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所以?”莊夙顏坐在桌邊,一手端着茶杯,有些僵硬地看着滔滔不絕的自家少主。

“所以怎麽辦啊!”胡小海自顧自也倒了一杯茶,口幹地幹掉一杯,“那戒指早就不知道丢到哪裏去了,我上哪兒賠給他?再說了,哪有人送了人東西還要回去的,他不是大少爺麽?這麽丢人的事虧他做得出來。”

還做得理直氣壯呢。

回想起東方差點把衣服全砸自己臉上的樣子,胡小海撇撇嘴,暗自嘀咕,“明明是自己要送的,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莊夙顏放下杯子,強作鎮定地虛咳一聲,臉上有點詭異地神色,“少主急急忙忙找臣,就是為了……這件事?”

他以為應該是正事!要緊事或者十萬火急的事!

胡小海擡眸看他,“你不是說,有問題就找你?我現在有問題啊。”

“……”莊夙顏張了張口,發現自己居然找不到話來反駁。

這就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怎麽?不願意了?”胡小海睨着他,“本少主我正直大好青春說不定發育太晚叛逆期還遲了,你若是不好好回答我的問題,可是容易讓我産生心理障礙的!”

“……”莊夙顏又張了張嘴,這次不是他不反駁。是他有聽沒有懂。

胡小海笑眯眯,“所以敬愛的王師大人,你說,我上哪兒賠他戒指去?”

莊夙顏認命了,低頭思索半響,“不如去玉器店讓人照着模樣重新打造一個。”

“好主意。”胡小海點頭,“你知道那戒指長什麽樣?”

莊夙顏看他,“少主不記得了?”

“不記得。”說得十分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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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夙顏嘆氣,“……這事交由臣去辦吧,少主無須擔心。祭祀之前,一定賠一個一模一樣的給東方少爺。”

“漂亮!!”胡小海猛鼓掌,“這是我第一次發現你是如此好用!”

“……”如果把這當做誇獎來看,倒也不是不可以。

莊夙顏做出請的手勢,“那麽,今天已經晚了……”

“啊!還有!”胡小海一拍手,完全忽略掉莊夙顏臉上的僵硬,接着道:“我想讓你幫我找幾條蛇。”

“……蛇?”莊夙顏愣住了。

“就是蛇啊……啊,話說你們這裏的蛇是不是我以為的那種蛇啊?沒有腳,在地上爬的那個?”

莊夙顏控制面部表情,沉思了一會兒,“臣以為……應該是。”

“那太好了,沒有翅膀什麽亂七八糟的吧?”

“沒有……”誰家的蛇有翅膀?

“那就幫我抓幾只!”胡小海眼睛發光,“一定要秘密抓捕!然後關到合适的籠子裏拿給我!”

“少主。”莊王師覺得有必要提醒,“蛇在大陸是極其尊貴的物種,不是随便能抓的,軒轅國也有律法,私自抓捕蛇的人會受到嚴懲。”

甚至還可能有死刑的危險。

胡小海的重點瞬間跑偏了,“所以你們也不吃蛇肉?”

“……不吃。”

“不用蛇皮做包包?”

“……不用。”

“不拿蛇泡酒?”

“不……”

“真可惜。”胡小海嘆氣。

莊夙顏高深莫測看他,“難道少主以前在……家裏,抓過蛇?”

“當然沒有。”胡小海立刻擺正臉色,“在家裏我見過的唯一的動物就是我的牛!”

這個重點必須不能搞錯。

莊夙顏莫名覺得哪裏不對,但此時被胡小海攪得有些頭昏腦漲,忍耐着伸手揉了揉眉心,道:“少主究竟想做什麽?”

“……養來玩。”

“……”

“……”

“……不行嗎?”胡小海戳手指,“我會好好對它們的!”——才怪。

莊夙顏皺眉,“寵物有很多種,有資格豢養蛇的只有各國的王。”

該死!胡小海郁悶無比,怎麽弄只蛇還這麽麻煩?早知如此還不如自己去抓!

莊夙顏看着他那雙黑秋秋的眼睛四處轉,盯着他道:“少主莫非想自己去抓?”

我靠!讀心術?什麽時候學會的?這裏的人還能開挂?噢……它們的祖先都是蛇王了,其他的也不見得不可能……

“當然……不是。”胡小海低下頭,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表情,“我只是覺得好遺憾。”

“沒想到少主突然對蛇這麽感興趣。”莊夙顏道:“祭祀那天會有蛇的雕像,到時候少主可以摸一摸。”

“……”你大爺的!要不要說得這麽可憐兮兮!雕像神馬的誰稀罕啊!

難道這條計策走不通?

