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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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陸小鳳]刷劍神刷爆了道袍
作者:伊萊紋
文案:他平生頭三次殺人,都遇到了同一個人。
小孩兒愣頭愣腦,卻正氣凜然的告訴他殺人不好。
劍神出劍,只會殺人。
不知道為何,當他拔出劍指着他的時候,他卻有些下不了手。
pS:帶點游戲技能,金手指是有的,不過→_→不明顯,其實也算不上金手指。
Pss:其實這文前面不太走劇情,所以可以當做原創看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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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刷
世上有一種懶父母,父親姓丘,母親姓戴,于是小孩的名字無論男女都叫丘戴,當然這只是一個例子,但這絕對不會是一個獨特的例子。
世上有一種懶師傅,本姓丘,下一輩的人排戴字輩,某很有責任心的師傅認為給自己的徒兒取名丘一戴、丘二戴有點俗氣,于是便在丘與戴的中間分別給五個徒兒加上了“個十百千萬”,顯然,這絕對是一個獨特的例子。
在收了小萬戴後,懶師傅更是貫徹了懶字訣,徹底不再外出釣徒兒,專心的培養“個十百千萬”五師兄弟。
而咱們的故事,就是小萬戴被懶師父撿回來開始說起。
小萬戴被撿回來的那年,小孩兒約摸三歲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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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懶師傅懶歸懶,但在挑徒兒卻相當有要求,當年他好不容易挑了四個徒弟,這第五個卻是怎麽也挑不下手,相隔十五年後,這才在山腳下撿了一個昏迷的小孩兒。
那日懶師傅難得下山一回,在山腳下看到那小小的一團,他生性懶得很,但見死不救這事兒他的确也做不出來。
可當懶師傅把小孩兒翻開一看,當下眼睛都亮了:這不是一骨骼精奇的練武好苗子麽?
小孩兒面色難看卻尚有鼻息,他把小孩兒往背後一人,撒腿就往山上跑。
小孩兒醒來了以後把往事給忘了精光,懶師傅一拍腦袋,這可巧,他立馬就串通了整個武當上下,硬是把小孩兒歸在了自己的名下,還論資排輩的給小孩兒起了個萬戴的名兒。
從那天起,小萬戴就在武當山住了下來。
起初的時候小萬戴倒是羞澀得緊,不怎麽能放得開,他年紀小,人生地不熟的,腦子記不起任何東西,一開始身體也虛弱需要調養,整個人安靜得緊。
不過這人心總是肉做的,武當上下見他人小,自然也是對他多加照拂,加上小萬戴稍稍休養了一段時間,把身體養好後養得白白嫩嫩的,小孩兒不吵不鬧很是乖巧,整個武當雖然不說把小孩兒寵上了天,但大家的關切也讓小孩兒産生了對武當的歸屬感。
歸屬感這玩意兒看不見,摸不着,卻是神奇的很,人只要産生了歸屬感,很自然的就會對一個地方産生留戀,在與武當上下熟稔後,這小萬戴的小孩兒心性便開始慢慢的溢了出來,多了幾分活潑爛漫,雖然也讓不少人開始頭疼,但小孩兒就是給人一種甜滋滋的感覺,當他那雙圓眼兒無辜的看着你的時候,愣是讓你有氣兒有勁兒也使不出來。
就說有一回兒特驚魂的事兒吧,一日清晨,天蒙蒙半亮未亮的,大家可不是還在夢鄉裏麽,房間滲進一陣隐隐約約的白煙與點點糊了的味道,有鼻子靈的當下就吓得挺屍起身了,随後挨個兒拍着隔壁的房門大喊“走水”,這一喊自然是鬧得雞飛狗跳的,大家忙着接水救火,卻在心驚膽戰了好一會兒後,發現這次武當“走水”事件,根本就是小萬戴一大早偷偷溜進了廚房,想要為武當上下做早膳所致,小孩兒昨日去廚房偷吃的時候突發奇想,這天起了個大早卻差點把整個廚房給燒了——
大家本準備往廚房裏潑水呢,誰知用灰布條塞着鼻子的小萬戴忽然端着一碗黑漆漆(據說是粥水)的東西在煙霧中冒了出來,這比早上遇到走水更……驚悚好麽?
