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那前面的木門打開着,能一眼看到外面的情景。

兩個蒙面黑衣人,冷冷地立在那裏,看着裏面的鐘離伊和雲香,他們持着劍,雙目閃爍着冰冷的光芒。

這是刺客嗎?

鐘離伊和雲香退了一步,看着兩個不善的來者,他們的裝束的确像刺客,但是他們的行為又有點不像。

如果目的是殺死鐘離伊,那麽他們大可從大樹邊攀爬進冷宮,不必如此張揚地踢鐵門。

他們,并不是來殺鐘離伊的。

至少,鐘離伊這樣認為。

哪料,那兩名刺客對望一眼,“她就是皇後,我們要殺的人。”

“嗯,你爬直鐵門,我放風。”

說罷,其中一個黑衣人将劍收回,一下子攀爬上了鐵門。

雲香臉色大變,拉住鐘離伊急聲叫道,“娘娘,快跑!”

跑?跑哪裏去,這裏可是冷宮,鐵門上鎖,就連一個狗洞都沒有,處處為險境,鐘離伊只能在這裏坐以待斃,否則,還有什麽法子呢?

那黑衣人很快就爬進來,鐘離伊立在那裏,不閃不避,“這位大俠,本宮就快要命葬你手,但可否讓本宮死得明白一點,是誰指使你們來的?”

那黑衣人明顯也是缺一根神經,畢竟鐘離伊看這二人的行為,不像正常的刺客。

他們喧賓奪主,看起來是來殺她的,但是,卻又另有目的吧?

“哼,在下沒必要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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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居然也不傻,嗖的一聲撥出劍,朝鐘離伊走來。

“娘娘快走!”雲香急得冷汗直冒,鐘離伊冷笑,“殺了本宮,你也是死路一條。本宮在皇上心中是什麽地位,相信你們也很清楚。”

那人一聽,頓了頓。

誰不知道皇後娘娘雖然被打入冷宮,但吃得好穿得好,無憂無慮的,是路人都看得明白皇上只是以表面形式冷落皇後娘娘,但實際上是為了保護她而已。

雖然這種保護的方法有些“獨特”,實是讓人不解,皇上要保護皇後,大可以不用廢後——自然,他們并不知道有更複雜的原因。

“破七,你還愣着作甚?還不快将那賤女人殺了?”

外面的黑衣人見裏面的殺手猶豫着,不由得大叫起來。

刺客回過神,撥劍刺來,哪料風聲中嗖然的一聲,一支銀箭直刺黑衣人的手臂,刺客慘呼,扔劍欲逃,在一側的大榕樹上立刻躍下了四個黑衣男子。

他們亦同樣的黑行裝,只是明顯沖着刺客而來。

鐘離伊額頭冷汗涔涔,不要以為她不怕,她是怕的,只是這些後來趕來的黑衣人,又仿佛在她的意料之中。

獨孤冽,是不可能放任她在這裏,任人宰割的。

中箭的刺客見行刺不成反被擒,狠心一橫,咬舌自盡。

外面的刺客見事情敗露,慌忙逃離,外面亦有兩個暗衛直追其後。

“皇後娘娘,您沒事吧?”

見黑衣人自盡,四個暗衛這才朝鐘離伊問安。

鐘離伊拂去額頭前的冷汗,輕輕搖首,她不必問太多,心裏早就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

“既然皇後娘娘無事,臣等先行告退。”

他們說罷,極有秩序地退下,他們身手了得,攀樹離開,十分快捷。

“娘娘,好險!不過奴婢一早就料到皇上一定會派人保護我們的。”

雲香舒了一口氣,鐘離伊卻愣愣地立在那裏,百思不得其解。

剛剛那兩名刺客,根本就是無心殺她,因為他們的行動,一點也不像殺手。

殺手殺人,幹淨利落,不受任何語言的誘惑,更不會猶豫不決。

剛剛那個殺手,看起來像第一次殺人的刺客,膽怯,猶豫。

但是,若是有心殺她,那個幕後人絕對不會雇傭這種殺手來行事的,畢竟這種人絕對只是敗事有餘。

“娘娘,您在想什麽呀?快進殿裏吧,夜裏的風有些涼,娘娘受驚了,奴婢給你泡一杯參茶給您壓驚吧!”

