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舍得

狹窄的弄堂裏,男人支起胳膊将人按在牆上,手腕微翻,路過的人看着他像是在護着懷中人的腦袋,湊得近些卻能看到他手裏架着的槍,正直指懷中人的腦袋。

偏偏男人勾起一副濃情的笑來,聲音低沉嘶啞,問道:“同我沒什麽好說的?”

陸邢只後悔自己剛才同顧澈分開了片刻,就被這人拽出了飯店,眼下又得好一番糾纏。

只是這話他也不敢說出口,便附和着笑道:“趙副官威名遠揚,我哪敢唐突。”

趙元德被他這話逗笑,槍又逼近了些,按在陸邢的頭上:“還有什麽是你陸老板不敢做的,嗯?”

手下的動作殘酷至極,說話卻未免太過暧昧,上挑的尾音勾着卷着撓人心,陸邢眨了眨眼,對上他的視線卻笑得更燦爛了:“趙副官真是誤會我了。”

陸邢為了配這身衣服,特意戴了副金絲眼鏡,只是從趙元德的角度看,眼鏡卻礙事了些,擋住了他那雙似水多情的眼睛。

他伸出另一只手摘掉了陸邢的眼鏡,放進了自己的兜裏:“他是誰?”

陸邢知道他說的是顧澈,卻故意歪了歪頭,疑惑道:“誰?老板娘?還是剛才同我喝酒的兵?”

趙元德眉頭皺了下,陸邢繼續笑:“是說顧澈?大名鼎鼎的顧先生,難道趙副官不認識?”

“啪嗒”一聲,槍上了膛。

陸邢撇了撇嘴,暗道這人玩不起:“表弟,親表弟,可以了吧。”

趙元德的神色松了些,槍卻依舊沒有拿下來。他太了解面前這人了,狐貍一個,面上裝着可憐,一扭頭捅他一刀都說不定。

确實,即使是被槍指着,陸邢也沒半點慌亂,反而悠閑地打量着趙元德,刻意道:“讓我猜猜,趙副官難道是吃醋了?”

趙元德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正欲發作,唇上卻被一片柔軟覆上。

只短短一瞬間,陸邢便移開身子,眸色暗沉:“教教你,這才是吃醋的正确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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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趙元德另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腰,俯身而上,陸邢早在意料之內,順勢仰頭承受這個吻。

這幾乎不能算作吻了,趙元德用撕咬的力度狠狠碾壓他的嘴唇,沒幾秒便破了皮,摩挲下疼的發燙,陸邢不甘示弱地張嘴咬了回去。趙元德沒有避開,就着血腥味撬開他的牙關,瘋狂地攻城掠池。

慢慢的,趙元德緊緊掐着陸邢腰的手放松了下來,有一搭沒一搭地揉捏着他的腰部,陸邢卻在此刻抽身而出,結束了這個吻。

趙元德還沒反應過來,眼中情欲未褪,熱得讓人不敢直視。

他不滿地看向正皺眉觸碰嘴上傷口的陸邢,陸邢好像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這樣戛然而止很破壞氣氛,反而笑道:“怎麽,還要繼續?”

“趙副官怕是不能再繼續了吧。”說着,他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趙元德的胯下。

趙元德神色一暗,沒有去管身下的不适,反倒不急不慢地直起身子,槍還是端正指着陸邢,甚至在剛才那一番意亂情迷下,他的槍始終沒有變過位置。

“趙副官要開槍嗎?”陸邢刻意往槍上靠了靠。

“你覺得我不敢?”

“還真是睡過就不負責啊。”陸邢笑道,“來吧,我迫不及待了。”

瘋子,趙元德這麽定義道。

饒是久經戰場,不怕死的人見多了,但被指着腦袋還能嬉皮笑臉地勾引人的,他還是頭一次見。

太有趣了。趙元德舔了舔嘴唇,叩下了扳機。

悶聲一響,是個空槍。

陸邢連眼睛也未眨一下,槍響之後他挑了挑眉,對近在咫尺的人道:“我猜對了,趙副官。”

他也沒了多了耐性再陪趙元德玩,施舍般地親了親趙元德唇上被他咬開的傷口,道:“你舍不得。”

說完他便扭頭離開,頭也未回地擺了擺手:“下次記得裝子彈。”

趙元德擦了把發疼的嘴唇,已經流了血,他盯着陸邢逐漸遠去的背影,眼裏盡是玩味。

趙副官最近常來百樂門,什麽也不幹,只坐着喝酒。惹得衆人大氣也不敢出,臺上唱歌的歌女柔情蜜意的小調在看到別着槍的男人時也不由得壓低了聲調。

陸邢照例玩樂,拿他當空氣,似乎除了嘴上已經結痂的傷口,再沒別的能夠證明他們之間的聯系。

趙元德再來時,照舊坐到最顯然的位置悶聲喝酒。

陸邢在鏡前擺弄香料,聽到有人來報也只是微微頓了下,頭也沒擡起來:“由他去。”

顧澈放下書,好笑道:“你這性子,當真是什麽人也敢招惹。”

陸邢冷哼了聲:“一個軍官而已,當年就是巡撫見了我也得禮讓三分。”

