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沈靈舟兩只小手一直緊緊抱着老夫人, 可當寧奕馳的話音一落,她就松開了。
果然,世子哥哥他還是答應了。
世子哥哥的母親不在了,沒有人幫他張羅房中這些事, 他自己又遲遲不肯訂親, 沒有成家的意願。
老夫人作為祖母, 給他安排一個通房, 說不上有什麽不對的,畢竟這個時代, 就是這個樣子。
可沈靈舟心中,就是難免失望。
不知道是對老夫人,還是對這個時代,亦或是對世子哥哥。
她也莫名地, 有些失落。
覺得世子哥哥很可憐,本不想要, 可卻有一顆孝順祖母的心。
不光世子哥哥可憐, 就連她那尚不知道身在何處的未來嫂嫂, 也是那麽的可憐。
兩個人還沒見面, 還沒成親, 中間就多了一個女人。
除了失望和失落, 沈靈舟還有點兒生氣。
雖然知道世子哥哥在老夫人的逼迫下才答應的,可她說不清楚原因,就是忍不住有點兒生氣。
未來的妻子還沒進門呢, 他就先和別的女人唧唧歪歪上了, 這像話嘛。他作為一個男人的擔當呢!
難不成她的世子哥哥也要像侯爺伯伯那樣, 三妻六妾, 女人成群?
她看錯他了!
沈靈舟蔫頭耷腦地爬下了榻, 穿好小鞋子,抱着花花就那麽乖乖地站在地上,獨自黯然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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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這些爛糟糟的破事,她一個孩子也管不了。
等祖母和世子哥哥說完話,她就回去了。以後世子哥哥的院子,她也不想去了。
寧奕馳低頭看着垂頭喪氣的小姑娘,眉頭微蹙,臉色越發沉了沉。
見寧奕馳終于松了口,寧老夫人神色緩和,坐回了榻上,疲憊地揮了揮手:“行了,你帶着人先回去吧。”
寧奕馳拱了拱手,伸手就來抱小姑娘。
兩個人來老夫人這裏,若是一同來的,一向是一同走。
可小姑娘小身子一扭,卻躲開了他的手。
以為她要自己走,寧奕馳也沒在意,收回手直起了腰。
沈靈舟抱着花花,對着老夫人福了福身子,從榻上拿上布兜,轉身就走。
寧奕馳擡腳跟上。
春桃拎着包袱,也跟在二人身後出了門。雖然低着頭,卻是難掩面上的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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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老夫人屋裏出來,沈靈舟抱着布兜和花花,悶頭一個人在前面猛走。
寧奕馳背着一只手,慢悠悠跟着她。
往日那讓自己無比心安的腳步聲,可今日,沈靈舟卻覺得煩。
她加快了腳步,噔噔噔往前走,想甩掉身後的人。
奈何腿太短,她覺得她健步如飛了,可身後的步子總是不疾不徐地跟她差了那麽一步。
沈靈舟又累,又氣。索性放慢腳步,把花花也放了下來,帶着花花慢慢走。
路過花園,見小姑娘無精打采地直接往她的小院那邊去,寧奕馳開口:“舟舟,要吃晌午飯了。”
“哼!”沈靈舟哼了一聲,理都沒理,直接一路向前,進了遠門。
寧奕馳不知道小姑娘怎麽了,跟在後面護着她到院子門口,喊了幾聲見她不應,只好先回去。
常山見世子爺身後跟了個丫鬟回來,還是老夫人屋裏的春桃,詫異地看了世子爺一眼。
寧奕馳給了他一個眼色,常山默契領會。
常山直接把春桃安排在了西廂房,住在粗使丫鬟們的隔壁,并客氣地說:“春桃姑娘,世子爺居住的正屋,沒有世子爺允許,請不要踏入。”
“多謝常侍衛指點。”春桃面上應允,轉身之際,嘴角卻撇了撇。
一個侍衛,也來對她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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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靈舟灰心喪氣回了自己的小院兒,把花花往地上一放,踢了鞋子爬上了榻,往枕頭上那麽一歪就躺下去了。
剛才進府的時候姑娘還歡天喜地的,怎麽就去了老夫人屋裏一趟,姑娘就不開心了。察覺出小姑娘情緒不對,菘藍走到榻邊坐了。
伸手在小姑娘額頭上輕輕摸了摸,柔聲問:“姑娘怎麽了?”
