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還需要怎麽處置?”

“宣王和這事脫不了幹系,當然應該先拿下他,詳查清楚,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而且是行刺陛下的大罪,若當真是他做的,陛下也再不能心軟,需得殺雞儆猴以儆效尤……”

“舅舅這話的意思是要朕殺了朕的皇叔不成?”淩祁祐的語氣裏已經帶上了幾分不悅,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王子犯法與民同罪,朕自然知道,若是朕身邊的人做的,無論是誰,朕自然也不會姑息……這點舅舅大可放心,但在沒有确實證據之前,朕也斷然沒有草率就做出處置的道理。”

淩祁祐拖長的聲音裏透着些話中有話的意味,徐重卿未必就聽不出來,咬了咬牙,便就改了口,問他:“陛下可是已經有什頭緒了?”

“嗯,”淩祁祐随口道:“那刀上的毒藥查過應該是從南蠻國那邊傳過來的。”

“南蠻國?”徐重卿聞言詫異無比:“那刺客跟南蠻國有關?!”

驚詫之後他随即又趕緊提醒淩祁祐:“如果當真牽扯到南蠻國,陛下就更要慎重再慎重了,若是宣王他和南蠻國有勾結,後果……”

“夠了,”淩祁祐不耐煩地再次打斷他:“毒藥是南蠻國傳來的也不定就和南蠻國有關,就算當真是他們做的,也不能說就是皇叔和他們勾結,舅舅別忘了那刺客舞姬并不是皇叔帶來的人。”

徐重卿還想再說,又見淩祁祐面色難看,知道自己這會兒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也只能暫時先算了,就要告辭離開,蕭楚謙卻突然推門出了來,在淩祁祐的瞪視之下笑眯眯地走到了徐重卿面前,手裏拿着的是小饅頭的玩具,一個搖鼓,問徐重卿:“國舅大人,這鼓可是您送給太子殿下的?”

徐重卿這會兒心裏也憋着口氣,對着他自然是沒什麽好臉色,冷冷問他:“你是誰?”

“奴婢小楚子,上兩個月才分來伺候太子殿下的。”

這話徐重卿顯然是不信的,這人明明就是那本該已經被淩遲處死了的蕭氏亂黨之首,一個蕭楚謙一個宣王,陛下由着這些人胡作非為養虎為患,當真是越來越糊塗了。

當然,他知道這蕭楚謙不認,淩祁祐也不會承認他就是蕭楚謙,所以這會兒他說什麽都是白搭,幹脆也懶得說,轉身就要走,蕭楚謙手裏的搖鼓卻送到了他面前來,再次問他:“這個可是國舅大人您送給太子殿下的?”

“是又如何?”

“太子殿下原本日日捏着這個玩兒,不過這兩日也不知怎麽的,這搖鼓突然就不響了,還得麻煩國舅大人拿回去修好了再送給太子殿下了。”

徐重卿沒好氣道:“不響了就扔了,我再叫人送個新的過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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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沒用,”蕭楚謙道:“太子殿下就喜歡這個,陛下叫人弄了個一模一樣的新的給他他也不肯要,就喜歡國舅大人您這位外公送給他的這一個。”

才怪,徐重卿送的東西,小饅頭根本連碰的興趣都沒有,塞他手裏就直接給扔了,當然,蕭楚謙這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事也是爐火純青就是了。

徐重卿懶得跟他多廢話,直接将東西收了下來塞進了自己袖子裏,又向淩祁祐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你要做什麽?”人走之後,淩祁祐才冷言問起了蕭楚謙。

蕭楚謙笑着道:“宮裏人用來祛蚊蟲的藥水,灌了一些到那搖鼓裏頭,再紮上幾個洞,在他袖子裏這麽一晃悠……也不會怎麽樣,就是讓國舅大人生幾顆紅疹,難受個幾日而已。”

淩祁祐冷哼一聲,起身回了寝殿裏頭去。

蕭楚謙打掃完了終于能領了吃食,回自己住處去用過膳才又慢悠悠地晃了回來,走進寝殿裏,見淩祁祐靠坐在床頭閉目養神,小饅頭趴在他的腿上身子一拱一拱,還不停地滴口水,一下就樂了,小醜兒拿了虎皮毯子來想給淩祁祐蓋上,被蕭楚謙攔了住:“我來。”

小醜兒自然是不樂意,蕭楚謙壓低了聲音輕笑了起來:“你搞得定小太子嗎?一會兒他又哭了把陛下吵醒了還不是得本公公來?”