這話倒是不錯,青幫在香港掌握着商業命脈,又甚有實力,莫說巡撫,就連總督都要給幾分臉面,陸邢也是被當作繼承人培養大的,這性子自然不饒人。

“虧我還叮囑百靈,讓她看着點你。如今我看,怕是她也攔不住你興風作浪。”顧澈無奈道,“你到底該收斂些,這兒畢竟不是大清朝了。”

“我知道。”陸邢停了手,嗅了口調好的香料,轉手将香料合上遞給百靈:“那就給軍爺送個小禮物,以表我一片心意。”

這樣的禮物,倒不如說是在火上澆油,顧澈無奈地搖了搖頭。

百靈勸不住老板,百般無奈地接過香料盒下樓。

陸邢從口袋裏抽出一張桃紅色的方巾捂在鼻前,緩解了空氣裏濃厚的香味,顧澈遙遙看見,笑道:“我記得你從前就愛用這樣顏色的東西。”

“這顏色漂亮。”陸邢道。

“随你。”

顧澈看他擺弄首飾,實屬無聊,便也沒有再搭話,只是埋頭看書。才看了沒一會兒,一道陰影落下來擋住了光。

顧澈嘆了口氣,擡頭便看到陸邢靠在窗邊,刻意擋住了他的光。

“擋光了。”他說。

陸邢拎起那個方巾,朝他一揮,顧澈便聞到空氣中淡淡的香味,像是桃花香的香料。

“你知道為何我喜歡桃色?”

顧澈搖頭。

“你猜猜看。”陸邢又笑道。

“你擋光了。”顧澈并不想猜。

話音剛落,陸邢抽走了他手裏的書:“那就莫要看了。”

從前在香港,若是第一混的是陸邢,那麽排第二的便是顧澈,陸邢倒是一以貫之的玩樂享受,結果某天一回頭,突然發現這個不學無術的小表弟開始一板一眼地讀書,不免有些好笑。

顧澈無奈道:“做什麽?”

“說正事,姑姑來信了。”陸邢道,“問我你如今可有想婚配的姑娘。”

陸邢的姑姑,也就是顧澈的母親。

顧澈怕極了母親的“問候”,一般都會選擇不回信,沒想到母親把信直接寄到了陸邢這裏。

“你知道的,我沒的那份心思。”他伸手拿回了書,側身換了個角度繼續看。

“你也不能一直不成家啊。”陸邢又跟着挪,再次擋了他的光。

顧澈被纏得沒辦法,合住了書:“那你呢?整日和那麽些姑娘在一起,也不說找個伴?舅舅在天之靈,可不想看到你孤獨終老。”

陸邢挑了挑眉,道:“你這就不懂了,這些姑娘,美則美矣,就是美的俗了些,沒有味道。”

顧澈饒有興趣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倒說說,什麽樣的美才有味道。”

窗戶開着,冷風灌進來吹亂了頭發,陸邢伸手将臉邊淩亂的發絲攏到耳後,眼神卻沒離開過顧澈,“我私心覺得,你這樣的就很好。”

顧澈擡眼看着他的臉,面無表情道:“我猶記得陸老板今日可未飲酒,怎就說起醉話了。”

陸邢似笑非笑地迎上他的視線,語氣平淡,看不出什麽情緒來:“不試試,怎麽知道我是不是醉話。”

顧澈勾唇輕笑了聲,不為所動,而後眼神落在他的唇上:“只怕你那位軍爺不同意了。”

“這麽說你是願意的了?”陸邢含着笑湊近了些,兩人便在咫尺之間。

話音剛落,一本書便拍在他後腰上。

“沒正形。”顧澈收回書,翻到方才在看的那頁,又低下了頭。

陸邢伸手揉了揉腰,沒好氣道:“越開不起玩笑了。”

顧澈充耳不聞,繼續看書。

冷風吹得急,陸邢被冷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便伸手關了窗,又瞥了眼顧澈單薄的外套:“也不怕冷,小心回頭感冒。”

顧澈後知後覺地回憶起來,今年似乎沒經歷過幾天酷暑日子,天一直都是陰沉沉的。

窗戶開的久了,房間裏這會還盡是冷氣,陸邢打了個噴嚏,裹緊了外套嘟囔:“怎麽一年賽一年的冷了?分明還是夏日呢,晨起都冷得很。”

顧澈順勢看向窗外,才兩三天的功夫,路邊的樹葉子都落了起來,“是啊,已經這麽冷了,接下來要怎麽捱過一個淩冬?”

顧澈的話另有深意,陸邢垂眸思索了許久,感慨道:“國內總統聯合日本做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國際上同盟國和協約國開戰,鬧得全球備戰,竟沒有一處安生的地方。”

“打起來也好,左右誰也顧不上中國,不失為一個發展的機會。”

“總統的想法呢?若是此時趁機起興民族産業,自立自強,也是個好法子。”

顧澈搖了搖頭,嘆氣道:“總統不甘心,德國如今還租借着山東膠州灣,連《辛醜條約》賠款也拿了不少,總統想趁此機會渾水摸魚,加入協約國,若能得勝,可以趁機收回膠州灣。”

“說起來,若能事成,這也算是作了件對得起祖宗的事。”

“希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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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陸和顧澈真的很清白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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