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北狄大舉進犯,雖然周陵宣之前做了些防禦措施,可還是沒能抵擋住北狄的鐵騎。
不得已,三日後,周陵宣還是任命了常輝為主将、柳懷遠為副将,北上抗敵。
臨行前一日,常姝擔憂地看着常輝,道:“大哥,一定要保重!”
常輝輕松地笑了笑:“你大哥打了這麽多年的仗,不怕。”又道:“等我回來,給你帶些邊境好玩的東西。诶對了,北狄的牛肉幹很是不錯,我給你帶些回來。”
常姝聽了,不由一笑:“我又不是小孩兒。”
而另一邊的昭陽殿,陳昭若對潘複道:“去告訴柳侯,讓他千萬小心,別戰死在北邊了,本宮還要找他算賬呢。”
大軍浩浩蕩蕩地從京師出發了,周陵宣站在城樓之上,面色凝重。
常姝、陳昭若也是一樣的心事重重。
可幾人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周陵言那邊便傳來消息,丞相遇刺一案有線索了。
宣室裏,寧王周陵言向周陵宣禀報道:“……得到消息後,臣便派人去護城河打撈,打撈半月有餘,終于找到了那刺客的兵刃。”說着,周陵言一揮手,命人把兵刃呈了上來。
周陵宣起身,掀開了那塊遮着兵刃的布,仔細看了一番,道:“這似乎是官造的。”
周陵言道:“的确是官造的,只有官造的才有這樣的水準。”
周陵宣拿起兵刃小心看了看,只聽周陵言接着道:“陛下不必看了,上面的烙印已被磨去。”
周陵宣便放下兵刃,坐了下來,道:“刺客武功高強,可以穿過重重庭院刺殺丞相;他又對長安了如指掌,可以迅速逃脫追捕;如今他手上還有官造的兵器……”
“不止如此,”周陵言道,“這劍也有年頭了,至少是十年前的。”
“為何如此說?”
“這劍比我們如今用的劍短了兩寸,臣去問過了,十年前的劍多是這樣的長度。後來軍備更新,這些劍都被收回重鑄,只有一支軍隊因為遠征在外沒有及時收回,後來,官員怠政,便只做不知了。”周陵言道。
周陵宣問:“哪一支?”
“常大将軍剛剛成為大将軍時,帶領五千人北擊北狄,卻只剩了兩千人回來的那一次……便是那一支。”周陵言道。
他的意思已是很清楚明了了。
周陵宣并沒有過多的驚訝:“寡人就知道。”又道:“禦史大夫賈存和丞相私交甚好人盡皆知,前些日子禦史大夫在朝堂上常常針對常宴,想必常宴的确是記恨在心了。禦史大夫一向和丞相沆瀣一氣,大将軍心裏也明白,想必就是因此,才對他下手的。”
“陛下打算如何處置?”周陵言問。
周陵宣想了想,道:“寡人記得,之前常輝在他老家侵占了不少田地?”
周陵言點了點頭。
周陵宣道:“就說經查,常家侵占太廟用地,需要請常大将軍到廷尉府坐坐,咱們當庭對質。然後你趁機帶人進府詳查,一有不對,便封了他的将軍府!”
周陵言有些猶豫:“陛下,此舉是否太過激進?臣以為如今只是個猜測,還需要更多的證據。況且皇後那邊……”
“皇後又如何?”周陵宣問,“國丈犯法,難道就能視而不見了麽?”
“是,”周陵言又問,“車騎将軍那邊又怎麽辦?前線傳來消息,他剛到右北平,正和北狄激戰呢。”
“只先瞞着他,等他回來再說,”周陵宣道,“誰都不許傳消息過去。”
“是。”
周陵言此刻已出了一身的汗。他應了一句,便告退了。
“機會來了。”周陵宣想着。
“陛下,太醫有事啓奏。”太監道。
“讓他進來。”
太醫慌慌張張地走了進來,跪下,道:“陛下,臣無能!”
“怎麽了?”周陵宣坐了下來,一邊翻看奏折,一邊問道。
“丞相……丞相他……”
“丞相怎麽了?”
“丞相身中劇毒,恐時日無多。”太醫連連叩頭。
“怎麽會?”周陵宣一驚,奏折掉到了地上。
太醫接着道:“丞相自遇刺後,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臣竭盡所能也未能有半點起色。今早,丞相吐了口血出來,臣看那血顏色不對,才知丞相是中毒了!這是一種慢性毒藥,脈象難以分辨,但卻是必死無疑的!想來,是刺客在兵刃上淬了毒。”太醫說着,聲音發抖。
這過于突然,周陵宣一時怔住了。
“下去吧,”周陵宣對太醫道,“盡力醫治。”
太醫奇怪于周陵宣的反應,可并不敢多問,便下去了。
“傳,少府丞于仲。”周陵宣道。
三日後,常宴被請到廷尉府。
常家被周陵言帶人不由分說地破門而入。常媛想叫人阻擋,可看到周陵言手中的聖旨,便只得忍住。她心中明白,若抵抗了,就算沒有罪過也有了。
常家被東翻西翻,家中不少東西都被砸爛了。常媛和府中其他人被請到了後院陳昭若曾住過的那個院子裏,說是請,其實就是趕。常媛頭發散亂地被關在裏面,看着外邊自己的家被一點一點毀掉。
她不由得緊抿了嘴唇。
周陵言負手而立,看着這座赫赫威名的将軍府,心中無限感慨。
“找到了!”一個人喊道。
周陵言便趕了過去,手下人把庫門拉開,周陵言不由吃了一驚。
他滿眼所見,皆是兵刃盔甲。
朝廷明令禁止私藏的兵刃盔甲。
很顯然,這麽多,絕不是在冊登記過的。
周陵言十分震驚,就連行動都不自在了。
“大将軍啊大将軍,這次,恕我無能為力了。”周陵言嘆道。
“殿下,如今怎麽辦?”
