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玩脫了吧

“終于搞定了。”逼仄的居室內, 已經筋疲力竭的幾人終于能把手邊文書悉數推開,癱在椅子上長長舒了一口氣。

商華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換了好幾個姿勢都不舒服,最後幹脆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北國銀行的事情怎麽這麽多啊……平時看着人來人往的又是至冬那邊來的人, 咱們都還覺得已經對這家銀行足夠提防, 結果還是出了這麽多的漏子。”

“話說歸說, 該給的報酬還是要給的哦。”

“是是。”商華沖我有氣無力的擺擺手, “感謝阿卡姆老板的饋贈, 我說小黛你将來做個萬能情報販子也不錯, 反正那些大人物都很樂意花這個錢, 你不單獨站在某一邊我們工作也方便。”

——情報來源當然是從愚人衆那邊加班拿到的。

和科利亞一起幫忙愚人衆追債那是家人之間的情誼, 至于這期間整理出來的情報和各類瑣碎信息究竟要如何處理, 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好在無論是夜蘭還是凝光都很樂意出大價錢買下這些情報,夜蘭更是順水推舟幫忙促成了不少屬于阿卡姆的灰色委托, 阿卡姆的招牌也算是在璃月站穩了第一步。

我不意外現在的結果, 畢竟從夜蘭小姐她們的角度來說,我的立場如果足夠中立, 某種意義上反而是一件樂見其成的好事情。

——中立, 代表着我手中擁有的一切都可以用合适的報酬來換取。

說來可笑, 不存在忠誠和立場、一切只向利益看齊的阿卡姆老板本該是個相當容易引人懷疑的對象, 可對于我的絕大多數客戶來說,不用擔心我偏向哪一方、哪一國,這樣從我手裏買走的情報反而更能夠讓他們安心。

說不定在不久之後的将來,北國銀行會反過來和我購買璃月的情報也說不定。

但是現在,我需要考慮的不是這個。

“這個建議可以納入考慮範圍。”我笑笑, 商華見我反應不太對, 表情也跟着變得嚴肅了一點:“怎麽, 有什麽事情嗎?”

“這一次的報酬……我想要換成幾位幫我一個小忙不知道可不可以?當然了,如果覺得有問題的話也可以先和夜蘭小姐商量一下,她若是不同意我也可以另外想其他辦法。”

商華他們彼此看了看,卻是對我搖搖頭:“沒關系,你直接說就是了,夜蘭大人給了你很大的權限,只要不是你想把群玉閣砸了這個級別的麻煩估計問題都不大。”

那可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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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心不下科利亞。

我更不放心現在的這個“科利亞”。

到現在為止,我已經可以确定他不是我的哥哥。

而決定我要繼續進行下一步的,同樣是這一個科利亞的過度配合。

他太聽話了,聽話的程度遠遠超過我的預期。

當然,是最壞的那一種。

——他到底是誰?

若是弱者或只是單純需要依靠我才能活下去的假貨也就算了,他偏偏有着比真正的尼古拉·雪奈茨維奇更加利落的身手和深不可測的戰鬥天賦,迄今為止的幾次任務無論難度如何他都沒有一次動用過邪眼,永遠只需要單純的白刃戰就能輕松解決所有問題——這固然是實力的象征之一,可我和他相處的時間越久,就愈發覺得不安。

這種實力即使是在愚人衆內部也極為少見,他可以擁有遠高于尼古拉的身份和榮譽,為還要替代科利亞?

而且,他知道很多事情。

知道我的名字,知道科利亞對我親近的稱呼,知道我們之間任務細節的約定情況也知道卡佳的存在……

我清楚尼古拉·雪奈茨維奇,他對愚人衆的忠誠無比純粹,尋常的嚴刑不會讓他吐露這種柔軟的細節,只有同為愚人衆高層的同僚、他無法拒絕的上級才能讓袒露到這個地步。

他為什麽要來找我?

他為什麽要取代科利亞?

……如果只是對我有所求,我沒什麽不能做的。

可為什麽還要牽連我的家人?

