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好了,進去沖一下。”

洗頭小妹的聲音将徐恪欽的思緒拉了回來,他瞥到鏡子裏的郭嘯時,目光稍微頓了頓,郭嘯的頭發被剪成了板寸,腦袋渾圓,露出來的眼睛炯炯有神,嘴唇緊閉,比平時邋裏邋遢的模樣精神了不少。

印象中,郭嘯好像沒剪過這麽短的頭發,就連郭嘯自己,也有點意外,他摸着腦袋,短發紮着他的掌心,他嘟囔了一句,“這麽短啊…”

“啥?”洗頭小妹剛打開水閥,水聲淹沒了郭嘯的聲音,她沒大聽清楚。

她聲音一高,郭嘯就慫了,心想短就短吧,哪兒敢再提出異議,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從發廊出來,郭嘯覺得有點對不住徐恪欽,讓徐恪欽餓着肚子等他這麽久,更讓他意外的是,徐恪欽沒有任何的怨言。

徐恪欽的脾氣,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太多。

剪頭發已經花了不少時間,再加上吃午飯,早就沒有了午休時間,兩人回到學生時,已經不少同學到了教室。

他倆剛走到教室門口,一個熟悉的男聲在跟人說話,原本他倆也沒在意,只是那人忽然點到了徐恪欽的名字,所以,當徐恪欽停下腳步時,郭嘯也跟着他停了下來。

“你們是沒跟我們住在一起,還不知道徐恪欽家裏的事情。”這聲音細聽,不難猜出是康平,他故意端着腔調,“我爸說他媽是婊子。”

還未經歷過社會生活的高中生,對于“婊子”這個詞不算陌生,其中真正的含義他們或許不明白,但是知道是罵人的,而且罵得很難聽。

郭嘯心髒一緊,他怕徐恪欽會沖進去打人,他偷看了徐恪欽一眼,徐恪欽只是垂着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牆壁上的瓷磚。

裏面的人毫不知情,還在添油加醋地描述昨天晚上的情形,“徐恪欽媽媽老是跟不同的男人混在一起,趁着徐恪欽不在家,還把人帶到家裏來了,昨天晚上鬧得全樓上下都知道,可熱鬧了。”

喜歡徐恪欽的女生可太多了,大膽一點的,像汪月姍那樣的,敢幾次三番地主動接近徐恪欽,膽子小一點的,也在背地裏暗暗喜歡。

康平搞不懂了,這些女生到底喜歡徐恪欽什麽?成就好一點?長得帥一點?兜裏有點錢?

能把徐恪欽家裏的醜事當做笑料一樣講述給這些女生聽,還能有幾個女生會喜歡這種家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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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麽個媽,真丢臉,我要是徐恪欽,我都不好意思出來見人,我爸說,他家裏的錢,來路肯定不幹淨。”康平邊說,邊注意着周舟的反應,他拿不準周舟對徐恪欽的态度,但是能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貶低其他男同學,他覺得有種滿足感。

周舟手上寫着作業,旁邊人聊天的內容她聽得一清二楚,對于徐恪欽家裏的事情,多少聽了一些流言蜚語,“一個班的同學,別在背後人說人壞話。”

康平吐了吐舌頭,怕惹周舟不高興,立馬岔開話題,從兜裏摸出了手機。

“你帶手機來學校,被老師知道,要收手機不說,還要處分的。”有人提醒康平。

“收就收呗,我家有好幾個別人送我爸的手機,再說了多那麽多人都偷偷帶手機來,怕什麽?”康平不以為然,湊到周舟旁邊,“反正我家在化工廠宿舍住不了多久了,我爸說最遲放完暑假就得搬家,周舟,給你看我家的新房子。”

“哇,這是從你家裏往外拍的嗎?這裏是景山吧?”

照片裏的房子還在裝修階段,客廳的視野極好,從這個位置看出去,能看到景山的标志建築,景山的房子不多,但是價格貴得離譜。

康平幹咳了一聲,想到了他爸叮囑他的話,沒回答周舟的話,把照片滑到了下一張。

“反正比現在樓要好那麽一點,以後你去我家玩啊。”

周舟正想說,教室前門一道黑影壓近,緊接着,徐恪欽走了進來,她頓了頓,一時間忘了該怎麽回答康平。

康平也順着她的眼神看了過去,剛好徐恪欽走到他身邊看了他一眼,身後還跟着郭嘯,他不敢當着徐恪欽面說是非,呼吸一滞,有點擔心,剛剛的話是不是被徐恪欽聽到了。

幸好,徐恪欽只是從他身邊經過,徑直走到座位旁。

因為徐恪欽的到來,教室裏變得安靜了不少,郭嘯想要安慰徐恪欽,費力地組織好了語言,一看徐恪欽,人家該看書的看書,該寫作業的寫作業,像是沒把康平的話放在心上。

甚至還雲淡風輕地跟郭嘯說道:“沒多久要放暑假了吧?”