這些事不好和菘藍說,沈靈舟奶聲奶氣的:“舟舟累。”
心累。
還以為小姑娘是回城路上坐馬車奔波累了,菘藍扯過一個薄薄的小被子蓋在小姑娘圓滾滾的肚子上:“那姑娘就歇一會兒。”
沈靈舟揮揮小胖手,讓菘藍去忙。
菘藍走後,沈靈舟繼續獨自一人黯然神傷。
想着剛才在老夫人屋裏的破事,沈靈舟越想越覺得來氣。
氣得擡起一只小腳丫在榻上刨了兩下,結果用力太猛,刨得腳後跟一陣陣生疼。
沈靈舟呲牙咧嘴坐起來,把粉色的小襪子扯掉,肥嘟嘟的小腳丫子抱到面前瞅了瞅。
腳後跟都刨紅了,好在沒破皮。
放開腳丫子,沈靈舟繼續躺下去。在榻上翻來覆去,心神不寧。
她是真不想管世子哥哥那些破爛事兒的,誰讓他自己開口答應了。
可是,她要不管的話,難道眼睜睜看着世子爺他老人家往火坑裏跳嘛。
不行,不管還是不行。
要是這個春桃的事情不解決,回頭她離開侯府去找舅舅,也沒法走得安心。
所以,還得管。
反反複複琢磨了好一會兒,終于決定還是要管。
沈靈舟瞬間燃起鬥志,一骨碌翻身坐起來,下了地,自己穿好小鞋子。
走到她裝衣服的櫃子那,打開櫃門,扯出一個包袱皮放到榻上,忙忙叨叨地開始給自己收拾包袱。
裝了幾套小衣裳,兩雙小鞋子,幾根綁頭發用的綢帶,她用的帕子,還有平時菘藍給她擦臉的護膚膏。
還有什麽來着,沈靈舟四下環顧,想了想,也沒想起來還應該再帶些什麽。
算了,先這樣吧,反正離得這麽近,缺什麽再回來拿就是。
沈靈舟把包袱裏堆得亂七八糟的東西歸攏歸攏,兩只小胖手扯着包袱的兩個對角就開始往起系,稀裏糊塗打了個結,把另外兩個角也系了起來。
先把粉色小布兜斜着挎好,花花往裏一放,随後把包袱一甩掄到肩上,小鞭子往腰間一掖,邁開小短腿兒就往外走。
一掃之前的萎靡不振,可謂精神抖擻。
從外頭回來的菘藍見到這一幕,忙攔住小姑娘,蹲下去扶着小姑娘的小肩膀,好奇又好笑地問:“姑娘,您這是要去哪兒?”
沈靈舟小眉頭皺着,面色嚴肅:“找哥哥。”
估摸這陣子,她都得住在世子哥哥那裏了。
她得好好看着他,別讓他被壞女人給禍害了。
攤上這麽個不省心的世子哥哥,也真是夠操心的。沈靈舟直想嘆氣
菘藍忍不住笑。姑娘這是在莊子上,在世子爺屋裏住了一個晚上,住得開心了?
“姑娘,世子爺每天事務繁忙,咱晚上還是回來睡可好?”菘藍溫聲勸着。
莊子上那一晚,隔日早上,她去給姑娘送衣裳的時候,見到世子爺似乎有了些黑眼圈,她就猜到,姑娘晚上睡着了肯定是又到處爬了。
在外面是在外面,回了府裏,世子爺不見得會讓姑娘在他那住。
如果世子爺當面拒絕了姑娘,姑娘想必會難過吧,最好她勸住姑娘。
可沈靈舟心裏裝着拯救世子哥哥于水火之中的大事兒,怎麽會聽菘藍的勸。
她湊上前去,用一只小手摟着菘藍的脖子和她貼了貼臉,又在她後背上拍了拍,語氣堅定:“舟舟走喽。”
菘藍勸不住,只好接過包袱,把小姑娘送到了世子爺的院中。
本來她想像往常一樣,直接送到屋門口的,可她看到院中和其他侍衛說話的常山,莫名紅了臉,就在院子門口停下了腳步。
菘藍蹲下去,把包袱給小姑娘挎在她的小肩膀上,溫柔地說:“姑娘,您慢着些,奴婢在這裏看着您,若是您想菘藍了,就回來住可好?”
