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轉學

池硯的媽媽閨名何梅,是一個神奇的女人。童年時代沒心沒肺,少女時期胸無大志,結婚以後跟在老公身後天南海北,連生了孩子都沒怎麽管過。

她美其名曰:老公出門在外日理萬機,需要個人照顧。所以當起了二十四孝好太太。可是稍微懂點的人都知道,商人是個高危職業,身邊有各種各樣的裘馬聲色——簡而言之,容易出軌。

池硯這個神奇的媽并不是完全在她老公身邊當全職太太,偶爾替老公管管生意談談業務順便算算賬。

可是,男人想要出軌,就如同一匹脫缰的野狗,稍有不慎,鐵鏈都拴不住他奔騰的步伐。

何梅談完業務回到酒店,捉/奸/在/床/。她把自己關在房裏兩天,出來之後大徹大悟,徹底明白了有些男人從骨子裏就不是個好東西的事實,毅然決然地離婚,并因知道她老公所有資産數目,順利的拿到一筆巨款。

扮豬吃老虎的女人是不好糊弄的。

離婚以後,她可能良心發現,認為自己這幾年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她兒子,于是在池硯十歲的時候把他接到自己身邊。

她也問過池硯,想跟誰?池硯想也沒想的選了她,把何梅感動壞了。

可是,這件事情只有池硯自己心理清楚,要是選了爹,他可能永遠也回不去那個弄堂了。

何梅女士離婚以後除了照顧兒子,最大的興趣愛好就是跟她的前夫對着幹。就着之前的經驗人脈和離婚資金,磕磕絆絆的居然也讓她開起了一家規模不大不小的公司,掐斷了她前夫的好幾條資源。

眼比天高,心比海寬,賺了個缽滿盆滿。

何梅手裏捧着鈔票,心裏想着卻是她的第二春,有事沒事就會跟池硯說:“改天給你找個後爸!”

這個後爸找了七八年,連個影子都沒有。

池硯的心大就是随他媽。

從上小學開始輾轉反側轉了數個學校,半個中國讓他讀了個遍。頭幾回,他還不太适應,哭的悲天動地,差點沒把肺嚎出來。一回生二回熟之後,她在何梅糖衣炮彈般的勸說下學會了既來之則安之。不僅如此,潛移默化中,他學會了善與人交這個技能。

不管到哪兒,池硯總能用自己如沐春風般的态度火速與新同學打成一片,左右逢源,有些人好的差點跪着跟他桃園結義。

不過池硯心裏清楚,他不會在這地方留太長時間,也就沒必要跟誰太過交心。

池硯跟着何梅漂了七八年,日子寬裕卻居無定所,他沒有任何歸屬感,也不知自己最終會漂到哪兒。

高二升高三是最重要的一年,池硯認為何梅至少會讓自己安安穩穩的在現居地讀完高三考完試,但是他還是高估了他親媽。

不過這事兒也不能怪何女士。

在老家的外公,一天早上散步遛鳥,打完一套太極拳,回家路上不小心把自己給摔了,再也沒有站起來。

何梅這半輩子都在顧此失彼,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抽自己一頓的想法,可發生過的事,也追悔莫及。

池硯站在靈堂外,看着裏面抱頭痛哭的母女倆,心中酸楚,人這一生中,有些雨一定會下,有些路必定要走。

池硯第一次接受親人的離去,他坐在院大門的臺階上,托着腮幫子,看着小時候撒丫子跑過的小路,突然想起,在他挺小的時候,有個人比他先經歷了這些事。

雖然他們僅一面之緣。

池硯收回思緒,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望了眼四下無人,卷起袖子準備**。他算好起跑距離,起跳點,準備來個漂亮的前滾翻落地,可人剛挂上那面圍牆,身後就傳來一聲爆喝:“你誰????”

差點把池硯吓的臉着地。他在牆上踟蹰片刻,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十分尴尬,心下起火,決定把炮口對準打斷他**大業的人。

池硯收拾完臉上的表情,還沒開口說話呢,那人又搶在他前面,臉上挂着一個大寫的惋惜,說,“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池硯:“……”

這二百五誰啊?

