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過了一天—

就快到了約定的時辰,毓齡有些坐立不安,無非就是在想該怎麽讓禧恩願意接近自己,早知會有今天,應該多看一些有關兒童心理學的書才對。

“格格。”将晚膳都擺上桌,兩名婢女互相使了個眼色,其中一個先開口。

“什麽事?”毓齡回過神來,己經漸漸習慣“格格”、“福晉”這些稱謂。

“格格究竟是怎麽了?”婢女這些話已經忍了好久。“以前格格從來不會主動和郡王爺說話,甚至連見都不想見,更別說和他同桌而食了,怎麽忽然間态度全都變了?”

另一個婢女也搶着說下去。“是啊,格格之前同樣連禧恩少爺也不看一眼,這會兒居然還主動去親近他,婢女們都胡塗了”

“……我以前真的是那樣的人嗎?”她撫着之前受傷的額頭,佯裝思索。

兩名婢女點頭如搗蒜。

“我不太記得以前的事了……”毓齡一律推說忘了。

“格格真的忘了?”

“格格都不記得了?”

雖然主子這麽說,不過兩名婢女多少還是有些懷疑,因為兩人受傷前後的氣質和個性完全不同,簡直像是換了個人。

“再說禧恩是我的親生兒子,關心他也是應該的。”毓齡又說下去。

“如果以前的我真像你們說的那樣,就是我這個當媽媽……呢,當額娘的不對,希望來得及彌補之前犯的錯誤。”

這些什麽“額娘”、“阿瑪”的用詞,真的快搞昏她了。

其實毓齡并不在乎兩名婢女心裏怎麽想,她己經決定主動争取所有人的認同,自己的命運要由自己來掌握,就算只能在這裏待一天,也不想就這樣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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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主子這麽說,兩名婢女也不敢再有意見,只能把疑惑全放在心裏。“是,奴婢明白了。”

毓齡下意識地摸了摸頭,希望留給孩子一個好印象。“我的發髻有沒有亂掉?要不要重梳?”

“奴婢去拿鏡子……”婢女作勢要去取。

“算了!不用看了……”聽到她要去拿“鏡子”,毓齡本能地拒絕,不知怎麽的,她突然變得不喜歡照鏡子。

過了一會兒,納爾圖依照昨天的約定,抱着禧恩前來了。

毓齡怕又會吓到孩子,沒有立刻上前,也慶幸自己這麽做了,因為禧恩一看到自己,兩只小手馬上摟住阿瑪的頸項,背過身去。

“不要……”稚嫩嗓音不安地嚷道。

“阿瑪在這兒,別怕。”抱着兒子的納爾圖只能溫聲安撫。

看着禧恩抗拒的模樣,毓齡有些心酸,也有更多的憂慮,不知道這麽做到底對不對,又會不會适得其反了,讓這個孩子更怕自己的額娘。

她随口問納爾圖:“你沒跟他說要來我這兒?”

“要是先跟禧恩說,一定不肯來的。”納爾圖淡諷地說。

毓齡有些尴尬。“我想也是。”

“既然己經答應再給你一次機會,我自然會做到。”他不是沒有掙紮,要踏出這一步也很困難,不過他還是克服了。

“謝謝。”毓齡真的很感激。

看着這段日子可以說把“謝謝”兩個字挂在嘴邊的妻子,納爾圖愈來愈不懂這個女人了,若是真心想要悔改,大可不必這麽低聲下氣,他還沒有肚量小到非要她這麽做不可。

“先別謝我,若是禧恩還是無法接納你,我不會再帶他來的。”難道她是真的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麽,連本來的個性都忘得一乾二淨?納爾圖不得不考慮真有這種可能性。

“這點你放心,如果真是那樣,我也不會強迫他接受我的。”毓齡同樣許下承諾。“可以讓我跟禧恩說話嗎?’

納爾圖半信半疑地看了毓齡一眼,這才彎下高大身軀,将懷中的兒子放在地上,讓他自己站好。

“禧恩。”毓齡跟着蹲下來,降低視線。

“不要……”聽到額娘在叫自己,還是很怕她的禧恩馬上抱住阿瑪的大腿,委屈地扁起小嘴。

毓齡把嗓音放得更柔了,無論孩子聽不聽得懂,只要表現出善意,相信禧恩可以感受得到。“我知道禧恩不想看到額娘,也很怕額娘,如果你真的不想待在這兒,随時可以跟你的阿瑪離開,額娘絕對不會生氣的。”

