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雖然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那裝束,只有将軍才可以穿的盔甲,不是他又是誰?
關尚在一直走到禦花園之內。
至那假山,但見那頭突然有個垂着螓首而來的女子,行色匆匆,由于夜色太暗,倒看不清她的容顏,她和關尚在碰頭之後,背部對着獨孤冽等人。
獨孤冽冷冷地立在榕樹後,冷冷地盯着這一切。
那女子,腆着大肚子,于後宮之中,除了鐘離伊,還有誰懷着子嗣?
“皇上……切不可激動,那一切不會是皇後!”李略臉色一變,看那身形,便是鐘離伊和關尚在。
他們仿佛奶親熱,鐘離伊一見到關尚在,關尚在就拉住了她的手,但是鐘離伊并沒有甩開。
兩人低低的不知道說些什麽來着。
獨孤冽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李略和衆暗衛對望一眼,擔憂不已。
他們不明白,好好的關尚在,怎麽突然在這裏?難道這個關尚在是冒牌的,那個皇後也是冒牌的?
獨孤冽隐忍着,李略不忍看那張就要氣爆了的臉,低聲道,“皇上,這很可能是陷阱,皇上切勿沖動。”
獨孤冽強忍怒火。
他靜靜地等待着他們分開的那一刻。
只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幾乎窒息,當那女子回過眸,仿佛在看有沒有外人,那一刻,獨孤冽愣住了。
那女子的容顏不正是鐘離伊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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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冽的心震住,瞬間仿佛被凍結了似的,血流滞住,一擊即碎!
“伊兒!”
獨孤冽憤怒地大吼一聲,穿着盔甲的将軍一把拉住那女子的手,朝禦花園的後門而去,就在獨孤冽等人欲追上去的當兒,嗖嗖嗖幾聲,暗處有箭紛紛**過來!
“皇上!那是陷阱!”
李略大驚,右腿一掃,将飛射過來的箭一掃打偏了。
獨孤冽和衆侍衛只後躍到樹後,等那些箭停了下來,方才探出頭來。
冒牌的關尚在和鐘離伊消失不見了。
自然是從後門逃了。
“皇上,那是陷阱,不要再追了,你們快領人到附近看看,是誰在暗殺皇上!”
李略冷汗直冒,離開了禦書房之際,他倒忘記将更多的暗衛調到這一邊來。
“不必了,馬上去椒房殿!”
獨孤冽冷聲命令道。
“皇上!萬萬不可,說不定現在的椒房殿亦有陷阱!”李略反對道。
其中一個暗衛吹了一聲口哨,附近的暗衛馬上聚于榕樹下來。
“椒房殿不管有無陷阱,朕也要去!要知道,殺過椒房殿,必須要經過朕的書房!何況朕懷疑剛剛的女子,并不是皇後!”
“皇上,你錯了,若然有內奸,椒房殿只怕成為了陷阱了!”李略大聲地道,他護主心切,一步攔在獨孤冽的前面。
“現在是朕要聽你的話,還是你聽朕的話?還不快讓開?”
獨孤冽厲聲道,不知道為何,心底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擔憂和不安,那關尚在和鐘離伊,先不管是不是他人冒充,但他只想趕緊到她的身邊去。
李略怔了怔,看着獨孤冽那雙憤怒的瞳,知道自己冒死亦阻攔不住他,只能默默地朝椒房殿而去。
獨孤冽冷眉緊鎖,眼中又憂又慮,和衆暗衛急切地朝椒房殿去,那批暗殺他的人,他不想再去追究。
現在最重要的是,确定鐘離伊有沒有在椒房殿,有沒有人身危險。
夜色蒼茫,喊殺聲還在繼續着,漫天血腥的味道飄蕩在空氣當中,月兒躲到了雲層裏,只剩下一邊的燈籠,在夜風中時明時暗。
等他們趕到椒房殿之時,才發現外面的侍衛還好好的,沒有一點動亂的痕跡。
獨孤冽大步地踏入殿去,殿中,雲香、翠如姑姑、笑公公三人急得團團轉。
“皇上……皇上!皇後說要見皇上,所以讓風平帶她由暗道離開了,皇上難道見不着皇後?”翠如一看到獨孤冽,失聲叫道,亦忘記了禮節。
獨孤冽臉色大變,鐘離伊出來尋他?
