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看來,新冊封的如妃,也不簡單,極有可能是她,因為接觸鐘離伊的手最長時間的,就是如妃。
如妃出身馬将軍名門,而馬千羽鬼靈精怪,她卻為大家閨秀,但鐘離伊相信,馬千羽能有那麽多把戲,她亦不會遜色許多。
反正貴妃和如妃,她都不會放松警惕。
用膳用了一半,鐘離伊離座,風平等人緊跟其後,獨孤冽自然也明白剛剛那一事兒,乃是嫔妃所為。
因為敢接近鐘離伊的也只有那些後宮女子。
是以故意吩咐風平、雲香等人緊跟鐘離伊,有什麽動靜,自然也有人暗中保護着她。
“你可知道,聽說和皇後有暧昧的關将軍,回到西平後被貶為普通士兵了?”
“當然聽說了,臣妾回府之時聽家父說的,聽說在前一個月之時,關将軍好象還失蹤了。”
“失蹤了?好奇啊,難道是皇上派人殺了他?”
“極有這個可能,哼,皇後身為一國之母,理當母儀天下,可是卻和那個關将軍不明不白的,暧昧無比,還真怕皇上被那女人騙了。”
“皇上自然不會放過染指了他女人的男人了,若是臣妾,臣妾也會如此……”
走到合意宮的那棵大樹前,卻聽到幾個女人在讨論着這事兒。
鐘離伊心一震,那古樹巨大,是以,她還沒走到那邊,那些女人發現不了她。
“娘娘……”雲香眉頭一鎖,鐘離伊的名聲在後宮中已被那些女人抹黑了。
主子是怎麽樣的人,雲香自然清楚得很。
鐘離伊冷冷一笑,看來愛搬弄是非的都是無聊的女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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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伊緩步走過,那邊的幾個嫔妃見了鐘離伊,臉色皆一變,福身行禮,鐘離伊只是淡淡地看了她們一眼,“各位妹妹,外面天氣炎熱,比不上合意宮中清涼,怎麽都到這裏來吹熱風呢?”
三位女子,如果鐘離伊沒記錯,她們的打扮等等,看得出乃為貴人。
“皇後言重了,臣妾只是無意中經過這裏,遇到妹妹們,所以……随意說了幾句,望娘娘勿放在心上。”
其中一個穿紫衣的貴人臉色蒼白地道。
鐘離伊掃了其他兩個臉色不定的貴人,她們皆垂着螓首,不敢看鐘離伊。
“既然如此,那就回合意宮吧,這裏天氣炎熱,小心上火中暑。”鐘離伊冷冷地笑道,她不問剛剛的話,是否屬實。
因為,她們也是打聽而來的。
三貴人連忙福身,回合意宮去了。
翠如姑姑回來了,已将那條明黃色絲帕處理好,而鐘離伊亦是放心,這才回合意宮去。
晚宴進行得極盡興,看來衆大臣都喝得醉薰薰的,獨孤冽含笑目送那些大臣的背影,眼中掠過一道冷光。
宴會散去。
椒房殿中,鐘離伊洗浴後,方才回到內殿之中,月色如水,盈盈從窗棂中灑入,如同一地白羽。
獨孤冽歸來,一身酒氣。
“皇上,您醉了?”
笑公公有些驚訝,皇上一向都不會這樣的。
他碰酒,但很少醉。
獨孤冽除在愛打獵的壞毛病之外,就是大大咧咧,不愛上朝,但酒色方面,還真的算是極少接觸。
“朕沒醉,你們都退下吧。”
獨孤冽淡淡地道,衆侍退下,翠如姑姑放下了珠簾與帳幔,只剩下大紅燭光搖曳。
鐘離伊坐在床榻邊上,看着走過來的獨孤冽,站起欲行禮,卻被獨孤冽扶住了。
“好端端的,給我行什麽禮?是不是有事相求?”
獨孤冽淡笑道,撫了撫鐘離伊那桃紅的臉頰。
鐘離伊颔首,“皇上,以後別喝太多,過量的酒會傷身。”
獨孤冽怔了怔,淺笑颔首。
獨孤冽扶着鐘離伊坐下,“那明黃絲帕,伊兒可知道是誰作的亂子?”
鐘離伊冷冷一笑,“伊兒在進入宮前,遇到了貴妃和如妃,最初是如妃突然說伊兒的手很滑很嫩,上前拉住伊兒的手,貴妃上前拉開她。按理說,她們皆有可疑,但是如妃的嫌疑乃為最大。”
“伊兒堅信貴妃不會是那種心狠手辣之人?”
