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昏睡過去之前,陸清則的情緒起伏極大,沒想到這一覺睡得卻挺好,以往冷冰冰的手足都被揣進一個溫暖的懷裏,于是這一覺安安穩穩的,像水中漂浮不定的浮萍忽然抓到了根。

等醒來的時候,精神已經恢複許多了。

長順依舊守在外頭,聽到聲音,擡起頭,就看到陸清則挑開床幔走了出來。

“陸大人,您醒了,”長順不敢多看,垂下視線,“要不要先用午膳?”

既然已經被寧倦發現了,現在想要逃走就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陸清則身上沒什麽力氣,虛弱地點了下頭,等着長順讓人送午膳上來的時候,稍作了番洗漱,坐下來慢慢喝粥。

長順看他臉色清清冷冷的,一看心情就不甚好,猶豫了一下,便把到口的話咽了下去。

陸大人這會兒還在氣頭上,他若是替陛下說好話,按着陸大人的脾氣,并不會有什麽用,反倒會讓陸大人連他的話也不想聽了。

吃完飯,陸清則感覺恢複點力氣了,拿起帕子拭了拭唇角:“我要見陛下。”

錢明明現在還不知道在北鎮撫司哪個牢裏蹲着,他實在沒法再安穩地坐着。

長順連忙笑道:“陛下怕吵着您,正在書房裏批奏本,您随我來。”

陸清則沒說話,随意撿了件外袍披上,跟着長順往外走。

昨日醒來時,正好撞上寧倦發瘋,來不及觀察,今日他才發現,這裏似乎不是乾清宮,也不是他熟知的其他宮殿。

院子裏栽着許多梅花,清香在空氣裏碰撞浮動着。

書房就在西邊旁側的耳房裏,陸清則跨進去時,正見着幾個宮人從裏面擡着一塊匾額出來,因匾額是側對着他的,便沒有看清上面提的什麽字。

寧倦正在書房中,放下了手中的狼毫。

陸清則心裏哦了聲,皇帝陛下親賜墨寶,不知道是哪位寵臣的榮幸。

寧倦一擡頭,便見到陸清則裹着件外袍走了進來,烏黑的長發披散着,平時沒什麽血色的唇瓣紅得厲害,眉宇深蹙,眸光潋滟。

大概陸清則也沒發覺,那件外袍是他的,寬大得很,籠着陸清則,空蕩蕩的。

他的眸色深了深,揮退了其餘人,望着陸清則沒吭聲。

完全成熟的皇帝陛下僅僅是站在那兒,也隐約散發着冷漠威儀。

跟昨晚那只瘋狗不是他似的。

陸清則面對着這個長大的寧倦,有些說不上的別扭。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寧倦探落在他身上的深沉眸光,帶着隐晦的溫度與渴望。

從前他更多的是感受到少年對他急不可耐的占有欲與欲望,但是現在……寧倦好像變了。

說不上是哪裏的變化,但确實有所改變。

“……錢明明呢?”陸清則和寧倦對峙了半晌,還是先開了口。

提到這個人,寧倦的心情就有點陰霾。

根據錦衣衛遞上來的消息,或許三年前,陸清則便是借由段淩光的庇護,離開了北方。

當時他叫錦衣衛去将段淩光從那艘貨船上抓來時,陸清則就躲在上面。

他就那麽和陸清則擦肩而過了。

唯一讓他心情好一些的是,這幾年陸清則并沒有停留在段淩光身邊,而是去其他地方游走了。

若是陸清則就藏在段淩光身邊,與他夜夜相對着,他可能做不到這麽平靜。

“答應過你的事,我會做到。”

寧倦慢慢走到陸清則身邊,伸手探向他的脖子:“我不會殺他,也不會牽連段淩光。”

但也別想太好過。

段淩光的行徑已經觸碰到他的逆鱗。

陸清則眉宇蹙得更深,毫不客氣地就“啪”地一下把寧倦的手打開了:“不許對段淩光下手,任何手段都不許。”

寧倦頓了頓,沒有應是與不是,也不以為逆,低聲哄道:“讓我看看傷口。”

陸清則冷冷道:“現在裝什麽人,不發瘋了?”

