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起
距離小哥踏進青銅門，已經過去了整整七年時光。
七年，可以改變很多東西，我吳邪當然也一樣。
一切都結束了，七年來我接手三叔的生意，雖說依舊黑白兩道全沾，但至少不再藏着什麽大陰謀。
剛開始的日子确實比較難過。三叔走了，潘子死了，長沙的幾個喇嘛盤沒一個服我，不過好在有小花在，他出面平了幾個場子的事，也算是定下了我“吳家小三爺”的名聲。而且王盟也慢慢成長起來，現在已經差不多可以獨當一面了——一開始他确實有些畏懼三叔魚龍混雜的手下，不過慢慢的他變得如魚得水起來——這對于喜歡清閑的我而言，當然是件好事。
其實一開始，在誰接手三叔的盤口這個問題上，我和二叔還讨論了好久。二叔的優勢很明顯：精明細致，工于此道，我毫不懷疑他能把盤口打點的比三叔還好。不過另一方面，我覺得把我們家的家底洗白也很重要，而這種涉及幾代人的大計劃我肯定玩兒不轉，必須得二叔來。不過，讓二叔下定決心的關鍵，卻是一個我從未想到的人。
黑眼鏡。
我還記得那天，二叔推開我的屋門，我錯愕的發現黑眼鏡跟在他後面。我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和這個人再有什麽交集了，正在奇怪這是怎麽一個情況，黑眼鏡已開口道：“小三爺，我這次來，是想跟你合作。”
他看了眼二叔，二叔的眼睛像鷹一樣盯着他，他卻只是笑了笑：“我跟二爺已經談過了，巴乃的狀況我也大致知道一些，現在你們的主心骨都沒了，吳家需要得力的人，不然盤口就會垮掉。我願意做這個人。”
“個人的身手，我自認不在潘爺之下，我的手下，在長沙城也還算有點勢力，如果你們願意，我可以做以前潘爺的工作，我的手下也可以歸編到吳家的各個盤口，拍板的依然是你們吳家，小三爺，這樣的條件，你意下如何？”
我琢磨着黑眼鏡這意思，竟然是送上門來給我們吞并，可是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所以我并沒有急着發表意見，而是對黑眼鏡道：“你的要求？”
黑眼鏡聽了這話，嘴角勾起一絲值得玩味的笑意，緩緩道：“我的要求，就是吳家的盤口必須由你吳邪來接手。”
我心裏“咯噔”一下子，瞬間就明白了為什麽二叔看黑眼鏡的眼神那麽銳利。這個要求，實在是太奇怪了，而且還很危險，怪不得二叔會讓黑眼鏡來找我，而沒有直接拍板。
“為什麽？”我問他，“我來帶領吳家，對你有什麽好處？”
黑眼鏡輕笑了一聲：“小三爺，一年半載不見，你成長的很快嘛。”
我道：“你少廢話，說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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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眼鏡沉吟了一下，道：“總的來說，有兩個原因。”
“第一，我黑瞎子再怎麽風光，也是個旗人，長沙自古就是老九門的地頭兒，我一個人怎麽也掀不起什麽風浪，還是直接投靠吳家比較劃算。但是我又自由浪蕩慣了，若是由二爺接手吳家的基業，我只怕受不了那份兒管束。
“第二，在道上混，‘義’與‘利’一樣重要，我提出幫你們的另一個原因是我和啞巴張有舊交，而啞巴這份面子，我只賣給小三爺。這麽解釋，二爺，小三爺，你們兩位還滿意麽？”
那時候小哥剛進青銅門沒多久，黑眼鏡一提起他，我的心思一下就亂了，無措的點了點頭，就把爛攤子扔給了二叔。
我也不知道黑眼鏡最後是怎麽取得了二叔的信任，不過他反正順理成章的進駐了我家的盤口，七年來他一直很安分，對盤口盡心盡力，還提點着王盟，可以說，這七年盤口一直沒有什麽風浪，大半功勞都要歸于黑眼鏡。
差點忘了說，七年來，我一直是單身。
我從适齡男青年步入大齡剩男的那段時間，我爸媽不是沒着急過，但我接手吳家的擔子以後，他們也就認命了。二叔怎麽從中協調的我并不知道，不過反正我個人也不着急，我不是沒想過找個女人，但是沒碰到合意的也就算了，感情這東西不能勉強。我有電腦和右手就夠了。
另外，我也七年沒下過鬥了。
不是沒人找過我，但我全拒絕了，對我而言，過去古墓裏的那些日子就像是一場噩夢。也許是因為在張家樓的事故太慘痛了吧，那些槍聲，鮮血與骸骨，至今還會時時在我的噩夢中重現。
不管我承認與否，七年前的那件事，都對我造成了一種毀滅性的影響。
不過，不想這些的話，我現在的日子多少說得上清閑，現在不比那時候，沒那麽多争鬥。
不過我還是搬到了長沙，一方面這樣盤口的事處理起來輕松一點，另一方面，呆在我那鋪子裏，我總是想起小哥跟我道別那天的場景，這對我未嘗不是一種折磨。
三叔的舊宅子燒了，小花本來張羅着給我弄套房子，我也拒絕了，只是在市郊租了套兩層的單元房，黑眼鏡每個月倒有大半時間過來跟我住，我也能理解他。一個人入關流浪，難免會有些寂寞感傷的時候，這是普天之下浪子共有的悲哀，而我倆也逐漸培養出了不錯的關系。
那天，黑眼鏡又談下一筆生意，為了犒勞他我特意從酒店給他叫了吃的，說起來，兩個老光棍兒一起吃飯，倒也有滋有味。
吃得差不多了，黑眼鏡跟我說他要看電視——我也不知道他哪兒來的毛病，巨愛看《貓和老鼠》，為此我還特意買了盒光碟放在家裏。
我打開電視，裏頭正好在放新聞，我也沒注意，拿過遙控器正要換臺，黑眼鏡忽然道：“小三爺……你看。”
我愣了一下，就看到電視屏幕下方滾動的字幕。
“今日上午九時左右，長白山三聖峰地區發生雪崩，尚無人員傷亡報告……”
長白山。
三聖峰。
雪崩。
我感覺大腦“嗡”的一聲鳴響，失聲道：“你是說……小哥？！”
黑眼鏡點了點頭，也露出了極為罕見的專注神情：“我看，不管啞巴或者還是死了，這事十有八九都和他有關。”
“我龘操龘。”我再也安穩不下來了，這可是雪崩啊，小哥再怎麽厲害，他也畢竟只是一個人啊，那雪崩會造成什麽樣的影響，誰也不知道。
在屋裏踱了幾個來回，我終于道：“瞎子，我要去趟長白山，你呢？”
“正有此意。”黑眼鏡輕笑，“在城裏呆的太久，也該活動活動腿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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