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宛笑着,“洪大哥,我沒有怪她,也沒有怪你,我們什麽事都沒有,你又何必為這事道歉?”
“那你倆鬧什麽別扭?互相都不說話咋地?”
上官宛默然,真的,有這麽明顯嗎?
☆、賞花惜景春來早
人逢喜事精神爽,說的就是陸承海,新婚燕爾,這個新郎官是紅光滿面,精神抖擻,妥當地親自張羅好一桌午宴,算作對慕容恂,上官宛一行人的正式款待。
“慕容兄,随意些,菜色不合口味就直說,另吩咐廚房再做就是。”
“陸兄既說随意,就不要處處以客相待,不然倒讓我為難了。”
“哈哈,兩位兄弟說得都有道理”,洪世昌左看看慕容恂,右看看陸承海,“一家人不說客套話,來,走一個。”
洪世昌仰頭喝幹了杯裏的酒,不禁砸吧着嘴,“承海,這酒勁不對啊,你搞什麽名堂?”
“喝就喝,不喝拉倒”,洪欣沒好氣地接話道,“難道大哥你還想醉個四仰八叉,然後蒙頭呼呼大睡?特地從冷虎山過來,不幫忙,盡享福是不是?”
“你看這丫頭片子”,洪世昌邊說邊護住酒壺不被洪欣收走,“我管不了她,她還處處管着我了。”
洪欣作勢要搶,被陸承斌,陸承海勸住,這對兄妹才不在酒桌上鬧了。
慕容恂興致不高,菜沒吃幾口,捏了桌上的白瓷杯,遞到唇邊。上官宛停下筷子,想要出聲制止又想到沒有立場,抿了抿嘴,複又撥動碗裏的米粒。
“弟妹,你別擔心,慕容兄弟這杯裏是醒酒茶,喝再多也沒事的。”
說話的人是洪世昌,但是人都看向了上官宛,特別是慕容恂,與上官宛四目相對,放下了手裏的杯子。
片刻的尴尬,陸承雲忍不住出聲打破僵局,“上官姐姐又沒說什麽,洪大哥,你幹什麽自言自語地解釋,讓人誤會。我說得對不對,上官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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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恩…” 上官宛垂首低眉,不敢再洩露半點心思。
“可是,弟妹她明明……”
洪欣一筷子戳中洪世昌面前的菜肴,“大哥,你再不吃飯,這紅燒肘子就是我的了,你可要想好。”
洪世昌絲毫不動心,不理洪欣,伸出手掌拍拍慕容恂的背,“慕容兄弟,那鹵水片鴨的味道不錯,放那麽遠,你給弟妹夾去。”
慕容恂啞然失笑,洪世昌身上媒人的感覺是越發濃重了,拿起朱紅的筷箸,慕容恂左手挽袍袖,挑了最好的一塊,沾了醬,放到上官宛碗裏。上官宛輕聲言謝,看着上官宛輕啓朱唇細細品嘗,慕容恂的心情忽地豁然,眼底和唇角都帶了笑意。
陸承海一直都是笑盈盈的,期間也沒少給自己的夫人夾菜。而陸承斌,有點愣愣地看了上官宛和慕容恂二人,飯菜吃到嘴裏,都忘記了是什麽味道。
“這分明是鹵鵝”,陸承雲不高興地嘟起了嘴,端着碗朝上官宛的方向挪了挪,“上官姐姐,我想喝湯,能不能幫我盛一下?”
小舞放下碗筷要接手,陸承海也對自家小妹的舉動不滿,“承雲,李媽就在你身後,怎麽勞煩二哥的貴客?”