雖然這話不太好聽,不過卻也算是實話,小醜兒瞪他一眼,将毯子往他手裏一塞,走了。

淩祁祐原本也不喜歡寝殿裏人太多,剩下的幾個也一并被蕭楚謙給攆了出去,門阖上之後,他才放輕腳步走上前去,在床邊蹲了下來,先把小饅頭從淩祁祐身上抱了起來,小饅頭不滿地伸手拍他的臉,嘴裏習慣性地發出意味不明的“噠噠”聲,蕭楚謙笑着在他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乖,別吵醒你父皇了。”

小饅頭當然是聽不懂的,不過卻很聽話地安靜了下來,蕭楚謙把他放搖籃裏去也沒有鬧,手抓着自己的腳丫子扭過身子就自得其樂去了。

蕭楚謙也不再管他,又蹲回了淩祁祐面前去,見他大半個身子歪靠在床頭,閉着眼睛睫毛微纏着似乎已經睡熟了,心中暗笑,昨晚确實把他給累慘了,小心翼翼地給他把毯子蓋到腿上,手擡起,拇指摩挲上了他睡着之後不自覺微抿起來的唇上。

濕潤的觸感讓他不由地心悸,片刻之後到底還是忍不住,欺身靠了過去,在倆人近到幾乎呼吸相交,蕭楚謙頓住,淩祁祐卻突然睜開了眼睛,眼裏的迷茫只一瞬間,頃刻就已經充滿了警惕,戒備地冷眼直視向面前的蕭楚謙。

蕭楚謙一怔,然後又笑了:“陛下,要親一個嗎?”

“讓開。”

不帶半點聲調起伏的兩個字,蕭楚謙聽着心下輕嘆了一聲,往後退開了一些,當然并沒有讓開,而是扣住了淩祁祐的左腳腳踝,在他錯愕尚未來得及反應時已經幫他把鞋襪都給脫了下來,淩祁祐的腳形很漂亮,骨骼勻稱,腳趾晶瑩圓潤,腳踝弧度帶着無言的誘惑,他一手握着輕捏了捏,手指撓着他腳心,不出意料的,淩祁祐身子幾乎癱軟下去,嘴角不可抑制地溢出了一聲帶着情欲的呻吟聲。

“嗯……下……下去……”

腳心是淩祁祐身上最敏感的地方,幾乎是他的死穴,只是被蕭楚謙這麽随意地逗弄了幾下,身體裏那種撩人的炙熱敢感就又有了竄起席卷全身的趨勢,淩祁祐一手不自覺間攥緊了身下床褥,唇也啓開了,輕喘着氣,努力強迫自己才不至失态:“下去!”

蕭楚謙眼裏泛起的笑意越濃,将他的腳擡起,紅色的細繩纏到了他漂亮白皙的腳踝上去,在淩祁祐面露驚訝之色時,湊到他耳邊輕笑着低聲提醒他:“昨晚……掉我哪裏了……”

語氣裏的暧昧根本就是刻意在提醒淩祁祐昨晚那場火熱的情事。

那是淩祁祐的保命紅繩,小時候因為一場大病差點夭折之後就一直戴着的,十幾年都沒有取下來過,蕭楚謙自然知道,纏得那麽緊的紅繩掉了,也是因為昨晚兩個都沒了理智的人太過激動了,激情糾纏之下才……

淩祁祐覺得自己的臉更燙了,身體裏的熱度似乎已經燒到了臉上,蕭楚謙幫他把繩子纏緊卻并沒有把他的腳放下去,下一刻,竟就湊過去,伸舌舔上了他的腳心處,雙眼卻一瞬不瞬地盯着淩祁祐,眼裏的笑意帶着十足的暧昧和挑逗。