寧倦還是頭一次看到陸清則脾氣這麽大,止不住地低低笑了好幾聲,才在陸清則愈發冰冷的視線裏,捉着他的手不讓他擋,兩指強硬地夾着他的領子,翻開看了眼。

雪白的後頸上,深深的齒痕依舊留存。

再咬深一點,就該破皮了。

寧倦頓生幾分滿足感,指尖輕輕摩挲着那個齒痕,自言自語般道:“還在就好,不然就該補上了。”

陸清則還以為寧倦是一晚上過去,忽然良心發現,對昨晚的瘋狗行徑生出了慚愧之心,沒想到寧倦查看咬痕,居然是為了再補一下!

他氣惱地再次拍開寧倦的手,脫口而出罵:“你是不是有病?”

寧倦依舊沒有動怒:“是,但你以為,我為什麽會有病?”

他的眼眶隐隐有些發紅,像是委屈,又像是憤怒,聲音冷而緩:“陸懷雪,你在丢掉一條狗的時候,就不會想想那條狗會不會受傷變成瘋狗嗎?”

堂堂天子,別人罵也就算了,自己把自己比作一條狗,陸清則啞然了半晌,別開頭道:“我為何會做那樣的決定,你心裏應當清楚。”

寧倦眉目陰郁地盯着他道,聲音壓得很低:“我的感情于你而言,就那麽不堪嗎?”

陸清則下意識搖頭:“你只是……”

只是怎麽,他卻說不出來。

三年前,寧倦還只是個不滿十八歲的小少年,在政事上能夠獨當一面了,但在情感上依舊懵懵懂懂。

他可以不斷告訴自己,寧倦确實有幾分喜歡他,但對他的依賴和占有,大過于喜歡,只要離他遠點,斷掉他這份心思,寧倦就會明白了。

但三年後,寧倦依舊喜歡着他。

沒有忘掉他,也沒有忘掉那絲感情。

他很難再忽略寧倦望着他的眼神。

不是厭惡,只是叫他說不上的心慌。

陸清則的眼睫細碎地顫了顫,他從來保持心緒寧靜,很少被人這麽擾亂過,想要逃避,卻被寧倦堵得無路可退,嘴唇動了動,搖頭道:“這是不對的,陛下,你不該對我……”

“老師不是同我說過,這世上沒有什麽本該與本不該。”寧倦打斷他的話,一步步逼近,咄咄逼人,“緣何到了自己身上,卻要加之枷鎖?”

陸清則忍無可忍道:“你是我看着長大的,你要我如何看你?”

“你不需要想那麽多,正眼看看我便好。”寧倦一瞬間又收束了氣勢,像只陡然間溫順下來的大狗,低聲道,“懷雪,我長大了。”

陸清則的呼吸沉了沉,倏然抽身便走。

走出小書房後,陸清則才恍覺自己手心裏不知何時已經微微汗濕了,在面對寧倦時,他不能在像從前那般,以一種居高而下的長輩姿态,去教育、撥正,反而感到了緊張。

陸清則揉了揉太陽穴,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穩住了心緒,懷疑自己是被寧倦咬了後,被傳染上什麽瘋病了。

他暫時不想再見到寧倦,幹脆擡步走進梅園裏,忽聽外面砰砰砰的,不知道在做什麽,瞥去一眼,才發現是在換這處居所的匾額。

陸清則這才想起,方才他進書房的時候,寧倦好像是寫了什麽匾額,他還以為是賞賜給哪個大臣的墨寶,沒想到居然是給這兒題的字?