“不打緊”,上官宛已經幫陸承雲盛好了小半碗,“順手而已,陸公子不要如此客氣。”
“就是就是,謝謝上官姐姐。” 陸承雲讨好地靠近上官宛,沖着陸承海做了個鬼臉,讓陸承海無奈到搖頭地笑。
陸承斌看着眼前的陸承雲和上官宛,恍惚了神情,在記憶中想念的身影悄無聲息地浮現在腦海中,将陸承斌的心填得滿滿的。
小舞重新坐下,将周圍的人都看了個遍,奇怪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但就是讓小舞心裏很不舒服。在上官宛旁邊的位置,有幾道目光,小舞是能夠察覺的。
“大哥”,找到負手站在湖邊的陸承斌,陸承雲小跑過去,看陸承斌一臉心事的樣子,猜到幾分,“大哥,上官姐姐确實很像大嫂,對吧?”
一旁小路上,偶然聽到這句的小舞站住了腳步,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和上官宛有關,按捺不住好奇,小舞駐足想要聽個究竟。
陸承斌不能否認,經陸承雲那麽一說,再看上官宛和陸承雲在一塊時的神情舉止,就像曾經那個知書達理,溫柔賢惠的妻子回到了自己身邊,一颦一笑,都能讓陸承斌回憶起往日的恩愛畫面,難熬的想念都在一聲聲悵然嘆息中了。
自家兄長這樣過了三年,陸承雲又怎麽會看不出來,“大哥,上官姐姐因為二哥和二嫂的婚事來到我們家,不覺得是緣分嗎?大嫂已經走了那麽多年,因緣際會,讓你認識了上官姐姐,為了自己的幸福,大哥,勇敢去争取一次吧!”
“雲兒”,陸承斌有些糾結地看着陸承雲,“你看不出來嗎?上官小姐和慕容兄弟之間是有情意的……”
“那只是大哥你的感覺吧,上官姐姐,還有那位慕容公子,兩個人誰都沒有承認過,大哥,你要因為這個就退縮嗎?”
“雲兒,她不是你大嫂,我若把她當成你大嫂一樣去喜歡,對她也是不公平的,你再讓我想想吧。”
陸承斌轉身走了,留下的陸承雲也無話可說,正因為是這樣處處周全考慮唯獨委屈自身的大哥,陸承雲更希望陸承斌能從嫂嫂的去世中真正走出來。
小舞也明白了,敢情自家小姐成了人人想要的香饽饽,這還沒問過本人的意思,怎麽就談到瓜分的事上了?更何況,上官宛豈是等閑之輩可以觊觎的。在小舞看來,就算是這陸家莊,也未免顯得有點不自量力。雖說不知者不罪,但小舞該提醒的,還是要告訴上官宛。
午後時分,洪世昌在涼亭裏找好地方打盹,惬意非常,呼聲還沒響幾下就被人一掌拍在肚子上給拍醒了,除了洪欣,沒有第二個人敢這樣做,會這樣做。
“小妹,你又要幹什麽?讓大哥睡會不行嗎?”
“大哥,我有事問你,問完就讓你睡。”
“恩”,洪世昌閉着眼睛,似聽非聽,“你問吧。”
洪欣曲腿在洪世昌身邊坐下,“大哥,你為什麽總是撮合那上官宛和慕容恂呢?你收人紅包了?”
“哪有,人本來就是一對……” 洪世昌轉了個身,抓抓胳膊,理所當然的回答。
“誰說的?” 洪欣又在洪世昌手臂上拍了一下,“這都是你們那天喝酒鬧出來的,毀人名聲不說,還真打算說動你那兄弟大紅花轎擡人過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就算現在不是,以後也會是,遲早的事,呼……”
洪世昌含糊不清地念完,呼嚕聲就響了。洪欣鄙夷地看一眼,“你改行算命得了!”
