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黃】
明黃乃貴胄者,自由且又貴,不以淡,反沉而亮者為上,如沐光。
——題記
皇宮——
越前身着水麒麟繡紋太子禮服,跪在龍雅面前。
兩人身上相似的顏色,相似的繡紋,好似交融在了一起。
越前接過了龍雅手中的冊封書,起身,道:「臣弟謝主隆恩。」
不管私下多要好,總要表現出君臣之分吧……
龍雅忽的說道:「另,朕之皇太弟自今起,入吏部。」
不二眉心一跳,吏部?當初他和手冢科舉兩人同為狀元,深得先皇賞識,也只是一人從翰林院的七品編修開始,一人從工部小吏做起,雖說越前是皇室,可歷代的歷練都是從禮部的虛職開始的,這……他微微擡眼,看着兩人的身影,不簡單啊。
可沒有人會站出來反對的,之前的鈴木禦史事件就充分說明了越前的榮寵。
但是……不二心髒一停,如果,真的只是為了掩人耳目,那越前……
雖說覺得龍雅不是這樣的人,但人總是會變的。
掩飾自己剛才的慌亂,恢複了笑容,這些事情,還都沒有發生啊。
看向不遠處的長公主,她似乎對這些事情認定平常,那應該,沒什麽關系吧……
內苑——
雖然之前越前認定進入後宮不好,但龍雅卻說什麽歷代太子都是住在宮中的。
「問題是,我不是太子,是太弟,好嗎?」
「都是嗣皇帝,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被龍雅的話堵住的越前只好跟在龍雅身後,步入後宮。
半個時辰內,偶遇佳麗無數,妃子若幹。個個花枝招展,柔媚招搖。
直到進入了鳳藻宮的範圍,才沒有妃嫔的出現。
越前看着周圍熟悉的景象,「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吃橘子啊。」龍雅拉着他走到了一棵橘子樹下,「各地進獻的橘子,怎麽吃都覺得沒味道啊,正好你回來了,就一起吃喽。」
童年的回憶啊。
越前忽然說道:「說好‘一起’吃,你不能搶我的橘子。」
「搶?拜托,用錯詞了,那本來就是我的橘子。」一副得意的樣子。
「那上面也沒寫你的名字!」越前氣得「炸毛」,「怎麽是你的!」
龍雅笑出聲來:「笑話,那時候我就是太子了,宮中一切當然屬于我的。」
「你把臭老頭當什麽了?!」
「他也沒說這橘子樹是你的啊。」
反正,他們倆不管平常表現得多麽地要好,多麽地兄友弟恭,只要一提到橘子,馬上就恢複了掐架的狀況。導致不管是如何的典禮,不管橘子多麽地好吃,都不出現在桌上。
越前聽了這話本想反駁,卻又忽然止住了話。他想起了奈奈子的話,君臣有別。
龍雅也察覺出了越前的不對,苦笑。
「只要有一人登基,就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奈奈子在出嫁前,曾和他們這般說過。
如果有了君臣之別,就永遠不會如同從前一般肆無忌憚了。
龍雅一直盡量讓越前忘了所謂「君臣」,可到了最後,一紙诏書,回到了原點。
「小不點……」
「呃,沒事,天色已晚,先回府了。」
好像是逃離一樣,面對着兄長,卻無法回到從前。記得不原先他說過的話,只記得進皇宮前他人的告誡:君臣有別。越前匆匆離開皇宮,卻又不知道該去哪裏。
府邸——
坐在鏡前,端詳自己的眉眼。
他和龍雅長得很像,除了眼睛。
越前一直不明白,什麽是君,什麽是臣。
直到今日的冊封典禮,他才有些懂了。
君,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不可能屈尊降纡。
而臣,只能聽命于君。
在朝廷之上,任何一個動作都有可能引火***。
所以奈奈子才不放心自己留在京城……
現在沒有用了,皇太弟,是不可能離開京城前往他國的。
不是不相信龍雅,只是那麽多人在盯着,不會再回到以前那樣沒大沒小了。
撫過眉骨,聽到外面有動靜,細細分辨後,有些無奈:「你可以走正門。」
「看你照鏡子也很有趣,怎麽?才發現自己的美貌?」一如既往的調侃。
「不二,你該不是從來沒聽過‘左相一笑傾城,一泣傾國’這話吧。」
越前身後的人明顯一僵,把手伸到了越前發髻上,把發帶扯下,不知用了什麽手法,把越前的發髻梳成了少女所喜愛的墜馬髻。又從懷裏掏出一支素白玉簪,随意簪在了越前的發髻上,說道:「這才是美貌吧?今晚有花燈,和我一起去看吧?很有趣的呢。」
「花燈?我很久沒逛京城了,這樣也好。」
越前不太在意不二的玩弄,裝出女孩也沒什麽不好。
而且兩個男人一起逛花燈也着實有點奇怪。
夜市——
兩人并肩走在不寬敞的街道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擁堵在街道上歡笑。越前已經很久沒有到百姓之間了,他是皇室中最年幼的,理應是保護得最好的。他對他們的笑容有些不解,明明過的不好,為什麽還要笑?就像不二那樣……
