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堅固的城池籠罩在一絲若有若無的薄霧中。尋常人看不見它。這正是代地鬼軍的駐地。

“他終究還是來了。”虬髯髭須的将軍看完手中的戰書，暗暗嘆了一聲，“也好，我們之間也該有個了斷。”

阿梓暗暗打量着男子：司馬尚還是一副精幹的模樣。髯須剔得很齊。面龐更顯黝黑，眼窩深陷，枯瘦的臉上滿是歲月的風塵。

她心頭一陣酸澀：叔父這幾年過的也不如意吧。

“王将軍，您意下如何？”他将戰書遞向身旁一個面色稍白的中年男子，問道。

想必那就是王遼吧。

姓王的男子仔細讀了一遍，爽快的答道：“一切都按司馬将軍意思行事。既然公子淩帶兵前來，我們也就盡一下‘地主之誼’。”

阿梓仔細看着那人，他臉頰稍胖，眼睛細長，總是眯着，下颌的胡子很濃密，身材稍矮于司馬尚。

“這樣的人能被郭開籠絡麽？”她暗暗思忖。

“兩位将軍，戰書已下，我們公子的意思也已傳達到。小的這就告辭了。”阿梓朝兩人一拜。她穿的是幽妄城士卒的軍衣，男相打扮，兩人并沒有識破。

“軍使慢走，在下不送。”司馬尚看着她的眼睛，面無表情地回答。

************************

出了城池，阿梓身形一縱，已飛快向叢林裏掠去。入了叢林，她故意放慢了腳步，只等那人出現。

耳後一陣迅疾的風聲，空氣中激蕩起的氣流震得枯枝左右搖晃。看着那迅捷精幹的身影飄然落在身前，阿梓微微一笑：“叔父，你果然認出我了。”

來人正是司馬尚，他雖身形高大，但化為鬼身後，行動起來卻異常敏捷，追上少女并不費力。

“你還認我這個叔父！？”男子轉過身來，語氣透着明顯的陌生和敵意。銀輝灑在他青黑色的臉上，竟有幾分可怖。

Advertisement

少女一愣，心已涼了半截，她垂下眼眸，無不傷感地說：“叔父，當年是我的不是。”

思緒又被掠回兩年前。那時她剛剛成了嬴政的貼身護衛。不過那一晚，腳踏寒月而來的并不是什麽刺客，而是司馬尚。

她也很詫異，也不知司馬尚費了多大心血才尋到這裏，竟還認出了自己。

司馬尚也不贅言，只是一把拉起少女：”幽兒，跟我走!”

而她卻不為所動，只是用光刃硬生生地把他隔在三丈之外。

“你回去吧。我不會跟你走！”她語氣冷淡，仿佛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司馬尚驚詫地看着她，好像從來不認識她一般：“幽兒，你怎麽了！？”他的目光混着沉痛而驚疑的神色，讓她的心都為之一痛。

“難道你真的心甘情願的做起了嬴政的護衛！？”

“不錯。這樣也沒什麽不好。”她眼色冷淡，掃了一眼男子，“叔父，你口口聲聲說要保護我和我娘，但事實上，你又做成了什麽？我娘被秦軍害死，我也死在了幽妄城，死在你最信任的公子淩手下。你能保護了誰呢？“

少女的眼眸冷的像清寂的月色，幽聲嘆了口氣：“其實，你誰都保護不了。你走吧，我不會離開這裏。”

“幽兒，是我害了你。我不求你原諒，但你總也得給我個不離開的理由。”司馬尚上前一步，臉上彌漫着悲恸之色。這個半生戎馬的男子向來剛強，此刻竟也有脆弱的一面。

少女瞥向一旁，淡淡道：“我和人有了約定，我不能走。”

就在她未留神的片刻，司馬尚已拔地而起，扣住她的手腕。

少女驚怒之下揮出光刃，将他生生逼開，再擡眼，男子手臂上已橫亘着一條巨大的劍傷。

“你就死心吧，快走！星魂就要來了。到時我也救不了你！”少女瞥了另一邊的宮牆，竟大力把他逼出宮苑。

自那之後，司馬尚就再未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