我可以容忍我的兄長死在愚人衆的艱難任務之中,我可以接受卡塔琳娜在層岩巨淵再也無法回來的結局。

這畢竟是他們期待的故事,希望的結局。

——但我無法忍耐他們在奉上自己的忠誠與生命後,非但沒有成為自己理想的基石,反而先一步被自己身邊的肮髒黑暗沉默吞噬,屍骨無存。

我從桌上的諸多整理材料裏抽出來一張紙,那上面寫着一家拖欠了北國銀行巨額欠款的信息,因為欠錢後不久就早早就躲到了荒山野嶺,所以即使是北國銀行也着實花了一番功夫才把他翻出來,直至前些日子才剛剛處理完畢,被北國銀行追回了最後一筆欠債。

“現在這家都已經沒有人了吧?你去那種地方做什麽。”商華疑惑道,“若是缺錢這裏還有不少沒追回來錢的呢。”

我搖頭。

這一次,我不要錢。

“我要的就是沒有人。”

我晃晃手裏薄薄的一張紙,遞到燭火旁邊看着紙頁被火舌舔舐瞬間燃燒殆盡,只餘下一捧再也無法複原的灰黑餘燼。

“——接下來,這個地方會徹底不存在。”

***

腳步迅捷輕盈的債務處理人在踏入這棟房子的時候,就察覺到細微的違和感。

他這段時間所有夜間執行的額外任務都是由與他配合的那位搭檔小姐負責的,這裏面當然也有着試探的想法:一個人的出手習慣很難掩藏,但是對于達達利亞來說,這反而是最不需要擔心的一項。

因為公雞的關系,他少年時已經見識過愚人衆征兵團的訓練,重新回憶一下債務處理人的攻擊方式也不是什麽特別麻煩的事情,至于其他的嘛,他本來就是從底層做起一步一步爬到如今的位置,很多工作更是早就做慣的,自然也不會在這方面露出破綻——而在配合一起執行了幾次任務以後,那位總是在有意無意問一些特殊問題的搭檔小姐好像已經說服了自己,不再堅持試探他的身份。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下子反而換成達達利亞開始不爽起來了。

債務處理人也好其他人也好,愚人衆武裝部隊的攻擊方式也就是那麽幾種也不知道有什麽好觀察的;比起久別重逢的哥哥平平無奇千篇一律的戰鬥技巧,應該是自己這個前不久還認真完成過無數次配合作戰的執行官更容易讓人印象深刻吧?

無論怎麽想,元素力之間的完美配合都要比在一邊看着單調無聊的單純白刃戰更有意思才對。

他稍微露了一點小小的破綻——不多,當真也就是一點點,只是在工作上一向心思缜密的搭檔小姐看起來半點也沒發現這是不久之前和她搭檔過的某位執行官習慣的攻擊手法,達達利亞總不能摘

——那幾天的北國銀行,所有人都是本能地避着公子大人繞圈走的。

但是不管如何,他的搭檔似乎終于認識到了“科利亞的實力的确已經提升了許多”,雖然就判斷結果來說還是很讓人不高興,但好歹多少算是有了點變化,比如說今天晚上的任務難度就已經直線上升,到了真正的科利亞完全做不了的程度。

達達利亞輕車熟路換上了債務處理人的裝扮——先前讓人拿來的一套全新的衣服,總不好一直穿着人家哥哥的,那多不禮貌。

提前來到任務地點的“債務處理人”,觀察着眼前被枯草和纏藤環繞的古宅舊院,第一次對與自己搭檔的判斷産生了懷疑。

……“尼古拉·雪奈茨維奇”提升了實力不假,但是也不至于一下子拔高到了這個地步吧?她對她哥哥的判定就這麽輕浮随便的嗎?

“小黛。”

他一臉嚴肅的轉過頭,煞有其事地提醒道:“你在這裏等着,先別忙着進去。”

他得到了一個非常溫柔的微笑。

“……好呀。”

——他這樣子看起來真像個合格的哥哥呀,是不是?

老實說,我其實不是很想走到這一步的。

因為很麻煩,非常麻煩。

而且總容易讓我想起來一些早就應該遺忘的過去。

比如說,多托雷之所以會把我稱作最完美的作品,其中最關鍵的一點就是:

我與死域的關系已經徹底變了。

龍王也好,魈也好,其他清楚死域的好心人們也好……他們其實弄錯了很重要的一件事:無留陀對我已經算不上污染,畢竟空槍殺不了人,單獨的子彈也殺不了人,但是如果換成槍支與彈藥的組合就不一樣了——

在雨林的死域,和在我身上的死域,那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我等着這滿地枯枝草葉将神秘的獵物送入了腹腔之中,漆黑枯幹的死藤向上舒展,在我身後締結成牢不可破的門,那些用枯敗的花苞包裹詭谲紅光的枯藤纏繞上我的手腕,祂們在這片土地上開始蔓延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成為了我的手,我的眼。

如此溫馴,如此乖巧。

軀殼之下的內容物早已被死的污染徹底浸透,山鬼的血脈牽引住這些已經失去生機的傀儡空殼讓我們彼此發生最後的共鳴,內裏為死而生的骨肉被無留陀包容接納,讓這些枯藤自願作為我的意志成為這片死域的延伸。

……上一次我催生死域,是為了什麽來着?

