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暗夜無星,只餘一彎殘月孤冷地橫在天空。夜風夾着寒氣陣陣刮過,吹得枯枝剌剌作響。

年輕男子孤坐在一棵枯樹下,頭顱高傲地揚起,一雙青色眼眸直直對着那彎冷月。他的臉蒼白如冰,毫無血色,透明得宛如琉璃,黯淡的月華似乎能穿透他的面龐。

林子那邊的喧嚷聲漸漸低了下來,月夜又恢複了初始的沉寂,但壓抑的黑暗裏卻有暧昧在湧動。

知道那邊在發生什麽事,緊抿的嘴唇微微松開,男子不自在地牽了牽唇角,将銀甲外的白袍攏得更緊,仿佛很冷的樣子。

這是楚地的冬夜。

男子依然望着夜空,苦澀一笑:異鄉的月亮即便是圓滿的,也不如故國的月色美吧?何況是一勾殘月呢?

可惜的是,他再也看不到故國的圓月了。

“公子!”一聲急躁地呼喚從林子那邊傳來。

男子的思緒被抽回,扭過頭望着來人:“阿堯?”

來人的步伐很急促,踩得枯枝咯咯作響,應聲而斷。他的面龐慢慢從黑暗中露出。月光照在一張青黑的臉龐上,他的眼珠微微外凸,胡子盤結在下巴和腮邊,嘴裏呼呼喘着,卻沒有寒氣逸出。

“公子走了怎麽也不跟孟堯說一聲?我在林子邊尋了半天才看到您。”他向樹下的男子拱手行了行禮,便站直了身板。

男子沉默了片刻,突然反問道:”楚地的女子如此熱情,怎麽不及時行樂?“他看着孟堯,薄冰似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孟堯一下子僵在原地,滿臉窘迫,他支吾了半天,才結結巴巴地開口道:”您也不是不知道,秀英死了十幾年了,我怎能......“

男子擺了擺手,把他的話擋回去,他只是随便一問,并不在乎孟堯的解釋。

“坐吧。“他騰出了一塊空地。

孟堯一抖衣甲,盤腿坐在男子身邊。他追随公子多年,知道公子并不在乎禮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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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了楚地殘餘的鬼軍,那幫女人不用再受苦了。“男子淡淡說道,似乎并沒有得勝後的喜悅。

孟堯默默聽着沒有答話,他只是很費解:公子治軍一向軍紀嚴明,從不允準士兵擾犯百姓,怎麽今日如此縱容?

男子當然明白孟堯在想什麽。

“士兵們都跟了我很久,也吃了很多苦。這些女人們的丈夫大多戰死了,既然她們願意,放縱一次也無妨。“男子臉上毫無表情,”但也僅此一次而已。“他的瞳孔驟然縮緊,臉上突顯淩厲之色。

孟堯沒有回話,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

”秦地尚不能動,除了代地和雁門一帶,其餘各地鬼軍都已收服。下一步......”孟堯忽然啓口。

“郭開那老賊一定會向城主啓奏,逼我攻打代地,到時只怕不得不和那個人兵戎相見了。”男子死死攥緊拳頭,眉宇間現出一抹猙獰的恨意。

提起郭開,他怎能不恨?這個巨奸生前禍亂趙國,死後又在幽妄城興風作浪,費盡心思要鏟除他。

“公子有何對策?”孟堯的身子微微前傾,臉上也浮現出擔憂。

“先收兵回去再說吧。”男子嘆了口氣,接着從衣甲內掏出一塊玉石,攤在手心。

那玉石看着很是古怪,有的地方圓潤,有的地方卻銳利,分不出什麽形狀,仿佛是一大塊玉上碎下的一角。但它周身流轉着瑩潤的光澤,好像蘊含着某種隐秘的力量。

一股股白煙憑空現出,又漩渦般的鑽入玉石內。白煙越來越濃,不停地顯現,又不停地被吸入玉中,那玉石竟不安地晃動起來,發出詭異的嗡鳴聲,股股湧入的白煙似要把它漲破。

良久,白煙慢慢淡了下去,玉石又恢複了初始的樣子。

“看啊,我的兵符只剩殘缺的一塊了。”男子死死盯住手中玉石,淡淡開口,“這些年來,我在六國舊地征戰,每收服一處鬼軍,就要按城主的要求,割下虎符一角鎮在各國王陵,已用去六塊了。真不知他意欲何為?”

