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與官交好
須臾之間,東升酒樓的掌櫃帶着夥計走進衙門。
見了堂上的縣令,掌櫃不慌不忙拜倒行禮:“草民劉之航見過長大人。”
張縣令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劉之航身後的幾個夥計身上。那幾個夥計早就吓得跪倒在地,低垂着頭不敢吱聲。
張縣令一拍驚堂木,沉聲道:“你可認識堂下那人?”
順着張縣令手一指,劉之航瞥了一眼那賬房,點點頭:“是百草堂的賬房先生,常來我們酒樓呢!也算是老主顧了。”
張縣令瞥了那賬房一眼,賬房頓時吓得開始發抖。
周媛從周遠文身後跳出,問向劉之航身後的夥計:“大哥還記得我吧?七月十七那日,他是不是和一個胖掌櫃在酒樓裏喝酒?”
那小夥計見縣令大人不說話,瞄了自家掌櫃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沒錯,那日這位賬房先生和隆盛商行的董掌櫃來酒樓用午膳。”
周媛又道:“他們那時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大概的還記得。賬房先生和董掌櫃在談藥材生意,說是要大撈一筆……”
小夥計話剛說完,周遠文就轉頭看向張縣令,拱手一禮道:“張大人若還不信,可命人去追那批藥材。他們剛走三日,快馬加鞭,想必很快就能追上。”
張縣令眉頭緊皺,看向賬房的眼神已是冷如冰刀。
“縣丞何在?派幾個人,即可去追百草堂的商隊,務必要在三日之內攔下!”
縣丞明白此事非同小可,當即領命,點了三個衙役,跨上馬飛騎而去。
“百草堂欺壓良民,以次充好,謀取暴利,先封店,将鋪內夥計一幹人等收押,三日後再審。退堂!”
啪得一聲重響,張縣令黑着臉離開,臨走時朝周遠文遞了個眼神。
周遠文會意,待衆人離去,帶着周媛進了後衙。
慈溪縣衙門一共三進,第一進是正堂,第二進是其他官吏辦公處,第三進則是張縣令處理公文之地。
周媛一邊悄悄打量,一邊思索着待會兒如何跟這位縣令大人套近乎。
一路上靜悄悄的,整個縣衙似乎沒幾個人。周媛正奇怪間,周遠文已經進了張縣令的書房。
周遠文正要行禮,卻見張縣令擺擺手阻止了他:“不必行此虛禮。”
頓了頓,張縣令的目光投向周媛:“這是令妹?”
“回大人,這是學生的堂妹。”周遠文恭敬回答道。
周媛上前一步,朝張縣令正兒八百地鞠了個躬,開口道:“我叫周媛,多謝縣令老爺為我伸冤,為民除害!”
小小的人,說着一本正經的話,不由将張縣令逗樂了。
“小姑娘倒是伶俐,這話是你哥教的吧?來,上旁邊坐會兒。”
周媛也不客氣,直接爬上一張椅子坐了上去。
周遠文有些拘謹,想拉周媛下來,卻聽張縣令說道:“無妨,此地又沒有旁人。你也坐吧!”張縣令指了指跟前的圈椅,“說起來,我那幼女,也與你一般大,最是調皮,可不像你這麽乖巧懂事。”
周媛嘻嘻一笑,這縣太爺人不錯,沒有官架子,算得上公正清明。
閑談幾句,說的都是文章詩賦,周媛聽得都快打瞌睡,卻還是硬撐着。
“與大人一席話,學生受益良多。”周遠文束手一禮。
“這些不過是本官的一些經驗之談罷了。”
張縣令越看越覺得周遠文是可造之材,謙遜、好學,沒有讀書人的那種矜傲。尤其是,他并非出自士族豪門,與自己一樣,都是寒門學子。這讓張縣令生了惜材之心。
沉思片刻,張縣令忽然道:“過幾日便是恩科,以我之見,你不要去了。”
周遠文一愣,分外不解:“這是為何?”