而在問清了事情的原委後,小萬戴便與廚房徹底絕緣了。
待小萬戴再大些的時候,他基本功都練紮實了,這天生一副好筋骨亦漸漸表露出了苗頭,小萬戴有一個不算優點的優點——死心眼,他從小被撿回來的時候便是想要做什麽就一定要做到底,他也聽話,旁人想着如何偷懶的時候,他實實在在的把懶師傅交代下來的事情做了個十成十。
小萬戴本性聰明,悟性與天分也高,人雖小,但自練武修習以來,卻頗有“士別三日讓人刮目相看”的趨勢,加上他入門晚,四個師兄皆出師了,懶師傅雖然在武當排輩高,卻不怎麽管事兒,在武當也只有一個挂名閑職,于是可想而知,懶師傅根本就是把全部的精力都投放在了小孩兒的身上,這麽一來,小萬戴的修習武功進展之神速,更是同輩師兄弟沒法比。
可擔得上出類拔萃這四個字。
有的人天生就是好苗子,怎麽也羨慕不來,只是在豔羨別人是好苗子的同時,大抵也得想想別人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于是論勤奮,顯然一衆師兄弟與小萬戴一比必定自嘆弗如。
勤若能補拙,那麽勤奮加天分自然只能讓人羨慕嫉妒恨了。
小孩兒八歲那一年,一日午後他在樹上乘涼,偶爾聽見了兩個師兄在讨論山下的世界如何多姿多彩,小萬戴終究是小孩子心性,聽他們這麽一說,便拗着懶師傅想要下山游玩一日。懶師傅平日倒是很好說話,但到了這種節骨眼上卻不松口,小孩兒也不失望,眼珠子一轉,暗自尋思着要自己下山玩兒。
殊不知,小萬戴的第一次下山,卻讓他從此踏入了一條……不歸路。
滿山跑容易,下山卻不容易,山腳幾條山口有人守着,小萬戴觀察了好幾天,思來想去,總算是把目标鎖定在了那日兩位吹噓外面世界的師兄身上。
師兄半月下山一次采辦,過幾日又是下山采辦的日子。
師傅不讓他下山,他也沒再給人說過這個想念,該修習修習,該練功練功,愣是沒給別人看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他準備好了一切,甚至跟着師兄跟到了半路,卻還是一時不慎被采辦師兄發現了。
只見采辦胖師兄先是足尖一點,胖乎乎的身子輕靈如燕轉身朝着背後響動處飄去,大手一撈,就把跟在後頭的“可疑人物”像是捉小雞崽一般提了起來。
“萬戴師弟,你跟着我做什麽?”胖師兄看着看似一臉茫然的小道士嘴角抽搐。
小道士怔了怔,忽然很純良的笑了笑:“師兄,師傅讓我跟着你去買東西!”
胖師兄平日可疼小萬戴了,雖然平日小孩兒有些賴皮,卻可曾看過如此睜着眼睛說瞎話的。
身為一個得到合法下山許可證的采辦,胖師兄對還未出師想要偷偷溜下山的師兄弟們早就見怪不怪,但眼前這個,卻讓他有些為難。
“哦?丘師伯可沒跟我交代下,你還是回去吧。若丘師伯真有交代,我回去便向他賠禮道歉便是。”
小道士眨巴眨巴圓眼睛,扯着采辦師兄的軟綿綿的手搖了搖,用軟軟的童音哀求道:“師兄,你就帶我去看看呗,我保證規規矩矩的,一定跟在你的左右,”他拍了拍小胸脯兒,“我保證一定看好自個兒。”
以前可沒發現這小師弟的臉皮比山裏老樹的樹皮還厚,忽悠不過,便赤.裸裸道出了自己目的。
偏生胖師兄還真的吃這一套。
他吃軟不吃硬,向來也疼這個小師弟,現下小孩兒一臉哀求又帶着幾分沮喪的樣子,忽然讓他也想起了過往練功的苦悶日子,他知道山間苦悶,平日小萬戴的用功可是其平輩望塵莫及,同輩中隐隐有了拔尖兒的苗頭。
只是這規矩不是不可廢嗎?