對于毓齡這番話,禧恩有些似懂非懂,只是用眼角偷瞄她一下,就是想知道額娘有沒有在瞪他。

可是當他觑見額娘臉上溫柔的表情,眼睛睜得圓圓的。

“額娘可以摸摸你的臉嗎?”毓齡不敢太急躁,要自己一步一步來。

聞言,納爾圖想要阻止。“你……”

“拜托。”她仰起頭祈求。

納爾圖不知怎麽被那雙懇切的目光給說服了。

等了半晌,就在毓齡以為必須放棄了,只見禧恩怯怯地踏出一小步,她的眼圈不禁熱了。

“額娘保證會很輕很輕的……”說着,她伸出右手,撫上細嫩紅潤的小小,臉龐,來回摩挲幾下。

額娘從來沒有這樣摸過自己,禧恩困惑地看着她。

“禧恩真的好可愛……”這樣的孩子有誰不愛呢?毓齡真的搞不懂琳寧格格究竟是什麽心态?如果是她的兒子,一定巴不得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他,讓禧恩的童年過得無憂無慮,那比什麽都還要重要。

看着妻子用着溫情慈愛的口吻跟他們的兒子說話,納爾圖鼻頭泛酸,很難不動容,若是一開始就能這麽做,那該有多好。

禧恩小小聲地叫喚:“額娘……”

“什麽事?”毓齡微笑地響應。

以前這樣叫額娘,額娘都不理他。

“額娘。”他又喚道。

毓齡輕笑一聲。“禧恩。”

“額娘。”禧恩聲音愈來愈大聲。

“……禧恩。”毓齡也一樣叫他的名字。

禧恩格格一笑,然後跑回阿瑪身後,探出半顆小腦袋瓜,偷看額娘,看到額娘還在沖着他笑,立刻害羞地縮回

“可以等吃過飯之後再走嗎很想抱抱他,不過又告訴自己心急反而容易壞事,于是鼓起勇氣向納爾圖提出請求。“若是禧恩以後不想再來也沒關系,讓我現在多陪他一下。”

面對這個請求,納爾圖忽然找不到理由來拒絕。

“嗯。”他颔首地說。

“謝謝。”毓齡腼腆地笑了。

“我還是可以随時改變主意。”納爾圖心裏有個聲音教他不要就這麽相信了,也不能太快心軟,可他還是開口同意了。

聞言,毓齡用力點頭。“我知道。”

“我也不會輕易原諒你對禧恩所做的事。”他嚴厲地說。

“我知道。”毓齡毫不猶豫地說。

既然這是命運的安排,自己只能選擇負起屬于琳寧格格的責任,然後盡她的力量去彌補這對父子。

納爾圖望進妻子澄明、堅韌的美眸中,早己不見墜馬意外之前的傲慢與不屑,若再不相信她真的變了,還能作何解釋

“只要禧恩願意,你也可以過去看他……”他不認為這是讓步,而是希望兒子能得到一直以來所缺少的母愛。不過趙嬷嬷得在場才行。”

“你肯相信我不會傷害禧恩了?”在這一刻,毓齡赫然明白,她最想要得到的就是這個男人的信任。

他抽緊下颚“希望這次你不會再讓我失望了。”

“我會讓你看到,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我了。”這句話只有身為當事人的毓齡才知道是什麽意思。

禧恩仰頭看着跟以前不太一樣的額娘,偷偷地伸出小手,拉了一下毓齡的袖口,然後又怕被罵,趕緊縮了回去

沒有錯過禧思想靠近她,又擔心遭到拒絕的小動作,毓齡眼眶熱熱的,因為太了解它代表的意思。

“禧恩肚子餓不餓?額娘喂你吃飯好不好?”記得年幼時,她也像這樣渴望得到大人的注意,即便只是一個笑容也好,現在自己有能力付出了,毓齡希望能說明同樣需要關愛的孩子。

納爾圖将大掌輕擱在兒子頭上,揉了幾下。“要不要讓你額娘喂?”

似乎聽懂大人們的意思,禧恩有些不好意思的扯着阿瑪的袍子,遮住自己的小臉,露出羞澀的笑容。

這可愛的模樣讓兩個大人都忍不住笑了。

毓齡很自然地望向納爾圖,而納爾圖也看向她,四目相視,在彼此的視線交流中進出了火花。

她臉龐倏地一熱,連忙垂下眸光,想要平撫怦怦亂跳的心髒。

而納爾圖在窺見妻子頰上的淡淡紅暈,胸口為之一蕩,身軀跟着繃緊,只得耗盡所有的自制力按捺住這陡生的沖動,以致讓臉部線條顯得更為嚴酷

就因為面對的是一個傷害他們父子至深的女人,納爾圖還是會忍不住卻步,唯恐連心都輸給她了。

“呃,菜都涼了,還是先吃飯吧……”毓齡偷瞄一眼,見他面無表情,面頰上的熱潮頓時褪去了。

蘇毓齡,難道你是在期望自己的付出能夠得到納爾圖的心嗎?