“嗯……”又是一聲呻吟溢出口,淩祁祐終于是失态地一手捂住了嘴,緊咬住唇,語調整個變了,即使拼命克制,也聽得出當中的難耐:“你給……朕滾……”

蕭楚謙卻反倒得寸進尺,欺身上去,一手勾住了淩祁祐的腰,就這麽在他的驚呼聲中将人壓到了床上去。

雙唇被掠奪,幾乎是侵略似的深吻,淩祁祐氣得身體都在微微顫抖,奈何根本推不開他,身體上每一處的敏感點蕭楚謙都了如指掌,沒幾下就被挑逗得連推開他的力氣都使不出來,只能這麽癱軟着任由他為所欲為。

“擡高腰……”

蕭楚謙貼在他的耳邊低聲蠱惑着,最禁不住逗弄的地方落在他的手裏,淩祁祐意識已經有些混沌,連自己都沒發現是什麽時候就已經纏上了他的身,一聲悶哼之後,身體再次被他占有。

搖籃裏的小饅頭艱難地擡起頭,睜着大眼睛看着床上的激烈糾纏的兩個,片刻之後,“噠”了一聲,翻轉過身去,似乎是已經習以為常了?

寝殿之外,小醜兒把閑雜人等都攆遠了,聽着裏頭傳出的暧昧聲響,擡頭看看冬日裏難得出了太陽的天,暗自感嘆,這青天白日的,怎麽白日就宣淫起來了……

☆、美人

在三位藩王進京的第八日,淩祁祐親自率衆前往京城百裏遠處的鹿山鎮先帝皇陵祭拜。

車隊是從皇宮裏出發的,幾人一早就進了宮來問候,上車之前,一直跟在淩祁祐後面難得很安分沒有多事的淩璟突然開了口,問淩祁祐:“聽人說,先帝是被陛下您給弑殺的,可是真的?”

他的聲音不算大,卻也不小,他身後跟着的淩琛和淩珏兩個俱是聽到了,這會兒也都狀似漫不經心,實則都在注意着淩祁祐的反應。

關于這事,從淩祁祐登基起傳言就沒有斷過,只是沒人敢明着議論而已,敢當着陛下的面說的,宣王絕對是天下第一人了。

淩祁祐轉過身,擡眼睨向他,淩璟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笑看着他,眼裏的笑意甚至帶上了幾分戲谑,半日之後,淩祁祐嘴裏蹦出四個字:“無稽之談。”

語調沒有多少起伏,就只是陳述事實一般,話說完他便直接上了車去下令出發。

一旁抱着小饅頭的蕭楚謙白了因為淩祁祐的反應笑得更樂的淩璟一眼,跟着上了後頭的那輛車。

百裏的路程,不過兩日也便到了,鹿山鎮就在鹿山下頭,不單是先皇,開國皇帝的陵寝也在這邊,還有陪葬的那一批開國時的功臣烈士,也包括淩祁祐的外公,而山腳下的鹿山鎮便修建有供後代皇帝來祭拜時臨時駐跸的行宮。

到鹿山鎮的時候是第二日傍晚,淩祁祐下令,暫住一晚,等到明日再上山去祭拜皇陵。

正值冬日,園子裏梅花開得燦爛,淩祁祐緩走近,看着眼前這有如去年在東宮外看到的如出一轍的場景,便就微怔愣了住。

身後的人小聲嘀咕:“這梅花怒放的景色倒是真好看,可惜宮裏的都被砍了……”

側着身子的淩祁祐慢慢轉過眼睛,一旁的蕭楚謙抱着小臉凍得通紅卻似乎很興奮不停制造響聲的小饅頭,正嘴裏不能停地念念有詞。

他微蹙不起眉,略顯不耐道:“誰讓你把太子帶出來的,朕不是讓你給朕在屋子裏守着他,讓他安生一些?”