“但我知道,城主一直不信我。他若想削我兵權,何必費此周折?”男子又補了一句。“如今只有我手下的衛兵可供我調遣,不能統領全軍,還叫什麽外将!?”他的怒意又憑空爆發,拳頭深深砸入堅硬的土地裏。

孟堯看着他,嘴角動了動,不知該說什麽好。他知道,這些年來收服的新軍都編入城衛軍,為城衛廖羌所控。事實上,廖羌只能統兵,并沒有調兵權,另一面虎符在內府--郭開的手裏。但公子作為握有最高兵權的外将,可控的軍隊只有手下的衛兵--那些來自故國誓死追随他的子弟。就是玉石剛剛收服的鬼軍陰魂,到時也要劃入廖羌的手中。

“公子,我們不能再這麽屈人之下了。”孟堯思忖了半天,終于開口。

男子聞言全身一震,霍然轉頭看着孟堯。他明白孟堯在暗示着什麽。

孟堯吸了一口氣,微微垂下眼睛,繼續道:“廖羌雖統領城衛軍,但有勇無謀,貪圖小利,已成了郭開的走狗。那老賊現在将統兵權和調兵權悉握掌中,接下來想幹什麽,誰都明白。我們不能再被動了。”

男子青色的眼眸一直盯住他,半晌,他慢慢開口:”我正是要等他行動,這個機會我一定要抓住,否則三年前的屈辱全都白受了!“

身着玄黑重甲的衛軍在鹹陽城外铿然走過,為寒夜平添了一抹肅殺之氣。黯淡的月光照在粗粝厚實的城牆上,折出一片灰黑色。城垛上的衛軍也嚴密的注視着四周,警惕着一切來犯者,誓死拱衛他們的帝國。

但總有一些人是這些普通士兵防範不了的。羅網再嚴密,也會漏過細沙。

觀星樓上,夜風越來越勁烈,吹着少年的衣衫獵獵作響,卻吹不開他緊縮的眉頭。臉上詭異的印紋襯着幽藍雙瞳,似有一股妖異之氣。他望着夜空,目光有些茫然。

他厭惡沒有星子的夜晚,尤其厭惡銀月壓倒一切的傲然,即便僅是一彎殘月。

右手手腕還有一股麻痹感,他幾次運力,不見手間有任何反應。

蓋聶的那一劍斬斷的豈止是他的筋脈啊!

“星魂大人,人已經帶到。”下屬不知何時已來到身後,低聲禀報。

“下去吧。”星魂淡淡吩咐道,轉身向內室走去。

沒有星子的夜晚,頂壁的光芒也格外黯淡。在漫天繁星的時候,這間內室也是璀璨生輝的。而今夜,整間屋只籠着朦胧的銀光,昏暗得讓他幾乎看不清角落裏的卑微的身影。

他快步走到那個暗影前,一把托起她的下巴。

可惡!她的臉握在手裏就像軟軟的細沙,一下滑過,根本抓不住。

那人似乎讀懂了他的情緒,很自覺地擡起頭。只是在模糊的光芒中,星魂似乎能看到她譏诮的笑意。

“如果沒有光,你簡直就是個廢物!”看着那張臉,星魂惡言相加。

“這點光芒足夠你認出我了,師父!”少女的聲音有些沙啞,“只是,在您面前,我從來都是廢物啊。”

“在冥獄呆了兩年,你還是本性不改!”星魂放下手,厭惡地皺着眉。

“呵呵,不錯,師父!”少女擡着模糊的臉,仰望着星魂,“不過我猜,一定發生了什麽事,讓你不得不忍受我的脾氣了吧。否則,我這重罪之人怎麽會被輕易放出?”她的話裏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哼,你還是真不怕死啊,阿梓。”星魂嘆了口氣,冷冷道。

少女冷冷一笑,并沒答話。

星魂盯着她的臉,雖然模糊,但還能看出她容顏清減,面容憔悴。冥獄的苦頭不是一般人能捱住的,她居然能撐過兩年。明明生無所望,到底是什麽在支撐她呢?

