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安瀾在車上睡一會兒,醒一會兒,又嚷着肚子疼、頭疼、嘴巴疼。

汽車開到樓下,顧辰打開車門去扶安瀾,安瀾卻忽然撲到他懷裏,雙手雙腳纏在他身上,柔軟的臉頰也湊在他的脖頸裏,濕潤的舌尖舔弄着他的喉結。

安瀾的身體滾燙,口鼻中的氣息香甜,帶着一點藥味。顧辰猜想他大概是在酒吧裏喝了一些類似春藥的東西,那些藥物對身體危害不大,多喝點涼水就能緩解了。

顧辰深吸一口氣,避開安瀾的索吻,硬下心腸把他從車裏掏出來,吭哧吭哧地上樓,抱進房間裏,放在床上。安瀾此時卻像粘豆包一樣粘在顧辰的身上,不肯下來。

顧辰自制力一向很強,這時候卻狠不下心推開他。顧辰騰出一只手給安瀾脫衣服,安瀾順從地伸手曲腿,把衣服脫得幹幹淨淨,只剩下一條淺褐色的褲衩。

“我渴了。”安瀾軟綿綿地攤在枕頭上,一只手拽着他的衣角,輕聲說。

“我去給你拿水。”顧辰說着,想把他的手掰開。沒想到安瀾卻反手摟着他的脖子,雙腿纏在他的腰上,甜膩膩地撒嬌:“那你抱着我去好啦。”

他的身體軟綿綿熱騰騰,聲音嬌滴滴的讓人舍不得松手。顧辰氣血翻湧,強迫自己做了幾個深呼吸,最後餓虎撲食似的壓在安瀾的身上。

顧辰身量高壯,很是沉重,這麽撲過來,差點把安瀾壓扁。他慘叫一聲,氣的踢了顧辰一腳,嘴裏嘟囔道:“痛!”

“疼了嗎?”顧辰低聲笑着,一手攬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去扒開他的短褲,像撈小魚似的。安瀾腿間的東西見了空氣,他怕羞似的鑽到顧辰的懷裏,卻清晰而甜蜜地喊了一聲:“李客,摸摸我。”

顧辰的一腔熱血頓時涼了一半,沒有什麽事情比被床伴叫錯名字更掃興的了。他把安瀾從自己身上拽下去,整理了一下衣服,去冰箱裏拿了一杯冰水,喂給安瀾。

安瀾的全身灼熱,嘴唇剛碰到水,就下意識地躲開,嫌涼。這會兒顧辰可收了憐香惜玉的心思,粗暴地掰開安瀾的嘴唇,一氣灌進去。安瀾喝了一肚子涼水,漸漸安靜下來,赤條條地窩在床上,有些冷了。顧辰揭開棉被蓋在他身上。低頭看了一會兒,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情緒。

他被撩撥得火起,又無處宣洩,悶悶地沖了涼水澡,從床上扯了一張毛毯,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覺。

淩晨五點多,安瀾毫無預兆地醒來,覺得頭疼欲裂,他照例抱着膝蓋坐在床上發呆,他知道昨天晚上自己喝醉了,被一夥小流氓打劫,然後被海森堡抓走,最後被顧辰救回來。記憶就在兩人上車之後發生了模糊,好像忽然發高燒了似的。他記不清自己是怎麽回來的,以及怎麽被脫光了衣服放在床上。

唯一殘存的記憶就是,顧辰忽然撲到他身上,幾乎把他壓斷氣。

安瀾心中郁悶沉重,他打開壁燈,跪在床上,一寸一寸地檢查床單,好像并沒有什麽痕跡,自己的身體也沒有異樣。他看見床尾有一樣閃閃發光的物事,撿起來細看,乃是一粒紐扣,玳瑁材質,應該是被人從襯衫上扯下來,扣眼處還殘留着斷裂的白色細線。

Advertisement

這枚紐扣不屬于安瀾,是顧辰的。他手裏握着紐扣,開始發呆。自己應該是沒有和顧辰發生什麽實質關系,不過看床上的情景,昨夜的光景大約是十分不堪的。

安瀾不是什麽黃花閨女,不至于被人摸幾下就羞憤欲絕。不過因為不清楚顧辰到底對他做了什麽,所以他憑空腦補了半晌,越想越窩火,一腔血沖入大腦,真是氣得火星亂蹦,自己裏裏外外的便宜都被顧辰占盡了!

