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出一對三,你回一對四
關瀾對張井然說:“你去同學中間問問,有沒有專門的新西蘭留學生論壇?”張井然答:“肯定是有的,幹嘛?”“找找認識龔子浩的人,”關瀾解釋,“新西蘭賭博合法,而且那裏的華人參與賭博的比例很高……”“關老師你怎麽什麽都知道呢?”張井然感嘆。“其實就是前幾年看見過一個新聞,中國留學生在新西蘭因為賭債企圖自殺,當地華人社團還專門為這個辦了互助小組。”關瀾解釋,“還有,他跟王小芸是2021年歐洲杯期間認識的,再往前一次比較重要的足球比賽就是2018年世界杯,龔子浩那時應該就在新西蘭讀書……”張井然眼睛亮起來,說:“如果是那樣,就能證明龔子浩早有賭博行為,而且屢教不改,這就鐵定是一次判離的法定情形了呀!”
關瀾對張井然說:“你去同學中間問問,有沒有專門的新西蘭留學生論壇?”
張井然答:“肯定是有的,幹嘛?”
“找找認識龔子浩的人,”關瀾解釋,“新西蘭賭博合法,而且那裏的華人參與賭博的比例很高……”
“關老師你怎麽什麽都知道呢?”張井然感嘆。
“其實就是前幾年看見過一個新聞,中國留學生在新西蘭因為賭債企圖自殺,當地華人社團還專門為這個辦了互助小組。”關瀾解釋,“還有,他跟王小芸是 2021 年歐洲杯期間認識的,再往前一次比較重要的足球比賽就是 2018 年世界杯,龔子浩那時應該就在新西蘭讀書……”
張井然眼睛亮起來,說:“如果是那樣,就能證明龔子浩早有賭博行為,而且屢教不改,這就鐵定是一次判離的法定情形了呀!”
“你先去試着找找看,千萬別跟當事人說得太樂觀。”關瀾提醒。
“明白。”張井然利落應下,領命去了。
幾天後,又是 X 先生與 Y 女士婚前協議項目的節點會議。
雙方名下財産的清單已經做出來,各自在家族企業裏的持股情況也在其中。
因為兩邊行業相關,這幾年受到疫情的影響,經營狀況也基本相似。騰開的商場空置率持續走高,新風華也關了不少專賣店,旗下還有兩個品牌停掉了生産線,授權出去給別家做貼牌。但在大環境之下,也還算無功無過。
姜律師當時調侃,說:“什麽叫門當戶對?這就叫門當戶對。你開商場,我賣衣服,居然連股票市值都差不多。”
倒是兩邊的個人背景調查出了一點小狀況。
于總的背調公司查出 X 先生在大學階段跟一個年紀比他大不少的模特談過一段轟轟烈烈的戀愛,六個月之內在中美和歐洲之間往返了數十趟。
但 X 先生方面很快拿出了模特的書面聲明,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兩人已于某年某月某日分手,從未在全世界範圍內任何地方登記結婚,且沒有婚外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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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又投桃報李,查出 Y 女士十五歲去澳洲讀高中,曾經因為病假停學治療了整整一年,醫療記錄是絕對保密的,但在當地小留學生圈子裏的傳聞是她得了抑郁症。
Y 女士方面随即出示了最近的診斷報告,證明她當時只是因為初到異鄉,又受了點校園欺淩,早已經康複,且這段病史不會影響生育。
小狀況就這樣有驚無險地度過去了,最後又聽姜源調侃,說:“半年幾十趟跨洲,真懷念可以打國際飛的的日子……”
到了這一次節點會上,所有條款基本敲定,簽字的時間和場合也确定下來,就是即将舉行的訂婚宴,前面宴會廳裏擺酒席,後面會議室簽婚前協議。
關瀾這一次是現場參會,坐在至呈所的會議室,看着牆上巨大的顯示屏,其上框出兩個畫面,各是一屋子的律師、會計師,她忽然有種不甚真實的感覺,好像他們就是科幻片裏的命運規劃局,正窺探着,謀劃者,計算着他人的人生。而作為主角的 X 先生和 Y 女士,竟然也在其中。
自會議開始,于莉娜就坐在關瀾旁邊的位子上,還是像上次一樣,拿了一本有至呈所擡頭的便箋和一支圓珠筆,畫了一頁紙的小人兒。
直到接近尾聲的時候,她把那張紙反過來,在背面寫了幾個字,推到關瀾手邊。
關老師,可以單獨跟你聊幾句嗎?
關瀾看過,對她點點頭,待會議結束,跟齊宋打了聲招呼,借用隔壁的小面談室。
兩個人進去,關上門,在一張小圓桌旁邊坐下。
“關老師,”于莉娜先開口,說,“你覺得這份婚前協議怎麽樣?”
關瀾聽着,發現自己其實早就預見到了這一問,在第一次見到于莉娜,在她問起騰開股權的時候。
但此時此地,她好像只能給出一個官方的答複:“我認為在婚前互相了解,公開坦誠地簽訂協議,對所有人來說都是非常明智且必要的做法。”
莉娜笑笑,反問:“但真的有人願意被這樣放在顯微鏡下面審視,然後就像打牌一樣,我有一對三,你出一對四嗎?”
