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他臉色冷冷的,獨孤冽瞳中驀然生了薄怒,如同那微躍着的火焰。
“那麽,伊兒為何會突然臨盆?”
“皇上,其實……其實大夫向微臣交待了一下,說皇後的胎兒其實不算穩,需要催産,臣怕皇上太過憂慮,是以沒有禀報……”
李略在一側低聲地道。
獨孤冽一聽,更是大怒。
這可是他女人後,他竟然被蒙在鼓中!
“李略,你好大的膽子,是不是朕太過縱容你了?”
獨孤冽怒氣沖天,白烙遲卻淺淺一笑,“皇上,如今鐘姑娘正在裏面待産,皇上能否安靜一下,讓鐘姑娘生了再說?否則,只怕鐘姑娘會因為皇上的吵鬧而分散心神。”
獨孤冽一腔的怒火,卻又不好在這裏發洩,只能忍着,在房外急得團團轉。
他的嫔妃都沒有生下過子嗣,對于這一方面,獨孤冽自然是毫無經驗,而白烙遲的區區幾句話倒能震住他。
畢竟,獨孤冽也真的怕影響了裏面的鐘離伊,是以,只能在外面忍住氣,對于正在備受臨盆痛苦的鐘離伊,他手足無措。
白烙遲卻顯得很悠閑。
這夜,仿佛漫長無比。
冷月圓圓,寒風拂來,冷得獨孤冽鼻子和手腳都麻木了,裏面不斷傳來産婆的呼喝。
“快,給我熱水!”
“姑娘,用力啊,用力,別緊張,吸大一點口氣……”
Advertisement
獨孤冽等人仿佛聞到了血腥味兒。
那驚心動魄一切,終于在一聲嬰兒的宏亮啼聲中,宣告終結。
一聲嬰兒的高啼,接着又一聲嬰兒的低嗚,整個院子中,最響亮的,就是那一雙嬰兒的哭聲。
“伊兒!”獨孤冽那不安的緊懸着的心終于放下,連忙推門而入,裏面的侍女已将無力而昏睡過去的鐘離伊洗幹淨,蓋上被子,一雙嬰兒便在床頭處,在産婆的撫慰下仍然哇哇大哭。
獨孤冽呆呆地立在那裏,望着鐘離伊那蒼白的面容。
“公子,可喜可賀,你家夫人生下了龍鳳兒啊,瞧,這一雙兒女,多有生氣呢!”産婆笑眯眯地道,一邊說一邊為孩子清洗那小小的身子。
獨孤冽激動得不知道如何是好,默默地走近床榻邊,房中還彌漫着血腥味兒,而鐘離伊,沉靜而睡,獨孤冽仿佛感覺不到她的氣息。
“伊兒,辛苦你了……”他坐了起來,輕柔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她的手冰冷不已,一邊的侍女還在往火盆中加火碳,“公子,待夫人醒了,記得給她喝一碗姜糖湯,這是老婆子在民間用的秘方,女子産後身子虛弱,可以喝它來恢複元氣的。”
産婆笑道,獨孤冽感激地颔首,命外面的李略給衆人打賞。
産婆将孩子洗幹淨,放到了一邊的榻上,兩個嬰兒停止了啼哭,靜靜地瞪大眼睛,打量着這個新世界。
獨孤冽滿心歡喜,眼圈微紅,鐘離伊一路奔波回到瑖國,實屬不易,不過能順利生下孩子,也算是一種幸運了。
“伊兒,朕沒有能力讓伊兒過上一些衣食無憂的日子,是朕的錯……但願不久之後,朕真的能如願地将你母子三人接回宮中……雲香也很想念你呢,她天天都到椒房殿中打掃,期待着伊兒回歸……”
獨孤冽小心翼翼地抱過孩子,兩嬰兒幾乎生得一模一樣,分不出哪個是公主,哪個是皇子,皮膚有些皺,紅紅的,那黑盈盈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将他抱起來的獨孤冽。
“公子,這是皇子,老婆子幫公子記了號,穿紅襖的是皇子,穿紫襖的是公主哦。”
出去一趟,那産婆收了賞賜後回來,才知道獨孤冽的身份,更是小心翼翼地說道。
“嗯,辛苦你了,以後就由你照顧娘娘吧,不要出什麽差錯了。”
女大夫千恩萬謝,立在一邊,看獨孤冽抱着皇子和鐘離伊唠叨了許多說話。
鐘離伊沉睡着,生下孩子後,她精力盡竭,還沒等見上獨孤冽一面就暈睡了,容顏如同冰雕出來一般,冷得讓獨孤冽有些心慌。
“大夫,娘娘她當真無事?”