心情正煩悶着,他也沒心情去看,三月的風清寒,大概是寧倦吩咐了,長順很快帶着大氅跑過來:“哎喲,陸大人,徐大夫吩咐了您不能再受涼,快快進屋躲着風吧。”

陸清則又往那邊看了一眼,收回視線,沙啞地嗯了聲,随着長順走進寝房裏。

長順看他的臉色比早上起來時,那副想随手提把刀砍人的樣子好多了,揣摩着方才這兩位在書房裏大概沒有吵架,但陸大人心裏依舊有什麽疙瘩,壓低聲音道:“陸大人,咱家還沒和您說過,您離開的這段日子,陛下很傷心。”

陸清則當然知道這兔崽子會傷心,沒有說話。

長順嘆氣道:“您不知道,當日聽聞您……遭刺後,陛下不顧勸阻,連夜趕去了驿館,聽鄭指揮使說,當時天寒地凍的,陛下魇住了似的,抱着那具焦屍,怎麽也不願撒手,最後生生吐了口血,才肯帶着屍體回京,把鄭指揮使也吓得不輕。”

陸清則一怔。

就像在臨安時聽說寧倦讓人招魂時一般。

他料想過寧倦會因他的“死”而傷心、消沉一段時日,但沒想到,寧倦會這麽傷心。

長順裝作沒注意到陸清則細微的變化,聲音又壓低了幾分:“從您走後,陛下再也沒有睡過一次囫囵覺,時時頭疼欲裂,連徐大夫也看不好,讓我們多注意陛下,千萬別讓他做傻事。”

陸清則沉默着,沒有開口,由着長順說話。

長順道:“今年新年的時候,陛下像是突發奇想,忽然在宗族裏挑了個孩子,帶進宮在膝下養着。”

“……什麽?”

長順見他有反應,趕緊繼續道:“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兒,但是頗為聰明敦厚,陛下私底下從不跟咱家說這些,但咱家看得出來,陛下可能是想把這個孩子過繼到名下,培養他當……儲君。”

陸清則心口不知道是酸麻多些,還是惱怒多些,簡直不可置信:“他年紀輕輕的,過繼個孩子當儲君?!”

寧倦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長順平日裏謹小慎微,也就敢在陸清則面前說點真心話:“陛下心裏藏事,從不與誰說,有次半夜,咱家守着夜,不小心打個盹兒,醒來陛下就不在屋裏了,鬧得可大,所有人都在找陛下去哪兒了,結果第二天早朝前,陛下又好端端地回來了,眼睛紅得很……陸大人,陛下很聽您的話,他說您想讓他當一個好皇帝,他會好好當,不讓您失望,所以他回來上早朝了。”

陸清則扶着門框,一陣頭暈。

在外三年,他時常夢到寧倦獨自站在高塔之上仰望明月,那道孤寂的背影,忽然就和現在的寧倦重合了。

他在做什麽?他不是尊貴無雙的皇帝陛下嗎。

他閉了閉眼,吸了口氣,轉身換了個方向,又快步走去了書房,胸腔裏擠着無數想說的話,快得長順都沒能跟上。

結果寧倦已經離開了。

陸清則怔了怔,他其實很習慣想要找寧倦就能立刻找到,或者即使不找,寧倦也會主動跑來黏着他,很少會有落個空的情況。

心情愈發煩躁。

陸清則緊了緊身上厚厚的大氅,不想再待在這座宮殿裏,擡步穿行過前面的梅林,往外走去,徑直走出了宮殿。

竟也沒有人來攔他。

寧倦似乎并不擔心他會走。

也對,這裏是紫禁城,皇帝的地盤,寧倦不用擔心他會跑掉。

即使跑掉了,也得擔心下段淩光的腦袋。

何況身邊估計跟着個暗衛。

寧倦對他說了,他會聽話,他在京郊聽聞京中的逸聞,三年前清洗之時,寧倦也的确沒有累及旁人。

三年不見,似乎是變了,沉穩了。

又好像變得更不可控,更瘋了。

陸清則胸腔裏有股說不上的矛盾悶躁,走了會兒,感覺有些乏累了,才坐下來歇了歇。

他坐着的這個位置,在幾簇高高的花叢之間,他的身體本來就瘦削,被花叢一隐,不特地繞過來都看不見,兩個路過的小宮女正好在另一邊偷了下懶,小聲說了兩句閑話:“……真是大喜事啊。”

“不過咱們一直待在宮裏,也沒見過有什麽陌生人被接進宮呀。”

“宮裏到處都在議論,陛下向來不近女色,從未見陛下對誰展露過笑顏,總不會是宮中的宮女罷……”

“聽說前朝的大臣都很激動呢!”

