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俞揚這一拍桌子，頓時把所有人都鎮住了。一屋子的醫生保镖誰也沒說話，表情敬畏地目送他往病房去了。
“居然敢說要…咳咳那位，俞先生真猛士也！”半晌，有人小聲逼.逼。
其他人立刻點頭附和。
莊蔚然正靠着床頭發呆，就看見俞揚虎着臉走了進來，拉開椅子坐在床邊。開門見山的就說：“我聽說你不肯接受醫生的治療方案。”
莊蔚然摸不清他的想法，只好道：“我不可能接受這種治療——後遺症可以通過鍛煉克服，我的壽命還很長，慢慢總會恢複的！”
“我也覺得你不應該接受。”俞揚順着他的話說，十分直白地表明态度：“你同意我也不答應，你是我的！”
莊蔚然有些詫異，靜靜地盯着他問：“俞揚……你這是在，表白嗎？”
“對，我喜歡上你了！老子要跟你談戀愛！”俞揚用力點頭，嗓門不由得大了起來。
早在掉下山崖的時候，俞揚就想通了：管他什麽生殖隔離不生殖隔離，過一天算一天呗！沒準過個幾年他倆感情淡了分了，就再也不用考慮這個問題了。
再說了，即使他和莊蔚然的差距有大猩猩和人那麽大……好歹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最重要的是，不管從哪方面說，莊蔚然都完美無缺——錯過這樣的對象是要挨雷劈的！
得到俞揚肯定的答複，莊蔚然笑得眉眼彎彎，開玩笑道：“我可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俞揚起身鎖上房門，給窗外的主治醫生使了個眼色，地板立刻開始移動，一陣機關活動的聲音，兩人迅速被送入了一處特殊的房間。
“俞揚，你……”被這番變故弄得猝不及防，莊蔚然剛要詢問，就見俞揚拿着針管走了過來。
“好了，現在我們是戀人關系了，可以說正事了。”俞揚笑咪咪地晃了晃手裏的藥劑，單方面宣布：“我要做你的志願者，你做好準備！”
“不行！”莊蔚然神色嚴肅，警告道：“你的靈體強度遠不如我，為我渡靈，你會死！”
“你要是真殘廢了，我才會死！”俞揚毫不示弱，态度認真道：“我會氣得一頭撞死！”
“俞揚，聽話！”莊蔚然又好氣又好笑，柔聲安撫道：“我又不是馬上就要死了，現在治不好，又不代表以後也一樣，也許再過幾年……”
“即使幾年後，那個藥成熟了，那時候你又打算找誰給你渡靈？”俞揚氣勢洶洶地質問，見莊蔚然嘴唇動了動，又搶着道：“就算馬上分手，我也要先解決了這事再走！”
被俞揚的氣勢震了一下，莊蔚然張了張口，一時間吶吶無言。
看着莊蔚然蒼白的容顏，俞揚語氣低落，悲聲道：“時間拖得越久，痊愈的希望就越小，這個道理你不懂嗎？”
“莊蔚然，你想讓我愧疚一輩子嗎……”
“俞揚……”莊蔚然嘆息一聲，左右為難，一時間有些失神。
俞揚趁機給他注射了藥劑，把人從床上抱下來，一把扔進飽含靈子的藥液中。
看着被藍色液體淹沒的莊蔚然，俞揚一邊跟着往下跳，一邊緊張得嘴裏嘟嘟囔囔：“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你不要有負擔。反正我肯定會死在你前面，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
意識到自己語無倫次到開始背課文了，俞揚把臉埋在莊蔚然胸口，緩解了一下尴尬，才留遺言似的繼續唠叨：
“如果我人沒了，趁着你現在還沒那麽喜歡我，你再去找個‘填房’過日子，也算是長痛不如短痛。”
“你也不用太想我，逢年過節記得給我燒柱香掃個墓就好，也算是我沒白來這世上走一遭……”說着，想到這麽好的對象要拱手讓人了，又很不甘心，特意強調道：
“只是你一定要記得，我才是你的‘原配’，我後面的來多少個都是‘繼室’，就算再受寵也越不過我去！”
莊蔚然：“……”