”這回再不能完成任務,你就在冥獄一直呆到死。“星魂嘴角微翹,臉上帶着殘酷的意味,”我知道你所懼怕的,一直都是寒冷和黑暗啊。“

少女聞言,眉頭微微聳動,但又平展開來:”我只是好奇,什麽任務連羅網和陰陽家都應付不了?居然要師父放出我這個卑賤的影魅?“

星魂強壓住怒氣,生硬地開口:”陛下要東巡了。蒙恬的黃金火騎兵駐紮在上郡應對匈奴,護衛兵力不夠。我這次是要你去幽妄城請公子淩。“

黑暗裏沒有回應,星魂不耐,剛要追問,少女的笑聲驀然響起。

”呵呵,師父,我真是不明白你的意圖啊。公子淩的身份,你不會不知吧。幾十年來,幽妄城為各國出過鬼軍,卻從沒有一次是幫秦國的啊!而且,您居然要求助于陰陽家的叛逆,真是有趣的很!我很好奇,這真是東皇大人的授意麽?“

”砰!“黑暗窒悶的空氣驟然炸開,呼嘯的氣刃将少女的身影撕碎,零落成片,卻沒有一滴血流出。

”有些事你還沒資格問!“星魂冷厲地聲音像淬過毒的刀鋒,割在心上。

不知過了多久,少女的身影才慢慢聚合。這次她收斂了乖戾的脾性,慢慢開口:”師父,讓我去幽妄城就是送死啊,郭開那厮會放了我麽?那裏沒有日光月華的照射,我完全是任人宰割。您要殺我,也不必這麽麻煩。“

星魂瞳孔微縮,冷聲說:“你覺得還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麽?畢竟你是熟悉那裏。放心,你現在的模樣,他們不會認得出。”他淩厲的目光直逼着少女,那種壓迫感叫人喘不過起來。

看着少年臉上的紫黑色花紋,少女沉默良久。

少女當然明白星魂想要什麽。她不止一次偷窺到他化身玄燕飛入玄宮。當然不是為了幻音寶盒,而是那昭示着天下命運的陰陽家至寶--後世鏡。

她是影魅,隐在黑暗裏,星魂并不知道。當然,如若沒有星魂,她也破不開玄宮的封印。她只是僥幸窺見後世的秘密--那是連嬴政都不曾得知的東西。雖然她只看了個大概,那也夠了,足夠解釋星魂的意圖了。

而且星魂除了國師一職,還和趙高一起是皇子胡亥的內師,這也是不為人知的。

有些秘密,真的是一個人最有力的資本,但也可能化為傷身的利器。

”給你這個,在幽妄城就能自保了。“星魂的指尖慢慢凝出一顆晶瑩的珠子,還沒等少女看清,他已把珠子按入少女眉心。

”啊!“少女發出一聲驚呼。珠子貼上眉心的一剎那已化作水滴融入身體裏。

是鳳凰淚!他居然舍得!

”它會給你提供你需要的光芒。我還需要你從幽妄城幫我取一樣東西。“

少女傾身行禮:”阿梓領命!“

她是有多久沒見到月光了。

阿梓靜立在凝波池邊,她還沒有離開星魂的院府。

一池碧水已凝結成冰,看着冰面上映出的自己,她不禁自嘲的笑了笑。有着十六七歲的面容,居然要把一個比自己小的少年叫師父!真是荒唐!