“今年恩科是以太後壽辰為名,每個州府取三到五人,入京直接參加殿試。相較于尋常科考,更松散,你當是何故?”張縣令反問。
周遠文低下頭思索起來。
這次突然開恩科,令衆人都始料未及。大家都被興奮沖昏了頭腦,并未深思其中的緣由。
“北疆突起戰事,你知道吧?”
張縣令提醒了句,周遠文頓時明白過來。
戰事突然爆發,朝中的武将大都派了出去。如今的朝堂,必是文官多于武官,長此以往,文官武官不能平衡,恐會生事。
“大人是說,此番恩科,是以招攬武将之才為主?”周遠文低聲問道。
張縣令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贊賞。
周遠文舒了口氣,若是如此,對他們這些文人學子确實不利,此番恩科,不去也罷。
思及此,周遠文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整個人也輕松不少。
其實,這次的恩科對他壓力頗大。以他的實力,要考取有些困難,可若是錯過,又實在可惜。這些日子,周遠文內心十分猶豫。
幸而,張縣令的一番話,總算讓他打定了主意。
周媛見氣氛有些緊張,眼珠一轉,倏地說道:“縣令老爺,衙門裏的人今天都不在嗎?我怎麽一路上都沒看到人呀?”
“哦,他們都出門辦事了。小姑娘,衙門的人可都是很忙的。”張縣令很喜歡周媛這麽可愛的孩子,笑着解釋。
“我知道了,因為田裏的稻子收了,衙門裏的大人都去村裏收稅去了。”周媛拍着手說道,“我見過那些人呢!每次都是趾高氣揚的,在村長家裏吃吃喝喝好幾天才走。”
“元元!”
周遠文喝道,頗為尴尬,妹妹不懂事,這些話怎能在縣令大人面前說?
周媛眨着無辜的眼睛,一臉不解:“怎麽了嘛?我又沒說謊。”
周遠文對着她的眼神,無奈地搖了搖頭,起身朝張縣令一禮:“大人,小妹年幼,您不要怪罪。”
“稚子之言,才最真實啊!”
張縣令卻是嘆了口氣。底下人的一些行為他也清楚,但這種事卻無法取締。畢竟,衙門發的饷米就那麽點兒,對于那些小吏來說,很難養活一大家人。就連張縣令自己,若不是家有田産,單靠俸祿,怕也會過得十分清貧。
不過,縣衙确實要整頓整頓了,此類風氣不可漲。張縣令沉思道。
周媛瞟了一眼周遠文,又瞧了一眼張縣令,突然嘻嘻笑道:“大人,既然您這縣衙人手這麽忙,為何不多招個人呢?您看,我大哥年輕有能力,學識也不差,在您身邊幫着抄抄公文什麽的,也能減輕大人您的負擔不是?”
周媛突如其來的話語,讓周遠文面上一紅。
“元元你胡說什麽!縣衙的官吏,哪是随随便便能當的?”
周遠文面皮薄,周媛卻不。仗着自己年幼,為周家弄點好處并不為過。
要知道,再小的官吏,在平民百姓眼中都是官。若是周遠文進了縣衙,憑着這一層關系,她再擺攤開鋪子,都要容易得多。
看這張縣令很欣賞周遠文的樣子,應該有門!
周媛笑眯眯地拉着周遠文的袖子低聲道:“大哥你別謙虛嘛!謙虛是好,但有時候也要毛遂自薦一下啊!不然機會就白白溜走了。”
張縣令沒有料到周媛會突然這麽說,不由愣了愣,但旋即回過神來,笑着捋了一把短須。
“這倒不是不行……這樣吧,下月初五,會有幾人應試書吏之位。你也來,若是考核通過,就留在縣衙。”
張縣令話音剛落,周媛驚喜地跳下椅子,拉着周遠文道謝。
“多謝大人恩典!”
周遠文反應過來,忙鞠躬行禮。
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讓他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兩人走出縣衙,周遠文都沒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