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喜不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易長治人仰靠在沙發上,雙腿搭在前面的茶幾上,笑的得意。
“長治你的手段還真是沒有一點進步。”房如陵在那麽嘲諷道,“不過你編故事的本事倒是越來越好了。易家哪天沒落了,長治你完全可以靠賣文字為生。”
易長治也不理會他的嘲諷,不過卻明白他沒真正理解自己的意思,就笑道,“親愛的,你搞錯了。報紙上的那些事都是你親歷親為的,我最多就是稍稍渲染了一下,不敢居功。”他頓了一下,笑容裏多了幾分猥瑣之意,“我剛剛說的禮物是另有所指。昨晚你應該過得不錯吧?”他又笑了幾聲,勉強忍住笑,用一種極其認真的口吻說,“你看我多善解人意,想著你昨晚應該累壞了,到現在才敢打這個電話讨功勞。”
隔著電話,他聽到房如陵在那邊低低的說了句“是你指使李!的”,易長治想像了一下對方氣急敗壞的樣子,頓覺全身舒泰。
“親愛的你話不要說的這麽難聽,什麽指使不指使的,李!又不是小孩子,他還能聽我擺布?我們是友好合作關系。對了,這份禮物不錯吧?”他說到這裏,又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無限惋惜的樣子,“親愛的,我真的是一片好心,宋中培沒誤會什麽吧?”
雖然沒親眼看到那麽精彩的場面,但光是靠想像,都讓他覺得肯定很有意思。
所以在遲遲等不到李!的電話之後,他終於還是沒忍住,主動給房如陵打了這個電話。
“宋中培?”房如陵在那邊也笑了起來,“長治,這次你沒派人跟蹤我們嗎?要不然你應該知道,宋中培現在就在我家,在我的床上。”他的笑聲更大了一點,“托你的福,我們感情更進一步,我好像還應該跟你說聲‘謝謝’才對?”
易長治猛的收回腿,坐直身體,臉色大變,但卻強壓下心中的震驚,勉強笑道,“怎麽可能?親愛的你就是嘴硬。你放心,你就算被宋中培甩了,我也不會笑話你的。”
房如陵在那邊“嗤”的一聲笑,“那你應該問一下你的友好合作夥伴了。”他在那邊頓了一下,又笑了起來,“其實長治你應該親自上陣,說不定我就如你們的意了。”
易長治想到當年給這個人下藥的事,好半天才輕輕的問了句“你沒碰李!?”
房如陵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聲。
易長治忽然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整個身體都好像一下子矮了下去。
那一年他給這個人下藥,這個人用自殘的方式維持清醒,還狠狠的捅了他一刀後逃走,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這一次,他給李!的藥作用有多大,他心裏清楚的很。如果是他沒有服藥而讓計劃失敗,他還能理解。如果他服了藥,竟然還能忍得住不碰李!,那房如陵真的是在找死。
“你沒吃那藥?”他輕輕的問對方。他還是不敢相信人的意志力可以和藥物相抗衡。
房如陵冷笑道,“你那藥還不錯,你以後不妨試一下。”
易長治剛想問那你還能忍得住,忽然間想到剛剛他說的,宋中培在他床上的事,所以……
“宋中培救了你?”