啊,對了。

為了尋找可以逃離多托雷掌控的方法。

我第一次分離了自己的血肉,我以為那枚被元素力包裹着的種子可以成為新生的象征,可事實上我只是更換了自己的身體,然後目睹自己不久之前還在使用的軀殼成為了死域的溫床。

……老實說,哪怕現在讓我回憶我也要說那個畫面挺容易讓人理智崩潰的,效果大概和拿着灰色的神之眼玩堆堆樂不相上下。

好處是多托雷的研究終于可以告一段落,畢竟第一次失控的死域直接毀掉了他相當重要的研究所,而那一次的“博士”非常樂意成為我“實驗成功的獎勵”,并作為死域吞噬一切的殉葬品留下——于是那一次包括他的記憶在內,研究所所有的記錄報告除了我以外都已經歸于毀滅的深淵,不曾留下半點痕跡。

壞處是多托雷從那以後多了個很爛的習慣,他把那些從我身邊收集到的種子挨個仔細用培養皿養起來,猜測我的下一次重生究竟會選擇哪一顆種子作為新生的載體……只是很可惜,不可能達成“種下一個種子收獲一個斯黛拉”的惡劣願望,畢竟我的切片手藝遠沒有他那麽熟練,充其量只是數量夠多,不可能随便哪個都能發芽。

除了最初因為操作生疏經常不慎失手以外,我現在倒是不至于因為開放死域就把自己玩死——當然,風險還是有的,主要是扔在外面的種子實在不多,我可不想下一次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多托雷的那張臉。

但如果死域開放只是這個範圍、這個程度,那麽問題不大。

就是不知道此刻身處內部的那位不知名的債務處理人先生……他再強再聰明,脖子的骨頭難道還能硬得過多托雷麽?

而且我也沒有打算讓這位先生這麽早就說不出話,好在我們的債務處理人先生對于自己的實力相當自信,即使已經判斷出身處死域,但是反應卻是出乎意料的淡定。

“是你做的吧?”

他聽見我的腳步,聽見刀鋒落地與地面摩擦的聲音,聽見枯幹的藤枝舒展扭動時的噪音,那只手原本已經放在了面具上想要摘下來,卻又在看見我的那一刻放下了手。

“您看起來并不害怕。”對與配合的客人,我想來不吝啬好脾氣。

他沒有說話,只是在看我手上的東西。

“你原來擅長用這個麽?”

“啊,您說這個嗎?”我動了動手上拎着的陌刀,說來有趣,我第一次試圖使用死域的特殊植物拟态武器時下意識選擇了這種武器,大概是因為那個時候也還在想着用點什麽特殊的東西來銘刻屬于前世的痕跡吧……

至于其他的原因,純粹就是因為這東西砍人比較快。

五百年的時間足夠長,長得足夠我能學會任何東西;

而我試錯的機會同樣夠多,多得我可以清晰認識到自己每一個細微的錯誤,吃透每一次的教訓。

本來舞動這種長柄武器對我現在的身體負擔不小,畢竟身體素質我的确一直沒怎麽在意過……但是如果是在死域範圍內的話就沒關系啦。

這裏的一切都是我身體與意志的延伸,包括這柄死藤的長刀。

“請不用擔心我揮不動這個。”眼前的客人絕大部分的注意力已經被藤刀吸引,我只能提醒他去關注角落裏的生之燭——死域的污染速度和個人的實力差距無關,從肌膚,血肉,骨骼……再到意志與靈魂,也許就只是片刻的功夫就能讓一切都徹底結束,但是我有太多的東西要問,不能讓他這麽快的就沉默下去。

“當然,在正式開始詢問之前,我還是想問您一句:我的兄長究竟在哪裏?”

你殺了他嗎?

你讓他再也不能說話了嗎?

“……你猜猜看。”

他把自己的面具調整了一下,确保它在等一下的戰鬥中不會失誤滑落下去,再度開口時被刻意用藥物調整過的沙啞聲線透出前所未有的興奮愉快,我看着他微微弓下身子,長刀橫在手中,那是和科利亞截然不同的起手姿勢,他不再掩飾自己并非尼古拉·雪奈茨維奇的事實,渾身上下寫滿了熱血澎湃的躍躍欲試:“說不定你贏了,我就能告訴你了。”

“……”

啊,是麽。

***

——達達利亞沒有聽見回答的聲音。

在漆黑的死亡巢穴裏,凋零的紅光星星點點遍布在影子之中,死藤不安且焦躁,祂們窸窣蠕動的聲音總是容易讓他回憶起深淵經歷的過往,污濁,漆黑,死亡,瀕死的威脅——

當藤蔓纏繞過他的喉頸逼迫他幾近窒息、當刀鋒掠過身側險之又險的擦過要害部位卻只是簡單造成虛僞的擦傷,并不是因為她不具備利落割下獵物頭顱的實力,而是因為死域之主只是在漫不經心地等待。

等待這片領域之內最後的生者緩慢凋零的過程;

等待唯一的獵物迎接注定到來的死亡結局。

——為何沒有殺氣?

