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司馬尚并沒有突破那三道防線,而是被城衛軍層層包圍起來,五千步騎也在城衛軍的攻勢下折了一千。

他已發出了信號,王遼應該已動身來援。

幽妄城究竟不必曠野外的戰場,萬餘人馬已将所有道路回廊堵得水洩不通,軍裏騎兵根本施展不開,紛紛收了鬼馬。

司馬尚握着調兵虎符,手裏已滲出冷汗:這些士兵根本不知韓倉的調兵虎符是假的,還在一味猛攻。須待吳滿來此,他才能揭穿。

正尋思着,卻見層層包圍的士兵外面,吳滿正策馬趕過來。在他的示意下,城衛軍讓出一條道路,容他近來。

“司馬将軍,”吳滿騎在馬上跟他喊話,兩人中間還是隔了幾重重兵,“何必負隅頑抗?你若肯投降,我不僅饒你一命,還會委以重任。我們這樣自相殘殺,又有什麽意思?”

司馬尚冷眼觑着他,心裏早看穿他的意圖:吳滿是想兵不血刃,收服手下魏淩帳下的精兵。至于自己,縱使投降,他又怎能放過?必會除之而後快。

“叮”。司馬尚收起長劍,向吳滿拱了拱手,道,”吳将軍,我知道你是城衛軍的統帥,可這調兵權緣何而來?難道是內府大人将虎符借與你,不知可否拿來一看?“

吳滿冷嗤了一下,慢慢掏出懷中虎符,拎在手裏,臉上一片狂傲之色。

“你那塊并不是真的。”司馬尚乜了一眼,不慌不忙的說,

“我見過公子淩的虎符,它與城衛軍調兵虎符材質相同,都是昆山靈玉所成,你那枚仿得雖然逼真,但色澤明顯不同。”

此言一出,周圍的城衛軍一片嘩然,紛紛望向吳滿。

“胡說!”吳滿雙目圓睜,怒斥道,”你以為一句鬼話就能讓我退兵嗎?”他口上說着,手竟微微顫抖起來。底氣也少了三分。

“是真是假,試試便知。”司馬尚說着,迅速奪過士兵手中弩箭,向着那枚虎符一射!

弩箭擦着虎符飛過,吳滿正欲破口大罵,卻不防手中虎符已起了變化。

“呲。”被那弩箭上滲出的力道一擊,那虎符竟化成水汽,消失于無形。

Advertisement

“怎樣?”司馬尚淡淡道。

“假的,假的!”不等吳滿開口,手下城衛軍已騷動起來,他們只是迫于吳滿淫威,并不願與魏淩軍隊開戰。這回紛紛鼓噪起來,開始慢慢向後撤退。

“吳将軍為韓倉所欺,尚不自知。”司馬尚搖着頭,一臉遺憾。

“媽的!”吳滿狠狠罵了一句,臉漲得通紅,絡腮胡子也一抖一抖,“竟被那小賊诓了,讓老子我替他鏟除異己!”

“公子忠于幽妄城,亦無心與将軍為敵。望将軍及早罷兵才是正道,免得無謂犧牲。”司馬尚又勸道。

吳滿正猶豫着,猛然想起自己剛一把火燒了萦魂殿,城主和魏淩恐怕都得死在裏面,那麽司馬尚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想到這裏,他心一橫,索性豁出去了,拿下司馬尚再做打算。

“諸君聽着!魏淩欲叛城自立,我奉城主之命擒捉其黨羽,不料韓倉那厮居心叵測,給了我假兵符。但城主之意不可違,如今我即将逆賊圍困于此,大家只管按我命令行事!給我上,擒下逆賊!”吳滿吼道。

這裏的城衛軍一直對陣司馬尚一隊,怎知萦魂殿被焚燒一事,聞說是城主的命令,都不敢抗從,又紛紛湧了上來。

司馬尚眸光一凜,旋即排好步兵方陣,列起長槍,嚴陣迎敵。這方陣是魏淩按吳子之法所訓,頗具魏武卒遺風。每個陣位都長槍相候,兵卒雖少,但排成的大陣卻密不透風,松散的城衛軍一直無法攻上來。

吳滿指揮了幾輪沖殺,都被長槍格擋下來;下令放箭,司馬尚又命人豎起巨盾,防的密不透風,陣裏的衛卒借機向外發射弩箭,竟損了不少城衛軍。

吳滿急的團團轉,這狹窄的巷道,更本無法用騎兵沖殺,反倒讓司馬尚的步卒占了優勢,自己卻損兵不少。

此時,先前跟随韓倉回城,一直潛伏在城衛軍中的魏武卒精兵也乘勢而起,将吳滿的軍陣攪得大亂。城衛軍還未弄清楚發生何事,已被砍到一片。

吳滿哪料有此變故,想重振軍陣再戰,那邊司馬尚卻指揮着魏武卒攻殺上來,不給他一刻喘息的機會。一兩萬城衛軍在那嚴整的方針的緊逼下,節節潰退。吳滿急的無計可施,卻偏有部下來報:“将軍,萦魂殿裏殺出一彪人馬,已将後軍沖散。”

“什麽?”吳滿聞言,仿佛被驚雷劈中,險些從馬上跌了下來,左右紛紛讓開。

殊不知此時,司馬尚已帥着方陣向前欺近。

************************

雲中君看着殿外漸漸弱下來的火勢,冷笑道:“吳滿這等宵小之輩也欲謀反,實在是自不量力。”

