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可笑無用武之地

宛茗等到了深夜,還是不見向恂的人。原本是去給向恂送錦袍,不料想,随着向恂甩袖一走,袍子也被丢棄在了地上。夜寒天凍的,向恂根本沒其他地方可去,無非就是洪世昌和明寧那裏。宛茗不是不想去找,礙于身份和周遭的眼線,宛茗只能慨嘆,縱然有彼此相知的默契,與向恂交心共處的仍然不是她宛茗。

主帳的布簾被拉開,察覺到腳步聲,宛茗回神,進來的人出乎意料。

洪欣似乎也沒想到宛茗會那樣坐着愣愣地發呆,是洪欣從來沒有見過的失神。本來是帶着情緒來傳話,看到宛茗之後還是收斂了。

“她在師傅那裏,師傅讓你別擔心。”

宛茗聽了,知道了洪欣的來意,放開臉笑了笑,看洪欣還站着,明白不便留洪欣,“有勞了,有你和明寧大師照看,我很放心。”

洪欣是想轉身就走的,但是聽宛茗的話裏話外都在關心向恂,心直口快,“她說她都是為了你,可你都不理解她。你為什麽,為什麽總是讓她難過,傷心?”

晶亮的眼眸沉下,宛茗并無太多辯解,“我也是為了她,不管她理不理解,我只要她平安無事。”

洪欣無話可說,退出了主帳,站在帳外擡頭看了灰蒙蒙的,沒有月亮的夜空。回到明寧那邊的時候,向恂已經睡着,洪欣幾經嘆息,還是向明寧說出了困惑。

“師傅,你說她是什麽意思?她們不是互相在乎嗎?又為什麽會這樣互相傷害?”

明寧将向恂睡着時仍攥緊的拳頭放松,放進了被子裏,“欣兒,這是她們的身份和立場所決定的,正因為在乎,所以才會這麽辛苦。”

“她們不能随心所欲,明裏暗裏,說四面楚歌或許過于誇張,但她們絕對也是步步為艱”,明寧側身看着洪欣,嘆道,“公主處于沖突的中心位置,盡管她的心全都偏向恂兒,事實上她的所作所為,不僅要公平,還要向着原朝,向着她的父皇,那樣恂兒的敵人才會少一些,大原皇帝對恂兒的敵意才會淡一些。可惜公主的苦心,這個傻孩子難以領悟透徹,也怪不得恂兒,于她來說,得不到宛茗的認可是最大的打擊,或許甚至重于覆國之殇。”

“但是她呢”,洪欣看着床上的向恂,“她的用意又是什麽?得不到理解就會讓她如此挫敗,兩個人不都成了好心辦壞事嗎?”

“恂兒急着結束戰争,或許是想等一切安定下來之後,向公主說出她的心結。”

“師傅,你是說……”

明寧不等洪欣說完就點了頭,洪欣一時明白又糊塗,“上次她受傷被救回皇宮的時候,不是就已經……”

“隐瞞,是公主的意思,說來說去,還是為了恂兒”,明寧低頭嘆了氣,“到現在,我也不确定當時答應公主的做法是對是錯。看似是成全,可我也怕更害苦了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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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欣上前扶着明寧的肩膀,“師傅,這些話,你和她說了嗎?”

“說了一半,還不知道她聽進去了多少。”

明寧略顯無奈,在向恂和宛茗兩個人糾纏不清的關系裏,旁人就是想幫,只怕也幫不了。

天亮了,淡淡的青煙被涼風吹散,向恂迷迷糊糊地看清周圍的事物,想起了昨天發生的一切,包括明寧的勸解,對宛茗所作所為的解讀。讓向恂了解到宛茗有些不近人情的保護方式,也因為從未想過而震撼和提醒了向恂。

從床上坐起,向恂掀開被子,急忙地套好靴子,披上外袍。

小舞整理着床鋪,宛茗若有所思地坐了一會,從桌前起身,走出了主帳。

向恂忽然地停住了匆忙的腳步,皺眉看着主帳門口,面對面在說着什麽的宛茗,任柏水。風吹在向恂臉上,比刀刮還疼。

“這麽早,任大人有何事?”

“公主,下官聽說驸馬和衆将軍意見不合,讓您憂心了。其實驸馬的主張也是合情合理,下官辰時約了幾位将軍再議此事,還請公主寬心。”

“任大人覺得,出兵讨回盛濱的時機已經成熟?”