而那暗道,也只有風平和翠如、李略等獨孤冽信得過的人才知道,其他的人一律不得而知。
“皇後離開之久了?”
“大概一柱香的功夫!”
雲香搶着答,“奴婢們本想跟着皇後,可是皇後說人太多,怕驚動了其他人,留着奴婢幾人在這裏裝裝樣子,是以……”
獨孤冽臉色更是難堪,如果鐘離伊真的不在殿內,那麽,剛剛和關尚在在一起的,就是她?
不……怎麽可能?他一向堅信,鐘離伊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她的心也是他的,怎麽可能在這個逼宮動亂之夜裏,去見關尚在,而不是他?
“你們留在這裏,李略,跟朕來!”
獨孤冽冷然道,大步地朝內殿而去。
李略跟随于後。
那暗道,他也知道,那是獨孤冽很多年前讓人暗中挖掘的一條暗道,以便有一天他和他愛的人,在危急之下都能逃離這皇宮。
可是沒想到,如今竟然出了這一檔事兒。
李略也相信鐘離伊不會是那種和關尚在暗中勾結之人。
可是剛剛看到的,又怎麽解釋?
獨孤冽來到了內殿,一移動那妝臺,只聽到一聲悶響,大床竟然移開了一個暗道口來,那暗道口,夠兩個人擠身而入。
獨孤冽正欲進去,李略有些擔憂,“皇上,如今宮中情勢急峻,攝政王一個人不知道能不能支撐得住,而關将軍又不知是敵是友,不如……還是先回去吧!”
獨孤冽根本就沒将他的話放在心上,一個人走入了暗道中。
李略可急了,連忙提劍跟上。
可是,他們走完了暗道,重回禦書房,也不見鐘離伊的影子。
而風平,卻暈倒在暗室之中,看來是被人敲暈了的。
獨孤冽喘着氣,扶着書案,心狠狠地攪痛起來,“來……來人,搜宮!将皇後馬上搜出來!”
他要當着她的面問個清楚!
就算她是細作,或者是愛上關尚在,他亦要親耳聽到!
“皇上,這個時候不宜搜宮,外面還沒有分出勝負,需要大量兵力!”李略急了,低聲地勸道。
獨孤冽臉色有異,眼前的情況的确危急,輪不到他意氣用事,不過鐘離伊有意離開他,他再尋也是尋不着。
“皇上!急奏!有一大批叛兵從東門入侵!西宇門亦有一大批叛兵入侵!”
一個侍衛急急沖進來禀報道。
獨孤冽悲憤難抑,仍然還是努力保持平靜。
“看來,他們的人不少,李略,去将所有的暗衛召來,其他地方,必勝無疑,就剩下這兩個地方,若能取勝,那麽大局便穩住了!”
李略怔了怔,這些暗衛都是保護獨孤冽和後宮的,如今将暗衛都遣去對付入侵的士兵,的确有些不妥。
并且,一向後宮的暗衛,為數亦不多,最多上百個,是以,白慎之等人方才如此放肆吧?
但是眼下乃為火燒眉毛,不得不作下對策了。
李略按照獨孤冽的話去做,獨孤冽一個人在書房不安地踱來踱去,心一揪揪的緊,一揪揪的痛,眼前一直飄過鐘離伊的臉孔。
那張在月色與燈火混合光芒中,是那麽充滿了喜悅,仿佛見到了最愛的那個男人。
而她身邊的男人,便是關尚在。
當時,他的心麻木了,根本不知道怎麽反應,後來大吼一聲,只覺得他的怒火真的會将關尚在燒成灰燼。
可是那個時候,卻又有刺客在,一切一切,可能是關尚在布下的陷阱。
又或者,是其他人的陷阱。
但他可以肯定,那個女子的笑容是真心的喜悅的。
那個女人,當真是鐘離伊嗎?
