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Act.04

ACT.04

2005年1月20日，當地時間晚上8點，倫敦時間晚上7點，匈牙利政府照會英國駐匈大使，嚴厲譴責英國特工在匈牙利引發的騷亂。

倫敦時間8點差一刻，英國國防部與外交部緊急傳召分管圓場的國安局副局長奧利佛·拉康與圓場負責人。圓場大部分值班人員隐約感覺到了事态的嚴重，一個個如臨大敵，在沒有人坐鎮的情況下，失去了往日的冷靜，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

8點10分埃裏克第一個抵達辦公室，冷靜地安撫了那些特工，并有條不紊地做出了最正确的抉擇——撤回匈牙利所有的卧底人員，以保障他們的安全及整個東歐諜報網的安全。

9點差一刻，皮特和洛基也紛紛趕來。

9點整，消息正式從匈牙利傳到圓場：圓場後勤點路燈組組長查爾斯·弗朗西斯·澤維爾被證實在匈牙利遇難。

埃裏克不明白查爾斯去幹什麽。

皮特知道查爾斯去幹什麽，但是不明白為什麽老總非要他去。

洛基不關心查爾斯去幹什麽。但埃裏克對于這件事的善後方法讓負責東歐事務的洛基元氣大傷。“你這麽做簡直是在拿整個歐洲開玩笑。”

“整個歐洲又如何，我現在只能這樣做。換了誰都只能這樣做。”埃裏克玩着手中的硬幣，只有與他非常熟悉的人才知道，他這一看似漫不經心的舉動反而代表着他此時此刻非常的焦慮。

***

“唔嗯……”床上的人在半夢半醒間摸了摸身旁的地方，發現那裏空蕩蕩的，“麥？”

“嗯。”

格雷戈·雷斯垂德微微睜開眼睛，鑽出溫暖的被窩，順着聲音發出的方向尋找着邁克羅夫特。

透過窗簾的微光打在坐在窗前沙發裏的邁克羅夫特身上，投下一個陰影。

“嘿，過來點。”格雷戈拍拍身邊的被子。

邁克羅夫特沒有動。

“麥？你是不是又抽煙了？”

“沒有。”

“那過來。現在。”

邁克羅夫特嘆了口氣，躺回原來的地方，将格雷戈摟進懷中。

邁克羅夫特身上有一股凜冽的寒氣，還有淡淡的煙草味。格雷戈沒有說破這件事。

邁克羅夫特自從被強迫退休之後，就變得有些不知所措，修改了作息時間，改掉了以及又增添了些許毛病，越來越強顏歡笑。

“你跑完步了？”

“是啊。”

“嗯，聞起來外面很冷。”格雷戈把頭往邁克羅夫特懷裏拱了拱。

“G.”

“嗯？”格雷戈又要睡過去，有一搭無一搭地拍着邁克羅夫特的肚子。

“我想，我們還是分開一段時間吧。”

格雷戈的手懸在空中了五秒，然後從新落在邁克羅夫特的肚子上。

“好。”

***

“你們就這麽分開了？”夏洛克來看望他哥的時候，意外地沒有看見雷斯垂德的臘腸獵犬。

“嗯。”

“你終于忍受不了他的智商了還是他終于受夠你的肚腩了？”

“夏爾，我今天不想陪你鬥嘴。”

夏洛克當然看得出來邁克羅夫特心情不好，但是他就樂得看邁克羅夫特心情不好。

“哦，邁克羅夫特，我沒有和你鬥嘴，我在幫你分析你們分手的原因，以避免你重蹈覆轍而單身一輩子。”

“夏爾，你應該擔心你自己。”

夏洛克扁扁嘴，出了個詭異的表情，“戀愛太過于情感用事，這與我無比尊重的理性是水火不容的。”

“我說的是你的職位。”

***

“做人的成功之處，就在于知曉何時應該宴席離場。”

老總看着眼前圍坐在他對面的四個人，他知道這裏肯定有一個是內鬼，但在與他的較量中，他失敗了，痛失了愛将，還從此失去了與他再次交鋒的機會。

而他現在卻沒有時間再把他找出來了。

老總的目光一個個掃過他們，審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希望在最後時刻能看出些許的端倪。

皮特·蘇利文，自己下臺後，他是最大的受益者。

洛基·勞菲森，向來都是野心最大的那個，也許他會想要往上爬而依附各種可以依附的勢力。

埃裏克·蘭謝爾，看起來沉穩冷靜，自诩風流才子，但現象并不總是實質。

夏洛克·福爾摩斯……

“那其他人怎麽辦？”洛基惡狠狠地看向埃裏克。

老總出了一會神，忽略了洛基的疑問，看向皮特，“以後，這裏就交給你了。”