“在這個問題上,下官與驸馬的意見相同,攻城有險,守城亦有危,衆位将軍想要穩中求勝,但是矽國态度強硬,我軍若不想示弱,還是要兵行險招。公主放心,下官必定陳清利弊,盡全力說服。”

“我軍軍力不弱,準備得當,确實有望奪回盛濱,只是沒想到任大人如此熱心,不過才昨夜發生的事。”

“公主的事,即國事,下官願為公主分憂。”

任柏水拱手欠身,向恂不禁冷笑,錯眼間,和剛打發走任柏水,正要走近的宛茗的視線碰個正着。宛茗開口還未将向恂的名字喊出口,向恂轉身就走了,似乎又陷入了僵局。

不知道任柏水用了什麽方法,不至于說服全體原朝老将,至少占了多數,出兵讨回盛濱一事這才準備起來。

向恂沒有一點高興的樣子,領兵演練,巡視軍營,議事布防,向恂統統不露面,一心自己練功。冬日裏,每每都練得滿頭大汗,衣衫盡濕,不管宛茗在不在身邊,向恂渾然忘我,只是話說得更加少了。

任柏水自封了軍師,大小事必定參與,宛茗能和向恂見着面的時候一定會有任柏水在場,于是向恂的臉色更冷,宛茗的心更冷。向恂不再跟任何人起沖突,可是向恂那寡淡的性子仍然是原朝老将所看不慣的目中無人,不管向恂怎麽做,是否理解了宛茗的苦心,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向恂和宛茗努力就可以改變的。反而給向恂和宛茗之間建起了一堵冰封的牆,一點點溫暖都沒有,宛茗有些後悔,可是後悔也無濟于事。

戰鼓擂響,矽軍來犯。宛茗從心不在焉中回神,幾乎想也沒想地下了命令。

“派宋将軍,劉将軍迎戰!”

“回公主,驸馬已經帶領人馬出了城門。”

連日來悶聲不語,聽到些非議也只當不知道的向恂,宛茗根本不放心讓這樣的她上戰場。站在城牆上觀戰,刀光火影,而向恂的招式,比前兩戰更加的淩厲狠絕。向恂的一腔怒氣,或許還有委屈,就通過這樣發洩出來,宛茗看到了,也明白。

單實看出了向恂的不對勁,以往密不透風的防守,讓人應接不暇的進攻全都不見了。除了用力還是用力,向恂的攻擊,可以說毫無章法,漏洞百出。

“向恂,你是怎麽回事?你把我單實當稻草人,任你砍任你劈嗎?未免太小看人了!”

左手擡劍擋了向恂亂七八糟的劍法,單實右劍的劍刃立馬割破了向恂的葛袍,白晃晃的劍上沾了血色。挨了痛的向恂抽劍回刺,只不過被單實輕易地躲開,眼看單實使出下一招劍勢,向恂仍渾渾噩噩不知躲,要出手的宛茗被突然出現的任柏水打岔丢失時機,還好洪世昌反應快,撿起石頭打了向恂的馬,馬兒拉開了和單實的距離。

任柏水在宛茗身邊說些什麽,宛茗一概沒有聽進去。可是向恂瞥見的,就是那樣并肩的兩個人。發了狠,向恂的劍氣傷了近前的一排矽軍。單實從馬背上躍起,兩下踢中向恂的肩膀,側身沖着臉的一腳,直接将向恂踢下了馬。

“向恂!”宛茗撐着城牆飛身而下,在單實的馬靠近向恂之前,徒手接了單實兩招。

任柏水眼睜睜地看着,沒能抓住宛茗,握緊的拳頭砸在了城牆之上,眼睛裏就像有把火,想将瞳孔裏的向恂燒盡。

“想必這位就是原朝三公主了吧?”

向恂拿劍撐起,不和單實廢話,也不要宛茗攙扶,紅了眼繼續和單實厮殺,破綻不複存在,單實再想找到可鑽的空子就難了。

單實還以為,一段身不由己的政治婚姻,一個可以複國的機會,向恂要做一個選擇一點都不困難,可是今天宛茗的出現改變了單實的想法。向恂的失控是因為宛茗,向恂的不屈也是因為宛茗,這個原朝三公主,這段聯姻對向恂的影響,遠遠超出很多人的想象。

一起回來的,宛茗應付任柏水和兩個将軍的間隙,向恂就又從宛茗的視線中消失了。主帳裏不見人,放心不下的宛茗又去了明寧那裏。明寧為向恂和洪世昌抓藥熬藥,去了後營。營帳裏,向恂褪下了盔甲,卷高了袖子,在一堆的藥物旁邊,洪欣正在小心地給向恂清洗傷口。

見向恂的衣袖上染紅了一大片血跡,洪欣一時着急,明寧的一句吩咐之下,洪欣也就沒推卻,這會看見宛茗,自然覺出了不合适,“傷口不深,沒什麽事,上藥包紮一下就好,換你來吧。”

宛茗點頭,就要彎□接手。向恂一下子抓住了洪欣收回去的手,“師傅沒教你做事要善始善終嗎?就替我綁兩下了事,不然傷口是要不了命,我就要凍死了而已。”

宛茗僵住手,悻悻地笑了一下,“還是洪欣你來吧,我命人再給這帳內火爐添些碳。”

宛茗走了,向恂的眼睛卻也黯淡下去,“洪欣,對不起。”

“你對不起的,是我嗎?”洪欣也不能自欺欺人,寧願自己一個人心痛着,也不想為這樣的向恂心疼。

帳外的宛茗拼命地擡起頭,還是有淚自濕潤的眼角滑下,兩道晶瑩的淚痕,被身後的明寧默默地看在了眼裏。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的感情描寫多了些,別責怪小恂,我替她承認錯誤吧,就是不夠坦然地面對公主,心是軟的,嘴卻是硬的。

周末的福利,劇透一下,下周會有重要的發展哦!(十二九,你能不能不賣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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