不過若不是他,恐怕自己現在還是羅網裏卑賤的刺客吧。如果沒有他,她又怎麽可能加入陰陽家,和少司命并稱”帝國雙姝“呢?

認識她的人都要叫她一聲”梓姑娘“,盡管那些人臉上都隐藏不住鄙夷的意味。她倒也不介懷,卑賤的羅網出身怎能和擁有尊貴血統的少司命相提并論呢。

她都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麽變成影魅,又是怎樣加入羅網的了?不過,怎樣離開羅網,她倒是記得異常清晰。

那一次,也是在凝波池畔。她只是奉趙高之命給星魂送信。離去之前,卻被那個少年喚住:”你是個人才,留在羅網,未免可惜了。“

她那時全身一顫,平複了一會兒,才慢慢開口:”阿梓愚鈍,請大人賜教。“

那少年沒有答話,閉眼片刻,淡淡道:“明日未時,去鹹陽界外的莽林相候,自有貴人出現。”

那個夏日的陽光異常灼熱,即使她隐在樹蔭裏,也要昏昏欲睡。

沒過多久,漸漸響起的馬蹄聲就打破了窒悶。越來越近,急促驟烈得像是緊密的鼓點,而且不只一匹。

她看清了,為首的一人是緩袍輕裘的白衣公子。那不是公子扶蘇嗎?

後面緊追不舍的人都手持長刀,死死相逼,她明白他們的意圖。

就在那柄追命刀要砍上扶蘇脖頸的時候,一只枯枝徑自穿過刺客的咽喉。接着,她聽見五六具屍體倒下的聲音——以同樣的死法。

她嘆息着搖搖頭:這麽不濟的刺客也來行刺扶蘇?真是愚蠢吶。

扶蘇是聰明人,在她下拜行禮時就看到她後頸的蜘蛛紋印。

“你是羅網的刺客?叫什麽名字?”扶蘇已從驚恐中恢複過來,平靜地問道。雖然看不到表情,可她還是能感到他身上透出的威嚴氣度--那是大秦的儲君。

“阿梓。”她恭謹地回答。她知道扶蘇是要給她行賞,大秦律法嚴明,有功必賞,有罪必罰。

“回去跟趙大人禀報一聲,你自會得賞。”扶蘇的話語裏聽不出感激。也難怪,她只是卑賤的羅網刺客,保衛皇族是分內之事。

她沒有謝恩,而是揚起臉,一字一句的說:“我能否自己選擇想要的封賞?”這一次,她的話語裏褪去了謙卑,字字铿锵。

扶蘇聞言愣住良久,心裏升騰起一絲不悅和訝然:真是個無禮的女子!他還是頭一次遇到敢同自己講條件的人。

他的臉色慢慢冰冷起來,冷聲道“你還沒資格講條件。”

“大秦自商君起,以獎勵軍功為制,尊賢重士。所以賢才良将才傾盡全力拱衛大秦。我自然不敢以賢才自居,只是求取自己應得的,并不過分。”

扶蘇凝視了她片刻,才開口:“說吧。”

“我想脫離羅網,加入陰陽家。”

後來,她成了星魂的徒弟。

她只是不明白,星魂為何繞了一個大彎子,才讓她進入陰陽家。

星魂讀了她的記憶,滿意的說:“這麽深切徹骨的仇恨正是我想要的啊。”

加之後來在玄宮裏看到的東西使她漸漸明白星魂的用意。

星魂叫她摒棄羅網裏拙劣的武技,并傳授給她真正的影魅之術--幻影千殺和凝光弦。

以光為刃,當然比不得聚氣成刃,而且在黑暗裏根本無法施展。但這也比羅網裏的武技高明百倍了。

而更重要的是,她擺脫了羅網,這個她一直引以為恥的組織。她有自己的驕傲和尊嚴,怎能一輩子沉淪這個肮髒的修羅場?

