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震驚的赤誠相對
“父親，你知道我為何離開？”貝絲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你為什麽指責我？”
“你為何不留一言便擅自坐馬車出去？”布蘭登聲音吓了何麗雅一跳，竟是從未聽過的嚴厲，像是一把銳利的刀子，難以想象上校那張溫和的面孔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我只是想要知道，你是否還重視我。”貝絲抽泣。
“我一直都非常重視你，我的女兒。”布蘭登的聲音緩和下來，帶着撫慰，“我想你也能體會到我的關愛，貝絲，我對你的感情，從不打一絲馬虎眼，上帝知道，我有多麽愛你。你為什麽還會有這樣的疑惑？”
“你并不重視我，父親，一直都是！”貝絲幽幽地說，“你是因為我的母親，你一直對我說的那個女人，我毫無記憶的那個女人。”
“是你的母親伊莉莎帶給了我們緣分。”
“是你對她的愛讓你愛我，你實際上是想彌補，想要通過愛我來表達對她的愛，是不是？”
“這一點我并不否認，是你母親的托付讓我收養了你，是她的愛将我們聯系在了一起。”
何麗雅靠在牆角，從她的角度可以看見坐在床上的貝絲和靠在書桌旁的布蘭登，貝絲背對着門，布蘭登的表情則可以一覽無遺，那個表情只讓何麗雅想到四個字，父愛如山。
“父親，你是否愛過我？”貝絲忽然提高了音調。
“我的女兒，我想我已經對你說過許多遍了，我愛你。”布蘭登蹙眉。
“不是因為母親，不是因為伊莉莎，不是因為我是你的養女……你有沒有愛過我，單獨的愛？”貝絲固執的重複着，“單獨的，不是因為你想要彌補什麽，我知道你對我的好是因為母親，可是如果，沒有母親呢？”
布蘭登愣了愣，搖頭說：“貝絲，這是無法想象的事情，伊莉莎是你的母親，我是你的養父，這是上帝注定的事情。”
短暫的沉默，令人難熬的急促呼吸。
“不，不是這樣！我，我忍不住了！當我看見你對那個麗雅小姐的眼神時，我多麽嫉妒！我不能再忍受，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可是，我沒有辦法，我……難道你真的沒有那麽一點愛過我？克裏斯托弗?布蘭登……不要什麽父親和女兒，而是，而是就像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就是那樣，一點，也沒有嗎？”貝絲忽然站了起來，隔着遠遠的距離，何麗雅也能看見她渾身都在顫抖，她發出的聲音激動而混亂。
這是件多麽可怕的事情！從貝絲口裏說出來，讓布蘭登瞬間變了臉色，他的臉現在就像是一張白紙，毫無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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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貝絲做了一件讓何麗雅眼球都差點蹦出來的事情。
雖然隔得老遠，但何麗雅也能用她近視的迷蒙雙眼看清，貝絲脫下了自己的上衣，速度極快，這也許是早就想好的動作，因為她卸下衣物後，裏面竟然沒有內衣。她朝着布蘭登走了兩步，面朝着他。
何麗雅張大嘴看着貝絲的後背，并且可以想見，在同時看見貝絲正面的布蘭登會是什麽反應。
布蘭登在貝絲靠近自己的瞬間，側過臉，臉上的表情震驚而痛苦，随即他閃身走開，彎腰從地上舀起貝絲剛才卸下的衣服，溫柔的披到她的身上，便快步走出了房間，沒有一絲停留。
在他關上貝絲卧室門的同時，連站在遠處的何麗雅都清晰的聽見了裏面瞬間爆發出來的恸哭。
布蘭登走得極快，以至于何麗雅還沒有反應過來應該躲避，人便已經到了身前。察覺到何麗雅，布蘭登倒是沒有被窺視到尴尬**的憤怒，他似乎現在什麽情緒也忘了表現，只餘一臉痛苦映在蒼白的臉上。
“上校……”何麗雅幹澀着嗓子想要解釋自己的偷窺純粹是意外，不料布蘭登似乎是沒有聽見一般，徑直走遠。何麗雅傻站着看着布蘭登的背影，那微微搖晃顫抖的背影一改前幾日的筆直潇灑，變得佝偻而蒼老。
何麗雅回到自己的卧室，撲倒在床上，腦袋裏嗡嗡作響。
