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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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陛下有喜[重生生子]

作者:vendredi

文案:為謀得皇位,他忍辱負重,委身于上輩子送他走上絕路的男人

事成之後瘋狂報複,抄家滅族,閹之成【太監】以做羞辱

可恨的是,孽胎已經種下,還打不掉了……

且陛下體質特殊,沒男人不行

太監……勉強亦可用之

閱讀提示

①.陛下春藥體質,身嬌體軟易推倒,會發情,能生娃

②.小攻絕對優質好攻,太監什麽的……別當真

③.萌包子一只出沒

④.1V1,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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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戮

夕陽西沉之後,天邊最後一絲餘晖也消失殆盡,夜幕已經悄然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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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齊而急促的列隊腳步聲在原本一片死一般沉寂的皇宮縱橫小道響起,須臾之後,凄厲的尖叫喊聲和哭聲由宮院四處傳來,時斷時續,在這漆黑的夜裏,猶如鬼魅一般,撕裂着人心。

士兵手裏的火把照亮了一張又一張驚恐到扭曲的臉。

一聲接着一聲刺耳的尖叫聲過後,濺出來的血染紅了看到這一幕所有人的眼。

皇帝寝宮昭德殿前,有人在衆星捧月的兵馬當中,一步一步登上了最高臺階,嘴角的嗤意,眼裏的陰森,全部不加掩飾。

來人一身赤紅的精致外袍,胸前繡着的那正欲騰空而起的金絲團龍昭顯着他的身份,昭德殿的太監跪倒在他面前,身子匍匐到地下,哆哆嗦嗦地說着:“叩……叩見太子殿下……”

他斜睨下去,嘴角上揚,沒有出聲,只輕抿了抿唇,身邊的侍從會意,粗聲粗氣地代問:“陛下在哪裏?”

“陛……陛下已經……歇了……在裏頭……”

沒有人敢阻攔,朱紅色的大門被身後的侍從徑直推開,他一步一步緩慢而堅決地走了進去。

只兩個侍從跟着,其餘人自覺候在殿外,昏暗沒有點燈的主殿之內,因為身後侍從手裏的火把,瞬間亮堂了起來。

癱軟在龍椅上的男人兩鬓斑白,面如死灰,眼裏寫滿着的全是最深層的恐懼。

他唇角的笑意又上揚了幾分,慢慢走上前去,在離男人三步遠處站定。

對方緩緩擡起了幾乎不能控制顫抖着的手,指向他,憤怒道:“你這個孽子……你……你要做什麽……”

他譏笑着看着面前垂死掙紮的人,徐徐伸出了一只手,沖身邊的侍從示意。

象牙質嵌着夜明寶珠的劍柄交到了他的手上,鋒利的刀刃在昏暗的燈火下泛着懾人的寒光,他的手慢慢握緊了那劍柄,一旁的侍從突然出聲,低聲提醒他:“殿下,将軍說,您不能弑君。”

握着劍的手微一滞,他慢慢睨向了說話之人,眼裏的冷然和殺意畢現,侍從驚動之下跪了下去,卻依舊堅持:“将軍說,除了陛下不能殺,您不能背上弑君之名。”

他冷笑:“陛下,是本宮殺的嗎?”

“……”

再一次拖長了聲音,重複:“陛下,是本宮殺的嗎?”

跪在地上的人低着頭不敢作答,他的目光斜向另一側遞劍給他的人,道:“你說呢?”

對方微垂下眼,沉默片刻,回話:“陛下身染重疾,暴斃而亡。”

龍椅上的男人面色青白,身子不停顫抖,下一刻,雙眼瞳孔驟然放大,三尺長的劍從他的心口刺穿,鮮血飛濺而出,半滴不沾面前人的身上。

倒映進渾濁雙眼裏定格住的最後一幕,是他臉上幾近猙獰的嗜血笑意。

有壓抑着的嗚咽聲自龍椅下方斷續傳來,他後退一步,沖身邊侍從示意,死不瞑目的男人已經被推到了一邊,沾滿鮮血的龍椅整個被擡起,蜷縮在下頭是渾身顫抖得如同篩子一般的小皇子。

“啊——!”

