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0)
,也是濱城家喻戶曉的大家族,其中多從政。來的有外祖父母和舅舅一家。林氏直系親屬不多,多是林藝清的老友;謝氏除了老爺子還有謝逸揚叔叔一家,即謝成峰父母。
東方名爵三樓只有一個大包間,波斯地毯鋪地,飾以金色寶相花圖案的牆壁,琉璃大吊頂,四角寶瓶插長青之蕊,蘭芷清芬、暗香浮動。包間雖大,卻也只能容納兩桌,倒也足夠親近之人圍坐一堂。另有許多政商兩界夥伴及不請自來的媒體記者,也不能怠慢,只好在樓上再開一層以作招待。
謝老爺子雖然已經滿頭銀絲,穿着剪裁得體的襯衫背心,依然顯得精神奕奕。看着今日滿面喜色的孫子,他一瞬間想起了很多事。小兒子從小癡迷于文物古玩收藏,對家族事業沒什麽興趣。過去家中有長子,且能力出衆,不擔心事業後繼無人,對于小兒子的愛好也就随他去。後來長子出事,長孫又眼睛受創,自己也有過讓小兒子接棒的想法,無奈小兒子從未接手公司事務,也志不在此。只能自己苦苦撐着,那幾年真是難啊,痛失親子,親孫殘疾,公司股票大跌,一度挺不過去……後來兩個孫子都漸長大,小的也能分擔一點,就是有些不務正業;直到大的學成歸來,他才終于能夠卸下重擔,坐鎮幕後。這些年看着謝氏一點點發展壯大,甚至與自己年輕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謝老爺子是欣慰的,同時也有着微微的可惜,謝逸揚的眼睛是他心中彌補不了的缺憾。
這個孫子從小命運多舛,很少有喜形于色的時候。如今年紀的他在事業上早已獨當一面,面對感情時卻還是那個小時候偎在他懷裏的孩子。如果林家那丫頭能讓他覺得幸福快樂,自己也算是替他爸媽彌補一點。過去缺失的愛就讓這個孩子補給他吧。
老爺子眼裏的暖色讓小禾心中一松,甜甜的笑意浮上臉頰。感受到逸揚的示意,她回頭看他,他今日穿着一身黑色運動套裝,全沒有平日的嚴肅呆板,平添一股潇灑倜傥的氣韻。他将酒杯塞到小禾手中,對她安撫地笑笑。
謝家沒有采取西方酒會的形式,事實上他們仍然保持着傳統的敬酒儀式,認親時要給長輩敬酒,再由長輩給予認可和祝福。這樣一種純樸的飽含着敬意與祝福的方式反而讓衆人感受到謝家對這個孫媳婦的看重。
“我們謝家也是古時琅琊王氏一脈,雖然如今事業做的還算大,但依然延續着大家小戶的傳統,我們家擇媳不看家世門第,只看個人品質,既然逸揚認定你,我也相信他的眼光,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來,這是老頭子給你的一點見面禮,快收着。”謝老爺子從劉叔手中的托盤裏拿過紅封塞到小禾手中,笑的十分慈祥和藹。
“謝謝爺爺。”
“呦,真是個好丫頭,這就改口了,老劉,再拿紅封來。”老爺子突然哈哈大笑,小禾臉一紅,自己都沒想到此“爺爺”非彼“爺爺”,就被老爺子捉弄拍板了,看來逸揚說的是真的,爺爺并不排斥她。
敬過酒,謝逸揚帶小禾認識他的幾個好朋友,表哥沈一傑,哈佛同學趙集聲,美國夥伴唐尼和陳粒,再有就是章小志。人雖不多,但都是很鐵的關系。
☆、過去與佳人
實習生活已經快一個月,上次一起吃過飯後,小禾和陳麗的來往多了一點。
“上次有件事我不确定就沒有告訴你,但現在我覺得你還是心裏有個數比較好。”吃午飯時陳麗突然說道。
“什麽事?”
“盧雅潔破壞辦公室的那個下午有人見到她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喝咖啡,而那個男人就是……謝氏總裁謝逸揚。”陳麗話說一半看她,後半句說的有點艱難。
“我也是聽別的老師說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所以當時沒有告訴你。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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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現在想起來告訴我?”