蕭楚謙不以為然:“成日裏悶在屋子裏要悶壞了,殿下自個喜歡這外頭的風景,帶他一塊出來看看也沒什麽不好。”

淩祁祐瞳孔微縮,目光從蕭楚謙臉上轉到了他懷裏不停傻笑還在淌口水的小饅頭身上,頓了一頓,吩咐身後的小醜兒:“都砍了。”

“啊?”

“朕說,這些樹,都給朕砍了。”

“……”

何必呢,這話,不單蕭楚謙想說,連醜公公也想勸了,當然,看着淩祁祐冷淡的眼神,到底話到嘴邊又還是咽了回去。

蕭楚謙搖了搖頭,心下有幾分無奈,自那日自己白日裏強迫了他一回,他就一直是這副态度,先是罰了自己掃了整三天三夜的雪還不給吃的,逼得他只能去搶小饅頭的米糊吃,然後便是這樣,說什麽都是錯,做什麽他都看不順眼。

淩祁祐沒有再搭理他,繼續往前走,過了石橋,走到一處敞開的院門外頭,瞥見裏頭的亭子下淩璟正抱着個和小饅頭一般大的孩子在逗弄,不自覺地就停住了腳步,蕭楚謙笑着提醒他:“陛下,那是宣王的世子吧。”

淩祁祐跨步進了門裏去,背對着他和小娃娃玩得不亦樂乎的淩璟并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人來了,倒是一旁石桌邊坐着的人先看到了他,眼裏又一閃而過的淩厲的光,身子卻沒有挪動,依舊坐在那裏慢慢喝着茶,也不知道是因為不知曉淩祁祐的身份,還是故意的。

淩祁祐不着痕跡地看了他一眼,暗暗有些詫異,面前之人看着也不過二十出頭,生得是面如冠玉,眼波流轉間自有一股風流,膚色卻又白得過分,尤其有身上那身火紅的袍子襯着,更是透出了幾分病态之美,在領口那一圈銀狐毛勾勒下,卻又帶出了些許妩媚,從皇太子到皇帝,淩祁祐這一生見過的各式美人也算數不勝數,卻也還是頭一次,見到這般美得幾乎叫他轉不開眼的。

偏生還是個男人。

只是美人眼裏那若有似無的殺意他卻也分明看到了,蕭楚謙低咳了一聲,對淩祁祐一直盯着別人看的樣子略有不爽,終于是成功提醒了淩璟。

淩璟轉過身,看到淩祁祐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既然是在他的住處,幹脆連禮也懶得行了,淩祁祐似乎也不介意,目光落在他懷裏的小娃娃身上,小世子濃眉大眼的倒是和淩璟長得很像,沒等他開口,蕭楚謙懷裏的小饅頭就已經先興奮地伸出了手,沖着那小世子笑了:“噠噠……”

小世子好奇地看着小饅頭,半晌,也張開嘴,“嘎”了一聲。

兩個小娃娃一個“噠”,一個“嘎”,叫喚聲此起彼伏,樂此不疲,也不知道在交流些什麽,蕭楚謙有些無語,淩璟卻樂笑了,沖冷淡看着的淩祁祐道:“殿下似乎和本王的世子還挺有緣的。”

“世子是太子的堂叔,他會喜歡也不奇怪……”

淩祁祐随口說着,見那小世子不停沖小饅頭吐舌頭的樣子有些好玩,就朝着他伸出了手,小世子也不認生,很高興地栽到了他懷裏去。

原本還玩得挺高興的小饅頭一看淩祁祐抱了其他人,當下嘴一扁,就有了要放聲幹嚎的趨勢,蕭楚謙趕緊捏他的手安撫他,心道淩祁祐這是喜歡小娃娃?真要喜歡倒是沒見他對小饅頭表現出多少父愛,每回抱他還不情不願的,抱別人家的孩子倒是挺幹脆,還真是奇了怪了。

“哐當”一聲,面前的蕭楚謙臉色微變,淩祁祐有些詫異地轉過身去看,就見方才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美人這會兒正被淩璟給用力扣住了手,想掙脫卻掙脫不開,面前的茶盞已經摔到了地上,他眼裏的神色卻比方才還要跟淩厲了幾分。

淩祁祐看向他,微蹙起了眉,問道:“怎麽回事?你是什麽人?”