不僅僅只是因為她不覺得這是殺人,殺氣是什麽?那是屬于人類厮殺過程中的劣等産物。

太簡單了,太粗魯了,先一步預告死亡的提醒在這裏當真有必要嗎?

這裏不需要。

祂們都不需要。

——在這片污濁的黑暗之下,“死亡”本就是理所應當之物。

……啊,這可不太妙。

達達利亞手邊的武器已經碎掉,若是再不動用神之眼怕是自己要先被凋零的污染侵蝕的動彈不能了。

——可他不想就這樣簡單拿出自己的神之眼然後讓人一眼認出來自己的身份。

那多無聊、多無趣。

他忽然無比迫切地想要看看這雙眼睛因為自己的身份瞬間寫滿驚愕的樣子。

他想要看這個人真正慌張的樣子——無關她的兄長,無關任何無關緊要的旁人,他想要看,純粹只是想知道,她發現面具下的人是自己的那一刻,到底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會害怕嗎?

會把刀砍下來嗎?

會和以前那樣,戰戰兢兢地和執行官道歉努力想辦法把這一切搪塞過去,然後試圖當做什麽也沒發生過嗎?

年輕的執行官壓下全身僅僅只是因為這個想象幾近沸騰的血液,反手拿出最後備用的長刀,毫不猶豫地再度沖了上去——!

他這一次甚至連基礎的閃躲都已經放棄,更甚至在下一個藤刀揮舞的空隙直接迎上了無光的刀鋒,果不其然那把死藤的長刀并無意現在就割開他的喉嚨或是挖出他的心髒,枯藤在瞬間從長刀化作她指尖飛舞的藤蔓,又在下一個眨眼的瞬間反手擊上了他的額頭!

債務處理人的面具在敲擊下應聲碎裂,與碎片一同飛舞散開的是執行官暖橘色的發絲和面具之下寫滿了奇異興奮的眼,那雙眼裏的興奮實在太過純粹,純粹的讓我在最初的驚愣過後,只能生出無法言喻的強烈憤怒!

……就只是因為這個原因。

——就只是因為這種原因!!!

勉強拉回我理智的,是達達利亞嘶啞的咳嗽聲。

死藤飛速繞上他的喉嚨纏住他的手腳,剛剛還在熱血沸騰的執行官現在猶如已經力竭的可憐獵物,他甚至很坦然的放松自己的肢體,避免在掙紮的過程中造成不必要的二度傷害。

和上一次只是提醒的情況不同,這一次我是可以殺了他的。

我盯着動彈不得的達達利亞,有那麽幾秒鐘的功夫,我在認真思考這一想法的可行性。

……為什麽不呢?

死藤繞上我的指尖,只要我想,我并非不能。

——可我的确不能。

我并沒有那麽多肆意妄為的籌碼。

在璃月的土地上殺死至冬的執行官,姑且不說這個麻煩帶來的影響是否我能處理的,我同樣不确定在展現出這種程度的危險後,這片土地上原本已經對我伸出手的那些人是否還願意繼續接受。

達達利亞耐心等待着,被死藤纏繞的感覺可遠沒有草元素的藤蔓那樣愉快,而且這一次問題的嚴重程度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釋的。

但是很莫名其妙的一點,他有着自己不會被殺的絕對信心——最壞的結局是自己可能會重傷,但是肯定不會被殺。

他思考着幾種可能,直到看到頭頂死域的枯藤消減退散,一同消失的還有他之前走過的古宅莊園的一切,肺腔裏污濁壓抑的氣息被璃月夜晚清新微涼的空氣重新填滿,達達利亞歪着腦袋看着她站在不遠處催生地脈新枝,利用地脈和裂開的土地來遮掩所有的痕跡,當最後一點影子被壓入地下後,他看着空無一物的荒蕪地面,忽然慢半拍地注意到了一個很可怕的問題:

如果他不是執行官、或者說沒有直接讓她看到自己是誰……那麽今天晚上的結局他大概就只有屍骨無存這一結局,挖都挖不出來的那一種。

“……”

