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後來兩人回到了床上也都沒能止住狂笑,笑到後來實在是受不了了,太累了!拓永剛就抱了床被子去了隔壁那間房間去冷靜一下,慢慢地袁朗這才沒有笑得那麽厲害了,他嗓子都笑啞了。他認定這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糗的一件事!他總結了一下,這就是典型的色令智昏啊!沒把拓永剛吃掉不說,現在他連人都跑到隔壁去了,對于見面機會稀少而珍貴的兩人來說實在是虧大了!

不願意吃虧的袁朗爬起來,他要把拓永剛從隔壁挖回來。隔壁房門都沒關,亮着燈,同樣的裝修華麗也是帶着一種沒有人氣的空洞感。聽不見拓永剛在笑,他也平靜下來了,發現袁朗站在門口他也只是笑了一下,再不像原先那樣笑得停不下來。

“晚上你打算住這兒?”

“那床連掃都沒掃過,怎麽睡?”拓永剛一直是披着被子坐在房裏的一張椅子上。

“這房子只有你來住?”

“是只有我跟你在這裏住過。這是我的生日禮物。”

“東西備得這麽齊?”房子裏大到家俱家電,小到紙巾香皂一樣不缺。

“怕我有時會用到就準備着呗。”

袁朗對這樣的百年大計無話可說,拓永剛打了個大哈欠,從椅子上站起來,“睡覺吧。”

重新回到幹淨溫暖的床上時兩人也重新缱绻了一番,少不了耳鬓厮磨,訴訴情話,某些運動不被列入溫習名單。泡澡前做過了,泡澡時又鬧了那麽大的一個笑料,實在是已經到達心理承受的極限了。聊天的時候拓永剛拿出手機給袁朗看小番茄的照片,小番茄現在已經是一名準小學生了,正在讀學前班,小家夥長高了,在換牙,豁着門牙照相都笑不露齒了——牙不見了。

“他不記得我了吧?”

“好象是。”

袁朗随意地翻看手機相冊,裏面有一張照片是一對中年男女坐在餐桌邊吃飯,因為要拍照,所以兩人都對着鏡頭笑。那個男人袁朗認識,很多人也都認識他——在《解放軍報》上偶爾會看見他的照片,他是蘭州軍區副司令員。袁朗看向拓永剛,拓永剛承認那是他的父母,“我爸和我媽。”

“只是看照片,我就不用敬禮了吧?”

拓永剛翻個白眼,“你随意。”

袁朗認真看了看照片,說:“說真的你長得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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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自己。”

“基因突變了。”

袁朗笑起來,他想起了在自己家裏曾經也有過他像誰不像誰的讨論。拓永剛把手機從袁朗手裏搶過來。袁朗瞧着拓永剛,這小子正盯着父母的照片看,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麽?

“想家的時候只能看照片。”

袁朗聽了把自己的錢夾從床頭櫃上拿過來,打開了給拓永剛看,那相片夾裏也夾着一張家庭照片。照片上的袁朗也就是拓永剛現在這麽大的年紀。拓永剛說:“叔叔阿姨看起來就是一副知識分子的樣子。”

“按實際情況你應該稱呼他們‘伯父伯母’。”

拓永剛忽略掉袁朗的提議,“你還有哥哥?”

“嗯。”

“真羨慕,我打小就是一個人,家裏連個一起玩兒的人都沒有。”

“我哥從來不跟我一塊兒玩兒,他覺得我是小屁孩兒。不過我小時候太淘氣,他見到我都恨不得調頭躲起來。長大了他又變得太嚴肅,我也不愛跟他在一塊兒呆着。”

拓永剛就笑了,“看出來了,你從小就是貓嫌狗恨的角色。”

“你再說一遍我是什麽?”

拓永剛裝傻充愣地在袁朗臉上親了一口,“說你了不起。”

袁朗抖了幾抖以示對拓永剛這膩歪勁兒的抗議。

拓永剛和袁朗這次相聚跟以往有了一些不同,平常見面他們都只呆在屋子裏極少出門,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異常珍貴,出門要在意的事情太多,顯得很不劃算。不過這次他們打算一起去做點什麽事,豐富一下兩人在一起的時光,以免每次回想起相聚的時光都會因為背景、事件的極度單調而産生“記憶重疊”。他們計劃去逛逛街,大約要出門大半天,借着這空檔順便也讓家政服務員打掃一下屋子。

最近的購物廣場走路也就差不多40分鐘,他們選擇了步行。拓永剛在這段時間裏跟袁朗講了一些他以前的事,他向他提起了大學時代教空氣動力的老師。那位老師對拓永剛的影響不小,拓永剛自己都承認:“他不僅是我的老師,教我知識,更教給了我一種可能是最正确的愛情觀。”當時拓永剛是喜歡這位老師的,他喜歡他風趣的談吐,過人的才智,人長得也不錯。但相對于他吸引拓永剛的內在特質,相貌倒是顯得不那麽重要。袁朗有點小酸:“哪怕他長着一張酷似趙本山的臉?”