淩璟趕緊替之答道:“他是我身邊的一個随從護衛,方才毛手毛腳撞翻了茶,沖撞了陛下,還望陛下恕罪。”

護衛?護衛能這麽大咧咧地跟王爺坐在一塊喝茶?而且這護衛的架子看着似乎比淩璟還要大一些。

淩祁祐微擡了擡下颚,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美人轉開了眼,并不作答,淩璟再次無奈替他回話:“樂心,他叫沈樂心。”

淩祁祐沒有再問,把小世子交還給他,又見小饅頭淚眼汪汪地看着自己,倒像是受了莫大委屈一般,無奈嘆了一氣,到底是伸出手把他抱了過來,大步離開。

蕭楚謙轉頭瞥一眼面色陰冷的沈樂心,再瞪了淩璟一眼,也便匆匆追了上去。

出了院子門,淩祁祐才低聲叮囑小醜兒:“吩咐下去,查一查宣王身邊的那個護衛。”

小醜兒自然是趕緊應下,跟出來的蕭楚謙聽到了也裝作沒聽到,總歸,宣王的事情,淩祁祐想查,也不是那麽容易就查得到的。

淩祁祐一行人離開之後,淩璟吩咐奶娘把小世子抱下去,這才再次扣住了那沈樂心的手,将人拽起來,直接拖回了屋子裏去。

屋門被甩上,沈樂心也被淩璟過大的力氣反手幾乎甩到了榻上去,袖子裏的東西卻應聲掉到了地上,是把刀刃泛着寒光的鋒利匕首。

方才差一點,要不是淩璟眼明手快按了住,他手裏的匕首就要朝着淩祁祐捅了過去。

“你是不是瘋了?!”淩璟氣惱道:“我說了!不許動歪主意不許對皇帝下手!你還要我提醒你多少次?!”

沈樂心站直了身,迎視向他,冷笑道:“你既然敢把我帶上京,就別指望我不做。”

淩璟一步走上前去,氣得伸手就鉗制住了他的下颚,手上的力道慢慢加重,眼裏都是寒光:“我再鄭重警告你最後一次,不許對淩祁祐下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如何?”對方不以為然道:“我真下手了又怎樣?你會殺了我?他們父子搶了本該屬于你的皇位,你倒是還心疼起了他不成?”

“我不會殺你,”淩璟說着頓了一頓,又繼續道:“但我會讓你的國家生靈塗炭,你最好記牢了這句話。”

聞言,沈樂心眼裏的神色終于是有了一絲閃爍,片刻之後,放緩了語氣,不滿地嘟囔了起來:“放開,疼死了……”

淩璟一看他白皙的脖頸已經被自己掐出了紅印子,趕緊放了開,順手撫了撫他的臉,聲音也溫柔了許多:“你給我安分一些,別找麻煩,我是為你好。”

沈樂心撇了撇嘴,雖心有不屑,卻也沒有再說。

☆、醉酒

祭拜開國皇帝和先皇的大典進行了整兩日,之後淩祁祐又下旨在鹿山鎮的行宮多留了一日,才打道回京。

在離開之前,依舊是在行宮裏設宴招待三位皇叔,這一次沒有外人,也就随意得多了,酒過三巡,淩祁祐手裏晃着酒杯,突然就開了口,問道:“三位皇叔此番進京來是為祭拜先帝,如今已經拜過了,不知打算何時啓程回京去?”

淩琛和淩珏不說話,俱是偷眼看淩璟,淩璟笑了笑,把手裏的大半杯酒全部倒進嘴裏吞下肚,這才樂道:“陛下這是在攆我們走嗎?”

淩祁祐輕嗤了一聲,他下逐客令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這三人都不是傻的,又豈會聽不出來。

當然了,敢這麽大咧咧地直接問出來的,也就只有淩璟一個了。

淩祁祐也不客氣,反問他:“皇叔的意思呢?”