何梅拎着一袋垃圾出來,看見池硯像一只大號的壁虎,挂在對面人家的牆上,眼睛直抽,“池硯!幾天不打你你皮又癢了是不是?給我下來!”

池硯秒慫,一刻不敢耽擱的滾了下來。

“媽,您扔垃圾呢?來給我,我幫您扔!”說完搶過他媽手裏的垃圾袋,一溜煙跑的比野狗還快。

池硯用龜速扔掉了這袋垃圾,一轉身,發現剛才那個二百五還跟在他身後,欲言又止的樣子。

二百五問道:“你是池硯?”

池硯不找痕跡的打量了一遍對面的人,不僅高,而且胖,活脫脫一只漂白了的豬八戒。

這只白號豬八戒喜于形色地指着自己的臉,說,“我啊!我!林康!!”

池硯張大嘴,愣是沒發出一個音節。幼時一起調皮搗蛋的好友見面,池硯打從心底裏高興,可是又有點五味雜陳,他摸着林康的腦袋,心想,是按着軌跡生長的,小胖子成了大胖子。

林康給了池硯一個熱情似火的擁抱,差點沒把池硯勒死。

池硯這次出現是因為他外公的事,林康是知道的,一句節哀含在口裏卻又不好意思說,他覺得說出來有裝模作樣的意思,臉色一時愁腸百結。

池硯被逗樂了,他搭着林康的肩,“我外公年紀大了,算是喜喪,我沒事。”

“嗯……”林康覺得話題有些悲傷,決定換一個,“不說這個了,你現在住哪兒?”

池硯用腳碾着地下的小石子,語氣平淡地說:“我媽生意做到哪兒,我就住哪兒,不一定。”

“啊?”林胖子懵逼了,“那你在哪兒讀書啊?”

池硯嘆了口氣,“……也不一定。”

林康安靜地閉了嘴,這個話題好像比上一個更悲傷。

池硯問:“快高三了吧?”

“恩……”又是一個絕頂悲傷的話題,林胖子好像找到了發洩口,“開學讀完這學期就高三了,唉……壓力特大,沒地方說,愁得我只能吃飯。”

池硯心想,敢情你不是一口吃成死胖子的。

他拍拍林康肩上的一膘厚肉,“加油吧。”

一路聊着走到了家門口,池硯這才想起來,他指着那房子問了林康一句,“這家人回來過沒?”

林康做驚悚狀,“鬼還回來呢!出事以後一直空着,大晚上路過這兒都覺得陰森。”

說完還特配合氣氛的顫了一下。

池硯:“……”

兩個人又站在門口聊了一會兒,到最後林康沒辦法要去補習,火急火燎地跑了。告別林胖子,池硯吹着口哨終于走進了家門口。

何梅坐在堂屋裏似乎等了他很久。

親媽的眼睛瞟了一眼她對面的椅子,對池硯說,“坐,我有話對你說。”

池硯沒型沒款的往椅子上一坐,等着他母上發號施令。

何梅:“你外公沒了,你外婆身體也不太好,我不放心讓她一個人住在這兒。”

池硯沒料到他媽這次談話這麽開門見山,一時拿不準她什麽意思,“你是想回來還是想把外婆帶在身邊?”

何梅也沒跟池硯廢話,“我近段時間回不來,帶在身邊也不方便。”

池硯嘆了一口氣,“您就直說吧我的媽。”

何梅的臉終于繃不住了,換了一張喜上眉梢的慈母表情,“這麽多年在外面我看你也不太高興,這次讓你回來,好好定下心讀書,照顧照顧外婆,你看怎麽樣?”

池硯掀起眼皮,斜視他媽,“這樣你就放心了?”

何梅看着她家盤兒靓條兒順的帥兒子,沒忍住,伸手扯着他的臉,“放心啊!我兒子嘛!”

“松開!”池硯咆哮,“何女士,您心可真夠大的!”