房如陵在那邊嘆了口氣,無限疲憊似的口氣,“長治,你糾纏我這麽多年,我們連床都上過了,我要能愛上你早就愛上了,你不要再做這些無聊的事了,行不行?”說著也不等他再開口,就先挂斷了電話。
易長治長久的坐在那裏,動也沒動一下。
他剛認識房如陵時,其實對這個人也沒多大感覺,只是以一種漫不經心的态度去追這個對什麽都好像漫不經心的人,結果他碰到了釘子,并再三的碰到了釘子。他到此時,才對這個人真正的産生了興趣,想要征服他。只是沒想到他沒有征服這個人,卻被這個人征服。房如陵是他見過的最難打動的人,他使出渾身解數,那個人都他仍然是不屑一顧。最為可氣的是,房如陵并不是一個多麽有節操的人,情人随便換,可是獨獨對他連炮友都不屑做。他被逼對這下人下了藥,除了得到那狠狠的一刀外,什麽也沒得到,反而讓房如陵徹底和他絕交。直到房長海出了意外,他覺得自己的機會終於來了。
其實當時他也可以裝偉大,不求回報的幫房如陵來博取他的好感。可是他被房如陵實在拒絕了太多次,太迫不及待的想得到這個人,根本沒有精力将戰線拉這麽長,所以他選擇了最直接的辦法。
盡管他為了這個人一再的降低自己的底線,甚至願意放棄自己一直堅守的一些東西來讨好這個人,結果還是在沒有利用價值時被這個人一腳踢開。
到了現在,他自己都弄不清對這個人到底是存著一種什麽樣的感情,或許還有愛,也可能是不甘心,更有可能,是恨。
他為了幫那個人,失去了肖澤文,房如陵憑什麽還可以得到他一直想得到的人。
老天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他一定要房如陵也嘗嘗失去至愛的下場。
房如陵挂斷電話進了卧室,發現宋中培又醒了,正躺在床上講電話。看到他進來,就沖他笑了一下,又對著電話嗯了幾聲,然後才收了線。
“怎麽又醒了?”他走過去在床邊坐下。
“不知怎麽回事,睡不踏實,總是做夢。”宋中培動了下身體,可能是牽著了傷口,立即皺了下眉頭,然後忽然瞪大眼睛,“你幹什麽?”
房如陵脫掉外套上了床,把他摟到懷裏,笑道,“我陪著你睡,看會不會好一點。”說著把對方的頭摁在自己的胸口,一邊輕輕的撫摸他的頭發,一邊像哄小孩子一般哄他。
宋中培不由的笑了起來,然後問他,“遇到麻煩了?”
房如陵先是一愣,馬上想到他剛剛是在講電話,應該是電話那邊的人告訴他的,不由的猶豫了一下。他并不想讓宋中培知道這些煩心事,可是不知怎麽的,又有點想看看宋中培會如何處理此事。
“是有點麻煩事。”他說。他将情況大致和宋中培說了一遍,只是說到他和容以铮的關系時,難免有點尴尬。再想到以後可能還會有很多這種情況,就更是因為以前私生活的混亂而覺得汗顏。
好在宋中培并沒有在這方面多作計較,聽完他的話後立即問他,“想到對策了沒有?”
房如陵笑道,“你有什麽好的建議嗎?”
宋中培擡起頭看他,面露驚訝的神色,“我?我已經很多年沒碰過商場上的事了。”
房如陵笑著湊過來親他的額頭,“說說看,看我們有沒有想到一塊去。”
他其實已經有了對策,也不是非要聽宋中培的意見不可。只是對他來說,這幾年,他和宋中培一直處於敵對狀态,這還是第一次有機會可以和這個人一起共同面對危機。
他不過只是想享受一下這個人為他出謀劃策的那種感覺罷了。
宋中培抿起嘴沈默。過了一會兒後,他才笑著搖了搖頭,“太久沒碰這些東西,已經不太清楚這裏面的游戲規則。”
不過他卻認為,相對於善舉,醜聞這種東西其實更容易吸引人的眼球,不管這件事是不是真的,都已經給了別人一個不好的印象。就算房如陵後面再出來澄清,也不可能再讓所有的人相信他是清白的。既然這樣,除了盡可能的辟謠以外,他倒覺得,當務之急是把易長治也拉下水,把這趟水攪渾,這樣房如陵和易長治才又重新站在同一個起點上。
他甚至不需要易長治真的有什麽不良記錄,哪怕是信口開河都好,只是要讓別人聽說過有這麽一件事就行了。後面就算易長治站出來說這些都是诽謗,他們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
只是這麽下作的手段,他在房如陵面前可以毫不避諱的說出來,要是在鄭東盛面前,他就絕不敢随便說出口。
鄭東盛在這個方面,可以說是非常有操守的。他從來不屑於用一些不正當的手段來謀取利益。
每個人都喜歡去追求自己所沒有的東西,這或許也是他喜歡鄭東盛這個人這麽多年的原因之一。
房如陵聽他說完,笑著“嗯”了一聲,不過卻馬上露出一點點擔擾的神色,同時輕嘆一口氣,“只是這樣,只怕會讓鄭東盛漁翁得利。”
宋中培立感驚訝,“盛哥也開始做這一行了嗎?”他說著就情不自禁的皺了下眉頭,“盛哥他做事塌實,穩紮穩打,既然決定做這一行,肯定是有備而來的。”
雖然不是太爽,房如陵卻不得不承認,在這一方面,他未必是鄭東盛的對手。他喜歡投機取巧,而且無所不用其極。鄭東盛卻是實實在在的在做事。他甚至暗自慶幸,幸好鄭東盛用在做生意上的頭腦沒有用到感情上,要不然再加上宋中培這種死心眼的個性,他這輩子都可能得不到身邊個人了。
“我也是怕這個。就怕我和易長治在這裏鬥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反倒讓鄭東盛笑到了最後。”
宋中培聽完他的話,垂下眼皮沈默了一會兒,然後擡起頭看他,略帶著一點小心,“你介不介意……和盛哥合作?”