正當他心裏掙紮的時候,小萬戴卻是看出了幾分,當下就扯着胖師兄的手再次發功。
“師兄,就這一次,我一定不給你添麻煩,師傅閉關兩日,你不說我不說便沒人知曉。”
胖師兄本來也有所動搖,聽了這話,嘆了口氣,轉身就走,也不理小萬戴。
小萬戴眼睛晶晶亮,乖巧的快步跟上,高高興興的下了山。
有了采辦師兄在前頭擋着,小萬戴異常順利的出了山口,他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兩口,然後停了下來。
“怎麽了?喘不過氣來了麽?”說着胖師兄想給小萬戴把把脈。
小孩兒搖了搖頭,張口說了句能噎死人的話:“我只是想要試試山外頭的空氣是不是比山裏頭的新鮮。”
“空氣?”那是什麽?
看着胖師兄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小萬戴雖然沒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麽,但他從小就如此,有時候自己說的話自己也聽不明白,所以他也不大在意。
胖師兄摸了摸頭,不解的問道:“你說的是氣麽?那你剛剛可是吸了不少,可有什麽感想?”
小萬戴皺了皺眉頭,只說了四個字:“沒區別啊。”
胖師兄:“……”
進了集市,胖師兄千叮萬囑:“在外頭不可亂跑,跟緊了我,別找不到回去的路。”
小萬戴大力點頭,表示自己絕對聽從安排。
然後……
頭一回下山的小萬戴被一串糖葫蘆給吸引了去。
走丢了。
結果便是,胖師兄差點丢了合法采辦許可證。
從此再也不敢私下放一個師兄弟下山。
☆、少年劍神
說小萬戴被糖葫蘆給吸引了去其實并不公平,準确的來說,他的目光是放在另外一個正在被糖葫蘆糊上了眼睛、與他一般高的身上。
那時一個長相猥瑣的男人拿着一串糖葫蘆在孩童面前晃了晃,誘哄道:“想吃嗎?可甜可甜了。”
小孩兒吞了吞口水的同時,小道士也吞了吞口水。
但他本能的感覺到那人的不懷好意。
他扯了扯自家師兄,但砍價砍到了節骨眼上的胖師兄卻是揮了揮手讓他再等會兒,可是這哪能等不是,當下小道士也不管自家師兄了,撒丫子便跑了過去。
然後,砍了一個有史以來最低價的、心情正愉悅的胖師兄一回頭便不見了人。
他集市整整找了三大圈又在屋頂跑跳了三圈再繼續擴大範圍找了三圈都沒能找到自家小師弟,這下胖師兄徹底懵了,接下來還要購買的物資也不繼續采辦了,提起氣一股腦的朝着武當山的方向沖過去。
可想而知得到消息的武當山,是何等的雞飛狗跳。
山上所有人都對他不錯,但小萬戴本身對于人确實相當的敏感,好心眼兒與壞心眼兒還真是一目了然。
他本想将小孩拉走,不想這小孩的眼睛就徹底黏上了那串糖葫蘆,他手剛一拉上小孩的小手,這貨便緊緊的抓着他的手還拖着他往前走。
猥瑣男人看又來了一個白白嫩嫩的小孩,當下眼睛就亮了,再次開口道:“這兒不夠,叔叔那兒還有更多好吃的,都可甜了,你們倆一塊兒來呗。”
小孩兒把他的手拽得死緊他甩不開,小道士怕小孩兒一個人出事,只好也跟着一塊兒走了。
于是,小萬戴就這麽“走丢了”。
他們跟着猥瑣男人越走越遠,糖葫蘆在路上被兩個小孩兒分着吃了,一路上有好幾次小孩兒不想走了,男人就拿出兩顆果味的糖果哄着他們繼續走,還回回都不一樣的味兒,小道士因此也沾了光,他在山上哪裏吃過這麽香甜可口的糖果,心下倒是對這糖果的味道很贊賞,回頭想着讓胖師兄給他找找這糖果是在哪兒買的。
兩個小孩兒手牽手,不知不覺的跟着猥瑣男人走到了一個偏僻的已經敗落的小村莊。
這兒荒無人煙,只是他們走了進去隐隐約約卻聽到了孩提的哭聲,嗚嗚咽咽的好不凄涼,當下就有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走到這裏,男人的狐貍尾巴露了出來。
忽而一陣大風吹過,方才被頭發刻意遮蓋額角露出了一道猙獰的傷疤,好不吓人。
——小道士從小受傷不多,據說他唯一一次受了重傷就是他三歲的時候,在那以後,雖然偶爾破個皮兒撞得青紫淤腫,再無其他。
想來若非被利器割得深了,這傷疤也不會這麽深,有了這一道傷疤的襯托,這人一看便不是什麽善類。