心中裝着事兒,沈靈舟也沒察覺她家菘藍不進院子有什麽不對的,揮了揮小手:“菘菘回。”
随後,就那麽頭也不回的,兜着狗狗,扛着包袱,鬥志昂揚地往院裏走。
菘藍一直站在院子門口,一直看到沈靈舟快走到正屋的門,這才轉身走了。
常山看着小姑娘有趣的模樣,忍不住笑着拱手:“沈姑娘來了。”
沈靈舟點點小腦袋,奶聲奶氣的:“山山,哥哥?”
常山笑着答:“世子爺在屋裏。”
等小姑娘進了屋,常山才往院子門口看去,剛好看到菘藍轉過身去,他的耳朵莫名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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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靈舟進了世子爺他老人家的屋子。
可卻并沒有像往常那樣先歡快地喊上一句“舟舟來了”,而是沉默地往裏走。
幾天不在府裏,積壓了不少事務和信箋,寧奕馳正坐在書桌前,忙着處理。
聽到小小的輕輕的腳步聲,他鳳眸微擡看過去。
就見粉嘟嘟的小姑娘,邁着兩條小胖腿兒,氣勢十足地走了進來。
那矮墩墩的小身子上兜着個狗,腰間別着個鞭子,肩膀上扛着個松松垮垮的大包袱。
一邊走,還一邊把不停往下掉的包袱往小肩膀上拽,累得呼哧帶喘的。
寧奕馳忍不住笑着問:“敢問沈姑娘,這是去何方逃難哪?”
逃什麽難,逃難!自己都大難臨頭了,還有心思笑話別人。
沈靈舟睜着大眼睛狠狠地瞪了寧奕馳一眼,兇巴巴的哼了一聲。
寧奕馳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小姑娘,忍着笑靜靜地看着她。
就見小姑娘直接走到榻邊,把包袱放下,布兜摘下來,狗抱出來,踢了小鞋子,往榻上爬。
不知為何還只穿了一只襪子,一只小胖腳丫就那麽光着。
小姑娘爬上了榻,把包袱拆開,忙忙活活地把自己帶來的東西都在榻角擺好了。
說是擺好了,可那一堆粉粉嫩嫩的小衣裳,也就是團吧團吧往那一堆。
堆好東西,小姑娘把榻上擺着的粉色小褥子鋪開,粉色小枕頭擺好,臉朝裏背朝外躺了下去。
這架勢,這是要在他這屋裏安營紮寨?
寧奕馳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起身走過去,坐在榻邊,伸手在小姑娘的小胖胳膊上輕輕拍了拍:“怎麽了這是?”
可小姑娘小胳膊一扭,回手就把他手拍開了,一副莫挨她的模樣。
這小暴脾氣。寧奕馳忍不住輕笑出聲,伸手攥住小姑娘的小胖腳丫:“為何不穿襪子?”
小姑娘的小腳丫暴躁地連蹬兩下,把他的手給踹開了。像是怕他再去摸,還擡起小胖腿,自己把腳丫子給抱住了。
看着因為氣鼓鼓越發顯得圓滾滾的小姑娘,寧奕馳強忍着笑,伸着一根手指頭在她後腦勺上點了點問道:“小東西,你生什麽氣?”
沈靈舟抱着腳丫子躺在那,依然沉默着。她現在就是不想和他說話,一句話都不想。
他把人都給領回來了,說了還有什麽用呢?
難道她說讓他把那個叫春桃的丫鬟趕出去,他就會聽嗎?