皮特神色複雜地點了點頭，起身跟着略有些蹒跚的老總走出石室。

這一夜，老總好像老了很多。

“你還真是無恥。”将老總送上專車，在晨霧中，夏洛克湊近洛基，眼睛卻還緊随着遠去的車身，直到它逐漸消失在濃霧中。

洛基沒有理他卻瞪了一眼埃裏克，轉身回到辦公樓。

他需要新的情報網，新的卧底，之前所做的一切鋪墊全部付之東流，全怪那該死的埃裏克。

他也許該聯合蘇利文先搞掉這個混蛋再各分江山。

1月29日，老總在倫敦郊區的皇家內科醫院平靜離世。

***

FDR秘密潛回英國，蟄伏了幾日，聽到老總去世的消息，覺得如果自己再不采取行動，可能圓場都會落到敵人手中。

他現在不敢相信任何一個圓場中人，況且，雖然沒有公開通緝，但他已經成了過街老鼠，圓場中人也未必會相信他。思來想去，他決定越級彙報，直接報告給奧利佛·拉康。

黑進拉康的郵箱還是很容易的，隐藏掉IP地址更是對FDR來說易如反掌，不過他還是要小心，因為教會他這招的人，現在是他最大的懷疑目标——皮特·蘇利文。

皮特·蘇利文，教過FDR很多東西，包括如何跟蹤與反跟蹤；如何用子掩碼推算主機ID從而确定操作人具體位置；如何破譯ECC加密法——當然這只是二人閑暇時的興趣而已，現在很少有專業人士用這種過于單一的加密方法了；如何黑進俄國或者美國的政府網站，将他們總統的照片替換成打了馬賽克的搞笑照片，且不留下蛛絲馬跡——當然只是理論上讨論了一番，蘇利文堅決制止了他将之付諸行動的行為。以及如何給狗洗澡喂食收拾便便，對，他們有一條狗，一條金色的6歲半的金毛尋回犬。

但是現在他有充分的理由懷疑蘇利文，第一，他是圓場第二把手，俄國人如果收買到他，将會得到無限的情報及好處，現在老總死了就更是如此。

第二，只是單純地就此次任務的失敗來說，夏洛克雖然是行動組負責人，但決策人是蘇利文，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加之他們節外生枝，牽出了圓場內鬼這件事，如果蘇利文真的是那個內鬼，那他除掉香港行動組的可能性就更加大，并且可以一石二鳥，既保全了他自己，又推掉了行動失敗的責任。

第三，他在國外的時候，黑進了肯尼斯的電腦，他的信息設置了高權限閱讀，所以應該只有少部分人能看到，就他們被伏擊的時間來說，應該基本上是肯尼斯一發送情報，那邊就收到了，然後安排了殺手，所以當晚那人應該恰巧還在辦公室裏。有高權限這一點，又恰巧印證勞倫所說的這個雙面間諜所處高層。而有這個權限的現在也就只有四個人了：埃裏克·蘭謝爾、洛基·勞菲森、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和皮特·蘇利文。又是皮特·蘇利文。

所以FDR決定先從蘇利文身上着手調查。

但首先，他要和拉康通個話。看着眼前的筆記本電腦，FDR收到了拉康的回信。

***

拉康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憑空多出來的匿名郵件，靜靜地躺在收件箱裏，與其說是匿名，不如說是“它”自己發給自己的，有人黑進了他的私人信箱，更可怕的是，他知道，這個人還是整個英國所有安全部門正在秘密通緝的家夥。

“香港行動小組的失敗源于圓場內部的內鬼。”

相比收到這封匿名郵件，這句話給他的震驚更為巨大，老總在之前也向他和他的上級提過這件事，但是他們都認為這是老總年事已高又身纏惡疾，焦慮多疑而産生的子虛烏有的錯覺，而忽略了這件事。直到查爾斯在匈牙利遇害，老總才又把這件事提了出來，并且說這幾年他一直在一個人暗中調查這件事，查爾斯是他唯一信任的人，所以他才派查爾斯去匈牙利，結果卻給查爾斯帶來了殺身之禍。

他們不得已，安排了老總退休，畢竟這是一場外交災難，應該有人來負責。但內鬼這事，卻一直萦繞在拉康心頭。這封郵件再一次直指這件事。

看來，匈牙利和香港的事，真的都另有隐情，他決定和這個外派人員進一步交涉一下，看他是否知道些什麽別的。

半小時後。

“福爾摩斯先生，我需要你陪我去一下你哥哥那裏。”

在電話中不宜多說，FDR只簡略地闡述了事情發生的經過和自己大概的想法，便挂上了公用電話。聽了FDR的敘述，拉康基本排除了邁克羅夫特，FDR分析的很有道理，但他并不知道邁克羅夫特當時已經被老總強制退休，他不再擁有高級權限，也并不可能在事發當天出現在圓場。

拉康需要一個人去幫他調查這件事，而邁克羅夫特現在的身份以及他依舊在圓場中活躍着的弟弟，是他最佳的選擇。

邁克羅夫特接到夏洛克的電話的時候，正穿戴好，執起小黑傘準備出門去再看一次《特洛伊之戰》，雖然他不想承認，但是夏洛克給他介紹的這部舞臺劇的主旨真是令他着迷——越是明顯的東西，反而越容易被忽略。

“夏爾，你知道的，作為退休人員，支付一張舞臺劇的票是十分需要反複考量的，我并無意讓它白白浪費。”邁克羅夫特倚靠在自家大堂門口的柱子上，一邊肩膀夾着電話，一邊在掏他的錢包找出裏面的舞臺劇票。

“哦，拉康先生，邁克羅夫特讓我轉告您，他剛剛失去工作又失去情人，正在暗自神傷，并無意從被窩中起來招待我們，讓我們改日再前往拜會。”夏洛克故意曲解邁克羅夫特的話，傳達給拉康。

“夏洛克！”邁克羅夫特有的時候真是拿他這個弟弟毫無辦法，“好吧，如果你們能在10分鐘之內到達，半小時內談完，并開車把我送到皇家歌劇院的話，你們可以來。”

拉康一把奪過夏洛克的電話，說道，“我們現在就在你的莊園外，并且，我們要說的話非、常、重、要。”

随後，橫在路中間的莊園鐵門，就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