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尾聲
三年後。原大梁城公子府。
隆冬寒月,枝頭寒梅傲然怒放,庭院裏覆滿了一地落雪,重新蓄滿水的池沼裏依然結着層層寒冰。寒風凜凜吹過,雪花和着梅瓣一起紛揚而下,美麗得宛如幻境。
梅樹下,白衣公子倚樹而立,唇邊橫着一支骨笛。琳琅之音從笛中幽幽逸出,清冷得宛如落在手心的雪花,笛音悠揚,曲調清淨,卻無端透出一股凄絕。
魏淩仰着頭,目光落在灰蒙蒙的天幕之上,眼神有些空茫。
五年前,在幽妄城,他也是倚在一棵梅樹下,吹奏這曲《白雪》,此情此景,并無二致,可是斯人已去,徒餘幽幽笛聲。
心頭突然湧上一股濃重的悲意,心口好像被尖刀猛地戳了一下,劇痛襲便全身,魏淩緊緊捂住胸口,眼裏一片死灰之色。
結火印早已破開,只是三年前那人離去一事卻在心頭留下難以磨滅的傷痛。
“公子,有故人來訪。”孟堯突然走進園中,說道。
“哦?”魏淩淡淡的應了一句,眼裏沒什麽情緒,“想不到竟尋到我這座鬼宅裏了。卻是何人?”
“是張良先生。”
青眸裏陡然掠起了微瀾,旋即又平複下來,魏淩沒說什麽,便跟着孟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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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別三年,公子還是那般風骨清絕,良已老了。”見他走進屋內,藍衣中年人起身拱了拱手。
魏淩打量着面前人。三年不見,他的眉宇間更顯滄桑,相貌雖依舊清俊儒雅,但渾身已沉澱出一股含而不漏的深沉氣韻,與早年那種鋒芒的銳氣截然不同。
張良亦打量着魏淩。眼前的白衣公子依舊保持着二十多歲的年輕面容,眼眸已不似早年那般寒冷犀利,而是溫淡平和,還有一絲蕭索空茫的感覺。
”張良先生過贊了。淩聞說先生如今輔佐韓王成起兵反秦,百忙之中能抽出閑暇光臨寒舍,淩實感榮幸。”魏淩還了還禮,淡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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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将軍已和張耳、陳餘等人擁立趙歇為王,反秦複趙;魏咎、魏豹也相繼自立為魏王,興兵伐秦;公子為何匿而不出,反倒做起世外閑人來了?”張良淡淡道,面色平靜,目光裏卻別有一番意味。
魏淩靜靜地打量着他,慢慢呷了一口清水:“自陳勝吳廣起事以來,各路義兵紛紛而起,山東六國先後複立。然而衆人雖都打着誅滅暴秦的口號,卻是個個心懷鬼胎;聲勢雖響,卻難成氣候。我匿居已此,只是未逢良主。畢竟我的性命是別人給的,我自會珍重。若未遇到可以共事之人,我寧願做個冷眼旁觀的閑人。”
聞言,張良垂着眸,思忖良久,似在斟酌話語,半晌,他忽而開口:“公子莫非舊情萦懷,難忘前事?還在為故人難過傷懷?”
眸光微微顫動,魏淩嘴角溢出一絲酸澀的笑意:“舊事怎能忘懷?不過,時間久了,也沒有那麽難過了。淩不會因為這些泯滅心志,只是未逢機緣,才隐匿不出罷了。先生莫非是遇到可堪大事之人,來尋我一道圖謀大業?”
張良聞言,突然起身一拜,正色道:“正是。沛公劉季,可謂人傑,足以成大業。如今他兵臨峣關,欲取鹹陽,無奈秦守關兵力強盛,沛公急需賢才良将佐助。還望公子能出山相助,好一舉滅秦!”
“劉季?”魏淩念着這個名字,目光變得複雜起來,他只是沉思着,并沒有急于表态。
張良見他半晌不語,又道:“我知公子心志高遠,不願屈居人下,可如今沛公手握精兵,而公子又深具統兵才具,何不借此機緣,與之共事?若能誅滅暴秦,公子必會聲名遠播,屆時各路豪傑紛紛投奔,可借機自立,以償平生之願。”
魏淩默然不語,手緊緊攥起,眸光幾度變幻:張良确實說中他的心事了。嬴政雖死,但秦國猶在,國仇未雪,自己怎能茍且偷生?如今手下雖無兵馬,但可以借劉季之力,實現夙願,這不正是自己所期望的麽?
縱使為人驅遣,充當棋子,又有何妨?身處亂世,誰不是這紛纭棋盤上的一枚棋子呢?誰又能逃脫命運的擺布?
既然如此,不如主動出擊,占據優勢,也許能掌控天下大勢。若一味枯守,難免有全盤傾覆的危險。
他的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還是沉沉開口: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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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二世四年,公子淩襄助劉季,以微弱兵力,奇襲峣關,大破秦軍,沛公劉季乘勝西進,入關滅秦。
然公子淩于此役中竭力死戰,身負重傷,不治而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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