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清明多雨。

從昨晚到現在。外頭一宜飄着細雨,氣溫又轉涼了。

自從兩人同房之後,納爾圖的衣物也從原本睡的寝房搬了回來,毓齡自然擔負起妻子的責任,學着如何伺候更衣。

“要穿哪一件背心……不對,這個叫馬褂……”她挑了幾件顏色不同的,拿在手中比較。

話才說着,毓齡表情一僵,似乎想起了什麽事,于是直接拿到納爾圖的面前,讓他自己來挑選。“你要穿哪一件?”

毓齡有些懊惱,她怎麽忘了當初幫男友打理門面的下場。雖然不清楚這個朝代的王公貴族可以娶幾個老婆,不過以前的“古人”只要有點錢,都可以有個三妻四妾的,同理可證,只要納爾圖點個頭,不只是小三,連小四、小五都有了。

“什麽?”納爾圖一怔。

她舉高手上三件馬褂,又說一遍。“你今天想穿哪一件?”。

“你決定就好。”正坐在幾旁喝茶的納爾圖理所當然地回道。

“不要,你自己挑一件。”對于這件事,毓齡很堅持。

“為什麽?”納爾圖摘下茶碗,不明所以。

“……”要她怎麽回答。

“總有個理由。”既然都願意與他同床共枕,豈會連這種小事都不肯做,納爾圖實在不解。

毓齡只好實話實說。“因為……我怕讓你穿得太好着,萬一有別的女人看上你,或是你又想娶個小的進門……”

瞥見納爾圖怔忪的表情,她就沒再說下去了。

“我說的話奇怪嗎?”她井不是琳寧格格,就算琳寧格格不在乎他有幾個女人,但是毓齡知道自己非常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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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爾圖不禁莞爾。“只是有些意外。”

“那是因為……我已經變了,不要再把我拿來跟以前相比,我真的己經不一樣了。你要相信我。”毓齡不自覺地提高了嗓門,只想要扭轉琳寧格格在納爾圖心中的惡虐形象。

他對毓齡的反應有些不解。“我當然看得出你跟以前已經不一樣了。”

“真的嗎?”這句話讓毓齡的情緒緩和下來。

“我也高興聽到你在意的、這種事。”納爾圖抿着笑意,伸手将妻子拉進懷中

喜歡她這小小的醋意,也就表示在乎自己,有力的雙臂跟着攬得更緊。“你放心,我對齊人之福不感興趣。”

聽見納爾圖的承諾,毓齡才安心地偎在他的胸前。

納爾圖沉聲地說:“相信我。”

他輕輕捧起毓齡的臉龐。“我只想現在這樣的你。”

“如果不是現在這樣的我,你是不是就不要了?”毓齡想要确認,卻見他臉色一白,臂彎收緊,幾乎要把自己勒成兩半。

“如果你變回去那個樣子,我……”如果妻子又變回原狀,納爾圖光是想想就無法忍受。

毓齡連忙抱住他。“我只是随便說說的,只要我還在一天,就不會變回原來那個樣子,我可以保證……”

她到底在想什麽?難道只是想要證明納爾圖喜歡的是現在的她,而不是以前的那個琳寧格格?

原來是自己一直在做比較。

在妻子的安撫之下,納爾圖緊繃的身軀才慢慢放松下去,臂彎也不再勒得那麽緊了。

他們擁住彼此,不約而同地祈求時間能夠停留在這一刻。

“……好了,你快點挑要穿哪一件。”毓齡還是要他自己選。

納爾圖随手指了一件。

“對了,昨兒個鎮國将軍瓦克達和輔國公阿蘭泰的夫人又讓人送帖子來,說非要過府探望你不可。”看着幫自己穿上馬褂的毓齡,納爾圖還是決定問問他的意見。“你們既然是從小一塊兒長大,感情想必深厚,就算真的不記得她們了,相信她們也能夠諒解。”

如果可以選擇,毓齡寧可不要見。

“好吧。”看來是躲不掉了。

他端詳着妻子攢起得眉心。“你在擔心什麽?”