雲香手心滿是冷汗,鐘離伊颔首,若有所思地走入大殿。

只怕,有人利用了她了。

只是,她又身不由己,不過這也非常好,被人利用,還證明她有利用的價值。

而外面追着放風刺客的暗衛,一直追着他到了臨月殿。

這個時分,衆嫔妃正于合意宮中,臨月殿裏亦是靜悄悄的,大部分的巡邏兵都調到合意宮附近。

那刺客倒比自盡了的刺客身手敏捷得多,一溜入臨月殿,便消失不見了。

兩名暗衛東找西找,皆不見其痕跡,相信他已從臨月殿裏逃離追捕,不過臨月殿乃為貴妃(原容妃)的殿宇,極大。

并且那裏的布局,亦不如一般的殿,略有些複雜,就是這兩名暗衛,也要繞道走了好久,方能走出去。

也就證明,那個刺客,的确很熟悉臨月殿。

二暗衛只好作罷,刺客追丢了,不過在出殿之時,卻意外地看到了地上躺着一封書信。

他們将書信拿起,信已被拆開,打開一看,臉色巨變,連忙朝合意宮而去。

******

合意宮中,宴會未曾散去。

張公公突然進入,走到獨孤冽身邊低聲說了幾句。

獨孤冽眉頭一蹙,眼中寒光一閃,唇邊亦綻着冷冽的笑意,冷冷地站了起來,在貴妃那莫名其妙的目光中走出了合意宮。

衆嫔妃目送着獨孤冽的離開,略有嫉妒之意的目光掃向臺上的貴妃。

出到殿門,張公公前面有兩名暗衛,那不正是獨孤冽派去暗中看護鐘離伊的暗衛嗎?

獨孤冽一共派了六名暗衛,足夠抵擋突然的襲擊,看來是出了什麽狀況了。

其中一名暗衛上前,禀報一番。

他們處理了那名自盡的刺客之後,就立刻趕到臨月殿,和另外的兩名暗衛會合。

得知刺客消失後,又讓其中兩名前來合意宮通報皇上。

獨孤冽聽罷,臉色凝重而冷冽,他冷冷地轉身往殿內走去。

殿內,衆妃笑聲歡暢,見獨孤冽突然臉色冷冽地往回走,都停住了笑和說話。

貴妃今晚臉若桃花,笑意盈盈,由四妃榮升貴妃,自然貴不可言。

如妃冷冷一笑,而獨孤冽出去沒多久,卻又突然折回來,臉色亦大變,定然是有什麽事吧?

“貴妃,跟朕去臨月殿一趟。”

貴妃聽罷,臉上略有異色,倒還是很平靜溫柔地站起來,朝太後告安,而後離開。

貴妃跟在獨孤冽後面,見他大步朝外,迷惑不已,“皇上,宣臣妾出來可有何事?”

獨孤冽冷然一笑,“跟朕去臨月殿,你就知道了。”

貴妃怔了怔,心略有不安。

今晚是她冊為貴妃的大好日子,難道……在今天這種喜氣洋洋的日子裏,都會有不妥的事情發生?

她暗忖,其實她的侍人被她警告過了,一般不會輕舉妄動,可是為何皇上又宣她到臨月殿作甚?

貴妃不敢多問。

一路上氣氛極僵,沉默着,當回到臨月殿門前,貴妃略為驚訝,臨月殿的大門一般都由自己的侍人小團子上鎖的,怎麽鎖也被人打開了?

獨孤冽大步而入,但見裏面長廊幽比,一股花香淡然撲面而來。

“臣等參見皇上,參見貴妃!”

兩個暗衛守于臨月殿,見獨孤冽和貴妃一并而來,連忙跪下行禮。

“你們起來吧,将所說的證據呈出來。”

獨孤冽冷漠地道,月光如水籠罩于那精致又若如雕刻般生動的五官上,眉宇間那抹冷傲諷刺,令得貴妃心驚肉跳!

今日是她冊為貴妃的日子,難道她的人去“幹活”了?

不,不可能,她身邊的幾個侍人一直在她的身邊!

其中一個暗衛将手中的書信交到了獨孤冽的手上,“皇上,這是臣在臨月殿撿到的,那刺客欲刺殺皇後娘娘,敗事後逃亡,逃到這裏來就消失不見了!臣檢查了一次殿中的窗門,後門緊鎖,窗亦鎖着,沒有一點被破壞的痕跡。”

那名暗衛蒙着面,聲音淡然,無悲無喜。

但是,言外之意,貴妃和獨孤冽都聽得明白,那刺客是在臨月殿裏消失的,就證明他很熟悉臨月殿的一切。

“皇上……難道皇上懷疑臣妾派人刺殺皇後娘娘?皇上請明鑒,臣妾絕對無毒害皇後之心!再說今日乃為冊立貴妃的大好日子,臣妾怎麽會如此愚蠢,剛剛得到皇上的恩寵就欲毀之後快呢?”