獨孤冽的心又驚又怕又恨又急,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時間宛如萬年,那麽漫長,天邊漸漸地有了一縷光亮綻出來。
經過一夜的厮殺,終是分出勝負,獨孤冽和攝政王步步為謀,棋行如流水,自然為最終贏家。
皇宮內全是殘肢斷臂,血腥味兒沖天,大量的花草被踩踏得七零八落。
血流成河,朝陽徐徐升起,映紅了整個染血皇宮,碧血驚 豔,戰場已恢複了死寂。
被俘的乃為白慎之、張丞相等領頭之人,存活的士兵有上千,剩下的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
這一次的大勝,也得關尚在的精兵,按理說,他乃忠誠于獨孤冽,否則也不會領兵入皇宮,為獨孤冽打下那些叛兵。
可是為何,又于早晨之時,和鐘離伊一起失蹤于皇宮裏。
獨孤冽令一半人清理皇宮,一半人去尋找關尚在和皇後的下落。
自然,後宮裏已傳來開,皇後和關尚在一起私奔了。
而風平醒後,她回憶當時的情況,她領着皇後進入暗道走了一半之後,突然出現兩個黑衣人,将她打暈了,皇後自然是不知所蹤。
獨孤冽氣憤難平,在皇宮大肆搜索,而椒房殿的側殿卻突然起了大火,裏面多出了兩具屍體,面目全非,燒得很焦,忤師鑒定,那乃是一男一女屍體,女子已懷孕。
于是,後宮又傳開來,說側殿乃是皇後和關尚在的藏身之地,因怕皇上賜以死刑,是以放火自焚。
雖然無嫔妃親眼看過那兩具屍體,但是,那兩具屍體久久不下葬,看來皇上還是留戀着。
聽說,皇上天天坐在屍體前,醉酒,不**樣。
聽說,皇上夜夜悲憤,毒打侍人,無人敢阻攔。
聽說,皇上遲遲不下葬那兩具屍體,是為了讓皇後歸來……皇上也不相信那屍首為皇後的。
只是,除了皇後身懷六甲,誰還身懷六甲?
賢妃的胎早已流掉,因為她,獨孤冽才有把握将白等人拿下,當然,如果沒有賢妃,他自然也有本事放出假消息,以來迷惑收服衆逆臣。
不過,獨孤冽當真實現了給賢妃的承諾,将白家流放于瑖國外,有生之年,永不得踏入瑖國一步。
賢妃失去了龐大的家族,卻沒有如衆人意料中被打入冷宮,反而,常常到禦書房去,半個月來,皇上都沒踏出書房一步。
而朝廷終是穩定下來,叛亂之臣已全部被鏟除,攝政王忙于提拔新的臣子,朝中大事,亦只剩下收拾殘局了。
半個月後,獨孤冽仍然将那兩具身份迷離的屍體放于冰室裏。
但他正常上朝,恢複到以前那個他,當然,他的人一直在瑖國內外去搜尋着鐘離伊和關尚在,于獨孤冽來說,鐘離伊必定沒有死。
然而,那兩具屍體,又成為了他深夜的夢魇。
每時每刻,他都過得那麽痛苦,六年前的那個他,突然回來了。
冷血,無情,剛剛和太後修好的關系,自然亦毀于一旦。
金陵殿中,太後沉默坐在榻上已有一個時辰了,一動不動地望着窗外那片金色的夕陽之光。
“太後娘娘……”驚鳳見太後如此沉靜,不由得擔心道。
太後輕輕搖首,“冽兒……又變回了六年前的他了……哀家以為伊兒能讓他好起來,沒料到伊兒又成這樣……”
“娘娘,那些只不過是流言罷……皇後娘娘如此善良正直,怎麽可能和關将軍在一起?”