何女士雷厲風行的辦好了池硯所有轉校手續。池硯不知道何梅私下用了什麽關系,反正他上了本市排名挺靠前的一所高中。

池硯想,我媽真是神通廣大,那幾年她跟在她前夫後面二十四孝的時候得有多憋屈。

何女士把通知書甩到池硯面前,頗為嚴肅得對他說,“給我争點氣!”

池硯真的很争氣,他懷疑這次摸底考的時候文曲星可能剛好從他頭頂路過,衣袖掃過了他的腦袋,讓他考出了有史以來最好的一次成績。

池硯在心裏哀嚎,這是把這輩子的考運都用完了啊高考可怎麽辦喲。

就在池硯糾結是當雞頭還是當鳳尾的時候,他媽大手一揮,替他做了決定,“上實驗班啊這還想什麽?”

池硯欲哭無淚,“你想看我在一堆好學生裏墊底?”

關于雞頭和鳳尾的事情,何梅考慮了,但她也深知自己兒子屬于小樹不修不直溜的德行,于是何梅端着一副我還不了解你的表情,和風細雨地對池硯說,“有壓力才能進步嘛。”

言下之意就是,你這具賤骨頭,抽一鞭子才會往前挪一下,在溫柔鄉裏懶死還不如放你在火坑裏掙紮。

知子莫若母,池硯無法反駁,他的确是這樣的。無論在什麽學校什麽班,他成績永遠在中等,心情好的時候偶爾中等偏上,就算剛開始墊底,他也能在最短的時間爬上去,但是永遠不會爬到最上面。

用他的話說,墊底丢臉,第一名顯眼,差不多就得了。

一切手續辦完,時間轉眼就到了開學。

接待他的是班主任,一個身高175厘米,虎背熊腰,是位看上去特不好惹的女性,池硯懷疑這位班主任可能是教體育的。

班主任姓李,很遺憾,擔教數學。她帶着池硯往教室走,一路上還在不停的和池硯叨叨,“咱們班是雖然不是學校的特別重點班,但還是屬于實驗班的範疇,進度比一般的班級快,你這次雖然考得不錯,但是……”

李老師沒有接着往下說,不過池硯用腳趾頭想都能想明白她要說什麽。

但是在我們班你還是次了點。

池硯輕身下氣地對李班主任說,“是是是,我明白!我一定努力不給咱班拖後腿。”

人高馬大的李班主任站在樓梯臺階上,用一種俾睨衆生的眼神甚是欣慰地看着池硯,“那就好,你是個好孩子,我看得出來……”

好孩子池硯,已經在心裏呸了班主任一臉唾沫。

“還有啊,”班主任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像一只高傲的大母雞,“你頭發太長了,學校有規定,必須得剪。”

池硯忿忿不平,我靠!這學校破規矩真多!

他表面恭恭敬敬的問,“得剪成什麽樣?”

班主任:“板寸。”

“板……”池硯好似被天上的五雷轟了個頂透。

池硯一路沉浸在板寸頭的打擊中,拐彎的時候沒留神,讓突然出現的人撞了個暈頭轉向,下巴不知磕到了那人的哪兒,疼得眼淚都能出來。他腳下踩空,那個人本能抓住池硯的胳膊,沒讓他摔個狗吃屎。

手勁這麽大!池硯在心裏嚎:不會輕點兒啊!

虎背熊腰的班主任被這一小插曲吓得有點花容失色,哎喲喂地差點嘤嘤出口。

看清楚來人,她輕咳兩聲,以掩飾自己的失态,随後又端起自己為人師表的樣子,“裴問餘,怎麽這麽不小心啊。”

待池硯站穩後,裴問餘立刻松手,不鹹不淡地道了一句,“對不起。”

池硯一絲嘲諷悄悄上臉,心想:這歉道的可真有誠意。

可那姓李的班主任,居然用對自己完全不一樣的态度,略顯無奈地對裴問餘說:“唉……你……行了,趕緊去教室,快上課了。”

裴問餘沖班主任點了一下頭,一言不發地走了。

池硯膛目結舌,這裴問餘背着包明顯剛到學校,還有一分鐘就打鈴了,這**裸的就是遲到啊!

為什麽班主任一句疾言厲色也沒有,這人是校長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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