女大夫連忙颔首,“皇上請放心,娘娘只是生下龍鳳胎後過于疲倦,是以才暈睡過去。奴婢保證娘娘最多在三個時辰後就會醒過來。”
獨孤冽不再問話,輕撫着皇子的小臉,滑滑的,嫩嫩的,被獨孤冽一撫,小皇子伸出小舌頭,輕輕地舔了舔獨孤冽的手指。
柔軟無比,如同輕紗拂過。
獨孤冽大喜,平時冷漠的臉上綻出好大的笑容,“都怪我太忙了,父皇還沒有給你們起名字呢,不過父皇一定在這兩天之內想好你們的名字,可好?”
哇的一聲,另一邊被冷落的小公主不滿地抗議起來,啼哭聲和嚎有得一拼,獨孤冽吓得連忙放下小皇子,轉身去抱小公主。
這孩子,小眸中淚光閃爍,看到獨孤冽抱起她,哭聲低微了一點,但轉眼間,又哇哇地嚎了起來。
獨孤冽一下子手慌腳亂起來,不曉得哪裏抱得不好,弄哭了孩子。
而被放在一側的小皇子也應景地嚎哭起來。
獨孤冽更慌了,兩個小侍女連忙上前,女大夫連忙笑道,“你們還不快去膳房裏端來孩子喝的湯?皇上,公主和皇子是餓了,讓老奴來侍候他們吧!”
獨孤冽沒法子,只好将孩子交給女大夫。
這一下可神奇了,女大夫一抱到手,逗了幾句,小公主馬上停止了哭泣,獨孤冽一下子懊惱起來。
他明明才是孩子最親的人,怎麽這兩個孩子都那麽排斥他呢?
“皇上……皇上,有急報!”
外面的李略突然在外面叫道。
獨孤冽一驚,“大夫,你們要好好看着娘娘和孩子,若有不妥,朕唯你是問!若能保娘娘和孩子安定,朕日後還會重重有賞,絕對不會虧待你們的!”
“奴婢遵命!”
女大夫應聲,獨孤冽急急出外,但見李略臉色凝重。
“有何事?”
“皇上,有人夜襲皇宮!”
李略簡短禀報道,獨孤冽臉色一沉,來得那麽快嗎?夜襲皇宮,看來不是昭國的人,而是朝廷內部的奸黨?
獨孤冽看了一眼鐘離伊的房,李略勸道,“皇上還是趕緊回宮看看吧,并且久留此地亦不安全,一旦被人發現了,後果不堪設想!”
的确,他出來那麽久了,皇宮不可無主,如今那些人趁着他外出之際造反,實是不可容忍也。
“起駕,回宮!”
獨孤冽冷聲喝道,掉頭望着還是倚在樹上的白烙遲。
“三太子,若你念在伊兒國是你求親過的公主,那麽,就為朕好好待她,朕以後自然也不虧待你的!”
白烙遲揚眉,笑得璀璨無比,“那是自然,不管她的夫君是不是你,本殿也會好好待她的。”
獨孤冽聽罷,一躍上馬背,急奔向皇宮而去。
白烙遲看着一行人急急離開,不由得揚起唇角,笑意綻生。
他站好,欲向鐘離伊的房中而去,紅衣男子等人連忙攔住他,“殿下,千萬不可!婦人産房中盡是腥血,會……”
“會什麽?都走開!本殿才不信邪!”
白烙遲朝衆人翻白眼,一撥開衆人,大步而入,衆人搖首對望輕嘆。
三太子品德善良,雖然有時也很邪惡,但是總的來說,還是善良得讓他們擔憂的。
白烙遲走入房中,望着榻上的鐘離伊,再看看一邊被女大夫哄得貼貼服服的兩個小嬰兒,不由得會心地笑了起來
侍女端來了湯,女大夫便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見無異樣,方才喂給嬰兒喝下去。
白烙遲立在床榻邊,靜靜地看着沉睡着的鐘離伊。
他對她的情愫,不是愛,也不是占有,只不過是靜靜的守候。
縱然是淡淡的喜歡,白烙遲亦情願去守護着這種關系。
在宮中,接近他的女人,愛他的皮囊,愛他的權力,愛他的出身,真心愛他的女人,到底又有幾個?
而能懂他的,又有幾個?
當初他到昭國求親,就是喜歡了傳說中鐘離伊那冷漠的性子,在白烙遲的意識中,往往是冷清的女子,心底都是狂熱而執着,她們不會為人情世故而去活着。
可是如今的鐘離伊,卻活得那麽辛苦。
誰知道她,到底有沒有真正的快樂呢?