小孩兒被吓得娃娃大哭,小道士緊緊的拽着小孩兒的手,想要告訴他別怕,只是他也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自然有點不知所措。
這個節骨眼上,小萬戴倒是沒有驚慌失措,過往師傅曾經千叮咛萬囑咐,遇事不要慌張,不可急不可躁,柔能克剛,這本是武當太極的一些基本要領,小道士記得很牢。
男人大聲嚷嚷別哭,倒是讓小孩兒哭得更兇了。那人當下想要一巴掌呼下來,小道士見不對,立馬把小孩兒藏在自己背後。
猥瑣男人不耐煩了,一手一只提起兩個小的就往一間破舊的茅屋走去。
離得近了些,小萬戴才發現先前那些嗚咽的哭聲都是從這屋裏傳來的。
猥瑣男人打開門,屋子裏有五六個如同他們這般大的小孩兒正驚恐的朝着門口看來。
這麽看來,不反抗是正路,這人從頭到尾沒對他做什麽,倒是在開門的時候,看着有許多沒來得及收着眼淚的小孩兒就一巴掌朝着那圓咕嚕的頭拍了過去,那手勁兒差點把人都打昏了。
男人把幾個小孩兒的手都綁了起來,自然也沒落下小萬戴,然後兇神惡煞的走了。
小道士與一群小孩兒就被鎖在了門裏,幾個小孩兒都巴巴的看着新來的兩人。
良久,終于有一個小男孩兒怯生生的蹭了過來,他身上有些髒兮兮的,不知已被關在這裏幾天了。
“你們想不想逃出去?”小男孩問道。
“自然是想的。”小道士點了點頭。
在問了幾個小孩兒是怎麽被抓到這兒來的,小萬戴得到的都是大同小異的結果,但他們都是從不同的地方被抓來的,有的地方甚至在鄰近的小城。
“他只是把咱們抓了來,每天點算着人數,也不說會把咱們抓到哪兒去。”小男孩兒慢慢的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說了出來,“我和我弟弟被抓來了好幾天,可是一直找不到機會逃出去。”
“總是有辦法的。”小道士嘴角彎彎一笑,稍微運氣,本來被綁着的雙手瞬間得到了自由。
地上是一捆已經斷掉了繩子。
其餘已經目瞪口呆了的小孩兒:“……”
“怎麽了?”小道士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鎖定了一張只剩仨腿兒的凳子。
他呼哧呼哧的搬着凳子就往牆邊搬去。
那凳子斷了腿兒看着危險,小萬戴也沒有猶豫,輕輕松松的就上了去,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方法,愣是讓那凳子動也不動。
小道士踮着腳尖,正好可以從小天窗看到外頭的情況。
“你不放開我們嗎?”蹭着小道士仔細打量着外頭,那小孩兒不解的問道。
“萬一他回來了呢?”小道士倒是有自己的一套,“總要看明白了情況,不慌。”
可我們慌啊!
但聽起來又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一群小孩兒早就被小道士露的那一手給震懾了,至少他們就不能無緣無故的弄斷繩子。
咦,不會是什麽法術吧?
小道士在觀察了半天後從破凳子上下來,那凳子在他下來後就直接撞地上去了,差點散架了。
衆小孩兒:“……”
“你方才說他只是晚飯時分再來一次?”
“就一個饅頭!”看着小道士的不滿的大聲說道。
“噓!”
“嗚嗚我說的是事實,都吃不飽!”被自家哥哥瞪了一眼的小孩兒委屈的說道。“我要吃大大的肉包子!我要吃大大的雞腿!”
他們說的小道士都不感興趣,不過先前“嗚嗚”的主人倒是現形了。
要是這人能再給他幾塊糖果讓他給胖師兄就好了。
“現在要怎麽做?我們還不知道他有沒有同夥。”
小道士茫然的看着小男孩兒:“同夥?”
“雖然我們沒有見過,但是不代表他沒有啊!”小男孩振振有詞的說道。
小道士最後還是決定待上一個晚上,萬一小男孩兒提供的線索不靠譜,那他還是有機會查證的。
這天晚上,果然一人發了一個饅頭,還沒有他的拳頭大。
小道士吧唧吧唧的吃得香,但心裏還是覺得寧廚子每日早晨端上來的熱乎乎的饅頭比較好吃。
翌日早上還是一個饅頭。
正午,在吃過饅頭以後,小道士盤算着也差不多了,這幾天他沒有吃飽,也沒有練功,總覺得渾身有點不自在。
懶師傅今天要出關了,他還是得早些回去。
小道士再一次施展了踮足站破凳的絕技,看清楚了外頭的環境,然後一一給小孩兒們解開了繩子。
“那這個門要怎麽辦?”