在龍椅被掀起的那一刻,失去了庇護的人驚聲尖叫,身體哆嗦往後退,卻是避無可避。

沾了血的劍尖在他面前晃動,舉着劍的人獰笑着,仿佛在逗弄一只受了驚吓的小奶貓。

“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

對方可憐地哀求,他眼裏戲谑的笑意越濃。

“殿下,二皇子殿下還是孩子,您……”

勸人的話沒有說完,又是一聲尖叫過後,劍尖已經刺穿了小奶貓的前胸後背。

有小兵匆匆進來禀報:“太子殿下,方才我等進去秀芳宮時,蕭貴妃正欲上吊自盡,人已經被救了下來,正押在秀芳宮的大殿裏頭,還請殿下示下該如何處置?”

“自盡?”說着話的人嗤笑着:“就這麽死了未免太便宜了她,送冷宮裏去,剁去手腳,做成人彘,別讓那賤人再出現在本宮面前污了本宮的眼。”

大殿的門突然被人推了開,一身铠甲,高大挺拔、面目俊朗的年輕将軍大步走了進來,看到面前死狀凄慘的倆人,他微微蹙眉,再看向那眼裏透着嗜血殺意的皇太子殿下,言語裏帶上了幾分怒意:“你還是殺了陛下?”

對方不屑輕哂:“他忘恩負義,親信佞臣,為君不仁,縱容妖妃禍亂宮闱,他該死。”

“你還要殺多少個人?蕭貴妃呢?也被你殺了?”

“本宮沒打算殺了那賤人,本宮不過是讓那賤人生不如死而已。”

“你何必……”

“怎麽?”他挑眉看向他:“蕭将軍可是還念着跟那賤人的姑侄之情,舍不得了不成?”

“那二皇子殿下呢,他才七歲大,你之前不是答應過放他一條生路?!”

“他是那賤人的兒子,斬草要除根,本宮今日放過了他,他日他未必會放過本宮,”他說着慢慢閉起了眼,半日,才低聲呢喃:“本宮只是将那賤人當初對本宮母後做的,一一還回去罷了。”

“你在說什麽……”年輕的将軍看着面前閉着眼睛睫毛微微顫動的皇太子,話哽在喉口,卻再說不下去。

即使他并不明白,他這刻骨的恨意究竟從何而來。

蕭貴妃是對皇後下了毒,皇後卻也只是癡傻了而已,陛下的廢後诏書還在這昭徳殿的禦案之上沒有發下去,他卻已經先發制人,要将這些人,所有的人,一網打盡,趕盡殺絕。

在他看來,皇太子殿下現下所做的一切,未免太過。

你當然不懂,你怎麽可能懂我到底都經歷過了什麽。

閉着眼的人嘴角漸漸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譏笑,卻無意解釋。

母後中毒癡傻,被做成人彘慘死在不見天日的冷宮之內,他為救母不得已帶兵犯上,事敗被俘,從皇太子淪為階下囚,一壺毒酒、三尺白绫就是他的下場。

重來一次,卻到底還是慢了一步,母後依舊喝下了那個賤人送去的下了毒的湯,他忍辱負重,精心謀劃,為的也就是今日。

再一次睜開眼,所有的情緒都已經不露痕跡,他緩緩擡眸看向面前之人:“你不讓我弑君,我殺了,如今,你要拿我如何?”

對方看一眼那死不瞑目,雙眼大睜倒在禦座旁的皇帝,搖了搖頭:“事已至此,只能對外宣布陛下暴斃了,為免夜長夢多,明日就舉行登基大典吧。”

“蕭貴妃謀害當朝皇後,她全家本宮都不會放過,”他說着,微揚起了下颚,眼裏帶上了幾分意味不明的深意,看向面前之人:“蕭将軍,你似乎也是蕭家的人吧?”

