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廖羌帥着八千精騎從山後陡坡攀援而上,借着叢林掩映,向魏淩的大營摸去。

大部分時間裏,他都駐守在幽妄城,根本沒機會四處征戰。今番出兵,雖是偷襲營寨,卻有種抑制不住的興奮。能斷掉公子淩的老巢,他也算個人物了。

“将軍。”派出去的探馬已經回來,“在下仔細搜查了。周圍沒有伏兵,公子淩的大營裏除了若幹守衛,再無兵士。”

廖羌擡眼觀望不遠處的三座大營,雖布局精妙,但營防卻一塌糊塗,營前只有一道窄窄的壕溝,連木栅都沒有。

他雖心裏有些疑慮,但也未放在心上:想必魏淩剛到此地就匆匆赴戰,也沒時間修築防禦工事,或者魏淩咬定司馬尚不會做劫寨這種勾當。

但他可不是司馬尚。郭開許下諾言,只要這事能做成,就向城主舉薦他為外将,代魏淩之職,那時他才是真正的兵權在握。

想到這裏,膽子也壯了起來。

他一下令,早已虎視眈眈的士卒如狼似虎般撲向魏淩營寨。

果然,守寨的衛軍毫無防備。還未及反應,就被撲上來的城衛軍砍倒。

留守的衛兵本來就不多,不出片刻,便被清洗幹淨。

“把寨子都給我燒了!”

“呲啦”一聲,火苗瞬時燃起,接着風勢,一下子舔着了大寨,轉瞬間周圍就燃成火海。

魏淩所攜的糧草辎重也被焚的一幹二淨。

看着洶洶火勢,廖羌眼裏閃爍着興奮的精光。

前方探馬回報,孟堯已帥殘軍往大營撤退。只待一會兒集結好這八千人馬,在魏淩的歸路上設下埋伏。到時……一切都是他的了。

廖羌掃了四周一眼,山谷裏的河水此刻也不安地湧動着,水面上翻騰着滾滾白煙。這條不知名的河水連通着代地鬼軍的城池,恰好流經兩軍交戰的地方。那水面上的白煙無疑是兩軍新死的魂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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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軍集合,在前方十裏處設伏。”

城衛軍很快集結起來,沿着水岸快速行進。

越近那河,那股躁動聲越大,隐隐透着危險的氣息。廖羌下令停止前進,并派幾個衛兵前去查看。

“轟!”還未及近前,水面突然炸開十丈高的巨浪,翻騰的水花裏混着滾滾濃煙,似乎裹挾着什麽龐然大物洶湧襲來。

廖羌的城衛軍本就心虛,被這水浪一震,已唬的丢了三分魂魄。還未及辨個清楚,漫天的沖殺聲已随着巨浪鋪天蓋地的襲來。

戰馬被這一驚,早已将廖羌掀翻在地。

水浪漸漸散去,卻見數以萬計的甲兵手執長戈,洶洶地撲向岸上人馬。

那些甲兵都身着銀甲,看上去就像海邊湧來的巨潮,仿佛要吞沒一切。

“不好!有伏兵!”被這陣勢一唬,城衛軍大亂,士卒作鳥獸狀,四散而逃,早已失了陣型。但伺機已久的甲兵那裏肯放過他們,都舉着長戈嘯叫着迎上來。

“公子說,活捉廖羌!”甲兵的沖殺聲震天撼地,唬的城衛軍肝膽欲裂,連搏殺的力氣都沒有,一個個地,都被埋伏的甲兵刺倒在地。

廖羌搶過一匹馬,準備奪路而逃,幾個甲兵早已發現他,

一戈挑死了戰馬,将他生擒。

廖羌大嘆一聲,也不反抗,乖乖奉上調兵虎符,任甲兵綁了自己。只是他做夢都沒想到,魏淩的伏軍能隐匿在河水裏。他竟忘了,魏淩是水鬼啊!

