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淩晨三點,袁朗突然從睡夢中驚醒,他猛然憶起他是不可以一直在外面留宿的,他要回去。拓永剛睡眼惺忪地轉過身,“怎麽了?”
“我得回去了。”
拓永剛一下子就清醒了,“我都差點忘了。我送你。”
兩人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出了拓永剛的家。回到招待所外面時已經快淩晨4點了,袁朗希望等會兒上樓的時候鐵路他們已經睡死了,不然他還得為自己的外出解釋一番。
“我陪你上去吧?”拓永剛說。
“不用了,你是嫌不夠明顯啊?”
拓永剛一言不發,他抱住了袁朗,兩人最後一次擁吻。回去之後,兩個人又将回到各自的生活中去,再一次相見還不知道是何時?
“下次,起碼得能夠睡到天亮,不用擔心個破招待所裏還有領導在。”
袁朗摸摸拓永剛的臉,“對。行了你回去吧。”
袁朗打開車門要下車了,拓永剛拖住了他的手,“哎。”
袁朗轉過身來,在拓永剛嘴巴上狠狠咬了一口,松開來,他痞痞地捏捏拓永剛的臉,“這是報複。”
他下了車,頭也不回地進了招待所。在大堂裏逗留了一分多鐘,他還是忍不住悄悄來到門口,在拓永剛看不到的位置站住了。拓永剛的車在外面停了大概七八分鐘,之後才離開。袁朗着着他駕車走遠,這才穿過招待所前臺服務員不解的目光,上樓去了。
袁朗輕手輕腳地上了樓,現在是淩晨,正是人們睡夢正酣的時候,走道裏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他悄悄來到徐副師長那間套間門外,屏氣凝神地将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屋裏一點動靜都沒有。套間位于招待所大門背面,所以袁朗也無從知曉裏面是不是亮着燈。袁朗口袋裏還裝着另一個單間的鑰匙,那是他的房間,懷揣着對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裏有沒有發生過什麽事情的疑慮,袁朗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前方是一個拐彎兒,在拐角的牆上裝了一面鏡子,袁朗可以從鏡子裏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樣子。說不上神彩飛揚,但也精神奕奕,這裏的精神奕奕指的是眼睛,目光如水,但眼底下有些發烏——一晌貪歡後的印記。鏡子裏的袁朗抿着嘴角笑了笑。
當天晚上袁朗睡得很好。早上他被門外來來往往和腳步聲和說話聲吵醒,他迅速起床穿衣洗漱,然後出去看一下鐵路他們起床了沒有?徐副師長的屋門口大開,客房服務員在裏面打掃衛生,袁朗看見客廳沙發上還扔着幾件軍裝外套,那就是說鐵路和徐副師長他們都還在這兒。
也是巧合,袁朗剛到門口徐副師長頂着濕嗒嗒的腦袋就從對門他秘書那屋裏出來了,應該是剛洗漱完。袁朗敬了個禮,“首長好。”
徐副師長擺了擺手,“啊,在這兒就用不着拘泥這麽多禮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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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鐵路在徐副師長那邊的洗手間刷牙,李副處長泡了杯茶已經在喝上了,見到徐副師長回來,就招手讓他坐過來一起喝。袁朗跟他們打了招呼。忙碌的服務員,還有起床後不約而同地又在客廳裏碰了面,并各行其是的衆人讓這間本來挺寬敞的套間顯得格外的狹窄。就在這麽淩亂的環境下,還有人嫌不夠亂——一個上尉敲了敲門,袁朗望向門口。只見那上尉在門口敬了個禮,然後走進來,“徐副師長,李副處長,我們政委已經在樓下恭候多時了。”
徐副師長像是突然想起了這麽件事似的,“哦,差點兒忘了。你回去告訴他,我們馬上就到。”
“好。”上尉得到回複,轉身便下樓去了。
徐副師長拿起茶杯喝了口熱茶,舒服得長籲了一口氣。袁朗把沙發上的軍裝外套拾起來,抖開了重新放好。等鐵路從衛生間裏出來,服務員們也已經打掃好了桌上的那一片狼藉。
“大隊早。”
“嗯。”
鐵路看向袁朗的眼神裏透着一種了然,袁朗自然是知道昨天自己不在招待所的事已經不是秘密,男人的思維都是差不多的,估計在座的人都覺得袁朗昨天是找人“輕松”去了。袁朗也沒有要否認的意思,本來那也是事實,只是那個輕松對象他們應該是猜不到的。他稍微避開了鐵路的目光,招認般地笑了一下。大家心照不宣吧。袁朗算是撿了個便宜了,他上哪兒找這麽現成的借口?