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
俞揚：本宮不死，爾等終究為妃！
宣誓完主權後，俞揚眼裏含着兩泡眼淚，終于流露出了一絲脆弱：“莊蔚然，你要記得我……”
面對死亡，沒有人可以毫無畏懼，俞揚自然也不例外。
“別怕！”看出俞揚的恐懼，莊蔚然緊緊抱住他，輕聲保證道：“你不會有事的！”
“這…這事是你說的算的嗎？”俞揚帶着哭腔奶兇奶兇地怼他，嘴上不客氣，行動上卻毫不猶豫的與他額頭相貼。
随着兩個靈魂的碰觸，點點藍色的星光從俞揚的靈魂飄出迅速湧向莊蔚然。同時，淹沒了兩人的藍色藥液也開始翻湧，一束束靈子流乳燕投林一般補充進莊蔚然的靈體，一點點修複他受損的軀幹。
随着靈子的流失，俞揚立刻就感覺到意識開始模糊，這才切實體會到了莊蔚然說的“你的靈體強度遠不如我”是什麽意思，心裏暗暗叫苦。
自己就好像一只不自量力的小老鼠，妄想給一頭大象輸血救命。但即使榨幹這只小老鼠身上的每一滴血，對大象來說怕都是杯水車薪吧？
想必世上最悲哀的事，莫過于自己傾盡全力，都無法為想要付出的人提供微小的幫助吧？
俞揚正暗自神傷，一道密集如星河一般的靈子束從莊蔚然的靈魂湧向俞揚的靈體，瞬間補足了他流失的靈子，甚至還略有盈餘。
這是莊蔚然在對俞揚反向渡靈。
身為被渡靈的一方原本天生處于弱勢，只有接受對方饋贈的份，但是架不住俞揚的靈魂太過弱雞，以至于連重傷未愈的莊總都能輕易“反殺”。
“不不不，你別這樣！別管我！不要給我……”眼看莊蔚然剛修複一點的靈魂又虛弱下去，俞揚急得快哭了，拼命想要推拒，奈何根本拗不過莊蔚然。
“俞揚，不要抗拒！”莊蔚然的聲音溫和而堅定，甚至還伸出精神觸須撫摸了一下俞揚的腦袋。
俞揚沒有辦法，只好也使出吃奶的力氣繼續給莊蔚然渡靈。随着兩人的較勁，藥液池中的靈子越發活躍地湧向他們。
兩人就像是兩口相鄰的池子，A池不停對B池注水，B池也不停給A池注水，沒有外力作用的情況下兩池的總水量不會改變，但是架不住池子上面大雨傾盆啊！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間的靈子流動漸漸趨于平衡，藥液池中的靈子束也慢慢平靜下來，螢火蟲一樣占滿了整個空間。
這場面看起來還挺唯美。
俞揚動了動自己的胳膊腿，立刻感覺整個人都撐得快要爆炸了，有種想打嗝又打不出來的難受。一旁的莊蔚然立刻湊了過去，手把手教他怎麽把多餘的靈子封存起來。
解決了個人問題，俞揚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在夢裏，俞揚仿佛變成了一個土生土長的靈族——或者說，以第一人稱的角度旁觀了那位靈族從出生到長大成人的過程。他終于第一次知道了靈族眼中的世界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不得不說，這感覺很不錯。
再次醒來，俞揚發現周圍的環境發生了一些變化。
兩人的意識空間已經變成了一片廣袤的大海，海面上散落着星星點點的星光。
俞揚漂浮在海上，就像一艘船，手辦大小的莊總正坐在他額上，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左摸摸右摸摸，甚至還打算翻開他的眼皮進一步看看情況。
見他醒了，莊總立刻收回手正襟危坐，假裝擡頭看風景。
俞揚：“……”
俞揚坐起身來，把臉上的莊總抓在手心裏，碰碰小手，拉拉小腳，從頭到腳檢查一遍後，猶自不敢置信：“莊蔚然，你徹底好了？”
“嗯，我好了！”莊總乖乖點頭，抱住俞揚的手指在上面啾了一口，表示感謝。
俞揚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心髒也“砰砰砰”急跳個不停，連忙用力捶了兩下胸口。
