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會殺你
姜涼的手機被他用力甩在門口,雙膝沉重般落在地板上讓他提不起來,只有挺起卻又顫抖的後背告訴一旁的榮嵊-這人在抑制自己的悲痛。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多了一些心慌,榮嵊站在一旁彎腰伸出手想把姜涼扶起來,卻被人反手推開好幾步。
他看着姜涼的狀态反複告訴自己不要因為這些生氣。姜盈弦已經去世了,姜涼的情緒低落是正常的。
姜涼扶着身側的床頭櫃,緩慢又艱難的起身,仿佛沒有看到榮嵊一般,挪步到了卧室的衣櫃前,從裏面拿出了今天為了晚宴準備的另一套黑色西裝。
他像個沒有靈氣的木偶,機械般褪下自己身上的雜亂白色西裝與襯衫,換上了那套黑色又整潔的西裝。
榮嵊雙手蜷緊,無名指上的戒指硌着手指。
姜涼拿着剛換下的襯衫用力擦着額頭和臉頰處的血,又走近衛生間用手捧着冷水洗了洗。
額前的碎發被姜涼扒拉下來遮擋着額角處的傷口。
那人腹部和腰側的淤青格外明顯。暗示着前半個小時榮嵊施加在姜涼身上的暴行。
“我送你過去吧,你不适合開車。”榮嵊看着姜涼低頭系着襯衫的扣字,臂彎處虛搭着西裝外套,心中的疼痛越發清晰。
姜涼沒有出聲,甚至是一個眼神都沒給榮嵊,直接略過榮嵊的身子,走到門口撿起手機打開了屏幕。
“我送你。”姜涼的胳膊被榮嵊在後面拽着,卻很容易牽扯到了腰側的淤青。這讓一直沒出聲的姜涼下意識輕“嘶”一聲。
榮嵊的眉間皺起,滿眼都是擔憂。只是姜涼不會再相信這個人了。
“榮總,”姜涼擡手推走榮嵊的胳膊輕聲道:“您是頂流,不缺一個玩兒伴,只要你招招手,有一堆人貼上來。你不需要在這裏同我演戲。”
“我沒有。”榮嵊聽到姜涼刻薄的話語下意識反駁可是很快他就看到了姜涼眼中的蔑視。
“你不能這麽看我。”他搖着頭,向後退了一步。榮嵊不喜歡姜涼這麽陌生的眼神與神情。誰都可以這麽對他,姜涼卻不可以這樣。
“姜涼你聽我說。”榮嵊看到姜涼向前邁步,立刻擡手想抓姜涼的衣角,很快空蕩的卧室中響起一聲響亮的巴掌聲。動手的人真的用了蠻力。
姜涼右手震痛,整個人眼球紅血絲直冒,眼眶發紅,一張薄唇輕顫道:“你別欺人太甚!你還以為你是誰?聽你說什麽?你全部沒有否定,你還要說什麽?”
他吸了一口氣惡狠狠又道:“我就只有一個母親,而你,我姜涼可以找出無數個!別在因為你惡心的愧疚心來找我。我他媽不是蘇子儒,我也沒死。更不會活成一個死人的樣子。”
也許是被逼急了,姜涼有些口不擇言,完全不顧及榮嵊會怎麽想。
榮嵊的左臉上有一個清晰可見的巴掌印,甚至是被姜涼打破的嘴角。
要換作以往,姜涼估計都不舍得動榮嵊一下;可現在姜涼已經恨透了榮嵊。
榮嵊千不該萬不該把注意打到他母親身上。千不該萬不該把他人的感情當作兒戲。
他本來…本來是可以安安分分陪着榮嵊度過這五年的。他本來可以無怨無悔付出感情,可是他卻不允許在欺騙中付出感情。
榮嵊把他厭煩的事情全部都做了一遍。
“希望我們下次見面可以距離久一些,不然我很難保證不會殺了你。”姜涼回瞪榮嵊一眼,轉身下樓出了公寓。
下樓時看到那個木制樓梯都讓他産生了想嘔吐的想法。甚至是地下車庫停着的那輛橙色的車。
姜涼神經中跳脫的暴躁告訴他摧毀,可是藥物的壓制又讓他冷靜。
他在車身旁焦躁着轉了幾圈,像是個瘋子在察看自己随時要摧毀的對象。就在他擡腳踹門時,一盞車燈明亮的照向他,甚至是打了一個喇叭。
姜涼擡手遮着光亮,眯着眼睛打量着前方車輛上的人—是吳羽。
很快車門打開又關閉的響聲傳來。一起下車的不僅是吳羽還有穿着睡衣的張玄。
“我送你過去。”吳羽腳上還踩着拖鞋,手裏抱着羽絨服小步跑來先把穿着薄西裝的姜涼嚴嚴實實裹着推上車。
張玄和吳羽打了聲招呼,擡眼看了姜涼一眼,轉身上了通往榮嵊公寓的電梯。
“要節哀。藥吃了嗎?”吳羽一邊開車,一邊打量着坐在車後座的姜涼,那人裹着羽絨服閉眼埋在帽兜裏點了點頭就當作回答吳羽了。
姜涼沒有問吳羽和張玄怎麽會來。
估計來了也是因為榮嵊可憐他、虧欠他。畢竟剛剛他還讓榮嵊發洩了那麽多的怒氣。
吳羽回憶起剛剛榮嵊話裏的煩躁與催促,又通過後視鏡看着姜涼。顯眼的只有下巴和脖頸處的紅痕,她并不清楚兩人發生了什麽,姜涼又被打了哪裏。于是她只能試探性詢問。
“你和榮嵊…”
“吳姐,你準備準備接手下一個吧。”姜涼側頭看着十二點鐘的廖城。
這裏每天都誕生着無數的希望以及絕望。
姜母已經去世了,對榮嵊的喜歡也到頭了,他該要退場了。
“你要退圈?”吳羽皺着眉頭分心問道。
“不是。是被封殺。”姜涼輕笑幾聲,他今天不僅罵了榮嵊還動手打了榮嵊,估計那人到後面氣不過就把自己封殺了。
吳羽聽着姜涼帶着真實的語氣有些不可思議。她從來沒想到兩個人會鬧掰到這種程度。
姜母現在去世了,姜涼活着的支撐之一就斷了;他與榮嵊要是斷了…姜涼該怎麽辦?
