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兇胖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想睡覺麽?唔……你都不看看現在幾點了,你個混球。”說着就在他對面的床上躺下。他弄出來的動靜聽上去可以拆掉整艘船。蘭斯懸着的心猛地放下,雖然這上頭只鋪着稻草,船板也晃得太厲害,但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好的栖身之所了。
“你叫什麽名字,兄弟?”蘭斯幸福地躺倒,跟天花板上的蜘蛛眼對眼。良久,對面傳來一聲悶悶的嘀咕,“毛毛豆。”
蘭斯對鯊虎的取名很滿意,笑得怎麽都停不下來,被毛毛豆對着眼睛擂了一拳,這才幸福地沉沉睡去。
蘭斯發誓他在最狂野的夢裏都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做上海盜。所以他決定趕緊把自己睡醒。在此之前,他被調撥去毛毛豆那裏幹活,毛毛豆是船上的廚子。那天鯊虎讓他問話,純粹是因為他會講一點北方方言。每當蘭斯看到肌肉發達身材魁梧的毛毛豆在廚房裏圍着圍裙忙活,幸福地哼着廚娘之歌,就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巴沙。”毛毛豆奪過他手裏的土豆,發現土豆被他雕成了一個小人兒。毛毛豆有些埋怨,“你就不能專心做事?”
“對不起。”他金黃色的頭發被南方的太陽曬成了白金色,看上去蔫蔫的,沒什麽精神。蘭斯從麻袋裏掏出一個土豆,繼續發呆。
“我說,你非得把土豆雕成小人兒麽?巴沙,它又不會因此變成肉,下了鍋還是土豆。”毛毛豆叉着腰往他對面的桌子上一靠,“還是你是在想着誰麽?地上的小妞?”
“不。”蘭斯從他手裏把自己的土豆小人兒搶過來,把三個小人兒排成一排。“是我那三個弟弟。”
“哦。”毛毛豆惋惜地嘆了一聲。
“我擔心我不在,他們會受人欺負。”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毛毛豆拿着軋肉刀實話實說。
“是啊。”蘭斯蹲靠在船艙的角落,心事重重地看着窗外。窗外是湛藍得海,海上一片金光。他纖長的手指在那幾個小土豆上摸過。“毛毛豆,你們把我救起來的時候,北方人是把戰争……輸掉了麽?”
“是的。那天三岔河上,我們撿了一路的屍體。聽說伊蘇謝爾公爵連同他的兒子被皇帝陛下俘虜了。”毛毛豆摸摸他的頭,重新回到了煮鍋前頭掂起大勺。
蘭斯震驚。“真、真的?”
毛毛豆哼着歌往湯裏撒鹽,“據說是這樣。具體你要去問鯊虎。咱們這兒消息可不靈通。不過有人給他寫信,他可是個大人物。”
蘭斯一顆心沉到了底。
“你就別想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要走,弟弟是弟弟們,你是你。活下來就應該謝天謝地了。你看,我可沒有什麽哥哥,我長得好極了,又高又壯,平安長到了十六歲!”
“我以為你四十六了。”蘭斯只是久久凝視着那三個土豆小人兒。
巴斯特,奇德,雷斯林。
他親愛的弟弟們。
他們的父親和哥哥輸掉了戰争。
他們的命運會變得怎麽樣呢?
他必須回到他們身邊去。這是他的責任。而不是在海上漂泊,做一個海盜。他覺得是時候拜訪一下他的老朋友了,
他還沒有跟他的劍分開過這麽久。
而只要血刃在他手中,他便無所不能。
大概是他被衆神眷顧,當晚,甲板上在慶祝幸運兒們得到新的臂铠。在船上,臂铠就是勳章,得到多少臂铠,就可以分得多少戰利品。鯊虎也在上頭,他這個可憐的新手沒有資格參加。換句話說,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等毛毛豆一睡着——他的呼嚕可以把甲板炸上天——蘭斯就溜了出來。他知道船長室在哪兒。為了安全,他選擇從隔壁的窗戶裏翻出去,再從他的窗戶裏翻進去。這花了他很大的功夫,他頭一次希望自己有奇德那樣敏捷輕靈的身手,後者生來就是個賊頭。有時候他都會以為他的第二個弟弟長了三只或者更多的手。
船長室裏一片漆黑,今天晚上沒有月亮,因此,他一跳下去就把桌子上的墨水瓶打翻了。他吓得騎回窗戶上,随時打算逃走。但是外頭依舊在唱歌,有人還在拉手風琴,沒有人注意到這裏的動靜。蘭斯屏息靜氣等待了好一會兒,這才小心地落在地板上。他努力伸着手辨認:這是書桌,這是圈椅,這是床頭櫃,哈,還有一架手風鋼琴!也許這船上可以組成一隊唱詩班呢。蘭斯摸到床邊,沒有比床底下更好藏東西的了。他蹲下身,把下巴抵在床沿上用力向下摸去,然後,啪得一聲。
他痛得大聲尖叫起來。
眼前亮起了燈。鯊虎在床上翻了個身,端着油燈跟目瞪口呆的蘭斯打了個照面。
“嗨,北方巴沙。”他慵懶地撐着臉頰,看上去既清醒又得意。薄薄的毯子因為他的動作,從他麥色的胸膛上滑下,這讓他手裏的進擊露了出來。
蘭斯敢保證自己的嘴張得足以吞下一個土豆。他幹巴巴地卡在床底下進不能退不能,在床沿上歪着腦袋傻乎乎地說,“嗨……船長……”
“我想你大概被捕鼠夾夾到了,巴沙。你睡覺真不小心。”
“船長……我、我的手,骨頭都斷了!”蘭斯大呼小叫。鯊虎拿進擊挑起他的襯衫,确信他底下沒有藏着刀劍,這才下床把他的手解放出來。蘭斯捧着自己腫成兩倍大的手掌,面色難看地溜到一邊。
“我猜你是想走?”進擊不緊不慢地從背後越過他的肩膀,劍鋒抵在門上。蘭斯面色難看地坐回他的床腳,一派忍氣吞聲。
鯊虎笑起來。“你在找些什麽?”
“我來找你。”蘭斯大着膽子說。“我這幾天都沒有見過你啦,親愛的船長,我覺得作為船員應當來關心一下上司。”
“哦?”鯊虎輕嗤了一聲,拿黑眼睛定定地望着他。“吞槍愛好者?”
蘭斯眼珠子一轉,立刻心領神會,“真是個很傳神的詞。”他假裝淡定地贊嘆。
鯊虎感謝他的誇獎。“還是說你有別的理由?巴沙。”他為自己倒了杯酒,交疊着修長的雙腿坐到床邊。
“真是左右為難。”蘭斯諷刺他,“要不是坦白,要不承認我想跟你上床。該死的,你知道我有多受女人歡迎麽?我去妓院根本用不着付錢!”
“鯊虎不聽這些。”鯊虎狡猾地看着他。“鯊虎只聽巴沙的答案。”
蘭斯不知道說哪個詞能減輕他的羞恥,“前一個吧。”他破罐子破摔道。
“鯊虎很願意效勞。”說着,鯊虎站起來開始脫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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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