安瀾手裏攥着紐扣,提起拳頭到客廳,客廳裏光線很暗,他被沙發腳和茶幾絆了好幾下,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顧辰身邊。

顧辰側卧在沙發上,他身體高大,窄小的沙發幾乎容不下他,長長的腿伸出去垂在地上,一張臉埋在胳膊處,眉眼蹙起,顯然是睡得很不舒服。

安瀾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伸出巴掌,運足力氣,結結實實地扇在他臉上。

這一巴掌十分響亮,把顧辰直接扇起來了。他頂着滿頭直立的頭發,坐起來驚惶地摸了摸臉,看向安瀾:“誰打我了?”

安瀾娴靜地端坐在旁邊,把昨夜喝剩下的半杯水遞給他,溫和地說:“做噩夢了吧?喝杯水。”他的掌心發麻,心裏很後怕,剛才那一巴掌真是打狠了。

幸好顧辰不是嬌花,平白捱了一巴掌之後,也不計較,還以為自己是做夢了。這夢也太真實了,他揉揉臉,感覺臉頰火辣辣的疼。

顧辰接過安瀾遞過來的水,低頭看見水裏飄着一點煙蒂,十分反胃地推到一邊。

兩人都是剛剛起床,腦子尚不清醒,相對而坐,一時找不着話。安瀾唯恐顧辰找他算賬,心裏十分不安,不敢輕易開口。而顧辰看見他這端莊的樣子,又想起他昨夜嬌滴滴求歡的模樣,一時氣血翻湧,有些把持不住了。

“我去沖個澡。”顧辰遮掩着站起來,擡手看了一眼腕表,吓出冷汗,他顧不得沖澡,慌手慌腳地穿衣服,又輕輕地踢了安瀾一下:“穿上衣服,七點的航班,要遲到了。”

安瀾也跳起來,沖進卧室撿起昨夜的衣服套上,又沖進客廳,找不到自己的行李,急的亂蹦亂跳。

顧辰用冷水洗了臉,見安瀾跟猴子似的,十分鬧心,斥道:“慌什麽!行李箱我昨天已經收拾過了。”

門口放着兩人的小皮箱,安瀾一手拎一個,顧辰鎖了門,在前面帶路。兩人在路上攔了一輛車,幸好是淩晨,街道上沒有什麽人,汽車一路綠燈,倒也順暢。到機場時,還有足夠的時間過安檢,

安瀾肚子餓得咕咕叫,下車後沖進路邊的早餐店。顧辰也很餓,只是不好表現出來,滿心期待地看着安瀾去早餐店買食物,結果卻只拎了兩瓶酸奶出來,把顧辰氣的夠嗆,他打小就讨厭牛奶!