“昨天下班後我在教室備課,弄得有點晚了,大概七點鐘的樣子,我從學校出來在門口拐彎的地方看到了盧雅潔,她對面站着一個男人,很像每天下午來接你的那個人。不過我也只是遠遠見過,不能肯定一定是他。但我想一次可能是捕風捉影,但連我都碰上了,誰知道他們是不是真有點什麽,我想你還是應該知道,至少心裏有數,不至于毫無防備。”
拎着包漫無目的地游蕩在街上,小禾已經忘記陳麗後來又說了些什麽,只這段話在腦海裏一遍又一遍播放。他昨天下午接她下班後突然接到一個電話,當時她還以為是公司裏的,逸揚沒說什麽挂了電話,随後就說有事情,晚飯也沒吃,将她送回家後就急匆匆走了。
原來是去見盧雅潔了嗎?他們以前就認識嗎?是什麽關系?見面會說些什麽?還有,盧雅潔那麽讨厭她似乎一下子都有了解釋,他不是說沒有過女朋友的,這是怎麽回事?小禾腦子裏一團漿糊攪在一起,怎麽都理不清思緒,混混沌沌的。
去問問他吧?她這樣告訴自己,否則自己能把自己折磨死。可是,他說的就一定是真的嗎?他還說他沒有過女朋友呢?那就去問盧雅潔,她會說嗎?她憑什麽說呢?而且自己什麽都還不清楚,貿然去問她豈不是她說什麽就是什麽?況且,當事人的逸揚她都不曾問,何以相信一個不相幹的人?
這也不能問,那也不能說!小禾心裏有一團火,燒的她心跳加速、頭疼欲裂。
還是說,我一直就沒信任過他?!
糊裏糊塗中小禾心中一驚,她不願承認,一起經歷過的那些過往都只是平常!不是啊,我那麽喜歡他,看到他就覺得擁有了一切,就很心安,難道自己不曾信任過他嗎?可是,盧雅潔又是怎麽回事呢?這是赤|裸|裸的現實,怎麽解釋呢?就算不是女朋友,可是他終是和別的女人有瓜葛的,那些曾經說過的話多多少少是不是都有欺騙?本以為自己已經把他看得很清楚了,原來只是假象嗎?自己該信任他嗎?
她的心快苦出水來,沒有淚卻難過的像被架在火上烤。
“小禾?禾禾?!呀,怎麽這麽燙!小顧啊,快,叫老王去開車,小禾發燒了!”
小禾終于驚醒過來,眼睛卻像有千斤重,怎麽也睜不開。一整夜的噩夢,看不清面目的人、奇怪的地方,她驚懼狂奔,逃不出身後伸來的手……想不起究竟是些什麽,但那種恐懼在夢裏把她吓得魂飛魄散,她像在找什麽,卻一直找不到,身邊一個人也沒有,自己像個無頭蒼蠅,瘋狂的在尋找,又在四處逃命……夢醒了,渾身發燙,全身都疼,腦袋更是沉的像灌了鉛。只模模糊糊聽到爸爸的聲音,知道自己大概是生病了。
“我一看就知道你心裏有事情。”周霞來醫院看她,見面就下了診斷。
“你忘了大一那年,伯父住院,你每天要做兩份兼職,還要拼院裏的獎學金,一下子把自己累到了就和現在一個模樣,別人病了都是臉色煞白,你是心火上升,通紅通紅的像猴屁股。”
小禾不理她。這是VIP私人病房,林爸爸也不知在哪兒,病房裏只有她們兩個。
“說吧,怎麽了?”
“逸揚他來了沒有?”
“你沒看到他嗎?我來時伯父說他已經守了你大半天,現在在隔壁房間開會,挺忙的樣子。”
小禾哦了一聲,沒說什麽。
靜了一會兒,她像是在自言自語,把自己聽到的、懷疑的都一股腦講了出來。“我快要累死了,很想睡,但腦子像停不下來,一直想、一直想,我沒辦法,一晚上沒睡,做了一夜噩夢。”
“你就是這樣,一般的事心大、看得開,有什麽就會說什麽,從來不藏着掩着,一遇到極在乎的人和事就變的縮手縮腳,心思也重。依我看你應該去問他,你們已經訂婚,說明他對你是抱着過一輩子的心的,信不信的要看他怎麽說,何必自己藏在心裏熬成這樣子?”
