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706號房間

摩托車的引擎聲引來了幾只喪屍。他們盯着上面嚣張的人類，拖動着半是骨頭半是腐肉的兩條腿朝男人移去。

達裏爾跨下自己的坐騎，一點也不懼地迎向周圍的喪屍，十分熟練地裝箭，爆頭，然後取箭。

康納遙望着88公寓的玻璃大門，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這門竟然就那樣明晃晃地敞開着！他離開時那裏明明是關着的……到底是誰打開的？說不定已經有喪屍進入了這棟公寓，天哪，要是喪屍找到706號房間的話，康納真的不敢想象布魯克，路克和莉安的下場是什麽。

絲毫不顧車身周圍包圍着的幾只喪屍，康納空手拉開車門，就踉踉跄跄地奔下還沒停穩的車。

“嘿！”瑞克看到心急火燎的康納大吼了一聲，“真是不要命了。”他低聲說着，迅速熄了火，拿好槍支，抓起随身的斧頭，下車去幫助這個莽撞的男人。

格倫開着康納的沃爾沃也停了下來，參與到了剿滅喪屍的隊伍中。

瑞克開始應付的很是輕松，可很快，遠處的喪屍也被這邊的混亂給吸引了過來。躲在街邊小店後面的隐蔽的喪屍大軍也逐漸顯露出來。四個男人逐漸有了被包圍的趨勢，狀況十分不利。瑞克揮動斧頭的手開始吃力了，他掏出配槍，開始開火。

格倫見狀，也拿出槍械，瞄準喪屍的腦袋，逐一擊碎。

“我們進到建築裏！”瑞克朝其他人指揮，把斧子遞給了徒手和行屍扭打的康納。

康納砍出了一條路，飛奔上臺階，最先進了公寓大樓。大廳裏空空如也，除了角落處一個身着警衛服的屍體靠在鋪滿壁紙的牆上，他長着大口，腦後是一片黑色的血跡。

格倫和瑞克緊随其後。

達裏爾把箭從門邊的喪屍的腦袋上拔出後，也閃身到門後，“快進去，這裏撐不住了！”他朝瑞克打手勢。玻璃門本就易碎，再加上沒有能用來擋的物體，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大門被幾十只蜂擁過來的行屍擊碎。

“該死，別把喪屍引進來！”康納朝身後喊着。

“夥計，沒辦法了！玻璃門擋不上！”瑞克朝康納比了個手勢，示意他趕緊上樓，“這裏已經不安全了，把你的弟弟妹妹接上，先和我們一起走吧！”

随後，大約五六十只喪屍相繼湧入大廳，屍潮是擋不住了。康納也沒有時間去争辯了，他領着格倫一路狂奔，往7樓跑去。

瑞克和達裏爾一邊往7樓行進，一邊消滅尾随而來的喪屍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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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這個白癡浪費了這麽多彈藥，他最好如約把食物交到我們手裏。”達裏爾皺着眉，仍舊一箭一個腦袋，快速地解決着一個個怪物般的死人。

“他會的。”瑞克一邊換彈夾，一邊朝達裏爾十分肯定地說，“但我們得帶他和他的家人一起走。”

“瑞克，你在開玩笑。”達裏爾說，瞪着身邊灰頭土臉的男人，“我們當初可不是這麽約定的！我們都不認識這個白癡！”

“達裏爾，這間公寓已經不安全了，玻璃門随時會破，我們必須帶他走。車鑰匙在他那，沒有他就沒有食物！”瑞克隔着老遠朝達裏爾喊，“你懂了嗎，我們必須帶上他們。”

瑞克說得對，把他們丢在這裏與給他們判死刑是沒有差別的。大樓已經失去了防護，這裏剛剛鳴過槍，估計過不了今晚，臨近幾個街區的行屍也都會被吸引過來。

他們不能就這樣把卡特一家丢在這裏作為行屍的晚餐。達裏爾咬咬牙，一箭狠狠地射中了正前方的行屍的左眼，血漿直直噴射出來，濺到了他的左臉上，“狗娘養的。”他低聲怒罵着。

701號房間，702號房間,703號房間，704號房間，705號房間……

“布魯克！！路克！！開門，我是康納！”康納一拳一拳地砸在了門上，像是瘋了一樣，他們到底有沒有事？他們還活着嗎？“開門！！”

很快，門後就傳來了女孩的嚎啕大哭聲，過了好幾秒一個男孩刷地打開了門，“快進來！！”

“不！快收拾東西，我們現在離開這裏！”康納朝路克大喊，走廊的另一頭是越來越逼近的屍群的聲音。

路克探出頭，看了看走廊盡頭的陰影，槍響沒有間斷過一秒，腳步聲和嘶吼聲似乎越來越近，路克似乎意識到了沖上來的都是些什麽，他猛地轉頭看向自己的哥哥，“不！！！！”路克對着康納大喊着，“莉安出去了，我們得等她回來！”

“莉安？”康納聽了路克的話，像是腦袋上挨了一棒似的，有一秒甚至搞不清楚路克的話是什麽意思，他怔怔地站在那裏，然後似乎回神了一般，臉上露出了痛苦和懊惱的表情，他一拳捶在走廊的牆上，“為什麽！我告訴你們不要離開這裏！她去哪了？？！她有武器嗎？”