“顧總,給你。”安瀾獻寶似的遞給顧辰一瓶。

顧辰耐不過腹中的饑餓,冷着臉接過來,擰開瓶蓋,嘗了一口,又吐進瓶蓋裏,連同瓶子一起扔進旁邊的垃圾箱,表示自己寧願挨餓也不要吃這種東西。

安瀾噙着吸管,無限惋惜地看了一眼垃圾箱,好浪費啊,不喝可以給我嘛。

兩人順利地登上飛機,然後各自帶上眼罩,補眠。安瀾喝了劣質啤酒和劣質春藥,身體透支嚴重,自不必說。顧辰為了安瀾,連續兩天沒有睡過安穩覺,身體已經有些吃不消了。

十幾個小時候後,他們被叫醒,安瀾很有做下屬的自覺,腦子還沒清醒,就拎起兩人的行李,看着顧辰的腳後跟下飛機。

還是很困!兩人在機場的休息區大眼瞪小眼,安瀾的哈欠一個接一個,眼睛都流出了淚花,手腳也軟軟地邁不開步子、提不起行李。顧辰比安瀾還困,不過他自小受到很嚴格的家教,對自己一言一行都很謹慎,不肯在旁人面前露出憊懶的模樣。所以這時候也照樣腰杆筆直,聲如洪鐘:“站起來,呆在這裏像話嗎?”

安瀾擦了一把眼淚,委委屈屈地站起來,搖晃了幾下,小紙人似的提起皮箱,磕磕絆絆地走出去。

機場距離市區還有四十多分鐘的車程,顧辰給司機打電話,讓他開車過來,司機很為難地告饒,說自己老婆在醫院手術,只能下午趕過去。顧辰不是苛責員工的人,就讓他好好留在醫院。

安瀾站在兩個皮箱之間,目光直直的,似乎下一刻就要栽倒。顧辰見他困得可憐,帶他去不遠處的酒店,開了一間大床房。安瀾進房間後,踢掉皮鞋,解開外衣扣子,來不及脫掉就一頭栽進枕頭裏,雷打不動了。

顧辰原本還想洗個澡,然而剛沾上床單,他身不由己地向後仰倒,也人事不知了。

他倆睡得毫無顧忌,不知不覺到了深夜。安瀾率先醒過來,他精神飽滿地在床上伸個懶腰,拳頭抵在了顧辰的臉上,把安瀾吓得趕緊收回來。

顧辰睡得很深沉,眉目舒展,嘴唇微微張開,神态像一個小孩子,然而額頭飽滿,鼻梁筆直,又是一個英氣勃勃的男人。

安瀾第一次近距離地觀察顧辰,又想到顧辰如此辛苦都是為了自己,安瀾難得的起了一點善心,他把床尾的棉被扯過來,齊胸蓋在顧辰的身上。然後赤着腳下床,到櫃子裏拿出棉拖鞋穿上。

他拿起床頭櫃的電話,搬到衛生間,打給客房部,要求送點吃的過來。客房部的人很為難,表示現在是深夜,餐廳已經關閉,大廚也回去了。安瀾餓得沒有脾氣,好言好語地表示:随便什麽,送上來一些。

最後服務員送過來一盤冷冷的炸雞、一盤雞爪,以及幾瓶汽水,幾個面包。安瀾把食物端到床邊,自己抱着枕頭坐在床頭,找出遙控器打開電視。旁邊的顧辰翻了個身,安瀾忙把聲音調到最低。

電視上在播放恐龍星球,安瀾看得十分入神,嘴巴裏咔嚓咔嚓地嚼着雞腿,十分惬意。

眼看一群霸王龍圍剿馬門溪龍的巢穴,把恐龍蛋搶走吃掉,安瀾驚得張大嘴巴,忘了吃東西。

“幾點了?”顧辰無聲無息地坐起來,在明明滅滅的光線中,眼神嚴厲得有些恐怖。

安瀾又吓得合上了嘴巴,不知道顧辰和霸王龍比起來哪個更恐怖。

顧辰的眼神看着清醒嚴厲,其實心裏還糊裏糊塗的。他單手撐在床單上,試圖坐起來,不料睡得時間太長,身體不穩,又栽在床上。

“顧總。”安瀾扔下雞腿,把油乎乎的手在床單上抹了幾把,扶住顧辰:“你沒事吧。”

