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東來的下場

景奕走了沒一刻鐘,蘇三惦記着順子,就趕忙從床上爬起來,要往雜役住的院子裏去。

明月攔了一下沒攔住,氣憤地跺跺腳,也無奈的跟着去了。她是想不明白了,王爺那樣寵愛蘇三,為何蘇三知道了東來要害他,不告訴王爺,卻偏偏和一個雜役來做局?榆木腦袋!

殊不知旁觀者清,當局者迷。蘇三這個當局者只覺的景奕的厚愛如同燙手山芋,不敢接,也不敢要,只知道它燙手難捱,不知其甜蜜滋味啊。

至于後來蘇三是如何轉換心意的,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這會兒蘇三去了雜役院子裏,一看見順子氣息奄奄的躺在床上,眼眶就紅了。

他身上的傷已經上了藥,傷重的地方纏了繃帶,輕的地方塗了藥粉晾着,怕蹭着傷口,順子沒穿衣裳,單穿着一條粗布褲子,躺在床上。

故而明月避嫌沒有進去,蘇三在這裏呆了半日,給他倒了些熱茶,剝了個橘子,又陪他說了會兒話,向他道歉,問他父親的病有沒有好轉。

順子虛弱的笑着都答了,最後還是那句話:“順子上刀山下火海,誓死追随蘇公子。”

蘇三心裏一熱,別過頭去,“……再怎麽說,那玉佩也是王爺賜給我的,你想報恩,還是沖他去吧。”

“這玉佩是從蘇公子手裏接來的,順子就效忠于蘇公子。”順子艱難的撐起身子,一字一句道,“一奴不侍二主,在順子心裏,蘇公子排的比王爺靠前!”

蘇三一驚,連忙捂住順子的嘴,轉頭看看屋外有沒有外人,然後又憂心忡忡地警告他:“話不要亂說,會掉腦袋的。”

他雖然只在王府中呆了一個多月,卻已經明白了,下人的命卑微到塵土裏,一舉一動容不得半點差錯。得寵又怎樣?被捧得有多高也能摔得有多慘,蘇三不敢想那一天,只能盼着被捧得不高的時候趕緊掉下來,不要摔得太慘。

“罷了,你休息吧,我先走了。”蘇三嘆了口氣,起身走了。

他明明與順子的境遇完全不同,卻總能感覺出些同命相憐的意味來。

明月到底是聰慧,她知道蘇三與順子只是共患難之情,并無情愛之意,但也得避嫌,在順子房裏呆久了難免讓有心人說閑話,于是就隔着門對蘇三說了一句:“蘇公子可要去見見罪人東來?”

蘇三心裏一動,又叮囑了順子兩句,起身到門外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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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準許我去見他?”

明月點頭道:“不但如此,王爺還說了,東來意圖下毒害你,罪無可赦,任憑公子發落。”

“任憑我發落?”蘇三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他确實沒想到景奕會把這麽大的權力直接交到他手裏。

東來幾番欺辱他,最後更是想直接要他的命,蘇三但凡有點兒腦子就不可能不恨他。蘇三不是什麽割肉喂鷹的大善人,聖人曰以德報德,以直報怨,順子幫了他,他就要好好報答他,東來要害他,他也不可能忍氣吞聲。

“那東來現在在哪兒?”

“就在地牢裏關着呢,公子可要去?”

蘇三想了想,“去吧。”

明月也高興能讓東來得點兒教訓,她早就看東來不順眼了,“公子,地牢陰冷潮濕,您先等着,我叫下人去拿件毛披肩。”

“啊?不用了,就這樣去吧。”蘇三想在王爺回來之前把事情辦妥,不欲在這些小事上耽擱時間。

短短一夜,東來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年,容貌仍是曾經那樣俊秀,只是臉上的疲憊和憔悴是掩不住的,嘴角還帶了青紫,看來是被拳腳招待過了。

他曾經頤指氣使的氣勢已經完全不見,整個人縮小了一圈。

看見蘇三進來,東來的眼裏驟然冒出怒火,飛撲過來搖晃着鐵窗,咣咣直響,厲聲叱罵。

“是你!是你害的我!!蟲藥是你放的,你陷害我!!!順子那個家賊!呸!我要見王爺!讓我見王爺!!!我冤枉!!”