剛才他看到殿外火光乍起,知道是城衛軍起事謀反了,遂召喚出一萬精兵,前去平逆。

厮殺聲漸漸遠去,殿外又空曠起來。剛才那批精兵殺得城衛軍一陣潰敗,竟逐着他們往紅棘院的方向去了。

魏淩仍卧在玉棺裏的凹槽之上,雙目緊閉,好像已進入了沉睡。

雲中君慢慢回到玉棺旁,剛才的陣只行了一半就被迫中斷,好在并未誤了大事。

一顆,兩顆,三顆,……,随着手指在魏淩身體上空游走,半空中漸漸形成一個模糊的光環,裏面閃爍着幾點光亮,恰恰和頂壁明珠的位置對應起來。

頂壁的九顆明珠,恰好對應着天上的九曜星辰。而半空中的九個光點,則對應着七國,大周和周王。

齊、楚、燕、趙、魏、韓、秦、周,指尖的光芒與頂壁的珠光遙想呼應,慢慢連成一條條光線,輕輕地震顫着。

他知道每連成一條光線,就和埋在各國王陵中的一枚靈玉發生感應,九曜星陣漸漸成形。

随着半空中的光芒越來越亮,他似乎能感受到一股股勁烈的王氣正從遙遠的地方傳遞過來,彙入魏淩體內。

那個傲視天下的鐵血帝王終将走到生命盡頭了吧。

魏淩仍是閉目合眼,身體已開始變得透明,他知道,那是九曜星陣開始起作用了。

一根,兩根,三根,……,八根,空中的光線越來越多,宛如繃直的琴弦,連在頂壁和玉棺上。

雲中君深深吸了口氣,手指點向半空中最後一個光點,它對應着魏淩體內的昆山之玉。最後一條光線一旦連成,九曜星陣就徹底形成。所以絕不能出絲毫差錯。

沒有一絲反應。他驚出一身冷汗,運了幾次力,卻無法凝出那一道光線。

昆山之玉應該是融在魏淩的魂魄中,用作護靈之用,這個最不應該出差錯才是。

指尖竟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額上已覆滿冷汗,雲中君屏住氣,再次向那個光點運力。

成敗在此一舉!

最後一個光點只是顫動了一下就再無反應,預想中的光線并沒有形成。

他全身冰冷,心頭也似凍結了一層寒冰:自己千謀百算,已充分考慮好每一方面,怎麽可能出差錯?

難道是昆山之玉的問題?

他探出手,慢慢覆在魏淩胸口,去感應着體內的靈玉。

體內空空蕩蕩,釋放出的靈力如泥牛入海一般,沒有絲毫回應。

雲中君的身體漸漸僵硬起來,眼裏也似籠上一層疑霧,他似乎在努力想通其中關節。

給魏淩護體的昆山之玉難道不見了?怎會如此?自己千算萬算,還是差了一步嗎?

臉色一寸一寸慘白起來,手猶覆在魏淩胸口,腦子裏仍是疑霧重重。

“砰!”就在失神的瞬間,一股大力忽然擊在前胸,身體瞬時飛出五丈開外。

雲中君重重撞在殿內廊柱上,還未及起身,一柄奪命的冰刃當胸襲來,貫體而出,将他生生釘在廊柱上。

魏淩已從玉棺裏一躍而出,提着長劍步步逼近。他冷着臉,青眸裏滿是濃郁的殺氣,身上寒氣逼人,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連諷刺也沒有。

他一步步往前走着,身上透着徹骨的寒意,所過之處,空氣都仿佛被凍結起來,凝滞不動。

“你!你!”雲中君顫抖着指着他,喉頭突然湧上一口鮮血,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是想說,我很會做戲?”魏淩斜睨着他,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眸裏透出淩厲而細碎的冷光,嘴角微微上揚。

“你難道要棄那女人于不顧,将她推到仇敵的懷裏?”雲中君生生咽下一口血,艱難地吐出一句話,眼裏是垂死掙紮的表情。

剛才那一劍,太突然,太兇狠,太淩厲,正中胸口,叫他防不勝防。正如魏淩的為人,穩、準、狠,一招斃命,不留餘地!

魏淩冷笑着,毫不容情地刺下那一劍,嘴裏說道:“她若是感到屈辱,我便殺了她。”

那樣輕飄飄一句話,不帶絲毫感情。

“呵呵,”雲中君咽着血沫,嘴裏發出桀桀的笑意,“沒想到五年之後,你還是選擇殺了她。但是,你要先看看自己能不能走出這裏。”

劍尖在離胸口三寸之處便停了下來,無論他怎麽用力,都前進不了半分。劍身周圍慢慢纏繞上一股若有若無的雲氣,長劍仿佛插入沼澤一般,進退不能。

“聚雲秘術。”雲中君淡淡道,“也不枉我的名號。”說罷,他雙掌驀地用力一推,空中突然炸開一塊雲團,将魏淩的身體沖飛出去。長劍也铮然落地,摔在他的身旁。

魏淩掙紮着站起,拾起棠溪劍,手灌入真氣,空中霎時化作五六條水鞭,如長蛇一般襲向雲中君。

雲中君周身的雲氣越來越濃,水鞭沖入其中,就被膠着住,止步不前。魏淩再次發力,水邊上驀然生出鋒利的冰刃,向前突圍,雖是被雲霧纏住,卻還是有兩三枚穿過層霧,再次沒入雲中君體內。

“呵呵,”鮮血從他的嘴角淌下,藍色深衣已被染得血紅,雲中君的臉上透出古怪的笑意,看起來異常猙獰:

“今天我雖失算于你,性命難保,但我絕不會讓你活着踏出此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