“是嗎?”她嘴上這樣說着,心裏卻還是猶疑不定,根本不像認同的樣子。
周霞下午還要上課,安慰她一番就回學校了。
聽到護士說小禾醒來,謝逸揚很快就出現在病房門口。他面帶疲色,在身邊坐下就去找她的手,小禾下意識把手伸過去,然後又頓住了。他一只手抓住她的手握緊,另一手就探到她額頭摸了摸:“不那麽燙了,不過應該還沒有完全退燒,身上還難受嗎?”
他語氣之輕、神情之柔,讓小禾恍惚,這是愛她的人。
“怎麽不說話?”見小禾沒有回應,謝逸揚奇怪。
小禾不想說話,又怕他着急,可一想到那些困擾她一晚上的問題,卻又有點厭煩他,一張嘴竟就哽咽,她真的很害怕他有個不能忘卻的過去和佳人。
忍了忍,她輕聲:“還好,多休息就好了。你……最近很忙嗎,看你很累的樣子?”
謝逸揚眉頭輕蹙:“誰和你說什麽了?”
“什麽?應該和我說什麽?”小禾反應過來,不免聯想到盧雅潔那裏,一顆心就往下沉。
謝逸揚捏捏額角放松了些:“沒什麽,公司沒什麽事,就是遇到一個新工程比較忙。怎麽就把自己弄病了,昨天還好好的?”
小禾未答,他似乎在想事情也沒注意,過了一會兒突然問道:“小禾,要不不實習了,來我身邊幫我吧?我正好缺個助理,小志要忙別的事也不能時時在我身邊。我們才訂婚學校人多口雜我怕你受欺負,畢業後你要還想去市聾啞中學我可以和校長說,那裏有謝氏的股份。你要想留在我身邊那就更好了,你看怎麽樣?”
是怕我受欺負還是怕盧雅潔受欺負?逸揚這是怕我知道會去傷害盧雅潔嗎?!小禾一時受先入為主影響,根本沒有細想他的話,只是滿心的委屈和憤怒。她冷冷地吐了一句:“不要,我在學校挺好的。”
謝逸揚面無表情。
見他一副冷漠的樣子也不說話,小禾心中的怒氣騰騰翻滾。
“你休息吧,剛才的會還沒有開完,我先過去忙了。”
他轉身出去,小禾的眼裏已經浮起一層水霧,她拼命眨眼睛,不讓淚珠滾落。
護士闖進來的時候,謝逸揚和幾個建材商正談到關鍵處,他握拳的手重重落在桌上,砰一聲将驚慌失措的小護士吓的一僵,她知道今天住院的不是小人物,面前這位更不是,要不是事情緊急她萬萬不敢闖會議現場。
“怎麽回事?”謝逸揚臉色不太好,聲音卻一如既往地平穩,無波無瀾。
“特……特護病房的林小姐人不見了!”剛剛她按時去查房,結果病房裏空無一人,以為病人在衛生間,結果并沒有人應聲。床邊吊瓶挂了一半,輸液管還吊在上面,針頭滴滴答答藥水流了一地。
此時,她們找的主角正坐在頂樓的邊沿上,那裏有一米寬的陽臺,她兩手後撐着地,仰頭看着蔚蔚藍天。小禾倒沒打算跳樓,病房裏太悶,腦袋快想破了事情還是一團糟,這裏微風陣陣可以讓她暫時把腦袋放空。市人民醫院主樓呈回字形,從這裏也能看到23層特護病房外亂成一團,護士醫生在走廊四處喊人,也許已經有人要撥打110了。她也看到那個拄着手杖面如寒霜的人沖進她的病房,出來的時候拐得太急,膝蓋磕在門外的牆壁上。小禾心也跟着一疼,卻仍然沒有發聲。她不想見他,至少此刻是。
謝逸揚喊了幾聲,他的聲音不大,被淹沒在護士的大呼小叫中。他看不見,這麽盲目地喊人根本沒有用,也許她已經出了醫院、也許她去找周霞了?市人民醫院靠近郊區,周圍的環境不算蕭條卻也決不安全。如果她再遇到上次那樣的小混混……謝逸揚驚出一身冷汗。轉身就往電梯口跑,周圍人都在急着找她,沒人注意到他的舉動,眼看着謝逸揚不辨方向摸到了樓梯口那裏,要是一腳踩空……小禾奮力喊了一聲:“我在這兒!”
謝逸揚止步,随聲音仰頭,卻什麽也看不見。
“呀,林小姐在那兒!好危險啊!”
