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關于成熟

偌大的法庭,媒體都被隔絕在走廊裏,旁聽席上零零散散地坐着人。鐘鵬程坐在第四排,俞錦鯉和卡倫坐在第一排,中間幾排坐着鐘輝和沈翼天的幾個朋友,崔明亮、柳成詩等人都在。

每個人在聽到林路那句話的時候都皺起眉頭,表情各異地對視,法庭響起嗡嗡的低語聲。林路停下話頭,掃一眼旁聽席,對自己引起的效果很滿意似的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

“鑫儀是我最愛的人,我從小學到初中到高中,一直暗戀她,那時候自己自卑所以拼命努力學習,想要将來給她一個好的生活,沒想到她上了高中就看上了姓鐘的,追了那混蛋兩年最後才在一起了……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呗,最後你鐘輝忽然說要出國,有錢了不起啊,有老爸了不起啊?出國?鑫儀那天在我那裏哭了整整一晚上,第二天跟鐘輝分了手,然後自己的學習也一落千丈,進了個不怎麽樣的學校……她現在已經去了很遠的地方,我們已經沒有聯系了,但是我心裏這麽多年一直壓着對鐘輝的恨。是他毀了我最愛的人!”

法庭響起一陣疑慮的低語聲,顯然是不相信這人能為了這樣一個理由作出這種事來。林路繼續講話:“我當上雜志編輯後,就開始搜羅鐘輝的資料,然後有意識地打擊他。當然,這時候我遇到一位貴人,這人是誰你們也都該知道了吧?”

他停下話頭,看向沈翼天和鐘鵬程。鐘鵬程一臉鐵青,沈翼天則依舊肅穆不語。鐘鵬程猜到了是誰,卻也沒表現出什麽。

林路道:“我和那位本事很大的貴人一起合作,鐘輝倒也配合,給我搞了個同性戀……哈哈,真是滑稽!他丫的同性戀還去招惹我的鑫儀!我們就努力把他搞到那個地步,然後他居然跟他親愛的爹鬧崩了,連總經理的位子都丢了……哈哈哈,這時候不趁機來個痛打落水狗,豈不是太遺憾了!我趁半夜爬進醫院給他下了藥,他這輩子就這麽躺着吧!”

旁聽席上又響起嗡嗡聲,林路坐下了,法官拿起小錘子敲了一下示意保持安靜,繼續審判。

林路在這件事之前已經失業,獨自一人,又有抑郁症傾向,自己倒是生無所戀的樣子,但法庭當然根據法律,以故意傷害罪判處他十五年有期徒刑。

愛情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呢,讓一個人這樣瘋狂。不過,到了這個地步的愛情,已經不能稱之為愛了。當林路為自己所謂的愛情付出自由,他所愛的那個人甚至都沒有任何消息,甚至都不知道還記不記得他。

沈翼天表情木然地看着林路走過自己身邊,林路在被法警押下去的時候還附在沈翼天耳邊說了句:“你們這些變态!”

沈翼天連眼皮都沒眨。林路說的那一大堆話裏只有一句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便問道:“誰是你那個貴人?”

林路詫異道:“方建國啊你還不知道……”聲音随着腳步消失在門外,法庭裏的人開始往外走,沈翼天也站起來往另一個出口走去。

俞錦鯉在門口等着沈翼天,鐘鵬程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俞錦鯉點了點頭,走了出去,立刻有一部分媒體沖上來圍住了他。

俞錦鯉看着沈翼天木然的臉色,道:“回去吧。”

沈翼天卻出其不意地搖了搖頭,開口,聲音嘶啞地道:“幫我照顧好他,我待會兒再回。”

說着便走出門口,雙手一揮,強大的內力将沖上來的記者全都掃開,有幾個記者倒在地上,他也沒看一眼,直接從二樓的欄杆上飛躍而下,快步消失在了法院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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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建國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裏,背着手慢慢地踱步,眉頭緊皺,眉目間流露出一絲憂色。電腦裏放着林路上法庭的最新照片,他朝落地窗看出去,廣闊的城市在自己腳下匍匐着,喜怒哀樂都被各式各樣的聲丨色犬馬所掩蓋。

方建國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女兒。他對女兒無比溺愛,這幾乎是業內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因而,鐘輝訂婚宴之後方建國并沒伺機報複,這也讓很多人覺得沒道理。

誰料,他選擇了放長線釣大魚,一點點的給鐘輝的事業設置阻礙,AT娛樂和幾家小娛樂公司也有他的投資,專門用來跟鐘輝作對。不把這家夥從根子上搞垮決不罷休,尤其是在知道了鐘輝居然跟男人在一起之後。為了一個男人,抛棄了自己的掌上明珠,這筆賬,咱慢慢算!