拓永剛大笑,“你就不能讓我高尚一回?我也想做一個不會被外表所迷惑,脫離了低級趣味的有深度的人啊。”

“也想做,那就是還不是了?”

“錯了,跟你在一起至少就已經證明了我已經是一個不重視外表的人了。”

袁朗故做氣憤地用胳膊卡住了拓永剛的脖子,“我現在就殺人滅口。”

“這麽快就惱羞成怒可不太像你啊中校。”

“你別忘了我是最差勁的教官呢,小南瓜。”

拓永剛才不受他威脅,他把袁朗的胳膊從自己脖子上拿開,順手再把自己的手搭在袁朗肩上。這樣看來他們跟走在路上的任何一對好朋友都沒有差別。拓永剛繼續講他跟大學老師的故事,老師當年年紀也不大,剛從國外留學回來,是海外名校畢業的博士。拓永剛對他有好感,但是他從來都沒有對老師說過,他不太敢說。可是老師有一天竟然點名讓拓永剛課後留下來,他有話跟拓永剛說。拓永剛對這突如其來的談話很是忐忑,心想是不是自己做錯什麽了?他沒想到老師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拓永剛同學,你是不是喜歡我?”

拓永剛當時都吓懵了,他發誓這世界上沒有人知道他喜歡他!老師笑着給吓傻了的拓永剛解惑,“你看我的眼神太直接了。你很誠實。”

拓永剛來不急羞愧就開始結結巴巴地表白:“老師,我喜歡你。”

結果當然是拓永剛表白失敗了,他暗戀的對象早已經有對象了。

“既然是這樣,那老師你為什麽還要拆穿我?你不說,我可能也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才有勇氣對你說真話。”拓永剛不理解他的舉動。

“因為我不希望我的學生走彎路。”

拓永剛以為他是要勸自己不要再在喜歡同性這條“彎路”上走了,沒想到他又一次讓拓永剛意外了。他說他不希望看到拓永剛在他身上浪費時間,在明知道拓永剛沒有機會的情況下,他沒辦法保持沉默,這對拓永剛不公平。這是拓永剛第一次聽到這種“暗戀無辜,裝死有罪”的說法,他想也許是老師在國外留過學,接受的觀念較國內的人要開放吧。

那次談話沒有讓拓永剛如願以償地得到老師的愛情,卻讓兩個人之間的關系由師生變成了朋友,也許對老師來說拓永剛只是個小朋友。他對他似乎有一種特別的偏愛,他不吝啬向拓永剛分享自己的感情故事,他和另一半是兩地分居,一個在西安一個在北京,工作都很忙沒什麽時間相聚。但是老師告訴拓永剛這沒有什麽大不了。

“愛情不是人生的唯一,人生中有比愛情更重要,更有意義也更長久的事情要做。不否認這世界上有離了愛情就不能活的人,但更多的是打着空虛寂寞的旗號揮霍青春和時間的人,這種人不是缺愛,是缺目标。”

“不論是多麽刻骨銘心的愛情,時間長了都會變淡,你必須要認清這一點,能讓兩個人走到最後的原因除了耐心還是耐心。再加一條,志同道合!”

“你小子可千萬別學電視電影上演的那樣去當什麽情聖,腳踩幾條船早晚會掉進水裏,一廂情願也不見得讓你看起來比別人更值得去愛。”

“人與愛情之間的關系應該是人在駕禦愛情,讓愛情為自己的生命錦上添花,而不是愛情在奴役人,把人榨幹,壓垮。”

拓永剛在空工上了四年大學,老師一直以言傳身教的姿态向他灌輸這種人生觀和愛情觀,拓永剛在大學期間談過的所有戀愛都被他剖析過,任何漏洞和缺憾他都看得明明白白。而他看起來活得也是非常成功的。他沒有讓自己變成感情的奴隸,他與愛人的感情也維持得非常好。

“你怎麽看他?”拓永剛問袁朗。

“他電話號碼是多少?”

“?”

“我去j□j他。”

拓永剛側過頭來瞧着袁朗,“你是還沒睡醒呢?還是又睡着了?”

袁朗笑着,認真地說道,“我謝謝他。”

如果沒有他的教導,袁朗都不知道拓永剛自己要怎麽從那樣艱難又混亂的圈子裏認清方向,避免傷害別人,傷害自己。如果不是因為他,那麽袁朗今天所得到的就不可能是現在這個在愛情心理方面相當成熟堅強的拓永剛。

“你會滑冰嗎?”想要轉換一下話題的拓永剛指了指前面的冰場問袁朗。

“不會。”

“原來這世界上還有你不會的事情啊?”拓永剛有些戲谑。

“你會?”