“哎呀,她怎麽跑陽臺上去了,該不會是要……”
“天哪,千萬不要這樣,我們這群人都逃不了責任的!”
“林小姐,你不要沖動,千萬不要跳啊!”
……
看到他及時止步,小禾松了口氣,油然而生一股悲哀,自己真的離不開他了。愛之深責之切,越愛他越絲毫忍受不了一點背叛和謊言,可即使如此,心還是時時刻刻被他牽着,為他的痛而痛,為他的危險而憂懼。
“小禾?!你……你不要動,千萬不要動,等我。”他的聲音幾乎是呢喃,小禾只見他雙唇微動,卻聽不見他在說什麽。
謝逸揚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頂樓沒有電梯,也不知道在臺階上磕了幾次,他很快出現在陽臺上。見他撲過來,小禾終于如夢初醒,一把拉住防止他再繼續往前走;猝不及防被一股大力拽離陽臺,繼而被緊緊箍在懷裏。
他在發抖,小禾莫名想哭。他的點點滴滴都在證明他的感情,但自己卻做不到盡信和放下,究竟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問題?
小禾的屁股突然被狠狠扇了兩下,她又驚又羞,剛剛盛滿的情緒一下子爆發,眼淚就流出來。
“為什麽要到這裏來,你想幹什麽?!”謝逸揚氣死了,卻看到她跟個小孩子一樣哇哇大哭起來,一時亂了手腳。
“在下面悶我上來吹吹風不行嗎?!你幹嘛打我!讨厭你!”兩只小拳拳就錘上來,反而讓手足無措的人放下心來,捉住她的雙手也吼道:“你不知道這裏危險嗎?掉下去怎麽辦?!氣死我了,叫你不聽話!”說着又打了一下。
“我就上來,你惹我生氣,讓我不開心,讨厭死你了!你還打我,你混蛋!”又是一陣連環錘。
“我怎麽惹你生氣了?你究竟怎麽了,我就感覺你今天不對勁,從醒來就不對勁!告訴我,怎麽了?!”
“為什麽要告訴你?我就不說!”小禾淚流滿臉,哭的像只小花貓,真的鬧起孩子脾氣,簡直蠻不講理。
謝逸揚一氣之下把她扛在肩上,想到她早上還在發燒也不敢颠她,沒有力度地威脅到:“你說不說?真要被你氣死了,好好哄你你不說是吧,非要收拾一下才乖?你說不說?”本想再抽她屁股,又怕真把她打壞了,還是算了。
小禾并不是真的不想說,她早憋着想問了。在這樣不算威脅的威脅下,趴在他背上可憐巴巴地:“你是不是認識盧雅潔?你們什麽關系?前天為什麽和她見面,你們說什麽了?我讨厭她,讨厭喜歡你的所有女人!你說謊,你這個大騙子,不是說沒有過女朋友?她又是誰?!”
謝逸揚沒想到是因為這事,将她放下來:“你心裏有疑問,為什麽不直接問我呢?笨蛋,自己藏在心裏就能知道?難道你昨晚發燒也是因為這事兒?傻不傻?”
“你過來。”他牽着小禾的手往樓下走,小禾不願意:“不下去,這樣子別人會笑。”謝逸揚無奈,用袖子給她擦淚:“好,不下去,坐這裏。”
樓梯口有臺階可以坐,小禾正要坐下又被拉到他的腿上:“地上涼,坐我腿上。”
“我們确實認識,她小姨是我高二的班主任,她經常來班上玩我們就認識了……但我沒有騙過你,我之前确實沒有過女朋友,即使是女性朋友也幾乎沒有。”
“她不就是?!”
“她還算不上。最初只是覺得和她在一起挺開心的,就像是……朋友吧。當然,我是喜歡過她,不過早都已經過去了。她……後來喜歡上成峰,那時我正準備追她,後來就不了了之,當時學校正好有國外保送名額,我就去了國外……說是生氣,那肯定的,但也沒氣多久,後來就漸漸忘記了。不過,從那以後就不喜歡有女人近身,一方面是總結她帶給我的教訓,一方面是受身邊一些富家千金的影響,總覺得女人太複雜。你……是第一個。”
小禾默然,別的男人感情受挫算什麽,再接再厲就是了,這個人怎麽跟對待工作一樣,還總結經驗教訓?想起一句話,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人吧?