但是當然,他并沒有把鐘輝做掉或者傷害他人身的意思,林路最後把鐘輝打進醫院這事兒,他也是跟鐘鵬程差不多同時知道的。當然,鐘鵬程最近跟他也不來往了,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什麽。不過,一個生意夥伴,什麽也不算。

他盤算着,手裏掐着的煙沒有熄滅,一下子燒到了手指,他眉頭皺的更緊,走到茶幾前,把煙蒂按進煙灰缸裏。

門口忽然傳來“砰”的一聲,是門被人撞開的聲音。他并沒有刻意鎖好門,此時詫異地回頭看過去,卻看到一身黑衣,全身散發着濃重煞氣的沈翼天。

他當然認識他,這個間接奪走了他女兒幸福的人!方建國微微眯眼,牙齒緊咬,抿着唇,盯着沈翼天,也沒說話。

沈翼天面容依舊沒有表情,目光裏卻是滿滿的厚重的憤怒。他随便伸腳将門踢上,門鎖咔噠一聲從內部鎖上,自己快步走到方建國面前,伸手一把抓住他襯衫領子,把他提了起來。

方建國被勒得滿臉通紅,雙手使勁按在沈翼天胳臂上,想讓他松手,但他的力氣怎麽和沈翼天比?只能是徒勞地揮舞手臂,雙腿膝蓋曲起來,搖晃着想踢到沈翼天,也落了空。

沈翼天似乎想直接這樣掐死他,目光裏只剩下空洞和瘋狂,手臂如鐵,身體如同挺直的白楊,紋絲不動,沒有表情。

方建國掙紮着擠出一句話:“你……別犯傻……”

沈翼天并沒回話,卻忽然眼神一變,變得哀傷沉重,松開鐵鉗般的手指,方建國“啪”地一下直接狼狽地坐在了地上,驚天動地的一陣咳嗽。

沈翼天道:“為什麽害他?”

方建國好不容易咳嗽完,撫着胸口順氣,一邊道:“你怎麽知道的,我什麽都沒做。”

沈翼天随便一腳踢過去,方建國一下子被踹中肋骨,巨大的沖力讓他直接撞倒了沙發邊的一盞裝飾燈,燈盞落在地上打得粉碎,方建國回頭一看不禁後怕,如果這燈盞的鐵架子在往前一分米,就插丨進他腦袋了。

方建國爬起來,吐了一口血,眼裏卻驟然閃出狠戾的光芒,原本一團和氣的圓臉忽然變得猙獰可怖,嘴角還挂着血絲。他冷笑一聲道:“哼,你們的愛情很偉大是麽?那我女兒呢?我為我女兒報仇!有什麽錯?”

沈翼天眼神又恢複了冷冽和木然,一步步朝方建國走過來,看不出殺氣,卻讓人感到冷到了極致。

方建國自顧自地說:“你們或許會說我偏執,但是你們能理解麽,我女兒從小到大,她媽走得早,我把她拉扯大,我從來沒舍得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她跟鐘輝的事多好啊,啊,你呢,結果你出來給我把婚禮攪黃了,你知道麽,本來林路告訴我這事的時候我還不信,我他媽就不信一個男人能腆着臉破壞一個女人的婚姻!你倒好,啊,你以為你愛得很高尚?你他媽是個什麽玩意兒!”

沈翼天腳步頓下來,冷冷地看着方建國蟲子一樣卑微地倒在地上的微胖身體,眼裏閃過無措。

是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玩意兒,沒有了鐘輝,他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一瞬間的恍惚,看在方建國眼裏,卻是他的話起了作用,更加嚣張地笑出聲:“你他媽以為你是個人物兒,嗯?勾搭鐘輝上位,什麽下流無恥的東西!一個賣藝的,我告訴你,在舊社會你就是那下九流!你敢傷害我女兒,我讓你們他媽的給我十倍奉還!”

沈翼天聽着,神智早已恍惚,飛到很遠的地方。他想到上輩子,忽然發現,記憶已經不大清楚了,心裏全部都是這輩子的鐘輝,他的笑,他的哭,他的冷靜,他的嬌嗔,他的深情他的這樣那樣……

下九流……呵……可是我卻跟皇帝在一起。這就是我這輩子唯一的意義,我就是為了這個才存在的。

沈翼天嘴角慢慢勾起冷笑,聲音嘶啞得不像話:“可是,他不愛你女兒,他愛我。”

他愛我。

我也愛他。

沒有任何人插手的餘地。

“你!”方建國完全被激怒了,猛然爆發,一下子跳起來朝沈翼天撲過去,猙獰地龇着牙,手腳并用地想打倒沈翼天。

不過當然是妄想。沈翼天把他打翻在地,一只腳在他背上踩着,依舊面無表情,心裏卻忽然感到一陣空虛。

就算現在把這個人殺了,鐘輝也醒不過來。

方建國胡亂掙紮:“你你,你他媽別亂來啊,打傷我,我,我告你!我有最好的律師!你他媽到時候就等着蹲監獄吧你!”

沈翼天皺了一下眉頭,感到确實有些棘手。這個年代,要抓人實在太簡單了,而方建國這樣的做法又是完全無法訴諸法律的,他別說弄死他,只要打傷他,對方就可以告到他進監獄。進了監獄就沒法照顧鐘輝了。

沈翼天于是幹脆利落地轉身就走,跟來的時候一樣迅速而悄無聲息。

方建國後怕地看着門口,慢慢爬起來,把自己扔進沙發裏,也沒再做什麽,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給方岚。

方岚在那邊道:“喂,爸!您怎麽樣啊?”

方建國怕被她聽出來自己受傷,只答了幾個字:“還好,你呢?”

方岚開心地笑着道:“我很好呀,爸,我在這邊交了個法國男朋友,現在很幸福哦!我跟您說……”

方建國忽然感到很累,他閉上眼睛,嘴角浮出微笑。只要你快樂就好,爸爸不會刁難那個沈翼天了,他打的是我不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好想對那個林路豎中指,妄想症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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