貴妃臉色煞白,撲嗵一聲跪了下來急聲辯解道。

獨孤冽臉色陰沉,展開信紙,大致地看了看,上面真的是貴妃的筆跡。

貴妃擅長書畫,獨孤冽這段時間常常和她形影不離,看習慣了她的書畫,自然認得出她的筆跡。

獨孤冽眼神冷冽,冷冷地将信扔到她的前面,“你自己好好看吧!”

貴妃目光移到了信紙之上。

借着那暗黃色的燈光,卻見信紙之上的字,龍飛鳳舞,柔中帶韌,的确就是自己的筆跡。

但是,貴妃她的确沒有寫過那麽一封信。

信上的內容乃為兩句話,“四月初五,刺殺皇後娘娘。”

而信的落款,乃是她的印章。

雖然說後宮中的嫔妃不一定有印章,但貴妃自小受家父的影響,是以,自己特意刻了一枚印章留自己用。

那印章乃是梅花印,但中間,有她的名——梅字。

這的确是她的印章。

獨孤冽亦有看過她的印章,一切,她還有什麽可以狡辯的呢?

“皇上……臣妾沒有寫過這種信,臣妾沒有!”

貴妃驚恐地擡首,眼睛一下子酸澀了下來。

她苦苦期待着獨孤冽的寵愛,如今好不容易爬上了貴妃之寶座,卻怎麽出了這麽一檔事?

“不是你寫,又是何人寫?”

獨孤冽冷笑着,修長的白指輕輕一指向那書信,“筆跡是你的,印章,也是貴妃的,貴妃還要狡辯什麽?”

他笑,笑得那麽冷漠。

貴妃的心痛得不可語言,皇上對她的恩寵,皆只鏡花水月,虛幻一場。

他在利用她,讓衆嫔妃的目光轉移到她的身上,自然,也為了保住朝廷安定。

畢竟刑部尚書和其他老臣子的關系,亦有着厚重的人脈。

德妃亦如此,只是如妃的家中勢力更強大,為何皇上不獨寵如妃?

雖然在洛海短短的一個多月裏,但是……仍然算是得寵,只是回宮後突然失寵,皇上性情難測,她這一次被冤,會不會也被打入冷宮?

“皇上……臣妾是被人冤枉的!臣妾是被人冤枉的!”

貴妃冷淚噗噗而下,雙手緊緊地抓住獨孤冽的明黃色的衣袂。

獨孤冽眯着雙眼,看着花顏被淚雨打濕了,淺薄一笑,“那麽,貴妃,你有什麽能力證明不是你寫的?刺客皇後的人就在你的臨月殿裏消失,你又怎麽證明他離開了你的臨月殿?”

貴妃剛剛哭哭啼啼的,聽獨孤冽如此一說,雙眸一亮,“皇上,臣妾去找印章!”

她連忙起身發,那印章她收于妝臺的錦盒裏,但在前幾天她曾打開過一次,因為臨時有事卻又忘記将錦盒上鎖了。

是以,一定在那個時辰裏,被偷了印章,那麽如今,那個小偷一定沒能将印章放回去。

貴妃前到妝臺,找出鑰匙打開錦盒,果然,那枚印章不見了。

果然是被偷了,貴妃禀報了獨孤冽,“皇上,臣妾的印章不見了,容許臣妾将所有侍人聚于臨月殿中。”

獨孤冽自然是允了。

他倒不太相信是貴妃幹的,畢竟今晚才是她冊為貴妃妃的大好日子,要動手,怎麽着也得等過了今晚,她亦不是愚蠢之人,怎麽可能在如此得寵之際去毒害一個在冷宮的女人?

所以獨孤冽沉默着,在一側看着好戲。

貴妃将臨月殿的所有親近侍人聚到此處。

可是審問幾番,仍然找不到什麽頭緒。

貴妃急得如熱窩上的螞蟻,若是平時,她的點子倒是很多,可是如今一急,她的腦子就亂成一團了。

獨孤冽冷笑一聲,從一側走了出來,冷冷地掃了一眼那一排整齊的侍人。

小團子,高嬷嬷,還有兩個小侍女,四人将頭低得可直視地面,臉色都略有些慌,單單憑看着他們的表情,的确很難分辨哪個是小偷呢?