走過一段路程後,到了白蓮水榭。
坐在冰涼的靠椅上,天水一色,擾人心弦。
「你知道嗎,我一直在為一個問題所困擾。」越前先開口了。
「你想知道,在皇上心中,你到底是弟弟還是臣子。」
「對,我原以為他是把我當弟弟的,可惜,大概真的不是這樣。」
「不管皇上是否認為你是弟弟,你們終究是君臣。」不二低下頭,「帝王無奈,你可知?」
越前琥珀色的眼一閃,「對,你說的沒錯,但我想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呵,你今日匆忙從宮中逃離,就是為了這個?」不二嗤笑,「沒想到橫掃千軍的你還會有時間想這種事。」雖然話看上去似是嘲諷,但語氣卻又平和地好像在說家常。
「怎麽,就你剛才說的話,奏上去就是私探宮闱。」
「啧,你越長大就越不可愛了。」不二看似是在失望,睜開的青眸中的戲谑可見一斑,反而有些落寞地說道,「你們從來都沒有過争端,只是吵鬧而已,這樣就夠了……本來就是骨肉至親,沒有什麽看作不看作的,皇上……」從來沒有把你當作兄弟看吧?
越前并不知道不二想要繼續說什麽,便道:「那便罷了,走吧。」
不二看着越前的背影,忽然有種想要把推測告訴他的沖動,可想起手冢的告誡……
「餓了嗎?要不我們去那家飯館吧。」不二拉着越前進了飯館。
飯館——
雖說越前知道不二的口味有些奇怪,但在宴會上他一直都很正常,越前也就不以為然,但随着不二點的菜名越來越奇怪,越前馬上開口:「撤掉之前點的,把招牌菜上來。」
看着不二委屈的模樣,越前撇過頭:要是吃了,我也很委屈啊。
忽然,不二似乎是看到了樓下的什麽,匆忙和越前說了聲抱歉,就跑下了樓。
越前看着不二焦急的背影,空蕩蕩的包間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原本他不指望不二能開解他什麽,結果現在連說話的人也沒有了。
走到走廊上,望見了不二那蜜色的長發,稍微一看,就發現了他身邊的手冢。
現在這個狀況,是該用重友情呢,還是見色忘義呢?越前想着一些奇怪的問題。
被人環住了腰,回頭一看,居然是龍雅。聯想一下剛才的手冢……
「你該不是和手冢一起出來,手冢去和不二逛,你被抛棄了?」
龍雅眼中湧出驚喜,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語氣,「是啊,我很可憐吧?只好你陪我了。」
越前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合着,你和手冢還真是兩個大男人出來看花燈啊?」
「你和不二不也……」龍雅這才注意到了越前的發髻和簪子,再看看越前身上的衣服,頓時一陣惡寒,「這該不會是不二的惡趣味吧?」
「說了兩個男人出來看花燈奇怪,所以才這麽裝扮的。」
龍雅仔細端詳了越前一番,「可以勝過絕色美人左丞相了。」
然後被越前用眼神殺死了上百次。
右丞相府邸——
手冢不二兩人端坐在正廂房,靜默的氣氛令人發顫。
良久,才是不二說道:「我想,我們要永遠把它當作秘密。」
「不可能,長久下去,總會有其他人看出來的。」
不二嘆了口氣,「我曾經一度想告訴二殿下的……可惜我知道這不可以。」
手冢凝視着不二,「你知道就最好,千萬別感情用事。」
「他和我那麽要好,這等事情……你最好把我盯緊些吧。」
「如果二殿下知道了,那麽,一切都不可能被挽回了。」
不二嘴角的弧度變大,随後板着臉,睜開了那雙青眸,「不需要你提點。」端起茶杯,品味片刻才繼續道,「我何嘗不知道?可感情和理智的碰撞,你怎知我一定能保持理智?我不是你,因為我有弟弟,所以我知道現在二殿下的感覺。他不明白真相,才會痛苦,但知道了真相,呵,怕是要更痛苦了。」
弟弟這個詞,離不二很遠,又很近,所以他在猶豫是否要告知越前。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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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說來,水麒麟之事,還真是榮寵無限啊。」
「您都這麽覺得了,微臣也無話可說。」
「慎慧你……怎麽說也是……沒必要對孤稱臣……」
「呵,這個嘛,還是微臣說了算的。」
「孤知道了,等你願意的時候,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