樓下有人請客吃早飯,前天晚上留宿在招待所裏的婚禮賓客都到齊了。袁朗随着這幫子領導下去了,又是一通客氣的推杯換盞熱情客套之後,大家散夥,各自離開。
袁朗這一趟短暫又收獲巨大的應酬之旅結束了。
A大隊快節奏的生活依然如故,這一年A大隊其實還是輕松了不少。任務沒有往常那麽密集頻繁,這跟年初上面的一系列動作有關。大隊的訓練任務沒有減少,對于全天候備戰的A大隊來說,每一個下一分鐘都有可能有突發任務降臨,他們要時刻做好準備。封閉的環境,模式化的生活,高強度的工作壓力容易讓人産生心理上的諸多問題,焦慮、緊張、敏感……長時間與社會人群隔絕開來也令得A大的人們變得不再擅長與普通人溝通交流,因此在A大隊裏呆得稍微久一點的人都顯得有點硬梆梆的。很多隊員在私下裏都在說,不回家想家,回了家卻不知道要怎麽跟孩子老婆戀人相處,總覺得哪兒放不開似的……甚至曾經有隊員因為心理問題發生過人身傷害的事件。在這樣的背景環境下,袁朗大膽地向隊部提議引入心理幹預機制,A大隊充分考慮了他的建議,在同一年向總部申請組建了心理幹預與預防小組,如今A大隊的心理幹預小組經過這幾年的鍛煉水平不斷地得到提高,已經成為了全軍心理衛生工作的示範站。
袁朗領受了策劃與D師的聯合演習的任務,回來後的這些天除了正常的體能技能訓練以外的時間他都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寫計劃書,忙得昏天黑地。齊桓有時間的話也過來幫一把,袁朗發現他最近話比較少,于是在某天工作的間隙,他問齊桓最近是不是有什麽麻煩事?
齊桓悶頭喝着水,說跟女朋友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但是女朋友那邊問他是不是能在結婚後轉業回家?畢竟他家和她家都是獨生子女,結了婚兩家加起來就是4個老人了,她只比齊桓小一歲,對女人來說年紀也是不小了,所以她打算結了婚就盡快要孩子。要是再有個孩子的話家裏的事情就更多了,她一個女人應付起來很吃力。
袁朗擡頭看着齊桓,這件事情可大可小。齊桓不論怎麽處理都難免傷筋動骨。
“那你是怎麽考慮的?”
“還不知道呢,年底我不是有探親假?如果能回去,我想到時候再處理。不過要拖上半年,不知道那邊怎麽樣?”
“如果只是解決兩地分居的問題,可以讓她随軍。”
“她在我們那兒是公務員,工作穩定,家裏人也都在那邊,出來後就更照顧不到家裏了。而且隊長你還不知道咱們的性質?她過來也只是換一個地方繼續兩地分居,只是距離稍微短一點兒。”
袁朗對此也是愛莫能助,對這種牽扯到了家庭的問題,他實在也是沒有什麽更好的解決方法。是報效國家,還是照料家庭是個很大很大的選擇題,忠孝難兩全,就是這個道理。齊桓點了支煙,他想通過抽煙來暫時緩解一下心頭的這些煩惱。
齊桓抓了抓頭,“結婚挺麻煩的。”
“終身大事,能不麻煩嗎?”
“所以隊長你壓根兒不考慮這件事?”
袁朗看他一眼,似笑非笑,“你怎麽知道我不考慮?”
“從來沒見你提過這些。”
“不提不代表沒有啊。”
“換作是你你怎麽選?”
袁朗看了一眼電腦屏幕,屏幕上的數字在飛速跳轉。他垂下眼睑,笑了笑說,“我同意你說的,結婚是件麻煩事。”
齊桓嘆了一口氣,不吭聲了。
袁朗說,“多跟家裏溝通一下,盡量找出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解決辦法,或者再訂一個更長遠些的計劃?”
“放心吧隊長,我會慎重處理這件事情。”
“不論什麽時候,你都可以随時來找我。”
“謝謝隊長。”
袁朗把齊桓的困難如實跟大隊部反應了,政委的意思不如等年中考核過後給齊桓放一段時間的假,讓他回家把這件事好好處理一下,安撫家屬的情緒。畢竟後院是否安穩是關系到軍官們能否安心在部隊工作的重要因素。同時部隊政工處會跟齊桓女友的單位加強溝通,看是不是可以在合理範圍內在工作和待遇上給予這位準軍屬最好的安排?盡量減輕一些她的負擔。
政委找齊桓談了話,他回來後顯得比原先要輕松一些了。他來謝謝袁朗的幫忙,語氣憨憨的,神态像是欠了袁朗人情般的拘謹。他從來沒有為自己私人的事麻煩過隊裏,想不到這一次竟然驚動了這麽多人。“我給隊長和大隊添麻煩了。”
袁朗不喜歡齊桓這麽見外,“什麽話?都是應該的。困難還有很多,很多忙我們都幫不上,靠你自己了。”
“我知道。”
“還是那句話……”
齊桓利索地接口道,“有困難找隊長。”
袁朗笑起來,齊桓也笑,都是生死相交的兄弟,有些話也不用說太多。袁朗說,“還不錯,調侃起你隊長來已經很得心應手了。”
齊桓本來就不善言辭,他想說的都已經說過了。他看袁朗似乎還在做事,就問,“隊長,有什麽事我可以幫忙的?”
“沒有了。”袁朗收拾一下桌上的東西,“你屋裏還有沒有泡面?煮個宵夜。”
“有,今天我請客。”
“一包紅燒加一包香辣。”袁朗關了電腦。
“我再加送兩根火腿腸。”
“你開個小賣部算了。”
“不用交營業稅啊?那我考慮一下。”
“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