“貴妃的印章不可能會傳給他人用的,但是印章在上鎖了錦盒裏被人偷竊了,那錦盒,其實還是朕賜給貴妃的,上面有朕命人塗着的獨特香料。”

獨孤冽冷笑着道,在衆人前面走了一周,聲音如同冰山上的冰雪。

四個侍人臉色都微微一變,頭更低了。

“是以,那個曾摸過貴妃娘娘錦盒的人,手上一定會有那種味,不信,朕讓人來一個個聞你們的手。”

獨孤冽冷笑着,笑得輕松,自然,只是略帶冷意,他那凜冽的眼神一掃,四人吓得将頭低得再低。

最靠左的那個小侍女不由得緊張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若那個小賊乖乖地站出來,朕還可以免其一死,否則,朕會将整個皇宮都翻過來,朕要找的人,從來不可能逃脫過,到那時,朕将誅九族,老者少兒皆不放過!”

此言一出,只聽撲嗵一聲,便有人跪下。

獨孤冽定睛一看,正是那個緊張的小侍女。

早就料到是她了,在獨孤冽心理暗示之下,就是她特別的緊張,再且,加上獨孤冽為皇帝,說話怎麽着也比貴妃要有分量得多。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不應該偷娘娘的印章去陷害娘娘,請皇上和娘娘饒命!”

那小侍女吓得臉色都白了。

貴妃見狀,不由得怔了怔,那是自己兩個侍女之中最看中的一個,這個侍女名為紅豆,平時乖順柔弱,從來沒有逆抗過她。

并且,她得承認一直對紅豆很好,貴妃雖然出身于名門,但是還是有分寸之人。

“紅豆!本宮一向待你不薄,春節之時還贈了你那麽多銀子回鄉探親,你竟然如此待本宮?說,到底是何人指使你?”

貴妃大怒,聲色俱厲地指責道。

紅豆眼淚噗噗掉下,不住地朝貴妃磕頭,磕得咚咚直響。

獨孤冽冷漠地看着她,一個小侍女,絕對不可能有能力買得起殺手。

是以,她的背後,定然是有人所指使,不過,那信,分明就是貴妃的筆跡。

“是誰模仿了貴妃的筆跡?”

獨孤冽冷冷地問道,眼中那凜冽的殺氣令得紅豆顫抖了一下。

紅豆含着眼淚,“是奴婢。”

獨孤冽讓人取來了筆墨和宣紙,讓紅豆當衆模仿貴妃的筆跡,一個無能之人,不可能在一時之急中,模仿得十分相似的。

不過,紅豆倒真的模仿得似極了,一個十四歲的丫頭,竟然能有如此天賦……不,亦不知道她是怎麽練出來的。

貴妃在身為容妃之時,時常陪其左右的是紅豆。作詩,寫書,作畫,皆是紅豆為其磨墨,當她認真創作之際,紅豆亦是聚精會神地觀賞之。

是以,她的一筆一劃,都被紅豆看在心上。

而閑暇之際,亦偷偷攀仿過貴妃的筆跡,書畫。

貴妃極氣憤,逼問之下,紅豆乖乖地招認了。

“娘娘……是德妃娘娘指使奴婢這樣做的,是德妃娘娘!”

獨孤冽一怔,這答案,有些出人意料之外。

德妃如今亦是得寵,不過德妃的性子有些清冷,不愛争寵,平時都是獨孤冽宣到她之時才會出現,否則一般之時,她都不像其他嫔妃,故意在獨孤冽前面晃來晃去以引人注目。

貴妃亦是一怔。

她和德妃如今情同姐妹,怎麽突然間成這樣?

貴妃和德妃差不多同時得寵,二人陪于皇上左右,兩個本來不太相聚的女子漸漸走得近,德妃清雅溫柔,乃有小家碧玉之氣,這一段時間以來,貴妃對她的評價亦是非常好的。

獨孤冽眼中略有戾氣,在後宮裏,到底有多少女人有着毒人之心?

“你可有證據?獨孤冽冷聲問。

紅豆怔了怔,“德妃娘娘暗中安排奴婢這般作來,證據自然被毀滅了……”

“胡說八道!德妃不是這樣的人!”貴妃怒火中燒,秀眉一挑,“再不說真話,就別怪本宮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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