她實在難以忘記姜涼大一那會自殺。雖然是她後期接手姜涼時,有路人流出的偷拍圖,姜涼也解釋過,可是當時的場面太吓人。
吳羽不死心般還打算問,只是這次姜涼先開了口。
“吳姐,你在我出演四年來一直做的很好。我與榮嵊就到這裏了。不敢喜歡,也不敢談愛了。”
“我以後要是死了,你幫我把我和我媽的骨灰放在一起埋了。”
說完姜涼吸了吸鼻子,眼淚又湧了出來。
“我有時候真的控制不了自己,誰不想活着啊。”
可是活着真的好難。
吳羽從姜涼說完以後就沒再出聲,她現在能做的只有把姜涼安安穩穩送到市醫院去。姜母的身體會在醫院直接火化裝進骨灰盒。
姜涼帶着吳羽在淩晨的醫院奔走了兩個多小時,最後完成了所有的事情。
護士把骨灰盒雙手遞給了姜涼,最上面放着他前段時間送給姜母的保佑身體健康的紅繩玉珠。
吳羽不怕麻煩,又開車把姜涼送回了上次租住的公寓。再三聽到姜涼保證不會傷害自己後,她才放心離開。
等吳羽離開後,整間loft公寓頓時變得安靜靜谧。
姜涼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臂彎處抱着骨灰盒。也許是今晚哭的太多了,現在的他一點眼淚都哭不出來。
他只是一個人坐在那裏,孤零零般抱着姜母的骨灰盒聊天。聊他小時候爬樹掏鳥窩的事,聊他第一次數學考試沒及格的事,聊他被鄰居哥哥騙着騎山羊結果被摔下來的事情。
說着笑着轉瞬就低聲嗚咽。
在這世間,他終于還是還是去挂念自己愛着自己的人。自己終究是一無所有了。
姜涼徹夜無眠。
另一邊的榮嵊公寓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張玄被榮嵊氣的上竄下跳,恨不得拿把刀劈了他的腦袋。
“你本來就是做錯了,你哪來的理由去打姜涼。”
“我就是一時間被他氣瘋了。他怎麽會知道那麽多事?”榮嵊一直到這會才想起來一件事。他一直忽視了姜涼為什麽會知道這些事。
“你別管這些!你用腳踹了他?還撕扯?”張玄雙手抱頭簡直快被逼瘋了。“你到底喜不喜歡人家?你真的從頭到尾就只是玩玩?”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讓姜涼離開,只是想讓他對我笑,想天天吃着他的早飯。”他面露痛色,剛剛姜涼冰冷的眼神真的割傷了榮嵊。
“我要是喜歡他,子儒呢?”
張玄聽着榮嵊的話,蘇子儒與榮嵊的感情他全程觀察過,他不能說什麽。
嘴唇張張合合到底什麽都沒說,看到榮嵊高腫起來的左臉,甚至是貼心的從冰箱拿了塊冰袋給他。
到最後看着榮嵊的鬼樣子,張玄無奈從手機通訊錄裏複制粘貼了一個心理醫生的聯系方式發給榮嵊。
“有時間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張玄低頭看着腳旁的血和一旁床板上的血,最後挑眉撿起了姜涼留在這裏的藥瓶。
“這藥你在吃?”張玄歪頭遞在榮嵊面前,還搖了一下,裏面還有幾顆藥。
榮嵊擡眼帶着幾分煩躁看了一眼道:“不是,是姜涼。他剛剛上樓吃藥。”
不說還好,說了張玄更加疑惑:“被你打了吃什麽藥?需要着急忙慌上樓拿?”
對此榮嵊解釋說是姜涼的低血糖藥,而且他看到姜涼吃了好幾次。
張玄一向心細,他擰開瓶蓋聞了一下說是味道不對。畢竟他媽媽張母是醫生,他多少也知道一些。
“我拍張照讓我媽看看。”張玄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白色顆粒藥的照片很快就發給了張母那邊。
房間保持了幾分鐘的寧靜,張玄的電話鈴聲響起。
“兒子,你剛剛發的那個藥,我也不知道。”那頭的張母剛剛從實驗室出來,摘下眼罩又說:“但是我的同事告訴我,那要是治療精神疾病的帕羅西汀、西酞普蘭、舍曲林。”
手機被張玄放在他與榮嵊兩人中間,張玄聽到結果和張母又聊了幾句挂了電話。
他擡頭看向身前的榮嵊,那人低垂着頭,雙手疊在一起,看不清表情。
“我不知道,不然我不會這麽對他。”榮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