獨孤冽眉頭一蹙,說實在,在這後宮中,他誰也不信,只信得過鐘離伊。
鐘離伊抿抿唇,盈盈眸光微微一暗,“伊兒想相信她們,可是她們不讓伊兒相信。”
獨孤冽亦是沉默,女人的心,有時比他們男人還要複雜。
就如當初的周露兒,他明明是那麽那麽愛她,将整個世界都交到她的手上。
換來的,仍然是背叛。
“皇上,還有一件事,伊兒聽說……關将軍被貶職,成為了普通士兵?并且,還在一個月之前,失蹤了……”
鐘離伊突然想起那些女人所讨論的話題來。
她對關尚在只抱感恩之态,畢竟他救過自己幾次,并且也沒有将她的秘密公布出去,算是她的恩人了。
是以,關心他的生死,也是很應該的。
獨孤冽臉色一沉,眼神微微一冷,“伊兒擔心關将軍的生死?”
“關将軍救過伊兒,伊兒只不過在關心一個恩人,又有何不妥?”
獨孤冽臉色微緩,“時候不早了,歇息吧。關将軍是一個人才,留在西平,大材小用,是以,朕作了其他的安排。”
得到獨孤冽這樣的回複,鐘離伊就放心了。
獨孤冽素來不是一個愛大開殺戒之人。
何況,她對關将軍,也真的只是感激之情,并非愛慕。
關尚在去哪裏了,獨孤冽沒有說明,但是鐘離伊相信,他一定還安在,因為如此朝廷正是用人之際,獨孤冽斷然不可能殺掉一個對自己有用的将軍的。
鐘離伊躺了下來,獨孤冽輕輕地摟住了她的腰,夜色中,他的雙瞳亮如熠熠星星。
“伊兒,放心,朕不會讓你和寶寶有事的。”
鐘離伊輕嗯了一聲,她自然知道如今朝廷人心不穩,自己更不應該給獨孤冽添麻煩了。
只望,安定的日子,快些到來吧。
****
晨,東方吐出魚肚白,鐘離伊睜開眼睛之時,卻看到獨孤冽還在身邊。
今日,他不早朝?
“皇上偷懶了?”鐘離伊似笑非笑,略帶戲谑地問道。
“朕的女人不舍得朕,朕哪能去上朝呢?”
獨孤冽淡笑道,溫軟的唇輕輕地貼到她的臉上,鐘離伊怔了怔,昨晚的宴會,她極奇怪,獨孤冽為何無端端地在皇宮中開設宴會,還不避忌宮中嫔妃。
但是其實機密,鐘離伊亦不便去問,然而獨孤冽越來越熱情,須臾,便将她攻陷于那激蕩的春水裏……
**過後,鐘離伊喘着氣,突然感覺肚皮上被什麽踢了一下,她一怔,畢竟還未曾懷過子嗣,如今倒有些不明情況。
肚子的孩子,仿佛在動。
“冽……冽!我們的孩子在動!”鐘離伊情急之下,竟然呼出了他的名來。
獨孤冽怔住,他其實還真的很喜歡鐘離伊叫他冽,回過神來,獨孤冽連忙将耳朵貼到了鐘離伊的肚皮上。
“咚!”
一聲輕微的聲音從肚皮裏傳來,獨孤冽大喜,“伊兒,我們的皇兒真的在動……真的……”
“你怎麽知道他們一定是皇兒?若然都是公主呢?”
獨孤冽樂得輕柔撫着她的肚皮,“朕想,一定是一皇兒一公主,龍鳳胎雙生,朕就有福了!”
鐘離伊看着那張充滿了喜氣的臉,心中亦是蕩滿了喜悅,只是這喜悅,很快被沉沉的擔憂而壓了下去。
獨孤冽注意到她的擔憂,“伊兒,勿要多想,朕就算丢了性……”
“皇上……不可說如此不吉利的說話,皇上如今為朝廷大事而繁忙,不必時刻都陪在臣妾左右。”
鐘離伊低嘆,打斷了他的話。
獨孤冽輕輕一笑,“伊兒有所不知,今日朕不必上朝,昨晚衆臣大醉,朕才免了今日早朝……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比上朝還要重要呢!”