面前的男人聽得一怔,再次微蹙起了眉,他說話時的語氣、表情都太不對勁了,與平日裏溫文爾雅笑如春風的模樣相去甚遠,又或者,其實這才是他的本性?

“本宮說笑的,”在對方探量之間,他已經不經意地移開了目光,掩去了眼裏那抹并不明顯的晦澀,擡腳往殿外走了去,帶着笑意的聲音蕩了回來:“你放心,本宮還要倚仗着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本宮也不會對你的族人下手。”

踏出昭徳殿的大門,外面已經跪了一地的官兵,整齊列隊,逼宮的、救駕的,這會兒都已經全數拜服跪倒在了地上,到處都是火把,雨絲飄了起來,火光在雨霧裏暈染開來,在他的眼前漸漸模糊成一片。

他閉了閉眼,須臾,緩聲開口:“擺駕崇恩殿。”

崇恩殿是皇後中宮,他的母後已經在這裏過着幾乎被囚禁的日子整三年,三年來未曾有外人踏足過一步,即使是他,也只能遠遠看着,稍一靠近便會有人上前來驅趕。

再一次踏進皇後寝殿,冷冷清清的大殿裏沒有半點光亮,到處都是黴灰味,他紅着雙眼走近,在縮在角落裏蓬頭垢面身子顫抖的皇後面前跪了下去,朝着她慢慢伸出了手。

“兒臣救駕來遲……母後……”

哽咽聲中,他被人輕輕擁進了懷裏,一聲嘆息在耳邊響起:“我的兒……”

“不用很久,”他用力握住了面前女人的手,給予承諾:“不用很久,等我徹底掌控全局,兒臣定不會再讓任何人再傷害母後您分毫!”

“我的兒……我的兒……”

“是,”他又一次紅了雙眼,輕聲應下:“兒臣是您的孩子……”

他是淩祁祐,他是大晟朝的皇太子,他因宮變而死,又得以重生,為了救母,他不惜任何代價,如今他已得報大仇,皇位唾手可得,只是還差一人。

只有那一人,那個前世送他上絕路,今生又讓他承受百般屈辱的男人,終究他也要将他狠狠拉下,徹底踩至腳下,看他再不得翻身!

☆、發情

入夜之後,進行了一整天的皇帝登基大典宣告結束,昭徳殿裏依舊燈火通明。

被太監伺候着脫去身上那厚重的禮服,取下冠帽,摘下簪子,過長的頭發披散開來,淩祁祐看着鏡子裏自己略顯蒼白的臉,鳳眼細眉、豔紅的薄唇,偏陰柔的長相,再配上那一頭細長發絲,就跟個女人一般……

想到有人在自己耳邊調笑時說出的話,他的眼神當下就冷了幾分,大殿的門卻突然被人推了開,進來的不出意外是已經換了一身輕便常服的将軍,蕭楚謙。

淩祁祐沒有動身子,冷眼看着鏡子裏頭身後之人慢慢走近,直到對方一手攬住了他的腰,灼熱的呼吸欺近,吻上他的脖子。

寝殿裏的人都已經自覺退了下去,淩祁祐依舊一動不動,寬大衣袖下的手漸漸握緊,手指幾乎深掐進手心裏……還不行,這個時候,即使他已經登基,這裏依舊到處都是蕭楚謙的人,他只能忍。

埋頭親吻他的人擡眼看向鏡子裏他冷淡的雙眸,吻上了他圓潤的耳垂,低聲呢喃:“怎麽?”

“這裏是皇帝寝宮,蕭将軍進來之前,不應該先讓人進來禀報一聲的嗎?”

對方嗤笑一聲:“我進你的地方,還需要通報,還是說……”

他說着一手掐緊了淩祁祐的腰,揉捏上他最敏感的腰眼之處,言語裏帶上了幾分危險的意味:“陛下事成之後,就打算翻臉不認人了?”

“朕敢嗎?”淩祁祐漫不經心地蕩開了視線:“連這昭徳殿裏的人都是聽命于你,朕敢拿你如何?”