他問的很小心,應該是怕房如陵心裏有想法,但實際上,房如陵幾乎樂得要跳起來。
他們竟然完全想到一塊去了。
“英雄所見略同。”他雙臂用力,更緊的将人摟住,然後用力的在宋中培臉上親了一口。
宋中培搖頭微笑,“是一樣的下作。”
房如陵滿不在乎的笑道,“那有什麽?成大事不拘小節嘛。再說我從來沒說我是正人君子。”
他這種坦蕩蕩的承認自己不是好人的樣子,讓宋中培覺得很是可愛,不由的笑道,“我也不是。”說到這裏,他忽然間想到這些年他犯下的所有罪孽,還有房如陵也肯定是同他一樣,雙手沾滿血腥。不知怎麽的,內心忽然湧起一種不安的感覺。
他們兩個,都應該很難有好下場的。現在的這種幸福,倒好像是鏡花水月,随時就可能消失的一幹二淨。
他渾身猛的打了個寒顫,不由的伸手緊緊抱住房如陵。
對方立即感覺到他的變化,低下頭看著他,“怎麽了?”
“沒什麽。”宋中培将臉往他胸口貼了貼,汲取房如陵身上的溫暖一般。
“如果可能的話,你以後不要碰那些東西了,行不行?”他并不想幹涉合勝的事,何況他們的罪孽也不是現在收手就可以減輕的。只是因為這些年的習慣已經根深蒂固,他總覺得黃賭毒這三樣裏面,唯有毒品這一樣,是絕對不能碰的。
房如陵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遲疑的問他,“你是說……毒品?”沒等宋中培說是,他就輕輕的嘆了口氣,“有時候一個錯犯下了,就沒有辦法回頭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宋中培當然懂,只是,“就當是為你兒子積福不好嗎?”
房如陵自嘲一般笑了一下,“兒孫自有兒孫福,他要我幫他積什麽福?不過我答應你,以後不再碰那樣東西。不但如此,還會盡量多做善事。”他說著輕輕的吻了下宋中培的額頭,“我們兩個,都一身罪孽,以後可能都不會有好下場。我也不求什麽長命百歲,不求榮華富貴,甚至都不求能和你白頭老到……”
宋中培立即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
他知道他在說什麽嗎?
“我求得……”房如陵的臉慢慢的湊了過來,“……不過就是能和你死在一處。”在吻上宋中培之前,他又輕輕的加了一句,“哪怕明天就死都無所謂。”
宋中培鼻中猛的一酸,忙閉上眼睛,承受對方這個吻,只是心中那種不安的感覺,卻愈發的強烈起來。
他不信神佛,而且相信就算真有神明,也不會保佑他們這種人,只是假如真的可以的話,他并不希望房如陵的這個願望可以實現。
他并不在乎自己能活多久,事實上他很早之前就不在乎生死了。只是房如陵不一樣,他比自己年輕,還有個孩子,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他可以代這個人接受懲罰,以換取這個人的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