還想捏住洪世昌的鼻子讓他不能好睡,瞥見湖對面漫步的一對身影,讓洪欣忘記了動作。
“桃花灼灼,芳草萋萋,只可惜都關在了這園子裏。”
上官宛笑對慕容恂的感慨,“若是遇見了懂得欣賞的人,是不曾遺憾的。有些故事裏,花開千年,也不過就只是為了等那一個人。”
慕容恂側身看向上官宛,笑着,“遙遙無期的等待未免太過凄美。”
停在一株桃樹下,上官宛擡頭凝視那枝頭上的嬌豔,“旁人覺得凄美,卻不知那花兒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慕容恂想到莊子的這句話,自嘲地笑笑,“是我太淺薄了。”
上官宛笑而不語,又邁步朝前走了。慕容恂擡頭仰望,拿起紙扇擋了耀眼的陽光,看清了樹上啼叫歌唱的鳥兒。上官宛回頭瞧見,想起昨晚的疑惑,驀地就想上前去問問,慕容恂,你是否真是翩翩少年郎,謙謙君子哥?或者……
“你看那”,慕容恂提高了聲音朝上官宛走來,拉着上官宛的手腕到了一棵大樹下,一邊伸手指向高處,“那裏有鳥窩,看見了嗎?窩裏肯定有很多小鳥,我都聽見叽叽喳喳的聲音了。”
上官宛脖子都酸了,也沒在枝繁葉茂中看見慕容恂說的鳥窩,只得笑笑作罷。
“不然,我們上去看吧!”
上官宛還沒從慕容恂雀躍的眼神中回神,腰身就被一道力量帶着騰空往上,下意識扶住了慕容恂的肩膀,上官宛才意識到,兩個人此時的距離是那麽近。
“我說得沒錯吧。”
慕容恂充滿笑意的聲音傳來,上官宛在面前的枝桠間看到了一群雛雀,褐色的絨毛,烏黑的眼睛,扯着嗓子嗷嗷待哺的生命力,便也是春天的寫照。
“慕容公子童心未泯,但可否先放我下去?”
慕容恂的手牢牢圈緊了上官宛的腰,縱使上官宛有功夫,但在樹枝上動手不如讓慕容恂主動放手。
慕容恂淺笑着,抱了上官宛穩穩落地,“在下冒犯了。”
“小姐!” 小舞遠遠地看見上官宛從高處落下,吓得趕緊跑到上官宛身邊。
“慕容公子”,另一邊,陸承雲也因為什麽正走過來,“跟我來一趟,我有話和你說。”
“恩?這……”
慕容恂莫名其妙地被陸承雲拉走,小舞也正好有事向上官宛報告,兩個人都顯得鄭重其事。
☆、洞悉緣由明心意
在樹蔭下的石桌旁坐下,上官宛神情平靜地聽小舞眉飛色舞,偶爾手舞足蹈地講述她的所見所聞,低頭眨眼間,似乎若有所思。
“小姐,我看我們還是早點離開這陸家莊,反正到這來也是計劃之外,索性不要久留,免得到時候想走都走不了,那就麻煩了。”
上官宛不置可否地笑笑,小舞看不明白,“小姐,您不會真要自己招個驸馬回去吧?那皇上……”
上官宛趕緊制止了還想往下說的小舞,佯怒道,“你看你,有點小題大作了。陸公子對亡妻念念不忘,說明他重情;考慮到兄弟,說明他重義;顧及我的感受,說明他重禮。如此之人,何須敬而遠之,遠而逃之?”
“但是小姐貴為千金,哪能容許他們打着如意算盤?光是想一想,就該賞他們板子!”
“小舞,真要追究起來,也是我們隐瞞在先,他們把我們當作朋友,以禮坦誠相待,才是難得。在那宮牆之中,你也看過,礙于我的身份而在我身邊阿谀奉承的人還少嗎?與其要那小心翼翼的假意,不如感受這份直率的真情,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但是我有分寸。”
上官宛的一番話說得小舞沒法辯駁,皇權至上,從小就被教導如何去捍衛,小舞為上官宛的打抱不平完全可以理解,不是擺出公主的架子仗勢欺人,而是出于連上官宛都感到身不由己的保護。
“陸家那小姑娘也真有意思”,說過了陸承斌,小舞又想到陸承雲,“才多大的人,就會鼓勵自己的兄長勇敢去追求了,我看這陸家三兄妹都不簡單。”
“我卻佩服她這一點”,上官宛看着陸承雲拉着慕容恂離開的方向,“正因為她處在單純的年紀,看事情才會簡單很多,不然像他大哥那樣年長了,思前想後,反倒不敢了。很多時候,即使明白這個道理,多數人也做不到像她那樣義無反顧。”
“她大哥不敢最好,算他識相。不過,聽小姐你這麽一說,被陸家小姑娘喜歡上的人,應該就不好擺脫了吧?” 小舞轉向上官宛看的地方,“那慕容公子……”
“原來如此,為了你久病在身的大嫂,所以陸兄才會把一年四季的美景都移到這園子裏來”,聽完陸承雲說的故事,慕容恂紙扇敲在手心,不免感慨,“你大哥真是重情重義,這個朋友沒有交錯!”