蕭楚謙看着他的反應,微怔了一下,終于是放開了人:“說什麽呢……”

下一刻,便被人推倒在了身後的榻上,淩祁祐欺身上去,騎到了他的身上,雙手揪着他的衣襟就開始撕扯:“你來,為的不就是這種事,朕陪你就是了……”

蕭楚謙一瞬不瞬看着他眼神的變化,見他原本清明的雙眼漸漸蒙上了一層帶着異樣色彩的光亮,變得渙散起來,紅豔的雙唇微啓着,輕喘着氣,半日,輕笑了起來,撐起身,一手再次撫上了他的腰眼,慢慢摩挲着:“陛下可是想要了不成?”

淩祁祐咬住唇,想強迫自己冷靜一些,奈何身體的變化并非他能控制,強撐下去,最後痛苦的那個一定是他自己。

既然是皇帝陛下主動貼上來熱情地投懷送抱,蕭楚謙自然卻之不恭,順勢就把人抱了起來,上了床去。

皇帝陛下的身體很敏感,肌膚滑膩得如同羊脂玉一般,看着身下之人全身都泛起了一層誘人的粉色,在自己的愛撫下不斷綻放開豔色的花,蕭楚謙低低笑了起來。

絕對不會有人想到,人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其實擁有這樣的一具身體。

三年前,他初見淩祁祐,是在京北的軍營,養在深宮裏甚少在人前露臉的皇太子殿下将國丈的靈柩送出京安葬,他奉旨護送,那個時候的他對淩祁祐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十六歲的皇太子殿下柔弱得如同女人一般,連劍都幾乎握不住,與他們這些在沙場上摸爬打滾的大老爺們可算相去甚遠,這樣的人,蕭楚謙甚至擔心,他哪裏來的能耐肩扛起這江山社稷的重任。

但淩祁祐卻似乎對他分外感興趣,主動找上他,不遺餘力地想要靠近他,對他的過往點滴乃至喜好都了如指掌,從起初的不在意逗着他玩,到後來不知不覺間也就這麽被他吸引,即使之後明知道他接近自己是另有目的,淩祁祐的初心不單純,蕭楚謙卻也并不介意。

從三年前到現在,不論蕭楚謙提出怎樣苛刻的要求甚至故意刁難,淩祁祐都從來不與他置氣,在他的身上,蕭楚謙幾乎看不到皇太子殿下該有的脾氣,淩祁祐對着他永遠都是溫言軟語笑臉相迎,放低身段地讨好他迎合他,就算他目的不單純,蕭楚謙也實在沒辦法計較。

在蕭楚謙眼裏,淩祁祐這個大晟朝的皇太子,更像他圈養起來的一只寵物,即使到現在,淩祁祐已經登基,蕭楚謙其實打心底裏依舊沒有真正将這個小皇帝的身份放在眼裏過。

整個京畿的兵力包括皇宮的禁衛軍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比起淩祁祐,他才更像這個江山的主人。

更何況,皇帝陛下的身上,還有着不能啓齒的秘密,是只有他知道的私隐,三年前,是淩祁祐主動勾引的他,他不是柳下惠,面對着養尊處優身體每一處都保養得極好且又長得比女人還漂亮的皇太子殿下,不可能不動心,所以他順水推舟承了這份情,這三年來,淩祁祐無數次的在他身下承歡,只有他知道,淩祁祐離了他不行,他的身體每半個月就會如同到了春天的野貓一般“發情”一次,燥熱難耐,理智全無。

就像現在。

淩祁祐的眼神已經變得迷離,眼裏盈滿的全是情欲,舌尖點着自己的唇,刻意的引誘。

一雙腳已經盤上了他的身後,小腿肚摩挲着腰側,蕭楚謙低下身,吮吻着身下人的鎖骨頸側,留下一個又一個暧昧的痕跡。

愉悅的呻吟自淩祁祐的嘴角溢出,他難耐地弓起身,雙手雙腳都纏緊了蕭楚謙的身體,哼哼唧唧地催促着:“快點……進來……嗯……”