想也知道,說了也沒用。
所以,還是沉默地好,免得浪費精力。她還得養精蓄銳呢。
寧奕馳從來不知道,這麽小的小姑娘也會莫名生起氣來,且還哄不好。關鍵是他這次當真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了她。
哄了一會兒,見小姑娘拒絕和他交流,寧奕馳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腦袋,起身回了桌子那去接着忙。
沈靈舟躺在那裏,時不時地回頭瞅一眼,見世子爺他老人家在忙,她就又背過身去。
見小姑娘頻頻偷看他,寧奕馳以為她餓了,起身往外走。
聽到腳步聲,沈靈舟一骨碌坐起來,見世子爺他老人家要出門,忙手腳并用爬到榻邊,翻身趴着爬下榻,踩上小鞋子,也來不及提,趿拉趿拉就追過去。
她得寸步不離看着他,千萬不能讓他和那個丫鬟單獨相處,萬一眼瞎看上了,那就麻煩了。
寧奕馳低頭,就見看着矮不隆冬的小胖妞亦步亦趨跟着他。
他走,她就走,他停,她也停。
小姑娘如此反常,這明顯是有事兒啊。
寧奕馳忍不住伸手把小姑娘撈起來抱在懷裏:“舟舟,跟哥哥說實話,怎麽了?”
“哼!”沈靈舟小腦袋一歪,不看他。氣還沒消呢,不想跟他說話。
寧奕馳從來沒覺得如此頭疼過。
除了面前這個小東西,再無人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甩臉子給他。
輕嘆了口氣,寧奕馳抱着小姑娘走到門口,喊了常山早些去提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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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常山提了飯來,一大一小兩個人坐在榻上安安靜靜吃了飯。
寧奕馳給小姑娘夾了幾次菜,可小姑娘吃歸吃,依然不搭理他。
吃完了飯,沈靈舟困了。按理說,她該躺到榻上她那粉色的小被窩裏去睡午覺。
可她琢磨了一下,覺得不行,萬一趁她睡着了的時候,世子哥哥犯下大錯呢。
寧奕馳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眼睛卻看向莫名和他鬧別扭的小姑娘。
就見小姑娘跪坐在榻上,神情呆滞地發了一會兒呆,随後晃了晃小腦袋,爬下了榻,踩着小鞋子走到他面前,吭哧吭哧就爬他腿上來了。
爬上來也不說話,圓滾滾的小身子就那麽一橫,躺他腿上了。
這是要抱着睡?平時都乖得很,自己在榻上滾來滾去滾兩下就睡着了,怎麽今兒如此粘人的。
雖不解,可小姑娘粘着他,說明就沒那麽氣了。
那就先抱着睡吧,等她睡醒了,想必氣也消了,倒時他再問問她到底在氣什麽。
寧奕馳把越來越沉手的小團子抱起來,兩只手臂托着,起身在地上慢慢來回走着。
沒一會兒,小姑娘靠在他懷裏就睡着了。
寧奕馳又抱了一會兒,走到榻邊把她輕輕放在小褥子上,扯了個被角給她蓋着肚子。
撐着胳膊在那看了一會兒,寧奕馳伸手在小姑娘的小鼻尖上點了點,語氣無奈,眼中卻滿是寵溺:“這麽小,脾氣就這麽大,長大了可還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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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靈舟一覺醒來,發現世子哥哥不在屋裏。
她到門口問了問院中的侍衛,侍衛說世子爺出去辦事去了。
沈靈舟回屋拿上小鞭子,帶着花花出門,假裝散步,假模假樣地在院子裏逛了一圈。
當看到春桃坐在西廂房窗前繡花,她才放下心來。
行,只要世子哥哥不和這個壞女人在一塊,他愛上哪就上哪,她才懶得管呢。
沈靈舟回屋,自己踮着腳尖洗了手,到桌上點心盤子裏拿了一塊奶酥放在嘴裏咬了一口。
嗯,奶香四溢,好吃。沈靈舟吃了一塊,給花花喂了一塊。
本來還想再吃,一想到自己圓滾滾的身材,還是放棄了。吧嗒吧嗒嘴,把嘴角沾着的渣渣都舔幹淨了,就抱着花花爬上了榻。
陪着花花玩了一會兒,沈靈舟百無聊賴地又躺下了。
不幹正事兒的日子,可真是無聊啊。
小丫鬟們還等着她這個先生去教書,梅姨娘還等着她這個徒弟去學鞭子,可她卻守在世子爺他老人家的屋裏無所事事,只為了看着他不被壞女人霍霍。
唉,為了世子哥哥,她真是耽誤了太多事兒。這種日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沈靈舟正歪在榻上唉聲嘆氣,就聽門外傳來了侍衛的聲音:“春桃姑娘,請回去。”
春桃的聲音傳來:“我只是給世子爺送點東西罷了,送完了我就出來。”
給世子哥哥送東西,送什麽東西?