“我不知道，她說去超市，她什麽都沒帶，說今晚之前回來。”路克喊了回去，他的耳邊只能聽到低吼聲，槍聲，還有布魯克撕心裂肺的哭聲。

格倫看到了躲在門後捂着臉的布魯克，過去抱住了可憐的小姑娘，緊緊地捂住了她的耳朵。

超市，超市，那就在不遠。康納捶着牆。

“你們先去收拾衣服和我們的相片。我們這去接莉安！”康納對路克說。

他聽了哥哥的命令，沒有一絲猶豫，轉身往屋內跑去，開始收整行李。

“哦不不，我們的約定可沒涉及到去別的地方，那太危險了。”格倫看着接近崩潰邊緣的康納，雖不忍心，還是說，他騰出一只手指了指走廊盡頭，“那裏，大街上，說不定現在已經聚集了近百只行屍了，我們這是去送死。”

“那你的意識是，我們把她丢在那，讓她去死嗎？”康納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亞洲小夥子。

“嘿，哥們兒。”格倫覺得同情，可又無能為力，他為自己和瑞克辯解道，“我們不欠你什麽，這也是為了你的安全。”

康納見格倫根本不和他一條線，一把推開了。他的雙手捂着額頭，眉毛痛苦地揪成一團。怎麽辦，怎麽辦……他們必須得幫幫他妹妹……

他瞥到了瑞克的身影，飛速地挪動着雙腳，疾步奔向了走廊盡頭，“瑞克，我得去救我的妹妹！”他一邊朝瑞克移動，一邊聲嘶力竭地對着不斷射擊的瑞克喊道。

瑞克聽到了身後男人的喊話，扣動扳機幹掉了離自己最近的行屍的腦袋，然後他回過頭，不可置信地瞪着康納的臉，“你的弟弟妹妹不是在公寓裏嗎？”

“莉安跑出去了，就在街對面的超市裏！！”

瑞克透過走廊的窗戶瞄了一眼大街上，不斷聚集的屍群，還有遠處朝這個方向趕來的越來越多怪物。這根本不可能……等他們冒險找到康納的妹妹時，他們的活路也差不多該被堵死了。他們要想活着離開這裏，那是異想天開。那根本不可能的……瑞克爆掉眼前的又一個喪屍，“抱歉，康納，我們沒有那麽多子彈，我們都會死的！”

康納看到瑞克毋庸置疑的表情，那就像在告訴他莉安已經毫無希望一樣，“可我不能這樣丢下她！她什麽武器都沒帶！”

布魯克的哭聲越來越響亮，她哭叫着莉安的名字。無論格倫怎麽安慰都沒有用。

“那她活不成了，”達裏爾回過頭，看着康納抓着自己的頭發，他咬着下唇，面部肌肉繃着，連五官都緊緊地皺成了一團，達裏爾十分篤定地對他說，“死了心吧，卡特。帶上你還活着的弟弟妹妹，我們還能撐5分鐘，5分鐘後必須離開！”

她沒帶防身的東西就跑了出去……就如達裏爾說的，莉安必死無疑了。可是……不行……不行……他沒有親眼看到莉安的屍體，那她就有可能活着。他答應爸爸要照顧好他們每一個人，他不能就這樣放棄了。他得去找莉安，無論是活人，還是死屍，他得親眼見到她！“瑞克，求你了！！”康納開始哽咽，他哀聲求着。

“要麽跟我們走，要麽你自己去救你該死的妹妹！”達裏爾似乎是被康納的執着激怒了，他朝這個男人下了最後的通牒。

康納的最後一絲希望随着達裏爾的話音落下後，也跟着消散為烏有……他們不會幫自己的。他們的态度很明确……莉安沒救了……

看着那個栗色頭發男孩痛苦的模樣，格倫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突然放下了肩上的背包，“等等！”他飛快地掏出了一張地圖，然後又找出一只紅筆迅速的勾畫着，他幾筆畫出了本寧堡的位置，又标注了88號公寓，将他們行進的路線明确地畫出來，“把這個留下，她要是能活着回來，就能順着這個找到你！”

康納不肯接，他的眼睛紅着，顫抖着聲音懇求着格倫。“你們不能只帶走我們，丢下我妹妹……”

“抱歉，康納，這是唯一的辦法了，你要是想見到你妹妹……”格倫不忍心再繼續說了，他苦惱地搖搖頭，把地圖塞了過去。

沒辦法了，他們身處這樣危險的境況，的确不可能再跑到對面的超市去解救一個生死都不知道的女孩。康納接過地圖，咬了咬牙，轉身走進屋子。

路克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沖出了卧室，“康納！”

“你出去等我。”康納哽着聲音對他說，他強迫自己要看着鎮定一些，至少不能讓路克也慌了陣腳。

路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乖乖地走到了槍聲回響的走廊。

康納把地圖和沃爾沃的鑰匙留在了客廳的白色木桌上，他閉上了眼睛，耳邊是足以讓他腦袋炸開的響亮的槍擊聲，和女孩的哭聲。他的雙手握成拳頭，指甲幾乎嵌入了他的掌心，他默默地在腦海裏朝着上帝吶喊着，告訴我這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選擇。告訴我……