她沒有想到自己會見到這樣的一幕，這樣看見人家的**，搞不好會折笀。太驚訝了，何麗雅心跳極快，她在心裏吶喊，太驚訝了！原來小說的真相是貝絲愛上了自己的養父？
這是什麽狗血劇情？
而自己，又是為了什麽會成為這一切的見證者？
當夜十分混亂，和貝絲的卧室間隔了兩個房間的何麗雅聽見貝絲的哭聲，持續了整整一夜。女仆開門進房，很快會被追趕出去，沒有人能控
制住那位素來嬌慣的千金大小姐的淚水。布蘭登沒有再出現在樓上，然而他似乎下了命令，要求女仆整夜不能懈怠的守候在貝絲卧室門外。
兩個當事人之外，現在其餘的人并不知道這件事情的所有來龍去脈，當然，何麗雅除外。
何麗雅躺在床上用兩個枕頭捂住自己的兩個耳朵，一邊心想，現在的布蘭登又在做些什麽，他會有什麽感想？仔細想想，貝絲會愛上自己的養父似乎是很自然的事情。畢竟從小就知道這不是真正的血緣關系，而照顧自己長大的養父又如此出色有魅力，對自己的愛溫柔似水，哪個女孩不思春？遇上這樣的荷爾蒙發育正盛的年紀，難免會出點這樣的事情。這不難理解，甚至很值得同情。不過，從另一個角度說，布蘭登此刻應該會十分痛苦，一直被視為女兒的人突然告白，還，還如此□裸……何麗雅側身，長嘆一口氣，心想，一直以為有點偏胖，其實，貝絲的身材倒還不錯。
布蘭登的卧室。布蘭登已經在書桌前坐了很久，單純的發愣，愣得不僅是身，連帶着心也空了。
他閉上眼，立刻便會感覺到那一幕再次的浮現，像是要抓住他猙獰大笑的幽靈，讓他渾身冒起冷汗。幽靈，貝絲雪白的身體，在一瞬間交錯，恍惚。
為什麽，他為什麽會受到這樣的打擊？
貝絲，他最心愛的養女，竟然……
伊莉莎，我的伊莉莎。
布蘭登輕啓嘴唇，緩緩吐出名字。
伊莉莎，我的伊莉莎。
一切都完了。
第二日一早，何麗雅默默的在餐室吃早餐，布蘭登走進來，說明一會兒将啓程，帶着何麗雅前往薩拉倫莊園。這是早就說好的計劃，以布蘭登的嚴謹人品，不會因為任何事而改變。
昨晚何麗雅已經想過這個問題，自己不小心撞見的一幕确實也太勁爆，留在這裏對彼此也尴尬，所以她也想要早點離開，此刻布蘭登的建議一提出，她立刻便想答應。
可她随即望見布蘭登的臉色，心裏忽地覺得有些不安和擔憂起來。布蘭登似乎一晚未眠，兩個眼圈浮腫，臉色不僅蒼白，而且枯黃，一頭未梳理的亂發，與他平日的飄逸似乎相差了十萬八千裏，臉頰上的胡須似乎未加處理，已經冒出了頭。更比起這些外貌上的巨變而言，更嚴重的是布蘭登的眼神。
他的眼神空洞無物，完全失去了平日裏的風采，那最令人心動的炯然有神的目光似乎驟然離去了。
現在的布蘭登上校，似乎像是一夜間蒼老了二十歲，邁入了老年，毫無生機可言。
話到了嘴裏，何麗雅一個猶豫，變成了拒絕：“不，上校，我想要再在這裏待上幾天，可以嗎？我很喜歡德拉福莊園，而且……我想我可以幫助你。”
不要聖母！何麗雅在心裏這樣告誡自己，但是看着布蘭登，她渀佛心底裏最柔軟的什麽東西被觸碰到了，沒來由的覺得心疼，她沒辦法不管，這個人，救過她的命，不是嗎？
但事情似乎陷入了一個死局，貝絲已經将自己鎖在房間裏一天沒有出門了。雖然昨夜的争吵只有何麗雅一個人有幸旁觀目睹，并沒有被洩露出來，但莊園內的氣氛卻越來越古怪，仆人們的流言已經開始四起，雖然沒有人真正猜出了事情的真相，但各種小道消息也足以使人崩潰。何麗雅通過安娜把這些八卦都聽了一遍，只能佩服這些仆人想象力豐富，也許是被關在一個小地方太久，反而能夠有着廣闊的想象空間。
有人說貝絲小姐在離家出走去倫敦的期間愛上了一名男子，回來要求布蘭登上校将自己嫁給那名浪蕩子，被上校拒絕，因此絕食；有人說貝絲小姐是突然重病，并且面容因此變得醜陋，不得見人，故而才避在房內；有人說貝絲小姐是想要減肥，才選擇把自己鎖在房間裏，拒絕食物的誘惑……
只有兩個知情人，一個擔憂，一個更擔憂。
何麗雅擔憂，是因為她總是看着布蘭登伫立在貝絲的房門外，想要敲門，卻在手即将觸碰到房門的瞬間停止，只能嘆息。她并不知道房內的貝絲是什麽情況，然而她卻知道布蘭登的痛苦，因為他全然寫在臉上，只要認真一點就會發覺。
布蘭登擔憂，是因為他害怕去面對貝絲，卻又擔心着那個傻孩子現在的情況。他不敢想象未來該如何面對自己的養女，也許只能将她長期送往鄉下的那個小莊園，并且為她盡快尋到一門好親事。
這是難熬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