這樣嬌媚的聲音幾乎能将人逼瘋,奈何三年的時間,蕭楚謙的忍耐力實在是修煉得十足不錯,依舊不緊不慢地揉捏着他身上的敏感之處逗弄着他,手指送進了身後的密穴,那一處不經開拓也足夠潤滑,媚肉已經主動纏了上來咬緊了他的手指,一張一合急不可耐地幾乎要将他的手指吞沒,果然天生就是離不開男人的身體。

蕭楚謙再次笑了起來,在他故意磨蹭着不肯給予淩祁祐安慰之時,對方已經忍耐不了,自己伸手就抓住了他灼熱的碩大,再用力一推,在蕭楚謙身體向後倒下去之後翻身坐到了他的身上去,握住那一處,閉着眼如釋重負地坐了下去,只瞬間,就将那莖物吞進了自己的身體裏。

雙手搭在蕭楚謙的肩膀之上漸漸抓緊,在蕭楚謙動身之前先款款擺動起了腰身,主動地吞吐起他的巨龍。

一時間,寝殿之內燈火蕩漾,淫靡氣息再揮散不去。

淩祁祐恢複神智清醒過來之時,外頭的天色也才微亮,身邊的床榻已經空了,他的身上沒有黏膩之感,顯然是蕭楚謙已經幫他清洗過了。

七八個太監進來,跪了一地,都是來伺候他起身梳洗更衣的。

淩祁祐冷眼掃過,這些人裏頭有一大半都是蕭楚謙的人,一個宮女都沒有,也是蕭楚謙不許,最後他點了點下颚,沖當中一個小太監道:“小醜兒,你留下來,其餘人退下吧。”

“……”衆人依舊低着頭跪着,俱是不動。

“怎麽?朕這個皇帝的話,在你們聽來都是耳邊風了不成?”

淩祁祐的聲音裏并沒有多少怒意,說得極其冷淡,跪在地上的一衆人對視一眼,到底是一個接着一個地退了下去,最後只那叫小醜兒的小太監一個留了下來。

殿門阖上之後,淩祁祐才赤着身子下了床,一身都是暧昧痕跡,小醜兒低着頭快速伺候他更衣,淩祁祐對着鏡子擺弄自己那一頭柔軟的發絲,餘光瞥見小醜兒眼睛都紅了,淡然問道:“你哭什麽?”

小太監跪到了地上去,哽咽道:“奴婢替陛下您抱不平,從前您忍辱負重為的就是有朝一日登上帝位,如今您已經當上了皇帝,卻還是……還是……”

“還是要雌伏人下是嗎?”淩祁祐看着鏡子裏自己細長的眼裏的晦澀冷意,半晌,自嘲一笑:“朕能怎麽辦,連這昭徳殿裏都幾乎大半是他的人。”

“……是奴婢該死,奴婢無能,護不了主。”

“罷了,朕是皇帝,也拿他沒有辦法,你一個太監又能做得了什麽。”

卯時之時是新皇登基之後的第一次朝會,淩祁祐出現在大乾門前,升禦座,滿朝文武拜倒在地,之後一個一個上前條陳,朝中政事、邊疆戰局,淩祁祐認真聽着,卻幾乎從頭到尾沒有開過口,一直都是別人在說,蕭楚謙侃侃而談,未及淩祁祐給出意見就擅自做主派遣官員,遣兵調将,末了才開口問他:“陛下可同意?”