“快點！我們必須走了！”瑞克在屋外大聲催促着。

康納咬緊了牙關，才憋回了眼淚，他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客廳中央的木桌上，指節被狠狠地擦破，血肉露了出來。他轉身，用盡了所有的勇氣與力量，狠狠地甩上了身後706房間的門，抱起了布魯克。

“路克，跟緊我們！”康納朝着少年說。

“車鑰匙呢？”瑞克問。

“車留下來給莉安。”康納低聲快速的說，腳下不停歇地朝走廊另一頭移動。

瑞克點點頭，然後繼續射擊偶爾出現地一兩只喪屍。

格倫和康納朝着走廊另一頭的緊急通道走去，瑞克和達裏爾仍是在隊伍尾部掩護。

一行人火速地順着緊急通道的樓梯一層一層地下了樓，回到地面，從大樓的後面繞回到了正門處。

“瑞克，掩護我，我去搬食物！”康納放下布魯克，由格倫緊緊牽着。“路克，來幫忙！”

兄弟二人快速地把車裏的食物轉移到了瑞克的車上，留下了莉安足足一個月的分量。

“我們為什麽不開走這輛車！”路克問，有點一頭霧水。

康納沒有回應。

格倫把哭鬧着的，驚恐的布魯克塞進車後座。

“我們得快點去救莉安！康納，她現在很危險！”路克朝康納喊，他不懂自己的哥哥怎麽毫無所動地站在那裏。他忘了莉安還孤身一人在超市嗎？可康納像沒聽到似的，只是咬着顫抖的下唇，手上依舊不停地搬動食物，他依舊沒有回應路克。他不想回答路克這個問題，他更不敢。

“康納！”食物都搬完了，路克終于忍不住了，“莉安現在很危險！你聽到沒？”他沖到了康納的身前，雙手狠狠地推了推哥哥的胸膛。康納趔趄地後退了兩步，站穩了腳，他仍是繃着他的臉，對路克的問話不作回應，“先上車！”他狠下心，把路克蠻橫地塞進了瑞克的車裏。

格倫也跨進副駕駛。最後達裏爾和瑞克也紛紛上車，從喪屍群的空隙中殺出一條血路，通往前方的大道。

“等等！”路克發現車的行駛方向竟是直接朝着前方的路口，他開始狂拍車窗，看着外面撲過來的喪屍，“莉安呢？！康納，叫他們停車去救莉安啊。”

可康納不做聲響，車子也沒有停歇地，繼續飛速前行着。眼看公寓大樓越來越遠，沉默的車廂裏終于傳來了一點聲音，“對不起……路克……”瑞克一邊開着車，一邊朝後面情緒激動的少年淡淡地說。

“你們什麽意思？！”路克不解，他搖晃着駕駛座，被康納攔下。

“別鬧了，路克！”康納牽制了路克的雙手，不讓他去給瑞克添麻煩。

路克像是猜到什麽似的，他張大了藍色的眼睛，“康納，你沒有……”

“別擔心，路克，”格倫從副駕駛轉過頭，試圖安慰處在崩潰邊緣的男孩，“我們給莉安留下了地圖和車……”“這就是你為什麽不開走我們的沃爾沃？！”路克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他指着康納的鼻子，“因為你把地圖和車留下，所以莉安可開着那輛車去找死？！康納！你為什麽！”

布魯克除了哭泣似乎也說不出什麽了，她的肩膀瘋狂地顫抖着。康納摟着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的表情那麽痛苦。他的心裏又何嘗不是呢……

“我沒有辦法，路克！”他說，聲音裏是哭腔和悲痛。

“你有辦法！可你把莉安親手推進了地獄，你還敢稱自己為基督教徒？”路克已經口不擇言，他捶打着康納的胸膛，那一拳一拳敲在人體上的聲音悶悶的，卻又十分響亮，康納的身體都跟着路克暴虐的拳頭而前後搖擺着。他甚至都沒有費心去躲閃。

“你和爸爸一樣都是懦夫！懦夫！”

“閉嘴，路克！”康納再也受不了了，他紅着眼眶用同樣的力量喊了回去，兄弟倆幾乎要掐在一起。

“夠了，你們兩個！！”格倫朝路克喊着，“還要不要活命！！”

路克和康納都停下了手，他們的眼眶都紅着，鼻頭也是，他們看上去都那麽疲憊，那麽痛苦。他們都愛莉安，他們沒有誰是忍心丢下莉安的……

可他們怎麽會不想活命呢？

他們擔憂莉安的安全，可他們同樣懼怕死亡。

布魯克嘤嘤的哭聲還在繼續。

他和路克終于不甘地松開彼此。康納于是轉而去安慰年幼的布魯克。

“一切等我們找到房車再說。”瑞克說，然後他轉過頭對康納堅定地說，“你的妹妹還有機會。別這麽早就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