胡小海老早之前就在籌劃的陰謀瞬間有些打水漂的感覺,心裏頭自然不快。

莊夙顏見他一直低着頭,又看時間不早,正準備再次“請他離開”,胡小海猛地擡頭。

“我還有問題!”

“……”莊夙顏從來沒這麽痛恨過眼前人的“不恥下問”,換做平日,這人難道不應該躲自己遠遠的,而且盡量不攙和任何事,只管自己快活嗎?

“邢帆能借我嗎?”胡小海小心翼翼問。

“借他做什麽?”莊夙顏又一次愣住,簡直搞不懂這人腦袋瓜裏到底裝了些什麽東西。

“如果你那戒指不管用,被發現是冒牌的,我好歹給自己留個備胎啊。”

“備胎是指……邢帆?”

“美男計。”胡小海說得鬼祟,樣子在晦澀的燈火下極其猥瑣。

莊夙顏又覺得腦袋開始疼了,看了他半響,突然對着窗戶外頭吹了聲口哨。

這口哨并不響亮,甚至不仔細聽還會以為是某處落了只小鳥。

但窗戶外頭立刻有動靜了。

“王師。”邢帆的聲音沉穩地傳來。

“少主有事找你。”莊夙顏頓了頓,“日後除了我,少主的吩咐你也得聽。”

因為看不到人,胡小海完全無法判斷邢帆此時臉上是什麽表情。窗戶外頭只有一聲沉穩地:“是。”

莊夙顏轉頭看胡小海,“邢帆在明面上是我的侍從之一,暗地裏是我的暗衛,負責辦妥許多臣無法出面去解決的事。”

胡小海立刻腦補了,眼睛閃亮亮地看他,“暗殺什麽的?”

莊夙顏沒回答,只道:“這個給少主,以後若有事,吹響它就行。”

被遞到面前的是一只窄窄細細的竹口哨,大概只有小拇指大小,雕工十分精妙。

胡小海接過來,左右看看,“邢帆能聽到?”

“只要他在附近,就能聽到。”

“……那他要是不在附近呢?”

莊夙顏轉開臉,“所以少主要斟酌使用。”

“……”

雖然結果不是特別美好,但拿到竹口哨,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突破。其實仔細想想,這個冷血冷心的王師願意将自己的暗衛借給自己已經是破天荒了。

不能要求更多。嗯。

胡小海想了想,又在心裏把這句話改成:不能太急,要慢慢來。

終于回答完所有問題,莊夙顏将少主送到了門邊,因為白天睡到自然醒,此時胡小海興致還挺高,也不困。

他突然轉頭道:“你對誰都是這麽一副表情嗎?”

莊夙顏頓住。

“我是說,這麽不死不活……呸,我的意思是,這麽……酷帥狂霸拽……”胡小海自己咬到自己舌頭,疼得眯起眼,“你這樣子有姑娘喜歡你嗎?你家裏人不急着給你找老婆?”

顯然少主管得有點寬。

莊夙顏在心裏默默下了個定義,神情卻不變,道:“家父有說過,男兒當以國為重,有大家才有小家。”

“……”所以這是啥意思?這輩子做光棍了不成?

“臣自小勵志效力明主,建設軒轅國,在國穩定之前,臣不考慮家室。”

胡小海摸下巴,“若是有女子願意等你呢?”

“……臣何德何能。”

“也是。”胡小海幹脆地應了,嚴肅點頭,“還是不要糟蹋人家閨女了。”

莊夙顏:“……”

大概是因為這些日子兩人之間的關系變得有些暧昧不明——胡小海是指,這種不能公開的秘密關系!(好像越說越糟)

胡小海對莊夙顏的感覺有些改變。這個對自己總是冷嘲熱諷,嚴厲苛刻,似冷血無心的男人,以前看到他覺得膝蓋軟,也不敢正視他的眼睛,如今卻能跟他開玩笑。

原來莊夙顏也有這種小細節:比如無語時微微抽搐的眼角,尴尬時習慣性摸摸鼻梁幹咳一聲,無可奈何時皺起的眉心。

這些小動作軟化了他的冷硬固執,反而讓他多了一些人情味——但胡小海卻不知,在他來之前,很少有人能讓莊王師露出這些表情。

所以胡小海不是很怕他了,反倒慢慢對他有了些好奇。

“說真的诶。”胡小海站在門口手指繞着垂在肩膀的發帶研究,“你長得又不差,我不信沒有姑娘對你示好。”

“……謝少主關心。”

“你別一副很排斥的樣子啊,啊!難道你不喜歡女人?”

“……”莊夙顏無可奈何,聲音微微下沉,透出一點自己都沒察覺的疲憊,“少主何時喜歡上做媒人了?”

“我只是關心你。”胡小海順口道。

屋裏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靜。

莊夙顏慢慢挑起了眉,語氣頗有些微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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