他說道,起身,穿好衣袍之後,讓翠如等人侍候鐘離伊,匆匆朝禦書房而去了。
用了早膳後,李禦醫一如往常來到為鐘離伊把脈。
胎兒良好,鐘離伊這段時間亦吃得好睡得好,精神極不錯。
李禦醫再吩咐了一些極重要的事情後,略有些猶豫地道,“皇後,有些事,臣不知道……要不要告知皇後。”
鐘離伊微微一怔,她懷上子嗣以來,一直是在宮中極有聲譽的李從年禦醫來安胎。
李從年倒是風雨不阻,從來都遵守時間,并且鐘離伊亦為感激他,從而給了許多賞賜。
不過讓李從年為難的,不是自己的事,便是他人的事,但必定會對她有影響的。
“李禦醫有何說話,就從實說來吧。本宮能助便助,盡力而為,畢竟李禦醫亦是本宮信任的人。”
鐘離伊笑道,李從年的笑容略有勉強,看了看四周,侍女們知趣退下,殿中只剩下李從年和鐘離伊。
“李禦醫,可是有些難為的事的?”
鐘離伊低聲道,不安地撫撫自己的肚子。
這雙生之胎,實是過大,幸好她不常到外面走動,而獨孤冽亦下了禁令,無他的命令,其他人一律不得進來。
由此,她亦省去了許多麻煩。
只是,雙生之胎本是不好保,也不知道李從年要道來的是何事。
“臣有一事要向皇後娘娘禀報……這事,亦是皇上允許的。”
李從年輕聲道。
“是何事?”
“賢妃娘娘……有喜了!”
鐘離伊怔在那裏,怎麽可能,獨孤冽一向都很少去看她,因為上次的事,他亦對賢妃沒好感,就算要寵幸她,也輪不到賢妃吧?
“皇上……何時寵幸過她?”
“回皇後娘娘,皇上根本沒有寵幸過賢妃娘娘,是賢妃娘娘偷偷找臣去為其保胎,臣遵命了。然而賢妃娘娘卻懇求微臣保密。臣不敢有負皇上,偷偷禀報皇上,皇上并沒有大怒,而是請娘娘作主。”
鐘離伊怔在那裏,看着李從年一臉的誠懇,看來他不會說謊來騙她。
“李大人的意思是說……那孩子,不是皇上的?”
“正是!”
鐘離伊臉色一變,孩子不是獨孤冽的,那麽說明賢妃和其他男子私通!
嫔妃與侍衛私通之罪乃為死罪!
賢妃……賢妃怎麽會這樣?
“幾個月了?”
“才一個月而已。”
“皇上之前……可是有去看過賢妃?”
“這一層,微臣不是很清楚,問問敬事房的王公公,娘娘會清楚一點。”李從年老實回答。
鐘離伊其實不用問,也知道獨孤冽從來沒有寵幸過她,只是賢妃如此大膽得不要命,更不顧家族利益,實是讓她迷惑不已。
鐘離伊亦深信,獨孤冽不會說謊,他從來沒寵幸過賢妃,若寵幸過,賢妃有喜,為何要陷害她與他人私通?
“此事事關重大,看來,本宮要見見賢妃妹妹。”
鐘離伊眉頭緊鎖,賢妃以前深明大義,如今怎麽突然變成這樣了?
她不知道賢妃對她是否真心,上次那一件驚吓之事,仍然沒有證實,不過後來賢妃也沒有什麽動靜,估計是她身子不适無意中遇到她撞到一起,是以德妃和她皆起疑心。
若真有異心,恐怕早就行動了吧?
“皇後若要見賢妃,微臣勸娘娘要小心,這幾日賢妃娘娘的仿佛得了失心瘋,胡言亂語的。”
鐘離伊更是驚訝,賢妃怎麽變成這樣子了?
以前的她,絕對是安靜溫和的,如今如此模樣,又是為何?
“娘娘,微臣是将娘娘當親人看待,娘娘在後宮中只有皇上依賴着,後宮女子你為正敵,娘娘要提防他人以各種假象來傷害娘娘。”
李從年語重心長地道,鐘離伊滿意颔首,不愧是獨孤冽看上的禦醫,如此這番,也為她着想到了。
“謝謝李大人提點,本宮會謹記的。”
李從年微微一笑,收拾藥物便從容離開。
有了李從年這一番話,鐘離伊暫時不召見賢妃。
賢妃如今不知道是真的失心瘋,還是假意如此。
反正獨孤冽亦不在乎,這件事兒也只有四個人知道,賢妃,皇上,鐘離伊,還有李從年。
而一旦賢妃有喜,獨孤冽便假以是他之為,可以避開了暫時的鋒芒。
可是,獨孤冽會是那種忍氣吞聲的男子?他畢竟是一代帝王啊!