再後來,她被扶蘇舉薦為嬴政的貼身護衛。自荊軻以後,刺秦的人仍來往不絕,雖然手段越來越隐秘,卻無人得手,多半被她的光刃逼退在大殿之外。但她不能殺他們。有很多還是被星魂料理的。

“你要懂得把握分寸!再胡鬧我也救不了你。”星魂不止一次的警告她。

她只是揚了揚唇,沒說什麽。

但真正給她帶來災禍的是那個琴師--高漸離。

東皇太一并不相信她,嬴政的大殿內有陰陽家的封印,就是為了防她的幻影千殺。

可誰又想到盲眼的琴師能孤注一擲,舉起灌鉛的築砸向嬴政?這個陰陽家根本防不了,也想不到。

而且更沒有人知道,在黑暗中給高漸離指引秦王位置的,就是她!雖然這并非她的本意。

那日大殿昏暗不明,秦王凝神聽築,并未注意到她的舉動。光芒在她手中凝成透明的絲弦,系在琴師的手腕中,她就在角落裏,看着那個單薄的身影向秦王發出驚天動地的一擊!

可惜,還是偏了。那日殿裏燈火黯淡,她不能自如的控制光刃,凝出的絲弦也若有若無,沒有力道。

後來,高漸離被處死,她也因護衛秦王不力被下獄。囚禁在冥獄,這還是扶蘇求情後從輕的處罰,對她來說,卻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陰冷的屍水和黑暗就是她最忌憚的東西。星魂讀過她的記憶,知道她最不堪回首的一段往事,也知道她的所恨所懼。

但只要她還活着,就有希望。

冷風刮過後頸,将她思緒抽回,看着凝成冰的碧水,沉澱在心底的記憶被驟然勾起,她一揚手,月華已被她撚成光刃,将湖面上的少女劈個粉碎。

頸上的烙印又隐隐作痛,她心中一怒,徑自向頸間斬去!

“阿梓!”一聲厲呼,使她的手僵在半空。

扶蘇急匆匆走過來,面色陰沉地可怕:“你瘋了!”

阿梓微微詫異,扶蘇怎麽會來這裏?

“我費盡心力将你從冥獄中保舉出來,你怎能這樣作踐自己!”扶蘇死死盯着她,眼裏噴薄着怒意。

阿梓笑了笑,心道:我只是個影魅,光刃還殺不死我自己呢?

而她嘴上卻說:“您是為了皇帝陛下吧?”

扶蘇面色一僵,也不隐瞞:“父皇即将東巡,蒙恬人在上郡,帝國沒有太合适的護衛。思來想去,我還是信任你。所以讓星魂提你出獄。今番特來跟你說明。”他的目光裏有一種篤定,讓她不禁心頭一熱。

但她的臉色依舊冰冷,緩緩開口:“扶蘇公子,高漸離之事還不足以為戒麽?你就不怕錯信了人?”

聽着她的語氣,扶蘇臉上微微湧上一股怒意,但他還是生生忍住:“上次的事,也是出乎你的意料,我不怪你。要是你有謀害父皇之心,又何必等到一個盲眼琴師刺秦?這次東巡,切不可掉以輕心!否則我也救不了你。”

“只是叫我護衛,看來他是真不知道星魂的打算。也是,星魂怎麽可能讓他知道?”她心裏暗道。

“遵命。”阿梓行了行禮,淡淡的說。

“等父皇東巡歸來,你就做我的護衛吧。再過幾年,局勢安定後,我就幫你尋個好人家把大事定了。一個女子不能一輩子在刀鋒上行走。”扶蘇說着,嘴角慢慢露出溫暖的笑意。

阿梓的眼神驟然變冷,她後退了一步,眼裏隐約透出幾分悲戚,但很快又隐去。

她頓了頓,冷笑道:“公子,難道你忘了我只是個影魅?”

一陣冷風鑽入衣衫,扶蘇不禁打了個寒噤,臉上的笑意瞬時被抽走,嘴上喃喃道:“是啊,我竟然忘了,我竟然忘了。”

恍惚中,少女已如輕燕般飄走,留給他一個孤絕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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