☆、教訓
“那你們……不打算舊情複燃?”
謝逸揚露出奇怪的笑:“沒想到你還是個小醋壇子,這酸勁兒!我為什麽要複燃?別說本就沒有什麽舊情,就是有那也是過去了,有你一個就夠了,不然某人再喝醋我可受不住。”
小禾忍不住又捶他。
“那為什麽要見面?還不止一次!”
“這可真是冤枉我了,還記得你做板報那天下午嗎?你正給我打電話時進來一個電話,就是她。”
那天下午,突然接到盧雅潔的電話他有些吃驚。幾年前,母校曾給他發過邀請函參加校慶,因為有謝氏的股份,随手翻資料時知道她在那裏任教,就沒有參加。他沒有想過去找她,當年的盧雅潔并不知道謝逸揚的家庭背景,信了謝成峰随口的玩笑,以為他只是謝家保姆之子。不管當時她轉而戀上謝成峰是真是假、基于什麽目的,他都不再感興趣。
心思太複雜,這是後來他總結那段過去,給她的結論。
再次聽到她的名字,是從小禾口中。
“逸揚,不管你和林小禾是由于什麽走到一起,你應該不希望她知道我們曾經的關系吧?”當他拒絕見面時,盧雅潔這樣說道。
“你想憑此威脅我,可能嗎?我不記得我們曾有過什麽關系?”
雖然如此,最後他還是決定見她一面,有的事情說明白也好,他确實擔心她的偏執會傷害到一些人。
“你們說清楚了嗎?”小禾問。
“清楚了,我告訴她,過去的都過去了,無論當時發生了什麽、為了什麽,往事就讓它過去吧,過好現在的生活,不要彼此打擾。”謝逸揚也有些感嘆,面對盧雅潔的時候他已經毫無印象,這個女人帶動不了他一絲一毫的情緒,即使她解釋了很多,其中不免有真情,但他只覺得這和絞盡腦汁與他談判求情的客戶差不多。
小禾心中哀嘆,女人的天性,她很想深入了解他們的對話,警覺地注意到任何一點藕斷絲連的蛛絲馬跡。但她也明白,逸揚一句過去的就過去了,真的就把這件事翻篇了,也沒有再深究的必要。忍了忍,小禾轉口問道:“那你們又在校門口見面是怎麽回事?”
謝逸揚苦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知道小禾被誣陷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盧雅潔。當時是有報複的想法,本想給校長打電話辭退她,又擔心盧雅潔不忿對小禾做出過激的事,畢竟盧雅潔砸毀辦公室就是前車之鑒。只能打電話警告了她,結果人就又黏上來。前天下午他是真有事,都已經到了校門口被公司的電話叫回去,只能打電話告訴小禾,誰知就在這時遇到了出來的盧雅潔。
“逸揚!等等!”
“你有什麽事?”
“我……你,一起吃個晚飯好嗎?”
“我還有事,況且,我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沒有這個必要。”
謝逸揚轉身上車,盧雅潔撲過來抱住他。
“逸揚,你好狠的心,我等了你五年……”
謝逸揚有些不耐,不等她說完推開她,冷靜裏帶了些厭惡:“我一直不提過去只是還顧全你的面子,你真的要讓我把話說絕嗎?”
盧雅潔猶豫了,謝逸揚從來說到做到,不是會憐香惜玉的人。
一眨眼,謝逸揚的車已經開動,盧雅潔垂淚追了幾步,喊道:“我不信!林小禾也不過貪慕虛榮之輩,我一定要撕下她的僞裝!”
謝逸揚不敢全部告訴小禾,她必然又要喝醋,只挑着講了幾句。小禾不再計較許多,能安靜聽他說就已經是默認願意原諒、願意相信,潛意識裏是全然相信他說的話的。
但謝逸揚也有擔心,僅兩面之緣看得出廬雅潔是個偏執的人。這也是他為什麽希望小禾不再實習而去謝氏的原因。
“可她是她,我是我,為什麽要因此放棄實習?這豈不是氣短的表現,我林小禾也不是好惹的,你也太小看我!”謝逸揚雖不曾明說,小禾卻無師自通悟到這點,并且很有自信地表示不會示弱。
陽臺風大,不過一會兒,只穿着病號服的林小禾就雙手冰涼,上面還有拔針留下的血跡。謝逸揚要抱她下樓,小禾把臉埋在他懷裏,怕被人看到紅腫的眼睛。
“我還靠你指路呢,埋着頭我們可怎麽下去?”