沈靈舟一骨碌坐起來,大眼睛瞪溜圓,神情警惕,靜靜聽着。
侍衛伸手攔着要往屋裏走的春桃,冷着臉勸阻:“春桃姑娘,你想給世子爺送東西,等世子爺回來再送。世子爺的屋子,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擅入。”
春桃也冷了臉:“我是老夫人放在世子爺屋裏伺候的,你如此阻攔我,可是要我去老夫人那裏問上一句,我到底是哪院的?”
侍衛忽略掉春桃輕蔑的語氣,依然堅持:“一切等世子爺回來再說,請回去。”
春桃撇了下嘴,拿着手裏的鞋襪就往裏走,眼看着就要撞在侍衛的胳膊上。
雖然常山已經交代過所有侍衛,這個春桃就當她是個普通丫鬟來對待,可她畢竟名義上還是世子爺屋裏的人,誰敢挨着。
見春桃不管不顧,直接不知羞臊地硬要往前闖,侍衛吓了一跳,連忙把胳膊抽回去。
春桃鼻子輕嗤一聲,一扭一扭就往裏走,擡腳就跨進了門檻。
侍衛黑了臉,追上去擡起手,正在猶豫着要不要把她砍暈,就聽一聲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來:“走!”
侍衛看向屋內,就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緊繃着一張小臉蛋兒,拎着小鞭子就走了出來。
兩個人在門口說話,沈靈舟在屋裏聽了一會兒,本以為春桃被攔住了,就會回去,可哪知道這女人不光壞,臉皮還這麽厚。
人家侍衛都說了,有什麽事兒等世子哥哥回來再說,可她偏要硬闖,這不是為難人家侍衛嘛。
世子哥哥這院裏的規矩嚴着呢。要是真讓春桃闖進來了,春桃挨不挨罰她是不知道,但侍衛大哥肯定是要挨罰的。
沈靈舟聽得直來氣,穿了小鞋子下地,拎上小鞭子就出了門。剛好把已經跨進門檻的春桃堵在那裏。
沈靈舟停下,一只小胖手學着世子哥哥的樣子背在身後,一只小胖手拿着鞭子學着梅姨娘的樣子吊兒郎當地晃着,擡起頭,目光冷冷地看着春桃。
不過這個“目光冷冷的”,也不過是她自己認為的罷了。
至少在侍衛眼中,小姑娘那架勢是滿像樣子的,只不過配上那張奶乎乎的小臉,還有那還不到兩個人腿高矮墩墩的小身子,絲毫沒有威懾力。
顯然,春桃也是這麽覺得的。
在老夫人屋裏的時候,春桃就見春喜和春福都曾抱過沈靈舟。
想到小姑娘在世子爺面前如此受寵,要是她和小姑娘搞好關系,到時候豈不是更方便接近世子爺。一個小孩子罷了,好糊弄得很。
心裏這麽想着,春桃就蹲下去,伸手就要去抱沈靈舟:“沈姑娘,奴婢抱您去玩可好?”
還想和她套近乎。沈靈舟一閃身躲開,兇巴巴地拿小鞭子指着門外:“走!”
見小姑娘對她這麽無禮,絲毫不像對春喜和春福那樣和顏悅色,春桃微微撇了下嘴,再次伸手去抱,皮笑肉不笑地套近乎:“沈姑娘,我是春桃呀!”
聽不懂人話是吧,那她可就不客氣了。
沈靈舟擡起小手,甩起小鞭子就抽在春桃馬上要挨到她胳膊的手上。
見小姑娘毫不猶豫抽出去一鞭子,侍衛目露驚喜。
他們沈姑娘,不愧是世子爺帶着的,就是威武。
沒想到對春喜和春福總是笑眯眯的小姑娘居然抽她,春桃低呼一聲,驚訝地捂着手:“沈姑娘,奴婢可是哪裏做錯了?您怎麽抽奴婢。”
看你該抽,想抽就抽了。沈靈舟拿着小鞭子再次指了指門口:“走!”