她想到和男友交往三年,全心全意的付出是希望能夠得到幸福,能有一個家,可是結果呢?有過一次慘痛教訓,也應該學乖了,更不該存有私心。。。。。。

因為真正的付出不是為了得到,是因為想要這麽做,而且應該不求回報,這麽做才有意義。

有了這樣的認知,毓齡重新露出笑臉,說道:“快坐下來吧!”

待納爾圖收攝心神,将兒子抱到凳子上,也利用這一連串動作掩飾被妻子擾亂的心湖。

“你也坐吧。”他語調平板地說。

這清冷的口吻讓毓齡的心不禁往下一沉。果然沒錯,要不是為了禧恩,這個男人巴不得不要見到她。

在今天之前,她總是想着快點去投胎轉世,這樣就可以忘記前世的痛苦,可是現在卻希望老天爺能夠讓她永遠留在這裏,留在這對父子身邊。

就算納爾圖把她當作琳寧格格,禧恩也把她當作原來的生母,這些都無所謂,只要能和他們在一起就好。毓齡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

對納爾圖來說,夜晚總是特別漫長。

眼看都己經子時了,他還是了無睡意,原本己經習慣獨自品嘗寂寞的滋味,這些天來卻顯得格外難熬。

三年前因為那個女人而封鎖的心扉,三年後又因為她無法再緊閉下去,不禁讓納爾圖煩躁地猛灌冷掉的茶湯,希望借由苦澀的滋味來鎮定情緒。

不只是心,體內冰冷的火種仿佛也被人點燃,還有愈燒愈旺的傾向。

納爾圖是再正常不過的男人,自然知曉那是欲望,壓抑許久的欲望因為妻子的改變而沸騰起來,似乎随時有可能失去控制。

想到這兒,喘息聲更為粗重。

如果妻子跟過去一樣自私幼稚、尖酸刻薄,納爾圖自然願意維持現狀,各過各的日子,只求相安無事,偏偏一場墜馬意外,讓她整個人都變了,變得羞怯可人,變得溫柔和善,也變得令人難以抗拒。

曾經他不止一次想過将來能娶到這樣的女子為妻,所以這是上夭垂憐,特地賜予自己的機會嗎?

“如果是,我是否該抓住它?”納爾圖旁徨地低喃。

他己經無法欺騙自己,對現在的妻子毫無感覺,那麽就相信她是真的忘記不少以前的事,也不記得過去怎麽對待自己和禧恩,既然這樣,就再給彼此一個機會吧,這真的是最後一次。

納爾圖緊閉了下眼皮,當它們再次睜開,眼底更多了孤注一擲的決心。

直到醜時,他才在炕上躺下,強迫自己閉上眼皮稍作歇息。

慢慢地,天色露出魚肚白,依稀還能聽到雞啼。

實在躺不住了,納爾圖也不等奴才進來伺候,自行穿戴着裝,便步出寝房,往府邸另一頭的院落走去。

早晨的空氣還有些沁涼,稍稍産生了作用,讓火熱的身軀降低了不少溫度,腦袋的思緒也清明許多。

他的腳步看似沉穩,卻在不知不覺中多了些許迫不及待,就是想要早一步見到妻子,這是兩人成親三年來,納爾圖初次有了這麽迫切的心情。

就在納爾圖跨進院落,來到妻子的寝房外面,右手才舉到半空中,作勢要敲門,可是屋裏靜悄悄的,不禁有些遲疑。

或許她還在睡?

納爾圖把手掌收了回來,就這麽來回踱着步子,明明是夫妻,即便是要進房也無須敲門,過去若非必要,他壓根兒不會想踏進屋裏一步,此時此刻,卻有股強烈的沖動,不希望有任何東西阻隔在兩人之間。

不知過了多久,細碎的腳步聲從遠而近,只見負責伺候的兩名婢女端着洗臉水和早膳過來了。

兩名婢女見到矗立在房外的高大身影,都無法掩蓋臉上吃涼的表情,因為這是過去不曾發生過的情況,忙不疊地上前請安。

“奴婢這就進去跟格格說……”請過了安,她們便端着東西推門進去了。

看着門扉關上,納爾圖只能耐着性子在外頭等候。

接着,聽到屋裏有了動靜,而且是慌亂、匆忙的吵雜聲響,讓他的眉頭不由得皺攏,還在想是出了什麽事。

“……等一下,我還沒有洗臉梳頭,你先不要進來……”毓齡手忙腳亂地套着長袍,擔心讓外頭的人等太久,也擔心蓬頭垢面的樣子會吓到對方,于是急急地叫道。“梳子……梳子在哪裏?”