“踹一腳?”
小道士說幹就幹。
然後門就被踹了好大一個洞。
見識到什麽叫暴力分子的衆小孩兒:“……”
“你們先跑,”小道士進來的時候記着路,“這條路一直走,到了山邊拐彎。”
“那你呢?”與小萬戴一起抓來的小孩兒問道。
“我怕他回來,別擔心,我會跑的!”小道士揮了揮手,“你們快跑,最好三三兩兩分散了,別被一網打盡了。”不然可不就是浪費力氣了麽。
大抵是從一開始小道士就表現出了與尋常人不大一樣的“力量”,幾個小孩兒都以其馬首是瞻。
雖然不情願與其分開,卻也不得不聽他的話。
小道士看着幾個人都消失在視線範圍內,這才慢吞吞的看了看周圍的腳印,入村的是一
條泥路,這兒好多日沒下雨,地上的泥濘都幹涸了。
這裏的确看起來曾經是一條小村莊,卻不知道為什麽一個人都沒有。
就在小道士正在尋思要怎麽給猥瑣男人“留下線索”的時候,耳尖的他卻聽到了一“铮铮’的拔劍聲。
淩厲而利落。
小道士三步并作兩步的循着方向而去。
他來得晚了。
入眼只有一劍封喉。
那人白衣勝雪,晃得他眼睛有點刺眼。
而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的,便是那個把他們抓來的猥瑣男人。
那人脖子上血流如注,眼睛死死的瞪着正在收劍得半大少年的方向,滿臉的不甘心。
小道士吓得一動也不敢動。
☆、陰影啊
這是他頭一回殺人。
這是他頭一回目睹殺人,卻根本沒法阻止。
殷紅的血珠的順着泛着凜冽寒光的長劍往下垂落,一滴一滴的落入幹涸的泥土裏。
滾而燙,卻無法潤澤久旱的黃土地。
小孩兒來的時候,正是他的劍抹過那人脖子的時候,對于他來說,并無影響。
待血流幹,西門吹雪看着慢慢的祭起自己的劍,細細的瞧着上頭殘餘的血痕,連看都沒有看地上的屍體一眼。
不外如是。
他拿出一條如他的似雪白衣一樣料子的手帕,細細的将長劍上的血跡擦拭幹淨。
血染紅了帕子,觸目驚心。
反觀西門吹雪的白衣,卻依舊是潔白無瑕,滴血未沾。
小道士茫然的看上一動不動的人。那人抓了他們,卻并沒有對他們做什麽,算不算是罪大惡極呢?他死了,以後就不能把小孩兒都抓起來了吧?
西門吹雪轉身就走,連看都沒有看呆若木雞的小道士一眼。
他走了幾步發現不對勁,方才看着他殺了人的小孩一直亦步亦趨的跟着他。
他走快了兩步,小孩兒會下意識的跟上他的腳步,若是他放慢了速度,小孩兒也會慢下來。
不緊不慢正好是五步。
有人跟着也不打緊,只是這個小孩,倒有點意思。
小道士還沒能從那落地的血花中緩過神來,卻本能的跟着制造出來這一切的少年。少年往前走,他也跟着走。
至于會被殺人滅口什麽的,原諒他沒能想太多。有的事情只是本能的想要問清楚,卻因為受到了驚吓,小道士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
這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與西門吹雪見面。那時他還不知道這人叫做什麽名字。
而他沒問,他也沒說。但顯然即使他問了,他也不會回答。
在後來他終于知道了這人的名字,也不是從這人的口中知曉的。
一柄名震天下的烏鞘長劍,飲的是劍主人認為該殺之人的血。
白衣勝雪,長衣飄飄,冷情人使無情劍。
人稱劍神,西門吹雪。
這個時候,小萬戴的大腦裏有點混亂,好吧,還不是一點。
比如他為什麽要殺了這個人,他與此人有什麽深仇大恨,還是說他知道了他把他們關了起來?小道士滿頭疑惑,理不出個所以然。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這些對于劍神大人來說,都不是理由。
後來懶師傅對他說,這就是武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脾氣,只是有的人更特殊而已。
後來的後來,他才發現,這人并非太特殊了,已經到了奇葩的境地。
小道士從小就有一項本領,他可以看出人的善心惡意,但他卻無法看清西門吹雪的真實情緒。