“我沒在擔心什麽……”她回答得太快,反倒顯得有些心虛,“只是在想她們叫什麽名字,要是連名字都不記得,人家一定會很傷心。”

“你身邊的兩名婢女理當知曉才對。”納爾圖提供意見。

毓齡擠出一抹笑來。“說得也是。文評差點忘了。”

等見到琳寧格格那兩位“手帕交”,不管問什麽事都推說“忘了”、“你記得了”,然後想辦法打發她們回去就好。

只能這麽辦了。

兩日後,午時剛過,端郡主府便來了兩位貴客。

毓齡做了幾個深呼吸,心想緊張也沒用,只能随機應變,于是坐在院落的一處小廳,等着接待兩位“手帕交”。

“請!”婢女已經将兩位貴客迎進廳內。

只見兩位都是約莫十八、九歲,一身旗裝的女子跨進門坎,毓齡看到她們的裝扮,不禁咂舌不已,比在電視裏看到的還要誇張,可以說把能戴能挂的全往身上擺,更別說臉上的妝,真是一點都不自然,現在可是裸妝當道,要她化成那樣,根本不敢出門。

“咳,你們來了。”毓齡故作鎮定地打招呼。

聰古倫一臉着急地嬌嚷:“琳寧,你的傷好多了嗎?我和吉娜知道你從馬背上掉下來,都快急壞了……”

“我和聰古倫馬上就來看你,結果聽說你還昏迷不醒,不方便見客,直到今天總算見到了……”吉娜有些做作的用手絹拭着眼角,表示自己有多擔心。

毓齡已經從她們的對話中分辨出誰是誰,原來左邊這個是輔國公阿蘭泰的嫡夫人,叫什麽聰古倫,右邊這個則是什麽鎮國将軍瓦克達的嫡妻,名字叫吉娜,昨天惡補了一個晚上,總算都記住了。

“謝謝你們的關心,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她陪着笑臉說。

聞言,兩個貴客愣住了,因為三人一起長大,面前這位手帕交的個性是再清楚不過了,可從來沒聽她說過一個“謝”字,就連對他們也有過。

吉娜連忙拉着毓齡落坐。“方才進門時就聽你的婢女提了,自從你清醒之後,似乎變得有些奇怪,而且忘了不少事情,真是這樣嗎?”

“呃,的确是不太記得一些事了……”毓齡看向兩名“抓耙子”婢女,不喜歡她們跟在身邊就是這個原因,好像随時都會把她的事情說給別人聽。“可能真的是跟之前撞到頭有關。”

“這怎麽得了?要不要請禦醫來瞧瞧?”聰古倫誇張地叫道。

“難怪我覺得奇怪,怎麽你沒有打扮就出來見客,要說以前,可是連房門都不肯踏出去一步。”吉娜上下打量毓齡這身簡單樸素的摸樣,一臉稀罕地說。

“因為連以前的習慣也不太記得了,以後說不定會慢慢想起來,所以不用太大驚小怪。”毓齡随便敷衍了幾句。

“聽你這麽說,咱們也就放心多了。”吉娜拍着心口,輕嘆一聲。“要不是‘那個人’老不讓咱們來看你也不會拖到今天。”

“那個人?”毓齡有些納悶。“‘那個人’是誰?”

“琳寧,你連這個都忘了?”聰古倫瞪圓了眼。

“呃。是有點不記得了。”她幹笑地說。

“還不就是你那位郡主夫婿,你每次都用‘那個人’來代替,可是連他的名字都懶得提。”吉娜端起茶碗,翹起小指,動作優雅的掀起了碗蓋,吐出的話讓人聽得有些刺耳。“也真不知道他是安什麽心眼,居然三番兩次的拒絕咱們來看你,想不讓人懷疑都難。”

“咱們就是擔心他沒有好好照顧你,讓你病情加重,所以才想要親眼确定。”聰古倫拈了糕點,放進嘴裏吃着。“不過諒他也不敢對你不好,否則你阿瑪絕不會讓他好過。”

聽他們把納爾圖說得那麽壞,毓齡真的很不高興,果然是物以類聚,都是同樣的顧人怨。“納爾圖對我很好,所以我的傷才會好得那麽快。”

吉娜和聰古倫對望一眼。“琳寧,聽你的口氣……”

“你和他……”兩人暧昧地望着毓齡。

她臉蛋一熱。“這是我和納爾圖夫妻之間的事,不方便告訴你們。”

吉娜連忙把茶碗擱下,聲調拔尖問:“你該不會喜歡上他了?”