淩祁祐觑向他,眼裏有一閃而過的嗤意,只是微低着頭的人并未看到:“就按蕭将軍說的辦吧。”

朝會結束之後,蕭楚謙出宮去處置起兵逼宮之後剩餘的掃尾之事,淩祁祐回了昭徳殿去,小醜兒壓低了聲音跟在他身後低聲禀報:“陛下,方才國舅府上有人進宮來送信了。”

淩祁祐聞言冷淡的眼裏終于有了一絲光亮:“去書房。”

☆、喜脈

将手邊的信伸到燭臺上,火苗迅速蹿起,很快舔吻上了信紙,火光倒映進淩祁祐的眼裏,燒得一片赤紅,一直到火苗就要蹿上他的手,一旁的小醜兒克制不住地發出驚呼聲,淩祁祐才從怔愣中回過神,将之扔進了一旁的火盆裏,唇角勾起了如釋重負的笑意。

他的舅舅就要回來了,經歷九死一生,歷經波折磨難,他的舅舅到底是逃出生天,就要回京來了。

他的母家徐家從前朝起就是名門望族,後來擁護當今淩氏開國皇帝天承帝起兵,這片江山有一大半是他外公徐國公打下來的,徐國公與天承帝是歃血為盟的結拜兄弟,在當年,若非他自己選擇退居人臣,這江山就得改姓徐。徐氏滿門忠烈,曾立下血誓,誓死效忠大晟王朝,為延續這段情誼,徐國公的幼女嫁給天承帝的第三子,也就是淩祁祐的父皇後來的順德皇帝,因此,順德帝才在天承帝諸子之中脫穎而出,以非嫡非長的身份,繼承皇位,而徐家女兒,則順利成章,入主崇恩殿,母儀天下。

一直到三年前,淩祁祐權傾朝野的外公徐國公病重去世,徐家在朝中地位從此一落千丈,他的父皇順德帝本就對徐氏家族頗多忌憚,只是懾于徐國公在朝中勢力從前不敢拿他們如何,自徐國公病逝之後,順德帝就開始找各種理由革職發配徐氏族人,他的舅舅原本的兵部尚書徐重卿更是在徐國公尚未下葬之前,就被派遣去了邊疆帶兵,不多時就有消息傳回,新任的徐國公國舅大人在戰場之上失蹤,下落不明。

自那之後,只剩弱女稚兒的徐家嫡系再不能對皇權産生半分威脅,原本就是作為政治籌碼嫁進宮裏的徐氏皇後更是徹底失寵,被寵妃蕭貴妃下毒,變得瘋癫癡傻,囚禁在崇恩殿裏不見天日,若非……若非蕭楚謙,那順德帝一手提拔起來作為自己對抗徐氏的親信力量護國将軍從中斡旋,穩住皇帝,徐皇後已經被廢黜,甚至打入冷宮被做成人彘。

想到曾經的那些慘烈過往,淩祁祐的心揪在一起,幾乎不能呼吸,而作為讓蕭楚謙,那位蕭貴妃族侄幫助自己的代價,他以皇太子之尊,卻要像那些最下賤的妓女小倌一般,雌伏在他的身下,對他曲意逢迎,百般讨好。

更是,他從小體弱多病未曾習武,為了不致被人一擊擊潰,從三年前他再次睜開眼就開始苦練武藝,甚至吞下那能夠改變體質,助他快速增長臂力體力的民間秘藥,到頭來卻帶來了身體上更加難以啓齒的變化,這樣的變化讓他越加憎恨那些帶給過他痛苦的人,尤其是蕭楚謙。

他到死都忘不掉蕭楚謙在發現他身體上的秘密時那刺目的戲谑笑臉,更忘不掉的是,當年他為救母起兵,被蕭楚謙帶兵堵在城門之下,對方高高在上俯視他時眼裏流露出那抹不屑,以及,他輕蔑說出的那一句:“就憑你也想逼宮犯上,你以為這是小孩子過家家嗎?”

閉了閉眼,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往事,淩祁祐轉眼看向小醜兒:“這信,沒有被其他人看到吧?”