——等他能夠看清了,卻已經不可自拔的陷了下去。
懶師傅還說,武林并非非黑即白,所謂的白道黑道盡管看起來泾渭分明,私底下到底有多少灰色的境地多少龌龊事兒。做人不能死板,卻不能沒有底線,遇事多思考,多觀察,有的事情可以管,卻并不是一定要管。
無論如何,只要記住一點,堅持自己心中的正義。
如此,你就是武林,你就是規則。
懶師傅絮絮叨叨有一搭沒一搭的侃着,他撐着眼皮聽了一半,最後還是在懶師傅的肚皮上睡着了。他年紀太小,但懶師傅說的話他都能牢牢記住了。
西門吹雪并沒有離村,而是朝着村的另外一頭走去。
這條路他好像剛剛走過。小道士想。
直到西門吹雪站在了一扇明顯是被蓄意破壞的破門前,眉眼微微挑了一下。
有些做賊心虛的小道士結結巴巴的解釋道:“我只是為了讓大家出來。”
他把門踹出了一個大洞,讓大家都撅着屁股從洞裏鑽出來。
他排在最後,就不用給人看撅着屁股的模樣了。
西門吹雪臉色未變,伫立了一小會兒後,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小萬戴便離去了。
所以這人果然是來救他們的嗎?因為知道那人把他們都抓走,所以才把那人殺了?
小萬戴好像有點明白了過來。不然這人為什麽要到這裏來?
但又好像有哪裏不大對勁兒,一時間小萬戴也說不出來。
待他回過神來,少年已經走的有些遠了。
等等!他還有的事情想要問他,小道士連忙跟了上去,卻發現少年已經架着自己的輕功,三兩步就跳出了自己的視線範圍。
小道士想趕上,卻又有點來不及了,只好眼睜睜的看着那人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
為什麽他總有這人逃得飛快的錯覺,嗯,大概是他多想了。
午後的日光暴烈,曬得他渾身發燙,小道士默默念着靜心咒,試圖将熱氣退了些。
他呆站在了泥路上好一會兒,腦中卻不停地閃過那劍滑過那猥瑣男人的脖子,血花飛落的景象。
無量天尊,無量天尊,無量天尊。
總覺得無量天尊好像有點救不了他了。小道士扁了扁嘴,想起了自家懶師傅。
後來他回到了武當裏,有那麽一段時間對所有的劍都産生了某種抗拒,不自覺躲着它。
直到懶師傅說,劍可殺人,亦可救人。
他想起了那日的血花,拾起劍,決定以劍救人。
那時候他信誓旦旦,師傅卻莫名嘆了一口氣。那時候的他還不明白,挑了一把小木劍,很是興奮,直到後來……
等等,小道士忽然想了起來,今日他師傅出關,要是看不見他,屁股要開花的。
可沒想到他剛回到武當山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一陣天旋地轉,他就被扛了起來。
小道士乖巧趴在了胖師兄的肩膀上不掙紮,一路看着地面疾馳的後退。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被放了下來。平日做早課的大堂裏都站滿了人。
不好!快跑。小萬戴心裏如是說,但這事兒也顯然只能想想。
他的四個“個十百千”師兄把門口封得不留一絲縫隙。
屋裏大有三堂會審的架勢。
懶師傅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嚴厲的問道:“到哪兒去了?”
小道士規規矩矩的朝着掌門師伯行禮,這才乖巧的朝着自家懶師傅道:“師傅。”
“還知道回來?”
“徒兒知錯。”小道士乖乖的說道。
“該罰!”掌門人石雁面無表情,看着威嚴萬分。
“的确該罰。”懶師傅贊同道。
“罰什麽好呢?”站在一旁的李師叔捏着胡子道。
小萬戴心中忐忑,偷偷的擡眼看着三座大山,不,是三位掌門掌教。
只見石掌門師伯偷偷朝着他眨了一眼。
他的師傅和木師伯皆面無表情。
他從小就有些害怕木師伯,這人自然不會幫着他。
自家師傅面無表情的時候,似乎就是他生氣的時候,有些糟糕。
至少他還有石師伯,掌門人的話誰敢不聽。
石掌門清了清嗓子,正欲開口,只聽懶師傅打斷道:“罰入禁閉室面壁十日,以儆效尤。”
這是打算嚴懲不貸的架勢了?