納爾圖在房外聽得一清二楚,嘴角微微上揚。

“格格先別慌。。。。。。

“格格,梳子在這兒……”

兩名婢女的說話聲也跟着響起。

“納爾圖,我說可以進來你才能進來……”她胡亂地梳着長發,不忘朝外頭喊道。“那件無袖的外套呢?”

“格格,這叫坎肩……”婢女訝異地提示。

“好、好,坎肩就坎肩,随便啦……”毓齡很快地把它往身上套。

屋裏突然又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響,似乎有人撞倒凳子,納爾圖唇畔的笑意也愈來愈深。

“格格小心……”

“格格,鞋在這兒……”

毓齡急得滿身大汗,沒想到納爾圖會一大清早來找她,不管怎麽樣,就是不想讓那個男人看到自己剛睡醒的模樣,還是希望在對方眼中保有最美好的形象。

納爾圖隔着一扇門說道:“你慢慢來,我不急。”

她的雙腳忙着穿上繡花鞋,然後在鏡臺前坐下,呼吸有點急促地說:“再等我一下,就快好了……”

當婢女熟練地幫主子梳好兩把頭,又拿來一些華麗貴氣的飾物,想幫她配戴在身上,卻被制止了。

“不用了,我不喜歡那些東西,簡簡單單的就好。”毓齡向來就不愛花俏的飾物,而且看起來又昂貴,萬一不小心弄丢,可是會很心疼的。

雖然主子不是第一次這麽說,還是讓兩名婢女很錯愕和不解,一向愛美愛打扮的主子不只性子變了,連原本的習慣也改了

“是。”她們只好把東西收妥。

毓齡又低頭檢視自己的穿著一遍,确定都很整齊,這才開口說道:“可以去請郡王爺進來了。”

婢女應了一聲,便去開門了。

外頭的納爾圖聽見門扉開啓了,這才旋過身軀。

“郡王爺請進。”因為主子态度不一樣了,讓婢女不敢像過去那樣無禮。

納爾圖兩手背在腰後,跨進門坎,就見妻子站在一旁迎接,不再像過去那樣坐在椅上,自顧自地喝茶,好像他不存在,更不把他當一回事。

見納爾圖進門之後就盯着自己,她頓時有些不自在。

“有哪裏不對嗎?”毓齡摸了摸發髻,想知道是不是亂掉,又摸了摸臉,以為沒洗幹淨,最後又整了整襟口,擔心沒有掃好。

只不過一個眼神,就讓妻子手足無措,他可以把它解釋為在意嗎?就因為在意自己,所以她才會這般慌亂……納爾圖臉上原本冷硬緊繃的線條,獲得了舒緩,漸漸地變得柔和。

真的可以相信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了嗎?納爾圖鼓足最大的勇氣,甘冒所有的風險,試着去相信。

“沒有。”他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毓齡目不轉睛地看着面前男人臉上的細微變化,仿佛釋懷了,也仿佛心底的結松開了,表情不再嚴酷,而且柔和了不少,不禁看得癡了。

就這樣,他們的目光交會,一時分不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誰先回過神來,只見兩人有些窘迫地移開視線,有些刻意地在閃躲對方,不過那是因為難為情。

“這麽早來找我有事?”毓齡趕緊找話題來轉移尴尬的氣氛。

納爾圖輕咳一聲。“用過早膳再說。”

“要說什麽就先說,不然我吃不下去。”她嗔惱地說。

他凝睇着眼前的妻子,明明是同一張臉孔,可是卻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偶爾還會冒出一些聽不懂的話,連說話的方式也跟過去不同,不過這些都無關緊要,如果真是因為頭部受傷,才會讓她變成這副模樣,也許這麽說很自私,他還是想要感謝上天安排那場墜馬意外。

“坐下再說。”納爾圖指着一旁的座椅。

毓齡照着他的話落坐,擱在膝上的雙手略微緊張地握成拳狀。

“你們先出去。”他朝兩名婢女瞥了一眼,想單獨和妻子說話。

兩名婢女本能地看向主子,見毓齡點頭,這才離開。

“……你說她真的是咱們格格嗎?”

“如果不是格格又是誰?”