“我大哥的好,我當然知道,我告訴你我大哥和大嫂的事,不是為了聽你誇獎我大哥”,陸承雲全然不似提起往事時的溫柔,站到慕容恂面前,“我是要和你說,如果你不喜歡上官姐姐,就趕緊把誤會解釋清楚,不然妨礙我大哥追求幸福,虧我大哥還把你當好兄弟,跟你一見如故,對你那麽好。”
慕容恂低頭看着陸承雲,睜大了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問着,“誰說,我不喜歡上官宛?”
面對慕容恂似非而是的回答,陸承雲一瞬間驚訝之後還未反駁,慕容恂展開折扇,從陸承雲身邊錯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既是你大哥不能錯過的,也是我不想輕易放手之人,依你這個小媒婆看來,這又該如何是好?”
“你,你”,慕容恂的大膽和自信一時讓陸承雲亂了陣腳,盡力搜刮慕容恂的短處予以回擊,“你這般輕浮之人,哪會比我大哥更配得上上官姐姐?”
“發自內心也叫浮誇嗎?只是表達方式不同罷了,你不也是想說就說,想做就做?我欣賞你這一點,但是我并不打算因此而退讓,因為這既是對我自己感情的不負責,也是對你大哥的不尊重,更是對你上官姐姐的不重視”,一口氣說完,慕容恂轉身對着陸承雲笑了笑,“你是一個好妹妹,可我希望,下一次,是你大哥親自來找我,他應該要有那樣的勇氣,對吧?”
“他一定會的,你等着瞧!”
直到慕容恂走出幾步遠,還能聽見陸承雲不甘心的話,不禁讓慕容恂莞爾。這份手足之情可真讓慕容恂羨慕,也是陸承雲讓慕容恂确認了一件事,那句脫口而出的反問,表面上是說給陸承雲聽,實際更像是在問慕容恂自己。
“誰說,我不喜歡上官宛?”
再細想這份理直氣壯,慕容恂也心虛了,自己要拿什麽去喜歡上官宛,太子的身份?泾國的江山?基于謊言之上的真心能夠嗎?這些問題,慕容恂以前從來不曾想過,是因為和上官宛的相遇,才讓慕容恂有了這些思考。
“我怎麽會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困惑之中,師傅,這就是您不讓我出門的原因嗎?”
拿出從蠶氏夫婦那裏得到的姻緣石,廟祝的話在慕容恂耳邊響起,最後兩句不禁讓慕容恂心寒,“侯門宮苑深似海,從此化作陌路人。從此化作陌路人,上官宛,你我二人到底是否真的有緣?還是偶遇一場,終不能當真?”
百無聊賴,小舞趴在冰涼舒适的石桌上昏昏欲睡。四周只有風吹動樹葉簌簌作響的聲音,上官宛攏好被清風拂亂的長發,從錦袋中拿出那枚自紅廟起就沒離身的石頭,思緒飄遠,煙火缭繞中,風兒吹不散的,是印在腦海深處的那眼初見。我對“願得一人心”,你答“白首不相離”。
有些事情一早注定,倘若不是心裏較了真,又哪來這諸多煩擾和牽挂?