“陛下放心,信是夾在尚膳間的食材裏送進來,奴婢親自去取的,沒有假手他人。”

“小醜兒……朕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了。”

小太監趕緊道:“小醜兒誓死都效忠陛下。”

新帝初登基,即使有蕭楚謙這個神通廣大的幫手在,淩祁祐每日裏要處理的庶務依舊多如牛毛,除了上朝就是不停地傳召官員,一批又一批,這些人當中,有不少都是當初他外公在時有過交情的朋黨,也早就對順德帝的昏庸不滿已久,如今及到淩祁祐臨朝,自然俱是紛紛争先恐後向他表了忠心,而淩祁祐也只是不動聲色地聽着,對這些人,他并不敢全信,當中有多少是真心,多少只是曲意逢迎的假意,三言兩語也難分辨得出,何況,他并不能将籠絡人心的意向表現得太明顯,讓蕭楚謙起了猜疑。

蕭楚謙偶爾留宿昭徳殿,對朝中已經有的種種暧昧傳言充耳不聞,我行我素,興致來了,就上昭徳殿來寵幸一番他的小皇帝,在朝事上更是說一不二,權傾朝野,淩祁祐對他的種種決策也從來不與否定,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一時間,蕭楚謙在朝中的權勢達到了巅峰,怕是徐國公當年,也不及他如今這般風光。

昭徳殿。

天蒙蒙亮之時,淩祁祐翻身醒過來,腰眼處一陣酸軟,昨晚他又被蕭楚謙折騰了大半宿,這會兒幾乎連恨的力氣都沒有,只叫了小醜兒進來伺候他更衣起身。

小醜兒見他面色蒼白,滿眼疲憊之色,低聲勸他:“陛下,您身子不适,今日就別上朝了吧?”

淩祁祐輕搖頭,他要是不去,就坐實了外頭那些不堪的傳言,他就要成為人人眼裏的傀儡皇帝,說什麽他也不能讓自己狼狽至此。

“那……奴婢叫人給您傳膳?”

“不用了,朕沒有胃口。”

“多少用一點吧,昨晚您也沒吃多少東西……”

“不必,已經起晚了,不能再耽擱,要不一會兒朝會要推遲了,伺候朕更衣吧。”淩祁祐堅持道。

小醜兒見勸不動他,也不敢再說,只能扶了他下床,在站起來的一瞬間,淩祁祐只覺得一陣暈眩感襲來,身子一軟,當下就跌坐了下去,小醜兒攙扶不及,反倒被他帶着跌到了地上去,見淩祁祐竟就這麽昏了過去,當下驚慌失措:“陛下,您怎麽了?!”

兩刻鐘之後,淩祁祐迷茫睜開眼,身邊跪着的是急得眼睛都紅了的小醜兒和正蹙着眉給他診脈的王太醫。

用力閉了閉眼睛,淩祁祐轉過頭,看王太醫眼裏全是震驚和不可置信,沉聲問道:“朕如何?”

“陛……陛下,您這似……似乎是喜脈……”

“你再說一遍。”

太醫的頭低垂下去,聲音幾乎都在哆嗦:“……是喜脈。”

“為何會這樣?”淩祁祐說得幾乎咬牙切齒,心裏卻已經隐約有了猜測。

“這事委實太過稀奇,臣……臣現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需得回去翻閱典籍……”

“朕從前吃過一種改變體質的藥,是南方民間百姓流傳的秘藥,用來增加臂力體力的,朕用過那藥身體起了一些變化,”雖然十分難以啓齒,淩祁祐也想把事情弄個清楚明白:“是否跟那藥有關系?”

“陛下說的可是從南邊的蠻族傳來的那種藥?”

“對,就是那個。”

太醫一聽面露驚訝之色:“那種藥微臣從前倒是聽人說過,說那藥霸道,是蠻夷人為了抵抗外族侵略研制出來的,除了能提高人的體力典籍中隐晦記載确實還有其他方面的功效,是……是……”

“是什麽?”

