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行。我們很快趕到了電影院,并且……不得不在衆多提前到達的情侶們的注視下坐下,肩并肩。

“這簡直太……”

達雷爾露出了一個安慰性質的笑容。我察覺到黑暗中有人輕輕拽了拽我的手。老天爺,我覺得我們都已經過了這樣青澀戀愛的年紀了……算了,我必須得承認,這感覺還不錯。

電影準時開始放映。據說這是近期最熱門的一部文藝愛情電影,但我把絕大部分時間都用在注意男主角有些發福的肚子上了。我記得在十幾年前這個人的事業巅峰期他還有着六塊腹肌的,看來他這幾年的确走了下坡路,不然我想他不會來拍這麽一部除了大牌的主演演員再沒有其他亮點的電影。而這也是電影結束後達雷爾問我感想時我的回答。不過事後想想也許我的答案有點太過于直白,難免讓人傷心,畢竟當時的達雷爾看上去是一副感觸頗多的模樣。

在去往停車場的途中我們聊了很多,大部分是關于劇情中的硬傷。達雷爾似乎對于我強調劇本邏輯性的行為很惆悵,或許下次他會考慮請我看紀錄片而不是愛情電影。

“我還是無法理解女主角為什麽會愛上男主角……我的意思是,他們之前并沒有什麽接觸,不是嗎?”

“諾埃爾,你不相信一見鐘情嗎?”

“我不……哦,不确信。”

雖然停車場的光線很昏暗,但我還是看見了達雷爾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表情。

該死,我又說錯話了吧。

安格斯先生說:“諾埃爾,雖然我覺得不應該在你處于熱戀中的時候這麽做,但是我想如果錯過這次機會就很難有下次了。”

于是現在的我正坐在前往機場的出租車上。三天後一個關于腦神經方面的學術研究會将在海對面那片大陸上舉行,安格斯先生也在被邀請人之列。雖然他是個十分狡猾而且有着十足工作狂氣質的老家夥,但我得說作為他的學生和下屬我很感激他。如果不是安格斯先生的話,恐怕以我的資歷再過上二十年才有機會參加這樣的研究會吧。無論如何,我得感激他。

而相應的,參加這次的研究會也意味着和達雷爾的暫時分別。

事實上上次那場電影後我們之間的交流明顯少了很多,但我得承認那并不是因為達雷爾放棄了他的堅持……問題的根源是我。應該說,在遇到達雷爾之前,我從沒這樣手足無措過。當一切無法以理性或者邏輯來解釋的時候,這件事就會變得使人患得患失。我無法掌握這微妙關系未來的發展方向,這樣的感覺簡直糟透了。

安格斯先生的話在某種意義上給了我一條出路——“你只是需要更多的工作,這樣你就沒那個精力去胡思亂想和做夢了。”——所以我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上。我開始自己處理羅莎小姐離職後堆積下來的工作,熬夜寫報告,把自己關進實驗室整整一周……但是這樣的行為似乎并沒有起到什麽作用。我依然覺得心煩意亂,時不時就會想起那個停車場裏達雷爾失落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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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我完全失去了從前的高效率。這簡直是……一場災難。比如五天前我搞錯了交報告的日期,害得克洛林不得不加班加點地和我一起趕工;又比如三天前我在咖啡間毫無緣由地走神,把一整杯熱咖啡都潑到了克洛林的新西裝上;還有昨天,我一不小心踢掉了克洛林調試的儀器的電源線……啊,也許我這次出差回來後應該請克洛林去看個電影或者吃個晚飯什麽的……

該死,我又走神了。我該感謝響起的電話鈴聲,雖然這在我聽來簡直就像炸雷一樣可怕。

是達雷爾?沃特的電話。上次見面時他把他的個人來電鈴聲設定成了特別的曲子,我記得那是那場電影的主題曲,而這也讓我每次都會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包括他的表情,也包括那個問題……

我嘆了口氣,接通了電話。電話那一端達雷爾的聲音聽上去很輕松,我不能确定他是真的沒有生氣還是故意裝成一副平靜的模樣。“諾埃爾,你不在研究所。我等了你很久,克洛林先生才下樓告訴我你出差了。”他平靜地說,“你為什麽沒有告訴我呢?當然,如果你是因為這次外出太過匆忙來不及通知的話,我能夠理解。你總是那麽認真……”