關瀾一時無語,緩了緩才說:“如果你的顧慮是在騰開的股份上,可以提出再加一條約定,那部分股份,以及今後産生的分紅、增資擴股的收益,全部屬于你的個人財産,那樣無論你是否在騰開任職,都不會有影響。”
但莉娜卻搖頭,說:“我知道,我已經跟于總說過了,但于總不希望做這方面的約定。因為如果我們提出來,謝天齊,哦不,X 先生那邊肯定也會有相應的要求。還是像打牌,我出一對三,他回我一對四。”
關瀾忽然明了,于莉娜還有個一個哥哥,于總可以不讓她參與騰開的經營,而謝天齊是獨子,不太可能不接手新風華。在這各自的股權上不做約定,于總包賺不賠。又或者用傳統的說法來解釋,嫁和娶是不一樣的。
“但我今天找你聊,其實不是為了股份的事情,”于莉娜卻已然轉折,接着說下去,“背調結果出來之後,我和 X 先生,我們自己也做了一點調查。”
“什麽調查?”關瀾問。
莉娜笑,答:“就像網上說的那樣,互相交換手機,查微信、支付寶、信用卡賬單、網購記錄、甚至閑魚……X 先生也許是想向我證明,他跟前女友确實徹底斷了,私生活很幹淨,但你知道我發現了什麽嗎?”
關瀾沒說話,等着她揭曉謎底。
于莉娜又笑了,笑得幾分狡黠,說:“我一直以為,我們是在一次工作午餐上偶遇的。結果卻看見我當時實習的那家投行的 MD,發給他那天午餐的邀請,對他說,我叫了 Lena 一起過去,你一定要到。他回答,好。”
稍一停頓,又說:“他其實早就知道我那天會出現在那裏。”
……
從面談室裏出來,關瀾送走于莉娜,又去找齊宋。
進了他辦公室,關上門,簡單談了談 Y 女士。
齊宋聽她說完,支肘看着她問:“關瀾,你知道這個項目是誰付錢,而且關系到以後的案源吧?”
關瀾點頭,答:“我知道,我只是說了一個律師應該說的話,至于接下去會怎麽樣,全看當事人自己的決定。”
她以為齊宋會動氣,他幫了她,她卻拆了他的臺。
不曾想齊宋卻笑了,說:“那你看着吧。”
關瀾意外,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很淡定。可這淡定是因為真的無所謂,還是胸有成竹呢?她不知道,卻忽然想起了他那條保密建議。也許,只是也許,這場婚約為什麽開始,如何進行,又會怎麽結束,他早就已經想到了。
辦公室陷入短暫的寧靜。一側落地窗上的遮陽簾拉起一半,遠眺可見大半個城的風景,其中道路交錯,車流不息,直到地平線處才模糊在浮塵裏。但不知是因為在高處,還是玻璃隔絕了噪聲,完全聽不到市井的喧嚣。
直到手機震動,關瀾低頭看了看,然後對齊宋說:“是張井然發來的消息,王小芸那個案子,找到新證人了。”
兩人于是一起打電話給張井然。
張井然好像還在外面,一邊走一邊說:“有了,證人找到了!龔子浩留學的時候就開始賭球,到現在還欠着債呢!”
齊宋提出現實上的障礙,說:“證人在國外的話,可以提交書面證詞,但是需要經過當地公證,再加上中國領事館的認證,會有一定時間和經濟上的支出,當然費用我們可以承擔,你跟對方解釋清楚沒有?人家願意嗎?”
“都說了,願意。”張井然答得斬釘截鐵,聲音裏滿是興奮。
“前女友?”關瀾已經猜到這其中的關系。
張井然果然點頭,答:“對。”
關瀾說:“有戲。”
“兩人是 17 年龔子浩到新西蘭之後認識的,”張井然簡單說了說經過,“18 年世界杯期間,他跟着身邊幾個朋友一起看球,開始在網上下注賭球,剛開始就幾十到一百塊錢紐幣,漸漸越來越多,生活費用完了就借錢。他父母替他還過幾次,後來感覺苗頭不對,就不再給他彙錢,逼他趕緊回國。但他借口說要拿畢業證,一直拖着,其實總還想翻本,自己沒錢,就偷偷劃走女朋友賬戶裏的錢,開頭幾百幾百地轉,後來上千。兩人分手的時候,龔子浩總共欠她 7 萬紐幣。她當時已經工作了,經濟情況還不錯,也知道他不可能還得了,就只好算了,花錢買平安。”
“有欠條嗎?”齊宋緊接着問。
“有,而且還有保證書。”張井然确認,“這下不光能證明賭博屢教不改,還能證明他父母撒謊,他們其實早就知道龔子浩的賭博行為,還想往王小芸身上推,在法官面前扣大分了!”
“老規矩,當事人那裏別說得太樂觀,”關瀾再次提醒。
“好,我知道。”張井然應下。
齊宋已然打開日歷,在算時間,說,“我會準備書面取證的提綱,還有新西蘭那邊公證和認證的流程,你叫證人不用擔心,我讓我們所裏做涉外的律師先去确認,到哪裏辦理,怎麽辦都會寫清楚給到她。”
“好咧。”張井然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