“讓本殿抱抱吧!”
看到女大夫懷中的孩子瞪着大大的眼睛,白烙遲滿心歡喜,雖然不是他的孩子,但是心善之人,見萬物,皆喜。
女大夫見白烙遲衣袍光鮮,亦認定是獨孤冽的朋友,小心翼翼地将小公主交給他。
白烙遲抱過小公主,不由得展開了笑意,“粉玉玲珑,光眸有采,果然是伊兒的孩子啊。”
白烙遲眉間略有一縷惆悵,擡頭看着沉沉夜色,還要有多久,才能天亮呢?
*****
獨孤冽回到宮中,而那一批夜襲皇宮的人已被攝政王的人拿下,因為關尚在的兵符在他手上,那一批夜襲者自然不用半個時辰便被全部擄下。
于是,這也只能算是虛驚一場。
獨孤冽卻整夜未眠,興奮令他毫無倦意,一早下了朝之後,便于書房中冥想着兩個孩兒的名字。
不過如此一來,獨孤冽累極而病倒,染上了風寒,高燒不止,連走路都沒有力氣。
禦醫們和太後等都急得團團轉,只亦沒法子。
一邊三天,鐘離伊都沒有盼到獨孤冽來探望她。
當天她醒來,一眼看到的是白烙遲,未免有些失望,但對于白烙遲的這一份心意,她的确感激不盡。
從李略的侍衛中得知獨孤冽染上風寒,不能出宮,鐘離伊只有沉靜而待。
是夜。
鐘離伊的傷口還沒有恢複,雖然能勉強下床,但有幾個侍女在一側侍候着,她倒不用操心什麽。
抱着小皇子,看着那滑嫩的小臉蛋,鐘離伊溫柔而笑,輕輕地觸碰着小皇子的臉,“皇兒,父皇這幾天累極病倒,相信不久他就可以來看我們了……”
鐘離伊輕聲道,笑意盈盈,一側的白烙遲滿意地颔首,“鐘姑娘,如今你們母子平安,看來得換個地方了。”
鐘離伊猛然擡首,白烙遲的意思是……是将她和孩子帶走?
“三太子,你勿做一些過分之事,否則,只怕瑖國和大齊的關系會變得更不如人意!”
鐘離伊冷聲道。
白烙遲眼中掠過一縷失落,“鐘姑娘大可放心,本殿絕對沒有對姑娘有什麽不軌之心。只是這個地方被洩露了,不搬的話只怕有麻煩。”
鐘離伊足不出戶,一聽白烙遲這樣說,她的心狂跳起來。
這個地方被人發現了?
若然不是敵人,白烙遲肯定不會這樣決定的。
“娘娘,賢妃娘娘求見。”
一個侍衛在外面通傳。
鐘離伊怔了怔,連忙讓侍女們将孩子抱到側房去,她不願意一個敵友未明的嫔妃看到他們。
白烙遲臉色一沉,“那可是娘娘的好友?”
“敵友未分,看來,賢妃雖然家族被流放,但是她還有靠山,竟然尋到這裏來了!”
鐘離伊冷冷地道,宣見賢妃,門推開,只見一個紫衣的樸素女子緩步而入,見了鐘離伊和白烙遲,微微一愣,回過神 來後,朝鐘離伊福身。
“臣妾參見娘娘,娘娘萬福。”
鐘離伊抿着唇,蓋着被子,盡然如此,臉色仍然是有些蒼白,剛剛産後又不能吃太補氣的膳食,女人的血氣,是要慢慢地補回來的。
賢妃沒有得到回應,卻還是大膽地走到鐘離伊跟前,看了一眼絕豔無比的白烙遲。
“娘娘,這位是……”
“賢妃娘娘,在下姓白,乃是皇上好友,在此照顧娘娘。”
白烙遲搶先回答了。
鐘離伊亦颔首,她和白烙遲都不願意讓賢妃知道三太子的身份。
這畢竟是機密之事,賢妃,卻又不能信任。
“臣妾一早就想到娘娘還活着,結果,臣妾還真的來到這裏來見娘娘一面了。白公子,你可否退下,臣妾有事和娘娘道來。”
賢妃淡淡一笑,柔柔地看向白烙遲。
白烙遲冷冷一笑,“白某在此保護娘娘,自然聽皇上的,請恕白某不能從命。”
他還是怕後宮中的女人會發瘋,如今鐘離伊身子那麽弱,若然這個女人懷中有匕首……
他見過争寵的瘋女人,至少有一次在後宮裏看到一個失寵的嫔妃藏着匕首,在遇到了非常得寵的貴妃後舉刀相向,瘋狂地将那貴妃紮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