這三千精幹甲士都是當初陪着魏淩殉國的士兵,後跟随他來到幽妄城。魏淩悉心研究《吳子兵法》,終于重建了雄及一時的魏武卒。

只是郭開千謀萬算,竟也沒想到這一層。

“廖羌已被擒,餘下的若肯誠心歸附公子淩,皆可免死!”甲兵的統領高聲喝道。

城衛軍早無鬥志,聞言紛紛投降。

只是對面山頭的郭開并不知這一切。

“轟轟——轟轟——”響若驚雷的馬蹄聲陣陣傳來,聲音雖急促,但并不雜亂。

甲兵大喜:“樊将軍!是孟将軍回來了。”

姓樊的漢子正是甲兵統領。他迅速整好甲兵和投降的城衛軍,準備迎接孟堯一隊人馬。

“轟轟——”大軍卷着煙塵飛奔而來。當先一人确是孟堯。但他臉上并不是得勝的豪情,卻是驚惶的神色。

他一揚鞭,下一刻已沖到樊肅身前,一下子躍下戰馬,抓住樊肅的手。樊肅從來看過他如此惶急地眼神,眸色赤紅,眼光狂亂,衣甲已碎的七零八落。

“我軍敗了!公子他被俘了!”

樊肅看着那副面孔,突然爽聲道:“來人,快扶孟将軍歇息,給将軍壓壓驚。”

孟堯驚詫的看着眼前人,大手死命抓着他的胳膊不放:“樊肅!”

而樊肅只是微笑地湊到他耳旁,低語了一句。

“放心,一切都是公子的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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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開頭一次感到有些不耐和不安,他只抿了一口茶,又兀自站起,喃喃道:“廖将軍去了好一會兒了,怎麽還未傳來消息。”

他喚來衛兵問道:“有沒有兩位将軍的消息?”

“沒……沒有。山下谷地白煙彌漫,早已分不清哪路人馬。大人,倒是又一縱騎兵正朝我方營地襲來。前軍已被殺敗。對方像是……像是王遼的軍隊。”衛兵哆哆嗦嗦地說道。

“王遼?他怎麽會來這裏?他應該是追擊司馬尚才對,難道是……”郭開的神色幾經變幻,突然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麽,大叫起來:“蠢貨!”他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一腳踹倒衛兵,罵道:“還不去集結餘下城衛軍迎敵!”

“可……可是……調兵虎符在廖将軍手裏,大軍怎肯聽我的號令!?”衛兵爬起後仍瑟縮在地上,不敢擡頭。

“拿去!”郭開把一塊令牌甩在他身上,“拿着我的令牌,看誰敢不從!一群廢物!沒有虎符,就幹巴巴等死麽!”

衛兵拾起令牌逃也似的溜走了。

“啪!”郭開一掌砸在案幾上,須發幾乎要炸開,“沒想到王遼竟是個背信棄義的小人!收了我好處,竟然背叛我!”

阿梓心裏也是起伏不平,她沒想到事情竟發展到這種地步。王遼竟是沒有背叛司馬尚!這也出乎她的意料。不過,心裏還是稍稍舒了口氣。畢竟眼下形勢對自己有利無害。

“大人!”少女驀地站起,表情冷肅,盯着郭開道:“眼下切不可自亂了陣腳。那王遼雖帶兵來襲,但只要我們堅守營防,營中兵力尚可抵擋一陣。待廖将軍帶兵回來,前後夾擊,王遼未必能占上風。”

郭開漸漸安靜下來,他從椅子上慢慢坐下,閉目吸了幾口氣,緩緩道:“梓姑娘說的有理,竟是老朽急昏了頭。”他垂首凝思,再不做聲響,沉吟片刻,又霍然起身:“梓姑娘,你在營帳裏躲好,切勿随意走動。我去查視下外面情況。片刻即回。”

“嗯。大人放心去吧。”少女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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