哇哦。

一向藝高人膽大的公子大人忽然就有點莫名的氣短。

最後消失的是他身上的死藤,達達利亞活動了一下手腳慢吞吞地坐起來,沒了死域黑暗的遮掩,身上的狼狽程度比想象中誇張多了。

我在他旁邊坐下來的時候他已經脫掉了債務處理人的外套和破損的面具,渾身上下不是被死藤污染的痕跡就是我之前造成的傷口,他清了清嗓子,把自己滿是細小傷口的胳膊遞到我的面前來,可憐兮兮的哼唧了一句:“疼。”

我幫他治療的手指抖了抖,很快就恢複如常。

之前他還在僞裝自己是科利亞的時候,也說過類似的話。

也許是終于想起來這場馬上變成慘劇的鬧劇開始原因,達達利亞有點心虛的撓了撓臉頰,小小聲的解釋起來:“你哥哥他沒事情,這兩天我讓他放假休息了。”

“是麽。”我點點頭,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平靜。“感謝執行官大人的寬宏。”

達達利亞原本穩穩舉着的胳膊忽然哆嗦了一下。

“沒有在生氣對吧,小黛。”

“屬下不敢,執行官大人,只是您下次如果有這種玩鬧的心情,還請提前知會一聲或者請您不要折騰我的兄長,他和我的承受能力不一樣,如果您有需求,屬下可以随時恭候。”

“……等等。”

就這一句話,達達利亞背後汗毛都跟着豎起來了。先前打鬥時生出的微汗此刻全都變成了驚悚的冷汗,他反射性坐直身子,語速都跟着快了不少:“你真的沒有在生氣對吧?”

“屬下不敢。”

“……”

哦草。

達達利亞徹底不敢動了。

他渾身僵硬的任由草元素飛快走過全身驅散徘徊纏繞的污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治好身上所有的傷口,他現在也不敢問為什麽這一次的治療速度比在絕雲間的時候利索那麽多。

眼尾瞥見對方治療結束後就規規矩矩放在膝蓋上的一雙手,只覺得那雙手哪怕再綻放一次藤蔓或者和他打一次都比老老實實放在那裏來得好的多得多。

……哪怕她現在想要趁機殺人滅口也行啊!!!好歹給點反應!!!

“您還有什麽新的命令嗎,執行官大人。”

“那個,小黛……”他故意停頓片刻等她反駁或是冷着臉說不許他這麽叫,但是什麽聲音也沒有。

……要死。

達達利亞硬着頭皮繼續說下去,聲音聽着愈發虛弱了:“能不能別這麽叫?叫達達利亞也行啊?”

“……除此之外,您還有什麽別的吩咐嗎。”

我實在是沒什麽力氣繼續和總是喜歡突發奇想的執行官玩什麽關系親密的同盟游戲了,他愛去和多托雷說就去和多托雷說,愛繼續折騰卡佳他們就随他去,大不了大家一起死也沒什麽不行的——

“如果您沒有的話,屬下就先告退了。”

達達利亞渾身僵硬,臉色發白。

這!不!是!超!級!生!氣!嗎——!!!

***

……當然了,也許一切都還沒到不可挽回的那一步。

他抱着微弱的期待,想着也許過一陣子氣消了能好點?

過了幾天,始終有點坐立不安的達達利亞尋了個理由去了趟岩上茶室,漂亮的小老板看到他來了也沒有太激動,一切都和之前差不多,達達利亞先生叫得很溫和,點名想要的魚湯也很好喝,他被客客氣氣迎進來恭恭敬敬送出去,照理來說每個環節都沒問題,但達達利亞就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不太妙啊。

……這個樣子顯然就是還在生氣啊。

執行官雙手交疊撐着下巴,擋住自己無比陰沉的臉色,在北國銀行的辦公室思考人生。

很明顯他有無數打架的經驗,但是絕對沒有哄女孩子的經驗——何況之前托人送去的禮物對方只是客客氣氣收下了,上一次他去看的時候那幾樣東西連盒子都沒拆,好端端的在書房架子上放着呢。

問其他愚人衆,他們嘴裏除了對執行官的濾鏡和過量吹捧以外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或者直接去問尼古拉他妹妹喜歡什麽……達達利亞想了一下那個畫面,忍不住抖了一下。

感覺就算真的問出來也送過去了,現在這情況除了火上澆油以外沒有任何作用。

達達利亞深吸一口氣,顫抖着拿起了一支筆,鋪開了信紙。

……親愛的冬妮娅。

哥哥現在就只能指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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