春桃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恨不得上去一把就把她推開。可想起上次五公子挨的那些板子,她咬了咬牙,往後退了兩步,退出門外。
“沈姑娘,奴婢是世子爺屋裏伺候的,奴婢就是想把這鞋襪送給世子爺,您就讓奴婢進去一下。”春桃拿着鞋襪遞給沈靈舟看,話聽起來是在商量,可語氣卻不甚客氣。
這是前幾日老夫人找她透了口風之後,她這幾日通宵達旦趕出來的,連覺都沒怎麽睡好。
她知道,若是世子爺在院裏,斷然不會讓她這麽輕易進來的,所以她一定要在世子爺回來之前,把東西送進去。
不管世子爺用不用,但她日後堅持給世子爺做東西,再默默送進來。天長日久的,世子爺總能明白她對他的心意。
“不要!”沈靈舟說道。她才不能讓這個壞女人把東西送進來。
都說女追男隔層紗,萬一世子哥哥看到了,再眼瞎,動了心,那她不是白忙活一場。
她必須嚴防死守!
堅決不能讓一個心思惡毒的人待在世子哥哥身邊。
三番兩次被拒絕,春桃臉色難看。
這院裏的侍衛們攔着她,可以說是礙于世子爺的命令。
可一個借住在侯府的小姑娘,憑什麽也攔着她,她有什麽資格。
春桃還想再說些什麽,不等開口,就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緊接着是侍衛的請安聲:“世子爺。”
她回頭,見是世子爺寧奕馳,忙改了主意,捂着手故作委屈地道:“是奴婢不對,惹沈姑娘生氣了,害得沈姑娘使鞭子累到了,奴婢這就告退。”
春桃垂首塌肩走了,走到寧奕馳身邊時,福身施禮,咬了咬嘴唇也不多言,卻把鞋襪故意抱在身前,試圖讓世子爺看到。
嘿!這壞女人是變了相地在世子哥哥面前告她的狀呢。
那世子哥哥呢?世子哥哥會為了那個壞女人訓她嗎?
沈靈舟拎着小鞭子緊緊盯着寧奕馳。心中打定主意,但凡世子哥哥要是敢說她一個字,她就抽他一頓,再也不管了。
寧奕馳連個眼神都沒給春桃,徑直朝着門口走來。
寧奕馳進門,見小姑娘一只小手叉插着小胖腰,一只小手拎着小鞭子,氣鼓鼓地站在門口,奶兇奶兇的。
寧奕馳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兜着她後腦勺,帶着小姑娘進了門。
在椅子上坐好,這才問:“怎麽,拎着鞭子,這是要打人?”
先前,無憑無據的,沈靈舟不好說春桃壞話。畢竟那是老夫人的丫鬟,又是老夫人親自指給世子哥哥的。
可現在被氣着了,沈靈舟就決定放肆一回,反正她把話說了,世子爺他老人家愛信不信吧。
沈靈舟伸着小胖手指着窗外的方向,咬着小奶牙道:“桃姐姐,壞人。”
呦,小東西還挺聰明。寧奕馳眉梢微挑,頗感意外。
可不知世子爺他腦袋裏哪根筋抽抽了,明知道小姑娘和他生着氣呢,卻還故意逗着她:“怎麽,你不喜歡那個丫鬟?我倒是覺着還不錯。”
什麽玩意兒?世子爺他老人家那麽大一雙眼睛,是瞎掉了嗎?他是怎麽看出來春桃不錯的。
想到自己為了救他于水火之中,耽誤了那麽多正事兒,沈靈舟頓時怒火中燒,身後瞬間燃起三丈高的火苗。
她可真是一片苦心喂了狗。
人家都覺得不錯了,她還在這自作多情做惡人呢。
想到自己剛才還在那拎着鞭子嚴防死守,她突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笑話!
沈靈舟又委屈,又生氣,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裏滿是淚水。
咬牙瞪了一會兒寧奕馳,沈靈舟擡起小腳丫,對着寧奕馳的腿,叮咣叮咣就是一頓踢。
踢完一擡手,在他腿上抽了一鞭子,随即轉身,撅噠撅噠走到榻那。
鞋子也不脫了,直接爬上去,扯過包袱皮,忙忙活活地就開始收拾包袱。
她的小丫鬟們還等着她呢,梅姨娘也還等着她呢,她家菘菘還想着她呢,那麽多人需要她,她在這瞎操什麽閑心呢。
愛怎麽地怎麽地吧。
她不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