石掌門朝着自家丘師弟瞟了一眼。
“不慌。”石掌門道,“小萬戴,你這兩日去了哪兒?你可知武當上下都在尋你?”
小萬戴乖乖的答道:“弟子知錯。弟子這兩日被一個人抓了去,那人抓了好幾個跟我一樣大的孩童……”他想了想,還是決定省略掉碰見某人殺人的細節,“弟子今日才逃了出來,讓各位師伯師叔傷神,弟子知錯了。”
李師叔恍然大悟:“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不過亦情有可原啊。如此來說,該罰的還是半月。”
半月姓李,便是胖師兄,李師叔的弟子。
剛才把人扛來的胖師兄立刻站了出來,行禮道:“弟子該罰。”
懶師傅道:“你們不必變着法子給他求情,半月已經被你罰過了,這小崽子早就對我說過去玩,我沒答應便自己偷偷溜了去,自然是該罰的。”
懶師傅鐵了心,小萬戴知道這會兒師傅真的生氣了,也不掙紮了。
“是,弟子甘願受罰。”
他到了禁閉室,來的人卻是一波接着一波,有給他送吃的,有來問他這幾日經歷的,他的師傅算是來得最晚的。
“我罰你,可有不甘心?”
這種時候,就算心有不甘也不能說。
小道士眨了眨眼睛,乖乖說道:“師傅不氣,徒兒自然沒有不甘心。”
“你可不能怪為師,胖子說你不見了,整個武當上下差點翻了天,若為師不重罰你,恐怕難掩武當派悠悠衆口。你這回兒也有錯,壞了規矩。”
“徒兒知錯。”
“伸手來讓為師把把脈。”
小道士的眼睛亮亮的,他就知道師傅不會這麽絕情!
他伸出手,細細白白的小細胳膊看着很脆弱。
懶師傅伸手搭上了他的手腕,沒把一會兒,眉頭都皺了起來,沉聲問道:“你碰上了什麽?”
小道士怔一怔,正想說自己沒事,懶師傅揮手打斷道:“你今日回來臉色不大好,現在脈搏這般紊亂,體內血氣不穩,分明是受到驚吓。”
要是讓他知道誰吓着了他的乖乖徒兒,他定要讓那人吃不了兜着走。丘道人皺緊了眉頭。
小萬戴瞪大了眼睛,終于有點忍不住了,哇哇的哭了出來。
懶師傅:“……”
☆、武林大會
“別兩頭看。”
“徒兒知道了。”小萬戴頗為乖巧的回道,但那像是會說話一般的圓眼睛卻止不住的滴溜溜的轉兒。
“要什麽為師給你買,糖葫蘆糊嘴兒,不好吃。”
“……徒兒,知道了。”
不就是擔心他又被糖葫蘆串兒拐走了嗎?
還沒出山就開始千千叮咛萬萬囑咐,可把他的耳根子都磨出繭兒來了。
可是那真是好幾年的事情了!
而且他真的不是被糖葫蘆拐走的為什麽沒人相信呢。小道士很郁悶。
要是能讓他找出确鑿證據……
算了算了,他好不容易不做那個一劍封喉的夢了,這證據還是不找也罷。
小道士規規矩矩的背着他的小木劍,默默的跟在了自家懶師傅的後頭,一路細細聆聽着丘道人的諄諄教誨。
“江湖險惡,人心叵測,一串糖葫蘆都能讓你……”
黑歷史,絕對的黑歷史!!!
咕咚——
丘道人停了下來,笑眯眯的說道:“為師餓了,咱們去吃東西吧。”
食不言寝不語,無量天尊,總算能耳根清淨了。
若非這次懶師傅抽王八抽輸了被石掌門師伯派了出去,他的四位師兄也都出了山辦事,也輪不到他侍奉師傅出門。
話說回來,這次他們師徒出門的目的,是參與一年一屆的武林大會。
“你還小,但總是得見見世面,咱們到時候在一旁就成了,不用發表任何意見。”
小道士眨眨眼睛,脆生生的道:“師傅,你不發表任何意見就行了。”
反正他還小,按規矩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