驚鳳迷惑地道。
太後哀哀一笑,“驚鳳,你有所不知……那兩具屍體,乃是皇上尋人找來的冒充皇後和關将軍的。他只是想着讓出逃的皇後不會被嫔妃們的家族盯上了……那兩具屍體,只不過是叛兵的屍體而已……”
驚鳳頓時沉默。
原來,皇後真的逃離皇宮了,怪不得皇上這段時間喜怒無常。
一個男子,一個堂堂帝皇,卻被兩個女人同樣傷害過,欺騙過,也不知道他如此能熬過來。
“冽兒這一次也夠理智了,沒有下葬那兩個人,但也讓後宮嫔妃們對伊兒死心,更希望伊兒在冽兒除掉她後位之前回來……可惜的是,冽兒的人尋了大半個月,竟然都尋不着皇後……看來這一次,兇多吉少了。”
太後輕嘆道,驚鳳還是有些迷惑,此前她一直都不敢提。
“太後,您不是安排有人護着皇後娘娘嗎?”
“驚鳳,事情不如我們想的簡單,只是哀家沒想到在那些侍衛中也有叛兵,否則,哀家的人也不會被放倒了。”
太後冷笑道,有些煩躁地抿了一口茶。
驚鳳亦是愁眉苦展。
太後不樂,她亦難過,只是又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太後。
“太後,奴婢還是覺得皇後娘娘不是那種見異思遷之人,皇後一向很穩重,極愛皇上,怎麽可能和關将軍私奔了?”
驚鳳道出心中所想。
在她心中,鐘離伊真的是一個恪守婦道、亦非常愛着皇上,怎麽可能會和關尚在私奔呢?
太後颔首,“哀家亦希望自己沒看錯人,皇後雖然是他國皇後,但是……哀家亦問過李略,皇上并非是在青樓認識皇後,而是李略從青樓買了皇後下來,當時的皇後還是處 子……皇後來到瑖國後,又行規守矩,雖然有時的确傲慢了一點,但哀家真的相信她不是那樣的人……”
“可是……現在皇後還沒有歸來,只怕……”
驚鳳擔憂不已。
太後愁意上湧,“驚鳳,給哀家準備筆墨。”
驚鳳有些迷惑,“太後,您……”
然而,言不必多,她有些明白了太後的意思,便取來了筆墨,太後揮筆而書,不消多時,便寫下了兩行字。
驚鳳立于一邊,看着太後将紙撕成了字條,再取出一支筆,将宣筆的上截摘了下來。
驚鳳看明白了,那是一支可以傳遞暗號的筆,果然,太後将字條塞入了筆的上截內,“宣靈公公來,哀家有事要拜托他。”
太後淡然地道,驚鳳照辦,她知道靈公公是宮中最老的太監,亦是太後年輕時的侍候她的太監,如今靈公公用為執事總太監,要找他辦事,大概比以前更容易得多。
靈公公很快就來了。
看得出,他對太後還是那麽畢恭畢敬。
太後将筆交于他,卻沒有說任何一個字,驚鳳不解,但也不必多問,太後和靈公公或者早就心靈相通,無須說些什麽,靈公公都知道太後要怎麽辦吧?
靈公公匆匆離開。
太後坐在榻上,自言自語地道,“但願這一次能幫得上冽兒……哀家實是不願意求那個人……”
她目光略有些蒼涼,仿佛那個人是她永生都不願意去見,不願意去談的人。
****
黑暗。
還是無邊的黑暗。
鐘離伊靜靜地坐在陌生的床榻上,右手不斷地撫着已仿佛有九個月的肚子。
那一夜的宮變,她其實也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風平姑姑将她帶入暗道,根據風平姑姑說,那暗道的秘密只有獨孤冽的心腹才全然了解。
是以,她才放心跟風平走,因為風平畢竟是獨孤冽小時候的侍女,長期以來對獨孤冽的照應,信任也漸漸地建立了起來。
可是沒料到,走到了一半,突然冒出兩個黑衣人,将風平打暈,她也被**迷倒了。
那種花香般的氣味,卻讓她的恐懼驀然大增,只是一切都不如她意,醒來之後,鐘離伊便被囚禁于馬車上,感覺馬車行走了許久許久,經過了無數個日夜,終是被帶到這個陌生的地方來。
這裏是哪裏,她不知道。
但是根據感覺,這裏應該是山洞,四處無光,只有別人送飯菜來的時候,才微微有光進入,可以看到那些褐色的泥土。
送飯來的人,乃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面目冷然而陌生,鐘離伊問過他好多事情,他一概不答。
到底是誰将她囚禁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