“使男子逆天受孕。”

淩祁祐聞言手指深掐進手心裏,南邊蠻夷小國國力不及他大晟朝十之一,卻一直是大晟朝的心腹大患,兵力強盛,人口繁殖迅速,生生不息,原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小醜兒聽得身子已經匍匐到了地上去,瑟瑟發抖,完全沒想到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陛下身上,當初,那藥就是他去替陛下給弄來的,早知如今會害陛下到如斯地步,他當時說什麽也要阻止陛下服下那藥。

只是這會兒再後悔,卻也已是為時晚矣。

“……這事,朕不想讓第四個人知道,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淩祁祐的聲音已經冷得不能再冷,透着幾乎帶了殺意的威脅,太醫聞言不寒而栗,也低垂下了頭:“微臣不敢。”

“去弄碗藥來,幫朕……打了這孽種。”

“不……不能……”太醫哆哆嗦嗦地說着:“雖然才一個月不到,但胎兒脈搏強勁,強行打去,怕是會有損陛下身體,且典籍中記載,服下此藥者若懷有身孕又強行打去,對孕體的傷害将不可逆轉,怕是……怕是陛下您也會因此丢了性命。”

淩祁祐的手心已經掐出了血,眼裏全是刻骨恨意,咬着牙關幾乎是一字一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

“……微臣無能。”

殿門被人從外頭推了開,進來的人是蕭楚謙,淩祁祐轉開視線,瞬間掩去了眼裏的情緒,蕭楚謙大步走上前來,看到地上跪着的太醫,雙眉都蹙了起來,問他:“陛下是什麽病?”

太醫瞥一眼淩祁祐,鎮定回話:“陛下沒有大礙,只是這段時日過于操勞,累病了而已,微臣開兩副藥,讓陛下服下休息個幾日,就能痊愈。”

蕭楚謙聽罷放下心來,揮手讓太醫退下去開方子熬藥,又将小醜兒也攆了走,才伸手過去輕捏住了淩祁祐的下颚,強迫他轉過頭來看向自己:“怎麽将人都攆了下去,多些人伺候你不好嗎?”

“我不喜歡人太多了,不自在……”淩祁祐努力克制住自己不露半點蛛絲馬跡,身子往床裏頭讓了讓,示意蕭楚謙也坐下。

蕭楚謙攬住他的腰,淩祁祐順勢靠進他懷裏,靠着他的脖子蹭了蹭,輕聲道:“我身子不适,你能不能陪我去西郊的離宮住幾日?”

“陛下舍得放下手頭政事了?”蕭楚謙輕笑了起來,低頭親吻他漂亮的額頭。

淩祁祐縮在他的懷裏,蕭楚謙看不到他眼裏複雜的情緒,半晌之後,懷裏的人用力拉下他,擡頭就吻上了他的唇。

熱切纏綿的一吻,蕭楚謙對淩祁祐的熱情當真是求之不得,正想更進一步,淩祁祐的舌尖一點,就抵着他的舌尖将将嘴裏的糖送進了他的嘴裏,強迫他吞了下去。

“今次又是什麽味道的?”

“你沒吃出來嗎?”

“全是你的味道,嘗不出來。”蕭楚謙溫柔地撫着他還沒來得及盤起的柔軟長發,與他調笑着。

“吃不出來就算了……”

這是淩祁祐這段時日時常會與他玩的游戲,将各式味道的糖嘴對嘴喂給他,要他品嘗,對淩祁祐還保留着的只在他面前展露的這種孩子般的性子,蕭楚謙實在是愛不釋手。

淩祁祐依舊靠在他懷裏,慢慢閉起了雙眼,舅舅那邊已經準備妥當,蕭楚謙……你的死期已經不遠了。

☆、宮變

馬車駛出了皇宮,在大批的禁衛軍開道簇擁之下,慢慢往西郊離宮而去。

車子裏,淩祁祐靠在蕭楚謙的背上昏昏欲睡,蕭楚謙轉過頭看他一眼,手伸過去撫了撫他的臉,好奇問道:“你難不成還當真為了處理政務宵衣旰食廢寝忘食到這個地步了?”

閉着眼的淩祁祐不以為然地嗤道:“朕每日都做了些什麽,你難道不清楚?”

小皇帝登基之後對着他是越來越不耐了,蕭楚謙握了握他冰涼的手,念在他身體似乎有不适的份上沒有與他計較。

馬車在離宮門前停下,前來迎駕的離宮辦事官跪了一地,見着蕭将軍跟着皇帝陛下一塊從龍辇上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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