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程揚等了許久，也不見房如陵回來，終於他實在熬不住了，慢慢的睡了過去。睡得正香時，忽然有什麽東西壓到他身上，嘴也被緊緊的堵住，讓他呼吸困難。他立即醒了過來，同時明白過來這個人的身份，於是立即伸出雙手抱住對方，配合著對方的動作，讓對方很順利的進入到自己的體內。
宋中培睡到将近中午時分才醒來，剛睜開眼睛，就接到鄭東盛打來的電話，對方約他一起吃午飯。
他說了個好，問清地點後開始起床。
身上的傷口本來已經不覺得痛，只是因為手受了傷，在穿衣服時，總是會不小心摩擦到那些地方，讓他不自覺的皺了下眉頭。他小心的穿好衣服，洗漱好後，才開車去了和鄭東盛約定的地方。
鄭東盛已經先一步到了那裏，看到他進來，先是沖他笑了一下，然後又立即皺起了眉頭。
“你氣色不太好。”
“可能昨晚沒睡好。”宋中培微笑著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來，“盛哥身體好點了吧。”
“好多了。”鄭東盛微笑道，“多虧了你的照顧。”
“應該的。”宋中培笑道，“叫東西吃吧，我有點餓了。”
鄭東盛忙遞過菜單，“你想吃什麽？”
宋中培記得很久以前，他們一起吃飯時，鄭東盛根本不用問他這個問題，因為這個人對他的口味了如指掌。他當然已經不會再對現在的這個鄭東盛有任何期待，接過菜單後按照自己的喜好點了兩個菜後又将菜單交回給鄭東盛。
他其實一直記得鄭東盛愛吃什麽，以前偶爾一起吃飯時，永遠都是按照對方的口味來點。
不過以後不會了。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應該學著來愛自己。
鄭東盛看到他點的那兩個菜有點驚訝，“你喜歡吃這個嗎？”
宋中培微笑著點了點頭，“人會變的，不是嗎？”
鄭東盛的臉上立即露出一點尴尬的神色，默默的低下頭看菜單，又點了兩個菜後，就将菜單交給了一旁的服務生。
宋中培那只受傷的手原來一直放在桌子下面，等到正式吃飯時，不得不拿了上來。
“你手怎麽了？”鄭東盛驚訝的看著他。
“不小心碰著了。”他的話剛說完，那只手就被對方輕輕的握住了。
“痛不痛？”
宋中培擡眼看對面的那個人，對方眼裏的緊張和關切是他很多年沒有見到過的。但是已經不會再讓他的心起一點漣漪。
“不痛。”他輕輕的抽回手，淡淡的道，“吃飯吧。”
整頓飯兩人都很安靜，飯後兩人一起離開，只是在快走到門邊時，鄭東盛忽然伸手抱住宋中培。
“小培，我們重新開始吧。”
宋中培擡起頭，微笑著迎上對方急切的目光，“需要我幫你找曲元回來嗎？”
鄭東盛好像一下子被什麽擊中，手中的力道一下子懈了下來。
宋中培拉開他的手，向他道了聲謝，又說了句“我先走了”，就打開門，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這個人到現在還想著利用他的愛，以為他只要說一句重新開始，自己就會感激涕零，欣喜接受。
真是比曾經的他還幼稚。
重新開始，并不是一句空話，是要付出代價的。只是這個代價，鄭東盛他，付不起。
宋中培剛上了車，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個陌生的號碼。
他忽然有種預感，好像知道是誰打過來的。這讓他不自覺的微笑起來。
電話接通後，宋中培先“喂”了一聲，在聽到對方說的話之後，他的笑意更深了。
他絲毫不奇怪對方可以弄到自己的手機號碼。
“宋先生，我是易長治。”
宋中培雖然已經猜到是這個人，但仍然裝出驚訝的樣子，“原來是易先生啊。找我有事嗎？”
易長治在那邊好像是笑了，“本來是想請宋先生一起吃飯的，不過我剛剛才起床，大概是趕不上了，所以想先預約晚上的那一頓。不知道宋先生肯不肯賞臉。”
“榮幸之至。”宋中培笑道。
易長治立即在那邊說那六點锺我去你家接你。
宋中培忙說不用這麽麻煩，易先生告訴我地點，我自己去就行了。
易長治立即笑了起來，“宋先生就給我一次表現的機會吧。”
宋中培於是笑著說了聲好。
等挂斷電話，宋中培又忍不住笑了一陣。只要不牽扯到感情這方面，他不懼怕任何人。他想看看，易長治的這個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程揚早晨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人已經不見了。那邊的床是冷的，顯然那個人離開了不短的時間。昨晚激烈的情事讓他全身酸痛，可是身體上的不适卻并不能壓制住他心裏不斷泛起的酸澀。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明白那個人在想什麽，可是他也不知怎麽回事，他內心裏好像有了一種不切實際的期待：雖然這是偷來的幸福，不，或許都稱不上幸福，可是他還是希望可以長久的擁有下去。
他希望可以永遠呆在這個人身邊。
他慢慢的穿上昨天來時那套衣服，然後想給那個人打個電話，問一下他在哪裏，以及自己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可是等拿出手機，他才發現，他根本沒有對方的號碼。他們兩個在一起，一直都是對方主動來找他的。而他，是沒有主動去打擾這個人的權利。
他一時不知道怎麽辦，坐在床沿邊躊躇的半天，最終還是決定壯起膽子下樓去看看。