小禾哀嘆,還是擡起頭。就看到謝逸揚似笑非笑的促狹臉。
晚上,被謝逸揚派去忙事的林藝清回來,聽說白天的事卻沒有多問,臉色不太好。
生活一如既往地展開,小禾最近卻很少看到逸揚和林爸爸,他們似乎越來越忙了。
(謝氏集團辦公大樓)
“不好意思,總裁室內線回複今日沒有私人安排,請您明日再來吧?”前臺女職員挂掉電話,對面前的女人儀态端方地笑着。
“好,好吧。”面前的女人勉強一笑,轉身往大廳外走去。
又是明日,已經三次被拒,她知道逸揚根本不想見她。自己又沒有後臺人脈,想見他一面真難如登天。
謝氏集團三幢大樓中間是一個開闊的廣場,飒飒流動的音樂噴泉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虹影。從前樓出來的謝成峰正要上車,看見音樂噴泉下有個女人仰着頭不知道在看什麽?
“盧雅潔?!”謝成峰不禁喊出聲,即使已經過去十來年他幾乎已經忘記她的樣子,但細看之下,确實是那個人。
“啊?你?”應聲看過來的盧雅潔也一愣,繼而有些不确定。其實謝成峰的模樣變化不大,還是一副痞痞的樣子,但她怎麽也沒想到有一天還會相遇。
“你是謝成峰?”
“是我。”
上島咖啡廳。臨窗,兩人對面坐着。
“好久不見,你還好嗎?”面對盧雅潔,花叢浪子的謝成峰有了久違的青澀和溫柔。真是成也她敗也她,是貪慕虛榮的她造就了今日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他,也是她讓早就對女人麻木的他此刻有了青春年少時的情懷。
“我挺好的,你呢?”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她從來不會刻意去得罪有錢有勢的人,例如謝成峰。即使當年分手她也不過采取的是溫水煮青蛙的方式,不理他而已。謝成峰是何人?和謝逸揚一樣的通透明白,對她的“抛棄”也毫不在意,一忘就過去了十多年。
只不過,到底是他第一個女人,總有些如詩的情懷比較難忘而已。
“你來謝氏有什麽事?找我哥?”見她半天不語,謝成峰諷刺一笑不由猜測到。
盧雅潔心中不忿:“你當年不是說他是保姆阿姨的孩子,現在怎麽叫哥了?變得可真快!”
謝成峰擡眼一瞪,盧雅潔垂下眼不看他,又恢複了溫順的樣子。
“誰知道你那麽好騙,我就随口玩笑一下你就信了。不過,謝逸揚後來也沒和你解釋嗎?”
解釋?他從來不屑,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盧雅潔心中更萎。
“都這樣了還要見他,我也不知道該說你是貪慕虛榮還是一往情深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謝成峰漸漸找回纨绔的風流意态,兩腿一伸搭在旁邊的沙發上,悠閑地玩着杯中咖啡。
“你也別笑話我,這些年他的消息我是不知道,但你的花邊新聞卻沒少聽說,如今被撸了個光身,你也不樂意見到他快活吧?”
謝成峰一怔,很快想到才和他訂婚不久的小禾身上。
“你是說林小禾?”
“我不恨他,但我無法忍受林小禾站在他身邊,還每天在我眼前蹦跶。”
“她現在是爺爺承認的孫媳婦,你不能忍受又怎樣?反正我是懶的惹她了,謝逸揚這人可是護短得很。”別看他平日一口一個成峰地叫着,真觸到他的逆鱗才不管你是誰,謝成峰心裏暗想,直到如今他也沒想明白,謝逸揚何以一句話就把他盛天董事長的位子給撸了?他究竟在爺爺面前嚼了什麽舌根子?
盧雅潔不屑:“我以為你和他勢均力敵,沒想到完全比不上嘛!”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我不管你們誰輸誰贏,我只想教訓教訓林小禾!說吧,能不能幫忙?……好歹,看在以前的情分上?”