陸家的買賣以經營茶葉生意為主,祖上留下的幾畝田地全種植了茶葉,加上後續開墾的,已有一塊面積不小的茶園,正值春季,一眼望過去,翠綠的一片,甚是壯觀。慕容恂吩咐蔣川買來送給明寧大師的柳州清茶,最上乘的,便是産于這陸家茶園。
“原來,茶葉就摘自這樣的地方。” 小舞絲毫不做作地表達了自己的驚訝,更是低頭去嗅一嗅那清新的綠葉。如果不是陸承斌,陸承海邀請前來,想必是不能大開眼界了。
“有此規模,不愧是柳州名茶的金字招牌。”
連見過不少大場面的蔣川也這樣贊可,在生意經上沒什麽研究的慕容恂也大致能猜到陸家在市場上的地位和影響力。祖上的基業,陸承斌和陸承海兩兄弟繼承,經營得好也是臉上有光,但是邀請慕容恂,上官宛,洪世昌等人過來,并不是為了炫耀展示。
“茶園的環境最好,在萬物複蘇的春天又別有一番景致,恰巧今日風和日麗,各位不妨來玩個游戲。”
一聽這個,陸承雲來了興致,“二哥,一向都是我出主意,你今天怎麽搶我的活幹?”
洪世昌挽高了袖子,一揮手,“承海你小子,先說說是什麽玩法!”
“大家往那看”,陸承海側身指向了南邊,“那裏有四只不同顏色的紙鳶,只能是男子去搶,搶着了便送到女子手中,一起放紙鳶,怎麽樣?”
“紙鳶?那都是姑娘家玩的……”
慕容恂用扇子敲了敲洪世昌結實的胳膊,“大哥,你不玩,可以去搶啊,這個游戲,沒有強勁的對手可就沒意思了。”
陸承海面露喜色,“這麽說,慕容兄,一定要算你一個喽!”
“我看是二哥你專門想出來逗二嫂開心的吧,不用說,二哥你一定是為二嫂搶,然後和二嫂一起放”,陸承雲挽着新嫂嫂,一副人小鬼大的樣子,“上官姐姐,那四只紙鳶裏面,你最喜歡哪一只,讓我大哥去幫你拿過來!”
“啊,我來想想”,小舞往前踏出一大步,把焦點引到自己身上,“我來替我家小姐玩,我喜歡藍色那只。”
看到陸承雲有些挫敗的表情,上官宛和慕容恂都笑了,陸承海已然躍躍欲試,“好,小舞都參加了,蔣兄弟也不能落下,但是有言在先,你不能暗地裏幫你家少爺,也不能讓,事不宜遲,馬上開始吧。”
出發之前,洪欣走到洪世昌身邊,有必要地叮囑了一句,“大哥,你不要想着幫別人,我要那只藍色的。”
“你?小妹,你跟那玩意不配……啊!”
洪欣一拳打得洪世昌變啞巴。陸承海把脫下來的外袍交到妻子手裏,輕裝上陣。陸承斌的白衫有陸承雲拿着,上官宛看向慕容恂,只見慕容恂和蔣川都把褂子随手放到了地上,比起洪世昌那樣魁梧的身材,慕容恂略顯秀氣,但肩背挺直的氣節不輸任何人。
洪欣喊的開始,只有洪世昌在腳踏實地埋頭猛跑,其他四個人先後都用上輕功,等洪世昌反應過來,想要追上最快的人就需要多費些功夫了。
“糟了”,小舞看着争先恐後的幾個人,“四只紙鳶,五個人去搶……”
“那就一定有一個人要落空了。” 陸承海的新婚妻子接話道。
小舞和陸承雲想說都沒有說,上官宛只是更認真地去看前面五個人,洪欣倒是了然,“或許說,有兩個人一定會打起來更合适。”
☆、紙鳶相争互不讓
離紙鳶所在相距不過十丈步,争搶已然變得十分激烈。蔣川阻撓陸承斌,慕容恂和陸承海交手,互不相讓,前進的速度緩慢下來,此時漁翁得利,洪世昌和紙鳶不過咫尺。
從切磋中脫身,蔣川躍然而起,疾步帶起的風使得紙鳶輕輕搖擺,一毫之差,蔣川拿着紙鳶落地。
“好你個蔣兄弟,真不管先來後到啊,還非要挑我……”
洪世昌還沒說完,耳邊風聲嘯過,陸承斌,陸承海伸手奪,慕容恂一人雙臂曲肘擋,洪世昌偏頭躲,一個靈活轉身,近水樓臺,又無人來管,先摘下一只紙鳶再說。
額頭冒汗,洪世昌瞧瞧手上紙糊的玩意,再看看打得不可開交的三位兄弟,“這麽個小玩意搶那麽費勁,沒事找事,買他個十只八只也花不了多少錢……哎,哎,承海,承斌,你倆不能聯合起來欺負我慕容兄弟!”