淩璟再次笑了笑:“按着規矩,我等藩王在京最多只能逗留一個月的,之後無論什麽緣由,都得回封地上去是吧?”

淩祁祐微擡了擡下颚,規矩是如此,但他并不相信淩璟就是這麽聽話的人:“是,所以朕才問幾位皇叔,有何打算?”

“那不還有大半個月嘛……”淩璟不以為然:“這京裏好山好水的,我等難得來一次,下次還不定什麽時候有機會,當然得多享受幾日,陛下放心,一個月期限到了之後,本王也不會在京裏多留讓陛下為難。”

淩琛和淩珏兩個紛紛附和,京裏吃喝玩樂什麽都比他們地方上好,好不容易來一次,當然是不舍得就這麽回去的。

淩祁祐用力握了握手裏的杯子,卻也默許了他們的話,沒有再說。

戌時之後,喝的醉醺醺的淩祁祐被小醜兒幾個扶着回了寝殿裏去,把胃裏吃下去的東西都給吐了又喝過醒酒湯依舊是一副不能醒的模樣,歪着身子靠坐在床邊眼睛半眯着不肯再動,也聽不進別人在說什麽,幾個太監俱是手足無措,又不能強行扒了他的衣裳把他按上床去讓他睡覺。

蕭楚謙把在自己懷裏一早就睡着了的小饅頭放進搖籃裏,走上前去,彎下腰伸手拍了拍淩祁祐的臉,輕喊他:“陛下?”

看他這副醉眼迷蒙之态,蕭楚謙搖了搖頭,問一旁的小醜兒:“不過是宴請藩王而已,陛下喝這麽多酒做什麽?”

“是宣王他們三個輪流敬酒不停地灌陛下,陛下也不好不喝,陛下原本酒量就不怎麽樣,他們三個擺明了是故意的……”

蕭楚謙聽着眉頭也蹙了起來,一直沒多少反應的人竟就慢慢擡眸看向了他,待到看清楚眼前是什麽人,似乎是愣了一下,嘴裏也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麽,就直接栽倒在了他的身上,依舊是那副迷迷糊糊的模樣。

蕭楚謙一愣,随即樂了,笑着擡起了頭,沖還在嘀嘀咕咕抱怨地小醜兒道:“陛下似乎還是要本公公伺候啊……”

小醜兒哼了一聲,幹脆帶着一衆人退了下去,走了兩步似乎是有些不放心,又折了回來,沒好氣地提醒他:“陛下喝醉了,你別……”最後半句被含糊了過去,實在是說不出口叫他別趁機占陛下的便宜。

蕭楚謙不以為然地揮了揮手:“放心,本公公沒有那麽禽獸。”

人都退下去了之後,蕭楚謙幫淩祁祐把外衣和鞋襪都拖了,他倒是很配合,叫他擡手他就擡手,叫他轉身他就轉過身去,就只是整個人都挂在蕭楚謙的身上,嘴裏哼哼唧唧地呻吟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醉得沒了知覺才會這般,蕭楚謙擡手捏了捏他面團子一樣的臉,笑着将之按了下去:“別亂動,睡覺。”

淩祁祐扁着嘴眯着眼睛,臉上的潮紅退不下,雙手緊緊抱着他的胳膊,似乎是生怕他給跑了一般,蕭楚謙笑得越發無奈,也只能蹬了鞋子脫了外衣也爬上了床,和他并排躺下,将人抱進懷裏。

淩祁祐側過身腦袋就枕到了他的手胳膊上,雙手摟着他的脖子很快就睡了過去,蕭楚謙看着他睡着了的模樣依舊在輕捏着他的臉,想到從前只要自己跟他一塊睡,他睡死之後多半會這麽纏自己身上來,尤其喜歡這麽抱着自己,即使嘴裏說着受了屈辱,到底還是并不排斥的吧……

“祁祐……”