在李從年走後,鐘離伊陷入了深思之中。
賢妃到底為何要如此?到底為何……
****
如意宮盛央殿.
賢妃懶懶地倚在榻上,一邊嗑着瓜子,一邊喝茶。
李從年來到的時候,她懶懶地擡眸看了李從年一眼,一聲不哼。
“微臣參見賢妃娘娘。”
賢妃還是不理。
李從年倒不覺得尴尬,低聲對一側的侍人道,“賢妃娘娘神智有些不清,你們先退下,讓老夫試探娘娘看看。”
侍人對望一眼,賢妃在宮中不得寵,她們也不怎麽上心,聽禦醫的話退了下去。
李從年恭敬地站于一側。
“娘娘?您吃太多的茶,對胎兒不好。”
賢妃這才擡眸,掃了一眼四周,無人,方才淺淺一笑,“無事,本宮身子好得很,反正本宮也不打算生這個孩子下來。”
“娘娘……那您為何要找微臣保胎?”
李從年一臉驚訝,賢妃不打算生下孩子,為何……不過想想亦是,不是皇上的孩子,再保也無用。
“本宮如今已清醒了,聽侍人們說,之前本宮得了失心瘋,但如今本宮很清楚……本宮的孩子,是生不下來的。”
賢妃冷冷笑道,李從年心一驚,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個賢妃有什麽不可靠人的秘密。
“不過,皇上若是真的認了他,本宮就将他生下來……”
李從年冷汗涔涔。
這孩子不是皇上的,皇上怎麽可能容忍得下?
“微臣……實是不知道如何勸解娘娘。”
“難道李大人沒将本宮的事告知皇上嗎?”賢妃冷冷一笑,仿佛一切皆于她的把握之中。
“微臣不懂賢妃娘娘的意思。”
李從年淡定答道,一時間,他作為禦醫,也不知道賢妃到底是不是得了失心瘋,但賢妃看起來,并不會再讓他把脈罷。
“李大人請回吧,不管是什麽,本宮都會默默接受,是死是活,自有天命。”
賢妃淡淡地道,李從年颔首,只得安靜退下。
李從年将這一現象告知獨孤冽。
獨孤冽本無心處理,但是這乃為後宮之辱,回到椒房殿,聽取了鐘離伊之見。
鐘離伊認為,如今朝廷暗中動蕩,實是不宜将此事宣揚出去,因為一旦宣揚,賢妃便是死罪,那麽賢妃家族必定會受牽連。
獨孤冽亦覺得甚是有理。
雖然他一向厭惡背叛他的女人,但是賢妃,他還真不放在心上。
不于心上,便無所傷。
于是翌日,獨孤冽和張公公前來到如意宮盛央殿,賢妃得知獨孤冽親自來看她,又驚又喜,驚喜之餘,連忙出殿迎接獨孤冽。
這幾天來,素來喜素衣的賢妃盛裝打扮,**無比。
臉上淡鋪胭脂如桃,秀眉彎彎如月,賢妃跪在獨孤冽前面輕聲請安,獨孤冽冷冷地望着這樣的一個女人。
誰說的天下無奇不有,獨孤冽覺得後宮中就是無奈不有。至少這個賢妃,竟然膽敢和人私通還懷上了孽種,真是天下奇聞也。
并且,她還如此明張狗膽地讓自己的親信知道此事,分明就是故意的。
“将這碗湯喝了,以前的事,朕當你什麽都沒有做過。”
獨孤冽冷冷說道,張公公立刻将手上的那個籃子打開,取出一碗藥湯來。
那湯,紫黑色,透着一股藥味兒。
賢妃臉色一變,卻很快鎮定下來,“皇上,臣妾不喝!”
她自然知道那是堕胎藥,張公公和李從年都極為吃驚,之前又是她口口聲聲說不留,如今卻又是一個相反的态度。
難道賢妃真的患了失心瘋了?
獨孤冽微微鎖眉,對張公公等人道,“你們退下吧。”
“皇上……萬萬不可!”張公公和李從年一起反對道,因為他們都覺得賢妃患了失心瘋,若是失手傷害了皇上,誰來負責?
“不必擔憂,賢妃是有些話要對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