“琳寧,你真的不記得以前有多讨厭他了嗎?”聰古倫一臉難以置信。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毓齡不由得蹙起眉心,真的不喜歡這兩個女人說話的嘴臉,從她們身上就可以想建琳寧格格平常面對納爾圖是用什麽樣的态度,也更心疼了。

見毓齡似乎有些不悅,聰古倫和吉娜交換了個眼色,原來她真的忘記不少以前的事了。

“琳寧,你對咱們小時候的事還記得多少?”

“還記得咱們最喜歡玩嘎拉哈嗎?”

兩人同時開口問道。

“是有點……記不太清楚了。”毓齡吶吶地說。

聰古倫和吉娜又互相使了個只有兩人才看得懂的眼色,雖說是一起長大的,不過實際的情況也只有彼此心裏有數,若不是這個女人是怡親王的寶貝女兒,還是皇帝的親侄女,跟她來往多的是好處,否則誰願意被人使喚來使喚去,還得小心奉承,努力扮演好姐妹的角色。

“咱們比親姐妹還親,所以有些話不得不說……”吉娜惺惺作态地啜了口茶湯,想着怎麽開口。“你還記得‘那個人’為什麽會娶你嗎?”

毓齡思索一下。“好像是……皇上決定的。”之納爾圖提過幾次,她應該沒有記錯才對。

“沒錯,就是皇上指婚的,”聰古倫搶先一步開口,“否則他一個妾婢子,哪有資格娶到和碩格格。”

妾婢子?雖然不清楚是什麽意思,不過毓齡聽對方的口氣也知道不是好話,自然要為納爾圖辯護了。“既然是皇上決定的,那就表示納爾圖很受他的器,才會……”

聞言,吉娜哼笑一聲。“皇上當然器重他了,那是因為他想出人頭地,想高人一等,加上他又是侍衛,是最接近皇上的人了,當然要力求表現,最後總算得到想要的賞識,要不然一個妾婢子這輩子可是別想封爵。”

“那也沒什麽不對。”毓齡心想這是人之常情,不管是什麽樣的人,只要肯努力就有機會得到回報。

聰古倫在一旁嬌哼道:“的确沒什麽不對,人嘛總要往高處爬,何況他連一個親人也沒有,為了生存下去,自然得多用點心思了,只不過多少王公子弟想娶你,再怎麽樣也輪不到他呀,真不知道他是怎麽讨皇上歡心的,最後竟然把你指給了他,以一個妾婢子的身份,還能封為多羅郡主,更是絕無僅有的事。”

不能相信這個女的話……

她所知道的納爾圖不是這樣的……

“這也就是你以前會那麽讨厭他的原因,因為他處心積慮地想得到權勢,最後終于娶到了怡親王的女兒,擺脫了妾婢子不能封爵的命運,可見這個男人的心機有多深沉……”吉娜同樣語帶輕蔑。“要是不信的話你可以問你身邊的兩名婢女,她們可是一清二楚。”

一定是她們弄錯了,納爾圖不是那種追逐名利地位的男人……

見毓齡臉色不太對勁,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聰古倫和吉娜有些得意地又換了個眼色。

憑什麽這個女人就可以得到最好的,不只出身好,又生得美貌,多少男人搶着要,皇上還把她指給多羅郡主,自己是哪一點比不上了?偏偏只能跟在她身後,但求沾上一點光,沒道理什麽好處全給她占去。

她們內心積壓已久的妒恨,在這一刻終于逮到機會發現出來了。

“納爾圖不像你們說的那樣,我相信他。”毓齡昂起下巴,口氣堅定,就是要在這兩個女人面前表現出對夫婿的信賴。

聰古倫和吉娜不約而同的露出同情的眼色,活像毓齡被人騙了。

“琳寧,咱們是好姐妹。才跟你說實話……”

“該不會是‘那個人’表現出一副很關心很體貼你的摸樣,天天噓寒問暖的,你就真的以為是那樣……”

兩個女人自認不是在挑撥離間,因為事實原本就是這樣,只是見不得他們夫妻和好,非要看到對方日子難過才甘心。

毓齡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你們真的都誤會納爾圖了,他不是那種人,他真的對我很好。”

“算了,咱們再說下去,好像故意要你們夫妻不和似的。”吉娜佯嘆一聲。

“他要是能真心對你好,那就太好了。”

聰古倫也是一臉皮笑肉不笑。“琳寧,你可別把咱們方才的話放在心上,就當我是胡謅的。”

“我不會放在心上的。”毓齡發覺自己的笑有些顫抖。

她不能被影響了,一定要相信納爾圖,納爾圖……跟張漢強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聰古倫和吉娜見她臉色泛白,感覺裝模作樣的關系。

“你的氣色不太好看……”

“琳寧,你還好吧?”