洪世昌最終是看不過去,加上紙鳶過于容易獲得,也想湊湊熱鬧,愣是跑到陸承斌,陸承海,慕容恂三個人對打的局面裏。
最早拿下紙鳶的蔣川按兵不動,一是因為慕容恂有言在先,二是蔣川不認為慕容恂應付陸家兄弟會有問題。不過現在洪世昌的加入,反而讓蔣川有點擔心了。
洪世昌原本是想二對二公平抗争,沒想到反讓紙鳶更快地落入陸承海手中,到最後,就剩一只紅色紙鳶一枝獨秀。
“呵,大哥,慕容兄,承讓了”,得來不易的陸承海撤離争奪,不忘提醒陸承斌和慕容恂“善待”洪世昌這個倒幫忙的始作俑者,“不如搶了洪大哥手裏的,你二人就免得再争。”
一看陸承斌,慕容恂齊齊看過來,洪世昌提高了警覺,“承海你小子……三十六計,我走為上!”
陸承海和洪世昌都開始返回,演變成慕容恂和陸承斌一對一的狀況下,蔣川更不好上前。
陸承海最先回來,陸家二夫人自然高興。洪世昌也把拿到的紙鳶交給洪欣,“藍色的被蔣兄弟先一步搶了,就只有這青色的,将就着吧。”
洪欣看着還在你争我奪的兩個人,語氣複雜,“還是變成這樣了啊。”
“你說承斌和慕容兄弟啊”,洪世昌灌下幾口茶才解了渴,“誰讓他們都争着要那只紅色的,不然像我,沒拿到藍色的,青的也很好麽,人就是要會變通,而且能眼疾手快……”
“大哥,你剛才的‘幫忙’我可看得一清二楚!”
被洪欣戳中短處,洪世昌适時閉嘴,賣弄嘴皮子他不在行,一番體力賽也累得夠嗆,不如歇着。
從起步的輕功,上官宛就知道慕容恂底子不弱,看她以一敵二的游刃有餘,如果不是洪世昌弄巧成拙,此時争奪的二人就會是陸承斌,陸承海兩兄弟,那無疑是相對較好的情況。而眼下慕容恂勝券在握,唯一為難的,就是如何更好地顧全陸承斌的面子。除了武力較量,這又給慕容恂出了一道機智應變的難題。
始終在半空中交手,落地的瞬間,誰也接觸不到僅剩的那只紙鳶。
“看樣子,慕容兄今天是勢在必得。”
“所以,陸兄願意拱手相讓?”
接了慕容恂一掌,陸承斌轉動手腕,拳頭直沖慕容恂面門,“那樣豈不無趣?”
擡手間,慕容恂的折扇敲在陸承斌的關節處,讓陸承斌來勢洶洶的拳頭松了勁,“正有此意。”
與世無争的紙鳶立在那,慕容恂和陸承斌之間的争奪卻是愈加如火如荼,過往數十招,處處是點到為止的客氣,但雙方又誰都不放棄,君子之争,耗時再久也難有高下之分。
“這兩人較的什麽勁,一起放不就行了”,洪世昌的茶壺也空了,擡着頭看都看累了,“不能讓他們這樣下去了。”
“大哥,你要去幹嘛?”洪欣攔在洪世昌面前,“你過去,想好幫誰了嗎?”