“當然。有興趣嗎?我教你。”

十分鐘後拓永剛和袁朗就已經穿好了冰刀鞋坐在冰場邊上了,拓永剛臭顯擺地站在滑不溜丢的冰面上,很随意地做了幾個動作,流暢潇灑的姿态證明他真的會滑冰。袁朗對他的表演不屑一顧,擡正下巴指指冰場上,那裏有很多小朋友在玩,有些滑得也挺穩的。“很了不起嗎?剛會走路的小孩兒也會。”

“那你不是更糗?”

拓永剛說完就溜了,袁朗想揍人都抓不着他。拓永剛在繞場做熱身,每次滑到袁朗面前總要很頑皮地擠擠眼。袁朗試着站起來,冰上實在太滑,他小心小心再小心才勉強站住了,姿勢什麽的他當然知道已經不能要求好看了!先站穩了再說!他踮着冰刀鞋,邁步,用冰刀尖死死卡住冰面,再收後面的腳過來。很好,沒摔跤。袁朗故伎重演,又邁了第二步,第三步...這時,場邊圍欄外有人很不給面子地提示了一下他,“你是在走冰還是滑冰啊?”袁朗被他這麽一問就忍不住笑,這一笑就讓他直打晃,他趕快伸出手來平衡身體。然後對那個半大的小子說,“都是。”

袁朗回頭去找拓永剛,不是說要當教練嗎?人呢?!他沒看見拓永剛,倒是看見了一個身高只到他膝蓋上一點點的戴頂紅色帽子的小不點晃晃悠悠地朝他滑過來了!袁朗進退兩難,他不會滑啊!他只好眼睜睜地看着小不點越來越近,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小不點離袁朗還有不足一尺的時候拓永剛從旁邊沖了出來,一把抱起小不點,呲溜一聲滑到遠處,再優美地拐了個弧,回到袁朗身邊,穩穩當當地站住了。有人在拍手,拓永剛把小不點兒放回冰上,對她說:“寶貝兒乖,到外面玩兒去,別欺負這個不會滑冰的叔叔。”袁朗聽見身後有哄笑聲傳來。拓永剛也笑,他像是剛想起來自己說過要教袁朗滑冰似的,他伸出雙手拉住了袁朗的手,平肩展開。他笑着看着袁朗,“腳別站這麽直,像我一樣,打開一點。”

“別得意得太早啊。”

“冤枉。”

袁朗握住拓永剛的手用力捏緊,拓永剛無語地咧咧嘴,“背後下毒手啊你。”

“明明就是面對面的。”袁朗理直氣壯地說道。

拓永剛大度地不跟他理論,在場邊陪着他練基本功。正練着呢,旁邊傳來一個女聲把拓永剛從專心致志的狀态裏拖了出來——“小叔。”

拓永剛擡頭看了一眼叫他的人,笑笑,“李唐姐。”

袁朗很自然地松開跟拓永剛握在一起的手。

“滑冰呢?”

“嗯,收了個徒弟。”

叫李唐的女人打量了袁朗一眼,袁朗沖她笑笑,發現她身邊還跟着另外兩個女人。看樣子是結伴來逛街的。

她的女伴問她,“這是你老公的弟弟?”

李唐就笑了起來,“他是我老公的叔叔,我兒子叫他叔公呢。”

“哦。”女人們開始大驚小怪。

袁朗微抿了嘴巴,原來她是小番茄的媽。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天。”

“哦,行,你們玩兒吧,我們先去逛逛。等會兒一塊兒吃飯?”

“不了吧,我們自己解決。”

“也行。走了啊。”

“哦。”

等她們走了,袁朗才問拓永剛,“就是她在六扇門裏當大姐頭?”

“是痕跡鑒定方面的專家。”

“原來如此。”

拓永剛重新握住了袁朗的手,袁朗往李唐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她的身影早已經消失在那邊林立的店鋪中,也許現在她正跟她的女伴們徜徉在衣服鞋子的海洋裏。想到她的職業,袁朗忍不住要逗逗拓永剛,他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被拓永剛握起的左手,戲谑的笑浮上他的嘴角,“你不擔心痕跡專家看出什麽痕跡來?”

“痕跡學是一門嚴謹的學科,想要得出結論,她得親自勘察過事發現場才行啊。你說對不對?”拓永剛望着袁朗笑,還促狹地眨眨眼,毫無疑問在拓永剛的內心深處也住着一個壞小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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