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侯府
話音剛落,就見康定候夫人的面色白了三分。
先前康定候家的嫡小姐與太子沈洵定親的事穆湘西也親眼瞧見過,盡管納征時因為她的緣故出了些意外,但最終還是走完了整個流程。目前只等沈洵傷勢痊愈,即刻便能挑個良辰吉日舉辦婚禮。
這可是當今聖上金口玉言欽定的婚約,不是現在說不嫁就能夠不嫁的,若是現在定要悔婚,那不僅會讓皇家顏面掃地,連帶着穆湘西本人也會有性命之憂。
可是對穆湘西來說,讓她再次嫁給沈洵,無異于比死更難受。
康定候夫人面容複雜地端過阿碧手中的藥湯,她自然也不想看着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又進到豺狼窩裏去,可是目前的形式根本由不得侯府挑三揀四。今時不同于往日,五皇子已經被流放成為庶民,九皇子還遠在邊關無法趕回,他們只能站在太子這邊方能夠明哲保身。
雖然說太子生性多疑,睚眦必報,并非明君的最佳選擇,但如今看當今聖上的意思,并沒有廢儲君的打算,相信經過秋場一事,太子的根基便更加難以動搖,屆時,九皇子就算從邊關趕回來,也是白費功夫。
只有抓住沈洵這棵大樹,往後才能過上更好的生活。若是拒絕聯姻,她難以想象沈洵登基之後,侯府最終的下場。想到這裏,康定候夫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把手中的藥湯吹了吹,遞到了穆湘西的唇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沅沅,你現在才剛醒,先不要急着想這些,把傷養好才是最要緊的。”
穆湘西聽着她的話,心無止境地沉了下去。然而她也知道,康定候夫人再怎麽有話語權,怎麽對她有愧,關系到整個霍家的生死存亡,必然不會這麽輕易地幫她解除婚約。她再多說也是無益,還不如攢下力氣趁此機會給沈洵使些絆子,只要他倒了,那這婚約不用她提,霍家自會前去解除。
想通了這一層,穆湘西自發用嘴接下了那勺藥,打算好好地養好身子,這樣才有機會未雨綢缪。
接下來的幾天,穆湘西都老老實實地哪也沒去,就待在自己的房間裏靜心養病。每日看着源源不斷的藥物和補品從房外送進來,她為了自己的身體着想,全都照收不誤,一個月養下來臉上都圓乎了一圈。
在閑暇之餘,她也沒放棄打探外頭的消息,特別是靖平公府的,只要有什麽風吹草動,她都讓阿碧第一時間告訴她。
可惜國公府的下人口風一向嚴實,除了打聽到些零碎的八卦瑣事之外,其他什麽都沒有。穆湘西雖然憂心賀君知的病情,但現下這種情況,若是賀君知真的沒收到解藥的話,國公府不可能一點動靜也無。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她這麽安慰着自己,至少賀君知一定還活着。
她體內的一線天餘毒最近一直都很乖順地呆在體內,只在夢中爆發過一兩回,沒有褚思銘當初和她說的那麽痛苦,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只是婚約未推,宮裏幾次三番地派人來送物什,大多是一些喜慶通紅的綢緞讓她挑,預備是拿來縫制嫁衣的。穆湘西表面上乖順無比地按照吩咐揀選,夜裏卻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不知道她這次嫁給沈洵,會不會再把整個康定候府給搭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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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她以為康定候府做了這麽大一樁欺上瞞下偷梁換柱的動靜,難免會走漏一些風聲,到時再來個真假千金的戲碼,她可受不住。
好在那個假霍沅生來淑靜,庸庸碌碌,自小養在閨閣內,不愛幹那些抛頭露面的事,就連尋常的宴會也不怎麽參加。因為兒時經歷過那一番慘事,侯府上下更是恨不得把她藏起來。見過她面的人寥寥無幾,別說是有人會來揭穿穆湘西的身份了,就算是這霍沅哪天消失不見了,估摸着霍家不說,京城也沒幾個人能發覺。
這也更方便穆湘西借着她的名頭辦事,白送上來的羊皮,不披白不披。
翌日,穆湘西便頂着個漆黑的眼眶,喬裝打扮了一番,與阿碧一同偷偷混出了侯府。
她有許久沒這麽抛頭露面随心所欲地上過街了。之前在國公府的時候,只有采買才能出門,能去的地方十分有限,時間也有嚴格的規定,通常都是急匆匆來急匆匆地回去。
不過即便是這樣,穆湘西也多少打聽到了點意外收獲。
她此行出來也不是為了玩樂,沈洵早在還不是太子的時候,就在京都裏神不知鬼不覺地收購了幾家酒樓,經過這幾年與官商合作撈油水經營開業,不知道盈利豐潤到了何種地步。
若不是她當初無意間在沈洵的書房看見過一兩份契紙,任誰也想不到這小小的酒樓背後,竟是當今太子在為他們撐腰。
如果不現在偷偷趁亂切斷沈洵的財源,那以後就更加沒有機會了。穆湘西将紙扇在胸前扇了扇,把目光投向了當今最負盛名的天下第一大酒樓——醉月居。
“小姐您是要進去用膳嗎?如果是想吃醉月居的菜,吩咐一聲讓阿碧出來買就成,不用親自來的。”阿碧只當她是嘴饞,在一旁小聲地嗫嚅道。
此行本來完全不用帶她一起,是阿碧說要是她再丢了就沒法向夫人交代,穆湘西一時心軟,就把她也一并帶了出來。
穆湘西眯着眼睛用并攏的扇骨打了兩下自己的下巴,輕輕笑開:“來都來了,那就一次性吃個夠。阿碧,去告訴這裏的當家的,我要一間頂級的天字上房。久聞曲賦姑娘的盛名,勞煩請她來房間清彈一曲。”
阿碧依照吩咐去辦了,還好夫人對她的日常花銷方面大方得令人咋舌,她像是要把前幾年沒開給過穆湘西的生活費用一次性全補給她,錢簡直多到用不完,這點開支頂多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穆湘西也不是沒過過這種一擲千金的富裕日子,在經歷過前陣子的貧苦之後,吃穿用度方面習慣性變得拮據了些,直到近日了解到她随随便便的一套裙子都值上百兩,這才相信侯府是真的財力雄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