郭嘯沒想到徐恪欽還能關心放假的事情,徐恪欽能放寬了心最好了,何必跟自己偷偷怄氣呢。

下午有測驗,班主任着急要在晚自習之前将試卷批改出來,在下午吃飯的時間,把徐恪欽叫住。

“徐恪欽,耽誤你一點時間,來辦公室一趟。”

徐恪欽猶豫了一下,郭嘯剛好又去廁所了,可班主任催得急,他留了張字條,便跟着老師離開去了辦公室。

辦公室裏幫忙的學生不多,班主任給徐恪欽安排了一個靠自己近的位置,邊改邊嘆氣,“一看這字跡就知道是哪個班的,現在都什麽時候,還能考成這樣。”

對面工位的老師接過話,“想在期末考試前把所有試卷都講一遍根本來不及,下周事情還挺多,動員大會,還得檢查儀容儀表。”

低頭算分數的徐恪欽淡淡道:“最後一周的儀容儀表檢查很嚴的。”

這倒是提醒了班主任,班級清潔、儀容儀表、成績都和他獎金挂鈎,他嘴上說着一兩百塊不在乎,但是誰不想為了這一兩百塊錢做到最好啊。

“你倒是提醒我了,今晚講試卷之前,我先檢查儀容儀表,最重要的就是手機問題。”

等到把試卷處理完,時間已經很晚了,班主任對徐恪欽說道:“徐恪欽,你去吃飯吧,不着急回來,反正晚自習之前也不講課,你慢慢來。”

徐恪欽進教室時,發現郭嘯眼巴巴地在等他。

郭嘯從廁所回來,教室裏空無一人,只有課桌上有張字條,“去趟辦公室”。

看這字跡,應該是徐恪欽給他留的,可是這讓郭嘯犯難了,徐恪欽只說是去趟辦公室,也沒說讓自己先走,也沒說讓自己等他。

郭嘯是個死心眼兒,他怕老師找徐恪欽有事,也沒跑到辦公室去找人,只知道在教室傻等,終于等到徐恪欽出現在教室門口。

“你沒去吃飯?”徐恪欽走到課桌旁,從包裏摸出什麽東西揣到兜裏,“我不是給你留了字條,說我去辦公室了嗎?”

郭嘯舔了舔嘴唇,“你只說你去辦公室,又沒叫我自己去吃飯,我怕你去的時間不長,出來找不到我的人。”

徐恪欽說不來上是什麽滋味,怎麽會有郭嘯這麽死心眼兒的人,自己找不到他,便找不到他,他倆又不是非得上哪兒都一塊兒。

“吃什麽啊?”郭嘯還不知道他在徐恪欽這兒可有可無,他等一下徐恪欽也是應該的。

已經陸陸續續有人回到了教室裏,徐恪欽示意郭嘯走,“去學校外面吃。”

“這麽晚了還去學校外面啊?”

徐恪欽回道:“你不去我可以自己去。”

“去吧,我又沒說不去,我只是怕趕不上回來上課。”郭嘯在學習上連個半吊子都算不上,他哪兒是擔心自己趕不上上課,他是怕耽誤徐恪欽學習,既然徐恪欽都不怕,他也沒什麽好怕。

也不知道徐恪欽在想什麽,特意選了家離校門口遠的,飯菜做起來費勁的店吃飯,等他倆吃完飯,外面都看不到學生。

徐恪欽也不着急,不緊不慢地朝教學樓走,兩人剛走到教室門口,便聽到班主任在訓人。

“康平,我是怎麽跟你們說的!你當我的話是耳旁風,你是不是覺得馬上放假了,你們就可以無視學校規定,又開始放縱了?”班主任正愁抓不到典型,這不拿康平開刀,“你手機放我這兒,明天讓你爸爸親自來拿!”

徐恪欽喊了聲“報告”,班主任正在氣頭上,見是他,火氣卡在嗓子眼兒裏,又看到了他身後的郭嘯。

“郭嘯!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你知道上課時間嗎?徐恪欽在辦公室幫老師忙,你也在辦公室幫忙是不是?你一天到晚到底知不知道來學校是幹嘛的!”

罵完郭嘯,班主任又指着旁邊那幾個頭發不過關的人,“你們幾個,頭發按照郭嘯的标準來,明天還不剪,我親自來幫你們剪。”

班主任努力平息怒氣,讓徐恪欽和郭嘯回到座位上去,“今天就檢查到這兒,沒查到的,別以為你就沒事,那些個帶手機的,我希望你們能自覺一點,就這樣,課代表,把試卷發下去。”

簽字筆在徐恪欽指尖旋轉,班主任講到哪兒來了他也沒太在意,果然,班上的學生在班主任這兒還是好說話的,只是訓了一頓罷了,說好的給處分呢?這哪兒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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