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關于被害
那天晚上,月亮很亮也很冷。
混戰了許久的鐘輝,終于支持不住,匕首早就被踢到很遠,對方手裏拿着鏈子鎖和鐵棒,下手極狠辣,鐘輝只能狼狽地護着要害四處逃竄。
仿佛被團團圍住,什麽都看不清,也抓不住。
鐘輝那時候心裏很涼,一下下的重擊打在身上,疼痛早就過去,只剩下難捱的麻木和沉重。
鐘輝最終被一群人踢翻在地,護着腦袋,承受着雨點般不斷落下的拳腳,口裏嘶啞地喊出聲:“為……為什麽……”
林琅咬着煙站在最外圍,哈哈大笑着,叫嚣着:“打!往死裏打!給我把他廢了!”
鐘輝意識陷入麻木,反應慢慢遲鈍到了極限,腦袋前所未有的沉重。
忽然,一個聲音如同閃電,劈開了黑暗混沌的意識之海。
那是他多麽熟悉的聲音。
“鐘輝!”
沈翼天從拐角處沖過來,眼底瞬間血紅,一身黑色風衣在夜風中如同翅翼般揚起。他狂怒地沖上去,使出必殺的功夫,一掌切在最外圍的一個混混喉管上,那人哼都沒哼就倒了下去。
沈翼天雙目通紅,眼中的憤怒像熊熊烈火撕裂黑夜,出手無招無式,卻極其幹脆利落,借着混混的武器反攻,如同地獄中走出的修羅。
一個,兩個,三個……混混們朝沈翼天沖上來,又被他一一打倒,雙方實力相差太大,沈翼天甚至身上連混混的血都沒碰到,就突破重圍沖到鐘輝身邊。
鐘輝還抱着頭躺在那裏,身體遲鈍,意識卻茫然地興奮着,眼睛酸澀得根本沒辦法睜開,全身是血,蜷縮成一個球。
沈翼天手都不敢伸,怕碰到他的傷口,眼底心底都被狂怒所占據。他慢慢站起來,轉身,看着周圍一圈滾在地上呻丨吟的混混,嗜血的光芒仿佛從全身每個毛孔中散發出來。
月光照在他側臉上,勾勒出冷硬如冰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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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翼天沖上去把還站着的一個混混一腳踢翻,沖着心髒部位就踩了下去,那人“噗”地噴了一口血,全身癱軟着抽搐。
鐘輝終于試着擡頭,一眼看到沈翼天準備踩第二下,忙奮力喊:“別打死了!”
他的聲音比想象中的還要嘶啞,像撕破的錫箔紙,簡直就要随風飄散。
沈翼天卻聽到了,收回要踩下去的腿,轉身蹲下來,血紅的眼底全是焦急:“你怎麽樣?”
鐘輝喘息着扶着沈翼天的手,半擡起身體想坐起來,最終卻連靠進沈翼天懷裏都無法做到,只好被沈翼天摟着,費力地說:“120……”
沈翼天摸索着他身體完好的部位,試探着把人抱起來。鐘輝把疼出來的幾聲悶哼壓進嘴裏,伸手摟住沈翼天的肩膀。他感覺了一下,幸好,應該沒骨折。
沈翼天繞過躺了一地呻丨吟的人,抱着人出來,手顫抖地掏出手機打急救電話,然後打報警電話。
警車先到了,看兩個人一個比一個臉色差就沒怎麽問,只讓沈翼天趕緊帶人去醫院,他們現場取證。
急救車等了幾分鐘才到,鐘輝被沈翼天抱着站在路燈下,只覺得意識不清,全身的疼痛現在才開始襲來,像一只只邪惡的蟲子從夜色中鑽出來,想把自己撕了。
疼得不行,鐘輝把臉埋進沈翼天胸前,咬着他的風衣外套。
沈翼天伸手抱着他的後腦勺,嘴唇貼在他還帶着血和塵土的額頭上。他的唇簡直如同冰塊,一點溫度都沒有,鐘輝卻奇異地覺得疼痛減輕了不少。
直到上了急救車,沈翼天也沒放開鐘輝的手,兩個人十指交纏,鐘輝的力氣出奇地大,扯着沈翼天的手指不放。沈翼天也一直陪在最近的地方,鐘輝眼睛只要睜開就必定能看到沈翼天的臉。
而那張臉,白得沒有血色,醫生甚至都問是不是兩個人都有傷。
好不容易到了醫院,急救出來,醫生說是輕微腦震蕩,還有多處重擊傷害,需要住院一段時間靜養。
沈翼天靜靜地站在鐘輝床邊,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他看着鐘輝的臉,幾乎不舍得眨眼,生怕一眨眼這人就要消失不見了。
到底要怎麽樣才能保護他……沈翼天不敢想如果今天他沒去,會是什麽結果。
那群人眼看是要下殺手的。不知道什麽來歷,但是沒關系,等鐘輝好了,他會去做掉他們。
睡夢中的鐘輝因為身體的疼痛,微微皺着眉頭。沈翼天拉過他的手,緊緊握着,用力到指節發白。
醫生讓沈翼天填寫家屬信息,沈翼天随口說了自己的電話和名字,身份是愛人。
醫生皺着眉頭看他一眼,沉默地寫上信息,抱着病歷本走了。
沈翼天依舊拉着鐘輝的手,機械地坐下,看着鐘輝紅腫的額頭,帶着青紫的眼角,心痛到不能自已。
那時候,他以為,這就是痛苦的極限了。
直到後來他才發現,這種痛苦不過是滄海一粟。
鐘輝睡了十個小時,沈翼天就在床邊坐了十個小時,不吃不喝也不說話。
警察來了一趟,跟沈翼天做了一點筆錄就走了,打算等鐘輝醒了再來。
鐘輝恢複意識的時候,第一感覺是酸麻。他試着擡眼皮,卻發現眼皮腫着,沉得像秤砣。
沈翼天的力道緊了緊,讓鐘輝注意到了手還被握着,開口道:“鐘輝,醒了?”
