慮的……松江先生,你在這再坐一會吧,我們出去看看剩下的幾個檢查結果。”
“拜托了。”
自知視力有礙的青年沒有逞強,他捧着護士遞過來的一杯熱水,垂眸發呆。
為首的醫生推門而出,又猛地後退一步,踩到了後面一人的鞋尖。
“……”
只見診室的兩旁,此時站着幾尊雕像。
粉發男人俯下身,一手捂着他懷裏茶發女孩的嘴,後者掰着他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小偵探難得沒有主動湊上去問醫生的情況,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室內,藍眸裏滿是難過。
金發黑皮的青年側着頭,将下唇咬出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