步出了寝房,兩名婢女不禁竊竊私語。

“聽說王爺為皇上辦差,不在京裏,等他回來,咱們想辦法去通風報信,王爺知道自己最疼愛的女兒變成這樣,一定會馬上過來的……”兩名婢女的聲音愈來愈小,屋裏的人自然沒聽到。

納爾圖在身旁的座椅上坐下來,用着低緩的嗓音,喚着妻子的閨名來作為開場一一

“琳寧……”即便将來有可能會再受傷,他也不想逃避嘗試的機會,那是懦弱的行為。

聽到“琳寧”這兩個字,毓齡沒有馬上反應過來。

“琳寧?”納爾圖見她愣愣地看着自己,又喚了一次。

毓齡猛地意會過來。“嗯、呃,什麽事?”差點忘了現在的她叫“琳寧”。

“我想了一夜,不管以前有過什麽不愉快,或是争執,即便是為了禧恩好,都應該這麽做,所以。。。。。。咱們重新開始吧。”“重新開始”這四個字說出來,納爾圖發現沒有想象中的沉重,反而有了期待和希望。

原來他一直在等待這一刻的來臨。

而聽到納爾圖說“重新開始”,毓齡喉頭一梗,有股想哭的沖動。

她心中的不安,在這一剎那都消失了。

毓齡就是在等這句話。

就算必須頂着另一個女人的身份,生活在這個不熟悉的朝代中,她也不想離開納爾圖,還有禧恩,她多希望和這對父子成為一家人。

“……好。”她硬聲地說。

納爾圖站起身來,輕輕地牽起毓齡的手,将她從座椅上拉了起來。

“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永遠保持現在這個樣子,不要再變回以前的模樣。”這是真心話。

毓齡臉色一黯,因為這是她無法掌控的。

萬一老天爺突然又把自己和琳寧格格交換回來,那該怎麽辦?可是光擔心會不會變成那樣,并不會讓事情好轉過來,那麽就來挑戰命運吧,人生不就是要冒險,否則誰也無法确定什麽是對,什麽又是錯。

活了二十二年,她從來沒有冒過險,也沒有主動争取過什麽,可是既然決定用琳寧格格的身份重新開始,那麽自己的人生就由自己來決定。

“我不确定會不會突然想起以前的事,可是我是真的希望自己永遠想不起來,一直維持現在這個樣子,因為……我想要和你跟禧恩成為真正的一家人。”毓齡真誠地表達心意。

納爾圖不禁動容了。

無論她是什麽原因變成這樣,納爾圖都不會收回方才說的話,他真的想跟她重新開始。

他被毓齡唇畔的笑靥給勾動了情欲,情不自禁地俯下俊臉,覆上那兩片柔軟的唇畔,不禁想起兩人成親那個晚上,也不曾這般親吻過她,甚至不願再去回想那晚的經過。

這才是他們的第一次。

當然也是毓齡的。

和男友交往了三年,就算有嫁給他的打算,可是只要有任何親密的動作,包括接吻在內,毓齡都會本能的抗拒,原本以為自己比較保守,所以才想把它保留到結婚,可是面對納爾圖卻完全沒有想過這些。

這才是喜歡吧?

毓齡恍然頓悟了,真正的喜歡就會自然而然地想和對方有些親密互動,借着肢體上的操作表達內心的感情。

她閉上眼,感覺到濕熱的男性嘴唇摩挲着自己的,有些酥酥麻麻的,仿佛有電流穿過,身子不由得輕顫。

納爾圖低喘一聲,無法滿足于這樣的淺吻,有力的雙臂将懷中的柔軟嬌軀箍得更緊,幾乎貼在自己身上,妻子的柔順讓他欲望勃發。

“琳寧……”他嘎啞地喚道。

聽到另一個女人的名字,讓毓齡心口像被根針紮了一下,卻也只能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因為現在跟納爾圖在一起的是她。

“嗯?”毓齡啓唇回應。

“今晚……”他退離了半寸,目光炯炯,黑不見底。

似乎意識到納爾圖想說什麽,她的臉瞬間脹紅,簡直快要冒煙了。

“還有以後的每個晚上,都可以回房睡嗎?”納爾圖低沉而磁性的嗓音讓毓齡兩腿有些發軟。

毓齡覺得喉嚨好幹,不禁吞咽了下才開口。

“……好。”他們是夫妻不是嗎?

聽到妻子同意了,納爾圖立刻又貼上她的粉唇,貪婪地索求着,即使吻得有些用力,讓毓齡有些發疼,她也不在乎。

當她的纖臂環住納爾圖的身軀,掌心撫上他的背部,這個舉動代表着接納,讓納爾圖想要落淚。

等了三年,終于等到妻子願意接納自己。

再也沒有比這個更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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