“好想見見那位神秘的皇後娘娘呀……”

閑言碎語了幾句完了,便不敢再偷懶,又匆匆走開了。

陸清則卻是聽得腦子裏嗡嗡的。

什麽皇後娘娘?

寧倦要立後了?

結合昨日寧倦發瘋時說的話,陸清則陡然意識到了什麽,噌地站起身,想要去乾清宮找寧倦,走得太急,不小心扭了下腳腕。

陸清則對自己這副脆弱的身體實在沒力氣再說什麽,原地靜默地坐了片刻,冷冷吐出一聲“不許靠近”,在暗處保護着陸清則的暗衛猶豫了一下,便不敢靠近了。

陸清則便忍着痛,慢慢一瘸一拐地回了方才的宮殿,等着寧倦來找他。

這狼崽子肯定會耐不住過來的。

因為扭了下腳,陸清則走得很慢,走進去的時候,不可避免地看見了已經換好的匾額。

從前這地方叫什麽他不知道,現在這地方叫“寄雪軒”。

皇帝陛下的字不僅爬起來了,還變得遒勁有力,筆走龍蛇,甚是好看。

陸清則掃了一眼,也沒太在意,回到寝房裏,喝下長順帶來的藥,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腕,感覺也沒腫起來,便沒有再關注。

相比這個小問題,還是寧倦的事更讓他頭疼。

無論是昨日還是今日,和寧倦說話時,他總是不由得被情緒帶偏,繼而忘記自己準備說的話,這不像他。

他得冷靜一些,和寧倦把話說清楚。

天色微暗時,陸清則用完飯又沐浴喝了藥,寧倦才回到了寄雪軒。

陸清則猜得出他為什麽會回來得這麽晚。

皇帝陛下果然一來就直接進入寝房內找陸清則,手裏還拿着盒藥膏。

陸清則坐在榻上,不動聲色地看他走近,才慢慢開了口:“我想和你說三件事。”

倆人心照不宣,并未提到書房裏的談話,寧倦看起來也非常好說話,欣然點頭:“好。”

“第一件事,不能對段淩光動手,無論哪一方面。”陸清則盯着他道,“陛下既然說會聽我的話,至少這一點,希望你能做到。”

又是段淩光。

寧倦忍着心頭倒翻的醋意,唇角抿得平直,下颌線也繃得緊緊的,好半晌,才冷淡地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交給他一項西域通商的任務,他若是能做到,我便饒了他,他若是做不到……”

寧倦還穿着貴氣的玄色常服,絲毫不在意地在陸清則面前半跪下來,捧起他扭傷的腳:“懷雪,獨獨關于你的事,我不能忍。”

陸清則抽了一下自己腳,卻沒能抽走,反倒正好方便寧倦脫下了他腳上的長襪。

下午看起來還沒什麽的腳腕,這會兒已經紅腫了一圈。

寧倦挖出一勺雪白的藥膏,擰着眉,英俊的面容上滿是不悅:“朕只是一會兒不見你,又添了傷。”

陸清則在內心告誡自己要鎮定,忽略他的話,繼續道:“第二件事,希望陛下瞞好我回來的消息,切勿散播出去。”

當年他決定假死離開,有寧倦的原因,也有其餘的原因。

彼時朝中無數官員忌憚他,在經歷了閹黨、衛黨之亂後,恐懼會再出現個“陸黨”,加之他的許多改革政見極為得罪人,掀起那麽大的風浪,其實已經是騎虎難下,在那種情況下,寧倦保不保他都一樣。