“我誰都不幫,他們打得我頭昏,我要讓他們住手。”
“洪大哥”,這回起身叫住洪世昌的,是上官宛,“你去,不如陸小姐去合适。”
“我?” 一直看熱鬧的陸承雲指向自己,得到上官宛肯定的答複。
“反正他們二人搶來搶去,得到的紙鳶也是給陸小姐你,小舞,二夫人,還有洪姑娘都有紙鳶,就差那一個,陸小姐不如自己去拿來,也當幫你大哥。”
上官宛一句話提點了陸承雲,當下就把手裏的衣服交給上官宛,“上官姐姐說得沒錯,我要去幫大哥!”
陸承雲空翻兩圈就走了,也是一個伶俐的人物。上官宛意在要陸承雲自己取了紙鳶,那慕容恂和陸承斌也就沒有再争的必要。誰知陸承雲沒明白上官宛的意思,目标不在紙鳶,而是沖着慕容恂去了,當真要為大哥陸承斌出氣的模樣,不管三七二十一,到了近前,擡腿就踢。
兩個人的戰局被打破,慕容恂有了速決的理由,旋轉身體接近紙鳶,陸承斌緊跟其後,陸承雲一看大哥處于劣勢,有點胡攪蠻纏,又像耍賴地出招,對着慕容恂劈頭蓋臉,真可謂亂七八糟,慕容恂一皺眉,抓住了陸承雲的手腕,四目相對,慕容恂剛要松手轉身脫離陸承雲的搗亂,陸承雲随手一抓,竟然抓住了慕容恂的腰帶,兩個人就在一陣糾纏中掉了下來,唯一的紅色紙鳶被陸承斌摘得。
沒想到結尾還鬧出這樣一幕,衆人都趕到慕容恂和陸承雲摔下來的地方。慕容恂的腰帶整個被陸承雲拽在了手裏,衣衫松松垮垮的慕容恂當了陸承雲的軟墊,末了,臉上還被陸承雲的櫻唇蓋了一個粉印,目睹的各位皆覺尴尬,要麽看天,要麽看地,有的看慕容恂,有的看陸承雲。
“少爺,沒事吧?”
“雲兒,你沒事吧?”
待陸承斌,陸承海把陸承雲從慕容恂身上扶起來,陸承雲小臉紅紅的,不敢再看慕容恂,只略微往兩位兄長身後躲。
慕容恂拍淨了身上的草屑,挺了挺腰背,向陸家兄弟和蔣川示意沒事,攤開手伸向陸承雲,“不打算物歸原主嗎?”
陸承雲在心裏千求萬念,希望慕容恂起來之後不要和自己說話,偏偏第一句就是。陸承雲咬着牙,用力把腰帶拍在慕容恂手心,“還你就還你,那我的呢,你要怎麽還?”
此話一出,衆人都愣了,包括陸承雲自己。慕容恂哭笑不得,只有不再與陸承雲理論,免得越理越亂。
“這種事情,除了以身相許,還有其他辦法嗎?” 小舞不怕死地接話道,還甚是無辜地看了看衆人。
“大哥!” 陸承雲憤憤轉身,“我要去放紙鳶,你陪不陪我?”
陸承斌看看慕容恂,“當然了,雲兒,我們去那邊。”
“還有上官姐姐”,陸承雲背對着慕容恂走到上官宛身邊,挽住了上官宛,“上官姐姐也陪我一塊。”
“慕容兄弟,反正咱老爺們也不玩那紙糊玩意,不如,喝酒去?”