已經睡過去了的人沒有半點反應,卻又似乎纏得他更緊了一些,蕭楚謙無奈一嘆,到底是算了。

淩祁祐五更不到就行了,大冬天的外頭天還是黑的,原本每日這個時候一定先是小饅頭醒過來嚎啕,然後把他吵醒,再叫人進來伺候他起身,給小饅頭喂奶,卻因為不是在宮裏,昨晚又喝多了酒,淩祁祐也睡不踏實,今日倒是醒得比往常還要早一些。

身體都睡僵硬了,稍微一動便覺得渾身都不舒服,然後便又感覺到身旁還有另一個人均勻的呼吸聲,轉過頭去,不出意外,正是蕭楚謙。

淩祁祐愣了一下,眼裏的複雜之色隐匿一片漆黑的寝殿裏,不露半點端倪。

他一動,本就淺眠的蕭楚謙也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睜開眼就沖他笑了:“醒了?”

就像之前許多次的過往那樣,他們一夜好眠一起醒來,他這麽自然而然地與他打招呼。

淩祁祐微微皺眉,撤開了身,略有不耐道:“下去,去叫人來伺候朕起身。”

開口才發現因為宿醉嗓子幹啞疼痛得厲害。

蕭楚謙低低笑了起來,按住了他的一只手,欺身過去,黑暗裏只能看清楚他的一雙眼睛,閃爍着意味不明的光。

“陛下,昨晚可是您拉着不讓奴婢走非纏着奴婢跟您一塊睡……”

淩祁祐冷眼看着他,幾乎咬牙切齒,一字一頓:“你下去。”

“當真有這麽恨我?”

突然轉開的話題,再次讓淩祁祐微怔了住,蕭楚謙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臉頰,語氣裏的輕快笑意已經退去,卻又帶着幾分說不出的意味,每個字都輕敲着淩祁祐的心弦,見他不答,便再一次的緩緩重複:“當真有這麽恨我?”

淩祁祐閉上了眼睛,當然是恨的,只要一想到從前的那些事情,他就恨不得将他千刀萬剮,那場噩夢裏不單有那長達四十七天的絕望的冰冷和黑暗,還有他潛意識裏逼迫自己強行删去的更痛苦的記憶,他被他強行按在身下,尊嚴并同身體一起被踐踏,痛的不單是當時幾乎被撕裂的肉身,更是他的靈魂。

可笑的是,重來一次,他能做的卻只能是主動躺在他身下,讨寵邀歡,就是因為知道蕭楚謙對他是有欲望的,他才會選擇用這樣的方式套牢他,只是從來在蕭楚謙眼裏,自己不過就是一只任他逗玩的玩物而已,他怎麽可能不恨。

“不是的……”幾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蕭楚謙低聲呢喃,一個輕吻落在了他的唇上:“我對你是真心的,一直都是。”

即使一開始就知道他目的不純,卻也心甘情願被他利用,只是他在對待他的方式上确實存在問題也很容易讓他誤會,就這點來說,蕭楚謙其實是有些後悔的,但要淩祁祐再相信他,卻也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就像一瞬間被針紮到心尖處,微微的刺痛,卻并不強烈,腦子裏不期然地浮現起那日蕭楚謙沒有半點猶豫沖出來替自己擋下那一刀子的一幕,怔愣間,淩祁祐幾乎忘了推開深入糾纏着親吻自己的人呢,一直到搖籃裏才醒過來的小饅頭适時地開嚎。

在小饅頭的嚎哭聲中,他猛地回過神,順勢用力推開了還壓着自己的人,撐起身,傳了外頭守夜的人進來。

蕭楚謙看着背對着自己由下人伺候着更衣的人,又瞪了一眼被奶娘喂飽送回來這會兒正滿足打着飽嗝在搖籃裏自得其樂的小饅頭,輕嘆了嘆氣,好不容易陛下有一絲松動了,可惜……還是慢慢來吧。

很難得的是,之後淩祁祐沒有再借故找他的茬,當然也沒有再搭理他,一直到辰時之時啓程回宮,在上車前看到跟在淩璟身後出來的沈樂心,淩祁祐瞳孔微縮,便頓住了腳步。

沈樂心漫不經心的目光蕩過來,也看到了淩祁祐,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就偏轉開去,跟着抱着兒子的淩璟上了同一輛車。

蕭楚謙見淩祁祐一直看着那車子發呆,似是若有所思,略有不滿地提醒他:“陛下,該上車了。”

不過就是長得比別人好看些,至于每次看到都這副丢了魂的模樣嗎?