謝成峰似笑非笑地抿了口咖啡。
最後,還是帶她認識了秦科。
梁春容母女又來了濱城。林藝清為她還顧念舊情而有着竊喜,經常邀艾薇來家裏玩,小禾從小沒有姊妹兄弟,他很希望姐妹兩個能夠發展出什麽深厚情感。但小禾知道的卻不止這一點,在甘肅時春容和逸揚的對話正好被她聽到,她可記得,春容的煤礦企業正面臨着危機,而且還企圖利用自己讓逸揚出手相助。另外,她還私賣了爸爸留給她的三處産業……
所以,別說艾薇一向和小禾不對盤,僅只是懷疑春容此來的目的,小禾就不可能和她們相親相愛。
但她不能阻止爸爸的一片好心,每次艾薇來家裏玩只作視而不見。艾薇倒是自來熟,雖然膈應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姐姐和伯伯,但不阻礙她中二期少女的好奇心。顧阿姨是表面功夫做的最好的一個,雖然心裏偏愛小禾,卻能做到一視同仁,對艾薇也很熱心。
學校要準備期末聯歡晚會,小禾常備的U盤裏都是教學上的材料,已經快滿了。回到家,就翻自己的小盒子,銀色的U盤靜靜躺在裏面,開機啓動電腦,插上U盤,小禾臉色一變。
“誰動了我的U盤?!”
這個U盤很少用,自小志提醒過後她一度收了起來,自己的電腦是默認的,但這次卻彈出“U盤程序遭到惡意破壞,是否修複?”的提示框。小禾不能确定是不是太久沒用,修複後發現設置的密碼也沒有了。
她的心一沉,想起小志說的話,連忙抓過手機撥通章小志的電話。
“你确定不是自己撤銷的密碼?有沒有在別的電腦上用過?”
“沒有,因為知道裏面的東西是保密的我特意設置的密碼怎麽會撤銷?自三月份翻譯過那些資料後就沒有再拿出來用過。”
“那就是密碼被破譯了!”
“已經過去了這麽久,裏面的資料真的那麽重要嗎?”小禾不甘心再問。
“其它的已經沒有什麽用,但是有一份文件很重要,它是……在電話裏說不方便,我們見個面。”
“你知道秦鹹制作嗎?”在一家清雅的茶館角落,章小志問她。
小禾搖頭。
“這麽說吧,這是一間有問題的公司,還不是小問題,大哥當時也有股份,知道內幕後就及時撤股了,但那份文件就是謝氏曾經參與秦鹹制作的證明,本來只是結尾的一點後續需要翻譯存檔,不然不會在讓你翻譯的文件裏。”章小志面有焦色,落在不知情的人手裏什麽事也沒有,落在對頭手裏就不知道要翻起怎樣的滔天巨浪了。
小禾手心發冷,她還不能十分确切地了解這個東西有多大影響,但看章小志的臉色就知道不是小事。
“他會有危險是嗎?”
章小志看她小心翼翼的樣子,斟酌說道:“說不好,也可能什麽事也沒有,也可能……就不是小事了。”
“你知道是誰動了U盤嗎?”
小禾無奈搖搖頭。她痛恨自己竟然什麽都不知道,若不是今天要用到U盤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發現?!
請了半天假,小禾覺得如果不弄清這件事,自己根本無法安心地上課。垂頭喪氣地回到家,艾薇正在客廳抱着她的海綿寶寶玩偶看電視,又從她卧室裏拿東西,不是第一次了,小禾搖搖頭沒心思理她。
林藝清回來後,小禾問他秦鹹制作公司的事。
“你怎麽知道這個公司?”
小禾心裏實在焦躁,對爸爸全盤托出,林藝清也嚴肅起來。
“我不知道秦鹹制作公司有什麽問題,但三年前這個公司突然出現,在濱城掀起藝人生産和包裝的熱潮,很多懷抱明星夢的藝人們都紛紛加入其中,但沒過多久這個公司就沒有了聲息,仿佛一夕之間銷聲匿跡。當時林氏正面臨危機我也沒有過多關注。如今看來恐怕是有大問題啊,畢竟謝氏都不敢深究而是及時收手,那只能是涉及到政|治上的了。”
“這些東西逸揚當時怎麽沒有讓你銷毀或是還回去?”
“當時因為還要繼續翻譯後續的材料,而且大多都是過期作廢的,大概他忘了裏面還有這個東西吧?”
“你一直放在家裏,沒有拿出去過?”
小禾點頭,即使謝成峰威脅她那次,自己也沒動這個U盤。
“咱們家就你我還有小顧,小顧小學畢業的又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