毓齡勉強打起精神。“我很好,只是頭有點暈……”

“那就快點回房歇着,我們改天再來看你。說着,聰古倫就用眼神示意吉娜該告辭了。

吉娜接受到這個目光,也就順着太的話說:“琳寧,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了,先把身子養好再說,不再叫人送了,咱們知道路,自己出去就好。”

“嗯。”毓齡只發出單音。

目送聰古倫和吉娜跨出小廳,她卻看不見兩個女人臉上得逞的笑意,仿佛嘗到報複的快感似的。

過了好久,毓齡才緩緩地搖着頭,喃喃自語。

“我怎麽可以懷疑納爾圖?怎麽可以拿張漢強來跟他比?根本不能比……”

她不能受制于過去的陰影。

“毓齡,你和我一樣是沒有父母和親人,凡事都要靠自己,應該可以體會我這樣的心情,一定也不想讓人看不起,想要得到別人的尊重對不對?”

“人嘛總是要往高處爬,何況他連一個親人也沒有,為了生存下去,自然要多用點心思……”

毓齡兩手捂住耳朵,就是不想聽見那些聲音,

她不能因為聰古倫和吉娜的話而對納爾圖失去信心,絕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還有自己的心。

等到毓齡做好心理建設,也說服了自己,兩名婢女正好端來新的茶點,卻沒見到該坐到小廳裏的貴客。

“她們先回去了。”毓齡一掃方才的不安,重新振作起來。

兩名婢女還以為又會待上一個下午,才剛沏好的這壺茶看來要浪費了。

“格格要回房了嗎?”其中一人問道。

毓齡回頭看着兩名婢女,一臉欲言又止的。“我跟……聰古倫還有吉娜感情真的很好嗎?”

“回格格,當然好了。”婢女毫無考慮地說。“格格有什麽用不着或者不喜歡的布料、首飾也都很大方的送給她們,別人可沒這福氣。”

毓齡怎麽覺得這話聽起來有點像在施舍。

另一個婢女跟着開口。“當初皇上把格格指給了郡王爺,有苦無處訴,也多虧了她們常陪格格解悶,心情才好過些。”

“她……我的意思是我就這麽不想嫁?”毓齡試探地問。

兩名婢女同時點頭。

毓齡“喔”了一聲,至少這一點聰古倫和吉娜沒有騙她,不過真正的原因就像她們說的,是因為琳寧格格是怡親王的女兒,想利用她來爬得更高嗎?不對!納爾圖不是那種投機取巧的人,不像張漢強以為娶了個豪門千金就可以少奮鬥二十年,可以自己當老板、開好車,所以不惜抛棄交往三年的女友。

她不能将兩人搞混了。

夜深了。

納爾圖剛值房回來,才推開門扉,見屋裏等還亮着,顯然妻子尚未就寝,有人在自己晚歸時等門,不再是面對空蕩蕩的寝房,這份溫暖霎時填滿了他的心。

“還沒睡?”他走向在案邊打盹的妻子。

聽見門被推開,毓齡就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說:“當然是在等你。”

他伸手握住妻子的手。“以後困的話就先睡,別等了。”

毓齡仰頭看着黑瞳中閃爍的溫柔,無論當初是為了什麽原因,現在的納爾圖對自己是有感情的,是喜歡自己的,她可以确定。

“沒關系。”她不在乎等門。

“琳寧……”妻子的心意讓納爾圖動容。

再一次從納爾圖嘴裏聽到別的女人的名字,還是讓毓齡的心猛揪一下,似乎愈是喜歡他,愈是無法忍受。

“呃、嗯,什麽事?”她輕扯出微笑。

納爾圖握住她的小手,端詳着妻子的眉眼,似乎在隐瞞什麽。“怎麽了?今天府裏有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事,就只有我那兩位‘手帕交’來看我而已。”毓齡随口提起,想到那兩個女人說話的态度,心裏還是很不舒服。