慕容恂把腰帶在手腕上纏來纏去,洪世昌的話沒有聽進去,注意力都在陸承雲一左一右的陸承斌和上官宛身上。
“陸公子,這是你的衣服。”
“謝上官小姐代為保管。”
陸承雲看着陸承斌和上官宛,心情大好,自己那點事馬上就忘了,“大哥,你不知道,剛才就是上官姐姐提醒我去幫你的,你要謝她的,可不只她幫你拿衣服這一件事。”
“哦?那……”
“陸公子無須放在心上,是陸小姐誇贊了。”
洪欣撿起慕容恂放在地上的衣服抖了抖遞過去,“要我幫你嗎?讓我看你這公子哥是不是不會自己穿衣服。”
慕容恂冷着一張臉全部接在手裏,“不用了,蔣川,我們回去。”
洪欣抱臂,搖頭嘆氣地看着慕容恂走,“真是經不起逗。”
洪世昌同樣一副惋惜狀,“這慕容兄弟和弟妹怎麽還鬧別扭呢,那傻兄弟也不知道去哄哄人家,費那麽大勁,反倒自己一個人帶着蔣兄弟回去了,這叫什麽事?”
“大哥,你還沒看明白呢”,洪欣搭上洪世昌的胳膊,小賣關子,“就算上官姑娘會是你弟妹,也不一定是你慕容兄弟的媳婦,懂不?”
說完,青色紙鳶交回洪世昌手裏,洪欣找更有意思的事去了。洪世昌看看前面陸承雲一行,又看看慕容恂這邊,“感j□j,忒麻煩,忒亂了。”
“洪大哥,你要去放紙鳶嗎?”
“啊?” 洪世昌自言自語的時候,不知道上官宛站到了身後,“不是,這是我小妹她說要又不要,才到了我手裏。弟妹,你不是和承雲承斌他們過去了嗎?怎麽又折回來了?”
“我有點累了,所以……”
“那咋不和慕容兄弟一塊走,快去吧,她就在前面!”
上官宛看看前面,邁步又停下,笑道,“洪大哥,你為何如此堅持稱我為弟妹,我其實和慕容公子……”
“我也不知怎的,就覺得特別順口”,洪世昌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不過我那傻兄弟是真心喜歡你的,我敢保證!”
看着洪世昌義正言辭的樣子,小舞輕聲笑起來,“喜歡是兩個人的事情,你怎麽敢擔保?”
“是真的,慕容兄弟親口說的,在承海婚宴上,雖然是喝了些酒,但是我覺得那就是真心話,那傻兄弟,不是喝醉了,逼不出她肚子裏那些話。她好像是收了一樣什麽東西,什麽姻緣什麽廟的,我記不太清,反正我就記得她說喜歡你,但是又不可以,稀裏糊塗地,其他的我也沒聽明白。”
“喜歡我家小姐的多了去了,都像你一樣一口一個弟妹,我家小姐的名聲可怎麽辦?”
“小舞!不許沒大沒小。”
“弟妹,不,上官姑娘”,洪世昌一板正經,不帶說笑的,“要我改口容易,但是我那兄弟的心意,怕是堅定得很,我雖是粗人一個,可看人從沒看走眼過,慕容兄弟絕對靠得住,別說我事不關己,就是要我把親妹妹交給她,我都不帶眨眼的!”
洪世昌一番話,讓上官宛靜笑中深思,能讓萍水相逢的人如此交付信任和真心,慕容恂,你到底是有什麽樣的魅力?他的話,我又可以信幾分,當幾分真?
☆、幾人心事幾人知
回到房間洗手淨臉,再吩咐服侍的丫鬟們退下,慕容恂才有時間細看自己全身上下。陸承雲一整個人完全壓下來,身下雖有草被,卻也是黃土地,這樣毫無預兆地摔下來,慕容恂身上多少有些酸痛。
“還好,纏得有夠緊,才不會叫人看出分毫。”
慕容恂一邊看看胸前,一邊換下身上的髒衣服,重新系好腰帶,衣衫紐襻,一絲不茍。踱步于床前,總覺得少了什麽,摸索腰間,再拿起換下的衣服翻找,全然沒有蹤影。
“一定是那時候掉在那了。”
慕容恂轉身就走,一開門差點把擡手正要敲門的洪欣撞倒,“不好意思……”
“哎”,洪欣拖住着急忙慌的慕容恂,“要吃飯了,你急着去哪裏?”
“你們先吃,不用等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