保他,或者某些有心之人就有理由喊出“清君側”的口號作亂,不保他,他也會在無數攻讦之中,當真變成個權勢滔天的權臣,結起自己的黨羽自保。

假死是必然的,只有“陸清則”這個威脅消失了,朝廷裏的狂熱氣氛才能消失,寧倦也才有機會收拾一些不老實的人。

在這種情況下,若是他回來的消息傳出去……真不知道會變成什麽一團糟的局面。

他那些政敵和對頭,怕是會原地氣死。

清涼的藥膏塗抹到紅腫的地方,涼絲絲的,舒服了許多。

寧倦知道這其中的利害,仔細給陸清則上着藥,淡淡嗯了聲。

一時急不得,但他會讓陸清則再重新出現在所有人面前的。

他的懷雪光明磊落,不需要藏頭露尾。

三年前他就想過了,他不會再把陸清則藏起來了。

陸清則是天上的明月,誰能将月亮藏起來呢?

“第三件事。”陸清則緩緩道,“陛下既然要迎娶新後了,就不該把我關在這裏。”

寧倦微微一愣後,倏地仰頭看過來,俊美的臉上帶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笑:“聽說了?”

分明是要所有人仰望的帝王,此刻卻半跪在陸清則面前。

陸清則坐在榻上,俯視着他,有種說不清的錯亂感。

他的額角突突地跳了跳,盡量讓語氣平和:“你既已不是小孩子了,就要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你是皇帝,立後不是在扮家家。”

“懷雪,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心意。”寧倦有些失望地握着他的腳踝,緩緩摩挲着,像是在抹藥,還帶着一種某種難以言述情瑟意味,“我自然清楚我在做什麽。”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陸清則,眼底是一片焦灼的渴望:“懷雪,我要娶你為後。”

清晰地聽到從寧倦口中吐出這幾個字,陸清則忍了一下午的脾氣還是發了出來,冷下臉抽回自己的腳,忍無可忍地一腳踩在寧倦的肩膀上,恨不得再跟着踢他幾腳,胸膛微微起伏:“我若是不願呢?”

雪白的赤足踩在肩上,衣角掠過時還有幾絲馥郁梅香拂過。

明明是半跪在地上被人踩着,尊貴的皇帝陛下嘴角卻愉悅地勾了勾,輕輕捧起他的腳:“我知道你不願意,所以我不會逼你與我成親。”

三年前他想要藏着陸清則,只給自己獨享。

經歷過一次失去後,他現在日夜恐懼的,是失去陸清則。

他想要的,是會對他微笑的陸清則。

從很久以前,他就發現,老師若是朝他笑,他會很困擾。

但老師若是不笑,他會更困擾。

陸清則感覺更糊塗了,明明他才是最該了解寧倦的人,此刻卻完全鬧不清寧倦都在想些什麽。

若是不想逼他,他現在在做什麽?

但若是想逼他,寧倦又似乎的确沒必要忍耐到現在。

畢竟現在除了段淩光,沒有人知道他活着,他又被寧倦抓回了宮裏,一身病軀無力反抗,寧倦想做就做什麽,由不得他反抗。

察覺到自己的思維又要被情緒帶偏了,陸清則深吸了口氣,正要重新開口,就立後與“儲君”的事再談一談,便眼睜睜看着寧倦低下頭,在自己的足尖上輕輕吻了吻。

陸清則兩輩子何曾被人這樣對待過,腦子霎時一片空白,從足尖紅透到了耳尖,震驚到說不出話。

這狗崽子是變态了嗎?!

“懷雪,你就當我是一條搖尾乞憐的瘋狗,”寧倦親吻着他的足尖,啞聲道,“我會聽你的話,不會咬疼你的。”

陸清則有點恍惚地坐在榻上,嘴唇顫了顫,從齒縫間磨出幾個字:“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嗎,給我站起來。”

寧倦聽話地站起來,直勾勾地盯着他。

陸清則別開頭,避開他的視線:“滾出去。”

屋內燈火通明,陸清則別過頭時,雪白的耳垂上那一抹紅很顯眼。

寧倦充滿渴望地盯着他的耳垂看了片刻,還是乖乖地滾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陸清則:連夜找徐大夫打了狂犬疫苗。

寧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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