顧辰最讨厭在別人面前示弱。他推開安瀾,坐在床上,把枕頭放在自己背後,用手按了按眉心,略微清醒了一些。

“現在才淩晨三點,你還能多睡一會兒。”安瀾說,他心裏其實有一些尴尬,顧辰在他旁邊睡着,他不覺得什麽,一旦清醒,直眉豎眼地待在一張床上,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顧辰也餓了,擡手越過安瀾,從盤子裏挑挑揀揀。炸雞塊統一被安瀾啃脫了一層皮,雞爪統一被安瀾咬掉了掌心的那塊肉。顧辰翻了一遍,沒找到一塊完整的,十分惱火,無奈地拿了一塊涼面包。

安瀾對于自己挑食的習慣十分羞愧,打開一瓶橘子水,雙手遞給顧辰.

顧辰接過汽水,喝了一點,微微舒了一口氣,長長的腿伸出去,嘆道:“我這兩天被你折騰慘了。”

安瀾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心存感激,無以為報,只得說兩句不值錢的恭維:“顧總關愛屬下,屬下一定赴湯蹈火、報答公司和顧總的知遇之恩。”

顧辰垂下眼簾,把手裏的面包和汽水放到身邊的櫃子上。他欠身從安瀾手裏取過遙控器,将電視關掉。

房間裏頓時陷入了黑暗和安靜。

“我幫你,和公司沒有關系。”顧辰輕聲說。

安瀾的呼吸驟然停滞,他十分不自在地把身體往床沿挪了一點,擡手在牆壁上摸索,把燈打開。

顧辰在柔黃的燈光專注地看着安瀾,他的目光深沉如一彎湖水,然而并不冰冷,是溫暖而舒适、溫情而憐惜的。

這目光并不陌生,安瀾在十年前,也被另一個男人這樣注視,他也曾無條件地對自己好,不計後果地愛着自己。

安瀾驟然覺得心痛,他別轉過臉,艱難地開口:“別說這個了。”

顧辰兩手撐在床上,身體前傾,他高大的身影覆蓋在安瀾身上,嘴唇輕而緩慢地印在安瀾的唇上。像蝴蝶扇動翅膀似的,一觸即開,唯恐吓到對方。

安瀾的确是有些發愣,他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忽然想起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

他剛才一直在吃炸雞、雞爪和汽水,吃相很糟糕,嘴巴上沾滿了油漬,全是雞肉、胡椒、橘子水的味道。剛才顧辰離他那麽近,一定全都聞到了。安瀾十分尴尬,這絕對是最糟糕的一個吻了。親之前為什麽不打個招呼呢!自己的形象一定在顧總心裏一落千丈了。

顧辰心裏很忐忑,擔心自己舉止輕薄,會被安瀾厭惡,但是安瀾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心思,總之沒有推開自己,算是一個好兆頭。

顧辰自出生以來,這世界上就沒有他想要而得不到的東西,這樣的家庭環境造成顧辰骨子裏一股霸道脾氣。他知道安瀾有戀人,不過那又怎麽樣,自己照樣能把他奪過來,是連身帶心地奪過來。

顧辰轉過臉下床,随意用手背擦了一下嘴,他知道安瀾嘴巴髒兮兮的,可是心裏并不怎麽嫌棄。

那個擦嘴的動作被安瀾看到,他當真是羞愧的恨不能鑽到床底下,感覺自己在顧總面前是再也擡不起頭了。

顧辰打電話叫了一輛汽車,兩人整理衣服,收拾行李,一起到前臺退房,走出酒店,坐上汽車,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因為彼此各懷心思,都很尴尬,汽車行駛到顧辰家樓下,安瀾隔着車窗對顧辰說了再見。汽車離開時,安瀾心裏呼了一口氣,終于舒坦了。

對于顧總的示好,安瀾只能是裝聾作啞,不聞不問了。從第一次看見顧辰時,安瀾就不喜歡他,或者說不願意和顧辰單獨待在一起。顧辰使他覺得很痛苦,就像在刀尖上走路,炭火上跳舞。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