“封了這裏,待陛下定奪。”周陵言一甩手,便轉身走了,徑直去了那個小院子裏。
常媛早被這亂哄哄的一天折騰得頭發也亂了、妝容也花了。她見周陵言來了,且面色凝重,但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禮,道:“見過寧王殿下。”
周陵言道:“二小姐,你怕是要在這裏多待些時日了。不過你放心,本王已吩咐手下人善待二小姐。”
常媛便明白發生了什麽。她向後退了一步,險些沒站穩。
“希望殿下秉公處理。”常媛道。
“一定。”周陵言說着,便要離開。
“殿下,”常媛開口叫道,“皇後殿下知道你們來這嗎?”
“後宮不得幹政,她一概不知。”周陵言停了下來,回頭答道。
“那在右北平的車騎将軍可知此事?”
“不知。”
“我父親被請去廷尉府,想必也不知你們要來吧?”
“的确如此。”周陵言道。
常媛聽了苦笑一聲:“妾身,明白了。”
周陵言看着面前這個小姑娘,心中頗為不忍,他一向是最愛惜美人的,可如今他也無能為力了。
“二小姐珍重。”周陵言道。
“等一等,”常媛又忙問道,“少府丞于仲可知此事?”
周陵言沒有回答,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便離開了。
常媛看着周陵言離去的背影,心涼了半截。
昭陽殿裏,陳昭若最先知道了這消息。
她不禁吃了一驚,問潘複:“你确定嗎?”
潘複連連點頭:“小的豈敢欺瞞夫人?”
陳昭若又問:“皇後可知此事?”
潘複道:“大約是不知情的。小的也是從寧王的随從那聽來的消息,宮中還未有人傳這消息。”
陳昭若虛弱地坐了下來,無力地擺了擺手,道:“你先退下吧。”青蘿知趣地走上前去,給了潘複一個錢袋。潘複謝了恩,便走了。
“怎麽會這麽快?”陳昭若喃喃道。
青蘿也是一臉的憂心忡忡:“我們的計劃,全亂了。”
“不知是何人在攪弄風雲,”陳昭若皺眉,“用極短陰狠的手段激化将相之争,如今丞相命不久矣,大将軍也面臨牢獄之災……真是一點活路都不給人留!”
說着,陳昭若似乎想起了什麽,忙對青蘿說:“快去同朝雲講,一定不能讓皇後知道此事!憑她的性子,她一定坐不住的!如今常家理虧,她萬萬不能去說情!”
正說着,只見潘複折返回來,道:“夫人,小人剛剛得到消息,常大将軍已下獄了。”
陳昭若怎麽也沒想過會這麽快!她閉了眼,手不自覺地撫上了自己的小腹。
潘複退下了。青蘿看着陳昭若,明白了陳昭若心中所想,便忙勸道:“主子,奴婢知道主子在想什麽,可如此,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孩子已三個月了,再不用,難道要生下來嗎?”陳昭若冷冰冰地道。
“為了一個常家,值得嗎?”青蘿問。
陳昭若聲音溫柔起來道:“我不是為了常家,我是為了她。”
“況且,”陳昭若道,“本就是我統籌不力,不然,如今被下獄的,該是于家。若我的計劃沒被打亂,此刻,常家應已告老還鄉了吧。”
陳昭若頓了一下,眼神犀利起來:“就算不能救常家,我也要借此機會拔掉一根刺。”
青蘿忙道:“主子不必自責,這都是定數!這是他們的命。”
陳昭若嘆了口氣,看向青蘿,道:“命人去馮美人那裏讨些糕點吧。”
青蘿頗有些沉重地點了點頭,又從袖中拿出了一個藥瓶,遞到了陳昭若手裏。
陳昭若接過那藥瓶,輕輕一笑:“對,這樣保險些。”又道:“一切都會按計劃來。”
青蘿見了,心中不忍,便要出去,卻聽陳昭若喊道:“記得請方姑姑來。”
椒房殿裏,常姝正在和玉露圍爐烤火,兩人都面色凝重。
玉露先開了口,道:“奴婢去問了很多人,可就是沒有人知道金風在哪。”
常姝憂心忡忡地道:“若再沒消息,孤就要去和陳昭儀當面對質了。”
“不好了!不好了殿下!”外邊一個聲音慌慌張張地傳來。
接下來是朝雲的聲音:“方姑姑,殿下正在休息。”
“你起開,我有急事見殿下!”方姑姑暴躁地道。
常姝聽的不耐煩了,便對玉露示意了一下,玉露喊道:“朝雲,請方姑姑進來吧!”
話音剛落,只見方姑姑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一下子跪倒在常姝面前。
“方姑姑為何如此驚慌?”常姝問。
方姑姑擡頭看向常姝,喊道:“殿下!大将軍府出事了!”
“什麽!”
門外的朝雲聽見了,不由得輕輕一笑:“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