莊蔚然卻誤會了，以為俞揚靈魂出了問題，連忙一個飛撲抱住他的脖子，着急道：“俞揚，你怎麽了？我就說不要嘗試渡靈吧，你就是不聽！”
“我……我沒事！”俞揚不知該怎麽解釋，或者說并不想解釋，任由莊總的小手在他脖子上摸來摸去。
半晌，确定了俞揚并無大礙的莊蔚然在他臉上拍了拍：“好了，我們該出去了，外面的人要等急了！”
沉迷吸莊總不可自拔的俞揚：“哦……”
幸福的時光總是那麽短暫。
碧藍的海水迅速淹沒了兩人，俞揚和莊蔚然沉入海底，緩緩向下落。
雖然身處海底，俞揚卻并無窒息感，反倒像身處母體的羊水中一樣舒服寧靜，讓人恨不得睡過去再也不要醒來。
然後他就真的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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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醒了！”一陣興奮的歡呼聲把俞揚從睡夢中驚醒。
望着身邊圍着的一群醫生，再看看換了副模樣的莊總，俞揚這才後知後覺的回想起之前發生過的事。
對了，自己和李程明一起掉下山崖，莊蔚然救下他後又替他擋了融靈劑，然後自己為了幫他恢複健康給他渡靈……
俞揚愣了半天才遲鈍地回想起幾天前的事。見他呆呆愣愣仿佛沒睡醒的模樣，莊蔚然扶他躺下，輕聲誘哄：“你的身體還沒恢複，再睡一會兒吧？睡醒了就沒事了！”
安撫人重新睡下後，莊蔚然氣勢洶洶地沖進主治醫生辦公室，眼神如刀：“俞揚到底怎麽了？他為什麽會這樣？”
不等對方回話，莊蔚然又壓低嗓音質問：“之前是你把藥劑的事告訴他的？誰讓你告訴他的！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可能會害死他！”
莊蔚然越說越氣，恨不得手撕主治醫生。一個個都他媽不靠譜，這他媽都是什麽破事！
“伯爵大人，您消消氣！”醫生擦了擦汗，陪笑道：“俞先生的身體并無大礙，只是吸收了太多的能量一時間消化不了。等到他把靈子吸收的差不多了，就會恢複正常的！”
“你确定沒有任何問題？”莊蔚然還是有些懷疑。
醫生趕緊賭咒發誓：“我用我的性命擔保，俞先生的身體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莊蔚然這才罷休。
醫生此時卻滿臉興奮地說道：“伯爵大人，您這次的治療非常成功！根據檢查結果，您的身體不僅完全恢複，而且連先天性的基因缺陷都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善——您現在是否已經可以區分他人的面部細節了？”
莊蔚然淡淡掃他一眼，神情很是漫不經心：“嗯……”
醫生：“……”
不是，這可是先天的臉盲症吔！醫學上基本不能治吔！這麽驚人的醫學奇跡，你就這麽“嗯”一聲就完了？
不過想到俞揚現在還沒有徹底痊愈，醫生也不敢太高興，只是在心裏暗暗思考接下來的論文要怎麽寫——靈霧星第一例成功的雙向渡靈啊！一定會載入史冊的！
此時的莊蔚然哪有心思理會他？自己的臉盲好轉反倒更讓他憂心忡忡，這說明俞揚那邊的情況或許比醫生估計的要嚴重的多——畢竟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
為了治愈自己，俞揚付出的代價是什麽呢？智力退化？莊蔚然不敢想。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為什麽，碼這章的時候心裏冒出來的想法是：哦，他好愛他，他也好愛他……太喜歡這種雙向奔赴的愛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