他目眦欲裂,聲嘶力竭,鐵欄晃得塵土直落。蘇三有些同情的看着眼前幾近瘋狂的男人,這個時候,他忽的有些感同身受,如果哪一天景奕不再寵他卻又不放他走的話,這也許也是他的下場。

蘇三從不求榮華富貴,只求安安穩穩。默默的離開才是對他最好的結局。

“別忘了,是你先要下毒害我的。”蘇三平靜的看着他,“落到如此下場,都是你自己造的孽障。”

“你也騙王爺了,王爺最恨背地裏做詭計之人,我死了,你也沒有好下場!”東來死死的盯着他,目光陰鸷,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可就算死,也要拉上蘇三陪葬!且看黃泉路上誰鬥得過誰!

“王爺知道。”

“什麽?!”東來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蘇三深吸了一口氣,“我說,王爺知道,他太聰明了,他一眼就看穿了一切。”

“那……那你怎麽……”東來好像忽然喪失了說話的能力,話說得磕磕絆絆,“你,你怎麽還能,能好好的站在這裏?!”

蘇三沉默了一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麽可能不知道?”東來忽然明白過來,捂着臉蒼涼的大笑起來,卻比哭還難聽,“哈哈,蘇三啊蘇三,算我輸了,我輸了,在這王府裏,王爺的寵愛就是一切,你得到了,你贏了。”

蘇三并不覺得得到一個男人的寵幸有什麽值得榮幸的,他不想要,他所期盼的就是民間最俗氣也最幸福的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可現在……

“張管家,王爺說這個人可以任憑我發落是嗎?”蘇三忽然發問,張管家一愣,“确實如此,王爺是這樣吩咐的。”

“好,那麻煩您了,從現在開始,革去東來的職務,将他趕出王府。”蘇三看着東來,繼續道,“不要再招他進來……至少三個月之內不要。”

“好,不過這事兒最好還是先跟王爺禀告一聲。”張管家到底是視景奕為主子的,凡事都以他為先為主。

蘇三想了想,“不必了,勞煩您現在就把他趕出去吧。”

“可是……”張管家心裏有些生氣,就算你得了寵,也不能如此恃寵而驕,越俎代庖吧?這事兒不大不小,怎麽着也得知會王爺一句。

蘇三咬了咬嘴唇,艱難地搬出曾經用過的話,“張管家,您盡管去做吧,王爺怪罪下來了,我擔着。”

張管家驚了,這話在王府中恐怕只有蘇三一個人敢這樣說,這簡直就像你和別人說皇上的事我做主一樣,跟找死也沒區別了。

“你,你真是……罷了,管不了你,就按你說的去做吧。”

東來被幾個侍衛押出去的時候還在凄厲嘶喊,幾乎喊破了喉嚨,雙目赤紅,“你得意不了多久,無情最是帝王家,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直喊得在場的人都一陣頭皮發麻。

張管家到底是不放心,事兒辦完了,便又去和汪公公說了一聲,讓他好歹跟王爺提一句。

汪公公一聽就說壞事了,心道蘇三這孩子還是太單純,深門大院裏的那些複雜門道他哪裏清楚呢?就算王爺說了任你發落,你也得規規矩矩去請示了,才能出自己的惡氣啊!

但事情已然如此,汪公公也無法了。下午景奕在書房裏看書的時候,汪公公趁着送茶的功工夫,輕聲道:“王爺,關于東來他那事……”

“直接杖斃就是了,這事兒還要來問我?”景奕淡淡的翻了頁書,做了幾個标注,“沒什麽事兒就下去吧,對了,去把蘇三叫來,一整天不見人影,去哪野去了?”

“哎……”汪公公猶豫道:“老奴要說的就是這件事,今個兒上午,蘇公子已經下令把東來趕出去了。”

“趕出去了?”景奕捉筆的手頓了一下,爾後啞然失笑,“他這是怕我殺人,忙不疊要把那下人從刀口底下送出去呢。”

汪公公一愣,“王爺的意思是,蘇公子是要救東來?”

“倒也不是救,蘇三心裏肯定是恨他的,也想讓他得到教訓……”景奕搖了搖頭,“可惜了,他雖然有點兒心計,卻太心軟,蘇三見不得血,也殺不了人,把東來趕出去,恐怕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狠毒的報複了。”

蘇三心慈手軟,可三王爺從來都是睚眦必報的。放下手中的筆,淡淡的吩咐下去,“東來被趕出去必定會回鄉,找幾個人在路上把他結果了,別讓他死的太輕松。”

汪公公見怪不怪,一恭身,領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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