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鐘輝下意識地想皺眉,卻發現這個動作也很難,便放棄:“你也被打了?”
沈翼天愕然:“啊?”
鐘輝道:“聲音怎麽這樣?”
沈翼天沉默着沒回答。
鐘輝努力努力再努力,總算睜開了眼睛,視野模糊了一會兒才漸漸變得清晰,眼角瞥到沈翼天的臉。
鐘輝慢慢挑了挑眉:“你丫活着還是死了啊?怎麽跟死人似的那臉色。”
沈翼天沒回答,眼底有晶亮的東西閃爍。
鐘輝扯着嘴角,努力地笑了一下:“來,給大爺笑一個。”
沈翼天聽話地調動面部肌肉,僵硬地笑了一下。
鐘輝扁着嘴巴,想大笑又沒辦法笑,憋着道:“哈,你那是哭還是笑啊!再這樣我不要你了!”
沈翼天抿着唇,半晌道:“不行。”
鐘輝手指勾了勾對方的手指,道:“頭低下來。”
沈翼天失笑。似乎就在不遠的過去,他也在幾乎同樣的情形下對鐘輝說過同樣的話。
于是他低下頭,把自己的唇覆蓋在那雙雖然幹裂,卻依舊無比美味的唇瓣上。
警方把消息通知了鐘鵬程,下午警察前腳走,鐘鵬程後腳就來了。
沈翼天這還是第一次跟鐘鵬程真正面對面,略有尴尬。他本來想走開,鐘輝拉着他不讓走,只好站起來,沖鐘鵬程禮貌地點了點頭。
鐘鵬程餘光都沒給他,打開門,站在門口目光急切地打量了鐘輝一番,确認情況之後才慢慢走進來,肩膀垮着,黑眼圈濃重,看起來老了好幾歲。
雖然上次兩個人見面的時候還在互相賭氣,但是現在這種情況,根本不是賭氣的時候。
鐘鵬程走到床邊,拉過凳子坐下,目光沉重,停留在鐘輝腦袋的繃帶上,道:“感覺怎麽樣?”
鐘輝笑了一下,牽動了嘴角的傷口,又輕輕“嘶”了一聲,才道:“挺好的。”
鐘鵬程閉了一下眼睛,臉部骨骼突出,半晌才問:“知道是誰幹的?”
此話一出,沈翼天也關切地半彎下腰看着鐘輝,肩膀不小心碰到鐘鵬程的肩,後者擡頭看他一眼就轉過了目光,似乎一秒鐘都不願多看。
鐘輝道:“是林路,我高中同學,剛才已經告訴警方了,他們正在查。”
鐘鵬程疑惑道:“為什麽?你跟他結仇了?”
“我不知道,可能得問問李馨儀,我沒她聯系方式。”
“這事你不用管了,我來,廢了他。”鐘鵬程随意地擺擺手,眼中射出狠歷的光芒。
鐘輝不置可否,擡眼看沈翼天一眼,對他父親道:“爸,他是沈翼天。”
鐘鵬程仿佛這時候才發覺沈翼天的存在似的,轉過頭盯着他,表情說不清是厭惡還是憤怒,亦或兼而有之。
沈翼天毫不避讓,目光與鐘鵬程相接,坦然而堅定,周身氣場瞬間淩厲起來,針鋒相對。
鐘輝苦笑,故意動了動自己與沈翼天握得緊緊的手指,引起兩人的注意。
然後他看向鐘鵬程,慢慢一字一句道:“爸,他是,我的愛人,我希望你明白。”
語氣很客氣,話的內容卻透着自顧自的堅定。
鐘鵬程面色發青,騰一下站起來,劇烈喘息了幾下,手撫着胸口,過一陣才平靜下來,道:“現在我不想說這些,等你好了再說。”
說完,鐘鵬程轉身就走,沒看屋裏的兩個人一眼,腳步沉重而迅速。
鐘輝看着父親的背影,無聲地嘆了口氣。
沈翼天被鐘輝拉着手,想上前攔着鐘鵬程又沒動,轉頭看鐘輝,眼裏有憂慮也有欣慰。
鐘輝親口在父親面前承認,自己是他的愛人。沈翼天聽到那句話的時候,一時間還沒分辨出這話的意義,卻已經不自覺地胸口發悶,全都是被填得滿滿的幸福和滿足。
窗外,傍晚的晚霞燒紅了天際,秋日的橙紅色映入窗戶,照在鐘輝的側臉上。沈翼天走過去,拉上了窗簾,回身輕輕抱住鐘輝的脖子,在他額頭印下一吻。
沈翼天溫柔地看着鐘輝的臉,輕聲道:“快點好起來,我想要你。”
鐘輝:“……”太破壞氣氛了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虐死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