要蕭楚謙來說,比起那刁鑽的美人,他還是覺得外表冷淡實則心裏藏着團火的淩祁祐要好得多了。

淩祁祐沒有說什麽,從他手裏接過了小饅頭,上了禦駕去,順手帶上了門。

吃了閉門羹的蕭楚謙,搖了搖頭,只能是算了。

車子裏,淩祁祐讓小饅頭趴自己懷裏塞了個木偶到他手裏讓他自己捏着玩,心思卻又不知道飄哪裏去了,沈樂心确實長得好,但驚豔也只是前兩日初見之時,今日再次看到他,卻是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從前在哪裏見過他一般,似曾相識,但一時半會的,又實在是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見過了。

但直覺告訴他,他的身份很可疑,且對他就很深的敵意就對了。

“噠……”

淩祁祐低下頭,見小饅頭傻呼呼地趴在自己身上淌口水,一雙玻璃球一樣的眼珠子大睜着好奇看着自己,心緒微動,第一次把人抱起來,一個輕吻印在了他柔軟的臉蛋上。

“噠噠……”

小饅頭咧開嘴笑了,似乎是感覺到他的父皇終于肯親近他了而樂得幾乎合不攏嘴。

“小東西……”淩祁祐無奈捏了捏他的臉,不自覺上揚的唇角終于是帶上了一抹淺淡的笑意。

☆、行獵

京城西郊的離宮再往外三十裏是一片天然草場,也是皇家圍場,大晟朝是一個崇尚武力的國家,開國太祖皇帝尤其熱衷騎射行獵,每年春、夏、秋交替之季都會率衆前來此,拈弓搭箭、策馬馳騁,沒個三兩日過足了手瘾便不會回去,這樣的傳統傳承下來,到了淩祁祐這裏依舊是如此,雖然其實他本人對此并沒有多大的興趣。

淩祁祐自幼體弱多病,小時候差一點就養不活,手使不出力氣來,舞刀弄劍、騎馬射獵樣樣不能學,若非當時徐國公力保且他父皇那個時候又只有他一個兒子,他也當不上皇太子,後來是為了起兵救母做準備,他吞下了小醜兒給他弄來改變身體體質的藥,才開始接觸這些東西,當中還有大半是蕭楚謙手把手教的,到如今,雖然比不上那些骁勇武将,不過擺擺架勢還是能唬到不少人的。

開春之後,淩祁祐下旨前去西郊的圍場狩獵,自然也帶上了一直賴在京裏不走的三個藩王,還特地從南北軍營調了萬餘營兵前去,順道閱兵,說到底也是想給淩璟幾個看看京畿駐兵的威風,好震懾震懾他們。

對淩祁祐的心思,淩璟心知肚明也只是一笑置之,他來京已有半個月,除了到處游山玩水還真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情,之前那場刺殺,雖然徐國舅極力慫恿淩祁祐借題發揮刁難于他,奈何最後就是被淩祁祐以南蠻國刺客所為給結了案,半點沒有牽連到他的身上。

地處南疆的南蠻國一貫與大晟朝不對付,自七年前大敗于大晟朝割讓了十二座城池做賠敗兵而退之後這些年也只能私下裏搞這種小動作面上倒是安分了許多,當然,要他們就此死了觊觎大晟朝的心也不可能,這仗遲早還是要打,但顯然,眼下淩祁祐才剛登基,內治不平,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主動出擊,即使被對方派來的刺客行刺,最後也只是派了邊境官員送了警告函過去,這事也就這麽算了。

而比起淩璟,淩琛和淩珏倆人一個熱衷附庸風雅,一個是典型的風流纨绔,封地也少,年紀尚輕,更是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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