“不,我覺得……我覺得我不應該騙你。”我深吸了一口氣,注意到司機正偷偷通過後視鏡瞄了過來,這讓我有些尴尬。“安格斯先生上周就通知了我……他問我是否要參加這次研究會,你知道的,這對我而言很可能是一生一次的機會,我不能錯過。一個月的時間的确有些長,但是我保證在我離開的這段期間你的觀察治療還會繼續,我們已經安排了其他人手……”

“我當然明白。然後呢,為什麽你沒有告訴我這個好消息?我本可以在你出發前為你踐行,或者直接開車送你去機場之類的……”

“我……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也許很奇怪,但是達雷爾,請你理解我,畢竟我也有點搞不清楚我現在的情況。”我好像聽到了另一段傳來的笑聲,但又覺得那只是我的錯覺。達雷爾什麽都沒有說,只是安靜地聽着。“你要明白,現在發生的一切都已經超出了我的控制。我必須坦白,最初我完全沒有想到我們會……會一直相處這麽久。老實說,我得承認我最開始和你相處只是單純為了進一步的實驗研究……”我覺得我像是被什麽人掐住了喉嚨,又像是剛剛跑了三千米那樣喘不過氣兒來。司機飄過來的視線越來越頻繁,這更加劇了我的緊張。“但是……但是後來一切就失控了。我開始不由自主地考慮你的情況,不僅僅是實驗相關的事情。這并不是過分的贊美,你知道,你是個十分優秀的人,我覺得無論是誰在這樣的情況下都不可能無動于衷……”

“你愛上她了嗎,先生?”司機插嘴。

“請您不要打斷我的話,謝謝。”

電話那端的傳來了達雷爾愉快的笑聲:“親愛的……你被說中了心事嗎?我簡直可以想象出你滿臉通紅的模樣了。”

“但這些并不是我重點要說的,達雷爾。”

或許是聽出了我語氣的變化,達雷爾的聲音又恢複了正經的腔調:“是的,親愛的,怎麽了?”

“達雷爾,你真的……确認過你自己的意願嗎?那真的是你自己的想法嗎?”

一陣無聲的沉默。達雷爾隔了很久才又開口:“諾埃爾,你是指什麽?”

“你很清楚。我是說六號實驗。”我努力讓自己顫抖的聲音平穩下來,“我相信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個實驗作用在你身上的情況,這正是我擔心的理由。記得你的未婚妻嗎,達雷爾,雖然她已經過世很久,但我想這也足以證明曾經的你是個異性戀者吧?這樣的你為什麽會突然對一個同性怦然心動,答案你思考過嗎?”

又是一陣沉默,時間更久,更讓人心煩意亂。

“如果那個人不是我……你的觀察者不是我,而是羅莎小姐,是薩拉小姐,或者是克洛林,甚至安格斯先生,你覺得結局會是什麽?你覺得……愛情到底是什麽?”該死的,我放棄了,讓這該死的聲音去抖吧,反正我已經失控很久了!“多巴胺對獎勵和強化系統的催動?後葉加壓素?avpr1a基因變體的存在性?還是荷爾蒙的影響?你對我的迷戀會讓我産生負罪感,因為我覺得我騙了你!如果不是這樣的實驗對你産生了某種意義上的誘導,你根本不會……不會……”

“我認為,”達雷爾終于又一次開口。他的聲音很溫柔,似乎包含着某種使人冷靜下來的分子。他說:“愛情就是,當你看到那個人向你微笑着招手時,你會覺得四周的花兒都在瞬間綻放了。”

“……這真是一個符合你文科生身份的回答。”我苦笑着說。

“原來這就是你一直在苦惱的事情。”達雷爾的聲音中透露着無奈的情緒,我聽得出來,“……所以你才會不通知我就跑去大洋對岸嗎?為了分開一段時間……減輕實驗對我的‘暗示’?”

“我的确是這麽想的。”

“那麽就如你所想吧,親愛的。我們來打個賭,如果你回來後我‘想通了’,那麽你就沒必要再為那些負罪感而苦惱了。如果不幸的,在你回來後我依然還被‘暗示’着……那麽就只有請你為這個暗示而負責了。”

“這賭注簡直大得誇張。”

“但你并沒有損失,不是嗎?”

我還能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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