或許可以碰找到一個下人問一下那個人的行蹤。
他慢慢的下了樓，然後站在樓梯口那裏，猶豫著該找誰來問。從他面前經過的房家的下人至少有三位了，可是沒有一個人往他身上看一眼，他們好像完全沒有看見他一般。這讓程揚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的自尊心受到了輕微的傷害。他們應該是明白自己的身份，是不需要他們來讨好的。
他最終還是壯起膽子，走到一個年紀最大，看起來最好說話的老人家面前。
“請問……您知道……”
對方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陵少應該在後面。不過你最好不要去。”
他語氣太冷淡，程揚被吓了一跳，等反應過來，對方已經去做自己的事了。
雖然他告訴了自己那個人的去向，但對於程揚來說，他其實仍然不知道那個人在哪裏。不過那個人說的是“後面”，那麽他如果往後面找找的話，應該就可以了吧。
程揚走出客廳，慢慢的往這個院子的後方走去。
他其實也害怕，因為他從他那個同鄉的口中聽過不少那個人的事，知道對方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他對自己所有的好，其實都是想給另外一個人的。而且……他忽然打了個寒顫。
如果有一天東窗事發的話，他不知道自己的下場會是怎樣的。
鄭東盛等到宋中培走了好久後，才慢慢的回過神來。
那個人竟然拒絕了他的要求。在他拒絕與自己上床後，又拒絕了自己複合的要求。這讓他感到輕微的不解，以及，深深的恐慌。
他從來沒有想過宋中培這個人會有拒絕他的一天。明明那個人一直在愛著他，等著他，現在自己肯重修舊好，難道不正是他一直期盼的嗎？
宋中培為什麽要拒絕他？
程揚慢慢的向前走著，冬日的陽光照在身上，非常的溫暖，驅走了他剛剛在那間卧室裏感到的寒意。他無心去看四周的景物，只是一心想盡快找到那個人。
終於，在他面前出現了一幢很奇怪的房子。
程揚會覺得奇怪，是因為他覺得這幢房子的造型有點眼熟，但他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房子的門是打開的，他站在那裏，卻一時不敢再往前走。
可能是因為光線的緣故，他總有種錯覺，那扇門，很像一個大張著的怪獸的嘴，随時都能将他吞噬。
程揚最終還是壯著膽子走了進去。等到了裏面，他才發現，這幢房子的整個一樓都只是一個大廳，裏面的擺設非常簡單，所以看起來非常的空曠。而他要找的那個人，此刻正坐在廳的中央的地板上，頭埋在膝蓋裏。
隔的這麽遠，他也完全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可是程揚卻覺得自己好像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對方的寂寞。
他慢慢的走過去，一點腳步聲也不敢發出，直到來到那個人身邊，才輕輕的叫了一聲“陵少”。
房如陵聽到聲音慢慢的擡頭，然後臉上立即露出不敢置信一般的神情，一下子跳了起來。
他的雙手明明已經張開，程揚覺得下一秒他就可以得到一個熱情的擁抱，可是他實際上得到的卻是對方的一聲怒吼，“滾！”
程揚吓的呆在當場，等反應過來，就看到房如陵正憤怒的看著他，臉上的表情甚至可以用猙獰來形容。
“滾！”他指著門口的位置。
程揚幾乎是落荒而逃。等逃到門口，他正好看到那個人又跌坐到地板上，仍然看不清表情，但好像更加的寂寞，以及，悲傷。
他慢慢的往房家大門的方向走去，因為他覺得自己應該不需要留下來。在快走到大門旁邊時，他忽然間想起來那幢房子像什麽了.
像機場。那幢房子裏面就像這個城市某個機場裏某個部分的模樣，他會這麽有印象，是因為以前有個很喜歡他的客人，曾經帶他出國游玩，回來時就是從那裏出來的。那裏有個大幅的廣告牌，他一直都有印象。
只是，這樣的話，他就更加不明白這幢房子的用途。
從房家到外面可以攔到計程車的地方，還有很長一段的路。程揚越往前走，越覺得心酸。他其實一直很清醒，知道自己這種身份，是很難得到真愛的。所以以前有客人表示願意和他交往時，都被他拒絕了。
可是這一次，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回事。
他越走越慢，但這條路終於還是快要走到盡頭。正在這時，有輛車在他身邊停了下來。
車窗慢慢的降了下來，房如陵正冷著臉看著他，說出的話也冷冰冰的。
“上車，跟我回去。”
不知怎麽的，程揚忽然覺得心中那點委屈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以至於他忍不住流下淚來。
淚眼朦胧中，他看到房如陵下了車，走到他身邊，然後臉上就感覺到一陣溫暖。
“好了，別哭了。”對方幫他擦眼淚的手很溫暖，聲音也變得溫柔起來。
程揚卻哭的更兇了。然後他聽到這個人輕輕的嘆了口氣，緊跟著身體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他将臉埋入對方的肩頭，漸漸的哭出聲來。
“我從來沒有看你哭過。”
程揚一下子愣住了。這的确是他第一次在這個人面前失态，可是不知為什麽，他覺得這句話并不是對自己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