“見到她們。有讓你想起些什麽嗎?”他眉頭一攏,問得很謹慎。

這是納爾圖最擔心的,就怕妻子有一天會全部想起來了,想起有多厭惡、嫌棄自己,可是又必須去冒一次險,不想逃避下去,所以才希望她們能見上一面,想要知道會有什麽結果。

“什麽也想不起來。”毓齡搖了搖頭,謊言欲說愈多,真的會很良心不安。

“我覺得現在過得很好,我不希望任何事情來改變它。”

“你真的這麽想?”納爾圖總算釋然地笑了。

“那是當然了。”話在舌尖打轉。毓齡還是無法确定要不要說出真相、

納爾圖講她用力按在胸前。“只要你這麽想就好。”

“我當然是這麽想。”就算他還是叫她“琳寧”也沒關系。

他閉緊眼皮,掌心撫着妻子垂放在背上的青絲,沉浸在眼前溫馨恬靜的氣氛中,但願能持續到永遠。

“若以後想請她們過府來敘舊,就讓奴才送帖子去。”納爾圖只希望滿足妻子的要求和願望。

毓齡擡眼觑了一下,要是納爾圖知道平常琳寧格格和那兩個女人在背後說他的壞話,絕對不會讓她們再見面的。

“不用了,我寧願把這些時間用來陪着禧恩,那才是現在的我應該做的。”她也不想再見到那兩個女人。

“你們都聊了些什麽?”聽她的口氣似乎帶着不滿,納爾圖不禁納悶。

她牽動唇角。“沒什麽好說的。”

“不能跟我說嗎?”他不應該追問下去,但是又希望夫妻之間不要有任何隐瞞,能培養出信任。

納爾圖真的想要學着去信任她,信任眼前這個願意與自己同桌而食、同床共枕的女人,也希望彼此不要有什麽疙瘩。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毓齡從下午到現在,都在強迫自己不要去回想聰古倫和吉娜的話,想要快點忘掉,只要忘掉就不會疑神疑鬼的。

納爾圖也知道不該懷疑,妻子這陣子的轉變不是演得出來的,相信她跟以前不一樣了,可是又希望兩人之間沒有秘密。

“琳寧……”他不自覺地喚道。

毓齡有些忍無可忍地嬌斥:“不要再這樣叫我!”

不過短短幾個字,卻讓氣氛整個僵住了。

“我……不是故意這麽說的……”她本能地開口道歉,可是明明又沒有錯自覺根本不是琳寧格格,這樣的心情又有誰能了解。

他抽緊下颚,要自己別太在意,因為和妻子之間的關系還很薄弱,禁不起太沉重的力道。“到底出了什麽事情?難道不能告訴我?”

不能說、不能問,因為一旦開口,就表示真的懷疑了,毓齡腦子裏不斷地這麽想,就是想要相信這個男的。

可是毓齡卻聽到自己開口說話了。

“她們說你是妾婢子?”她只想知道這三個字代表的意思,為什麽聰古倫和吉娜的口氣那麽輕視。

“你很在意?”他粗嘎地問。

任何人都可以當着自己的面這麽問,唯獨面前的女人不行,原來到了最後,她還是那麽在乎自己的出身,納爾圖把拳頭掄得更緊。

毓齡見他似乎受到很大的打擊,想要亡羊補牢,試着把意思表達清楚。“我只是想知道……她們說什麽妾婢子根本不能封爵,也不可能娶得到我,其中一定有原因,所以才想聽你親口說……”

“那麽你是相信她們,還是相信我?”納爾圖板起臉孔質問。

她不想吵架的,只是更沒想到納爾圖反應會那麽強烈。

“我當然是相信你,只是想把事情問清楚……”毓齡不過是希望這麽一來不會再胡思亂想。

納爾圖卻不這麽認為,眼底又盛滿了不信任,嗓音也冷了幾度。“如果你真的相信我,就根本不該問。”

“不是這樣……”她真希望自己有副好口才。

他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腦子裏有一個想法,這次不會乖乖等着挨打,不會再任由眼前這個女人羞辱了。

“真的不是嗎?好,我是妾婢子沒錯,這是永遠無法改變的,你最好認清這個事實。”納爾圖面罩寒霜地說。

毓齡知道自己搞砸了,她根本不該問的。

“納爾圖……”毓齡真想狠狠打自己一巴掌,就算不了解“妾婢子”是什麽,至少看得出傷了這個男人。

在拂袖離去之前,納爾圖丢下一句話。“早點歇着,我去別的寝房睡。”

沒有再給毓齡解釋的機會,他已經轉身離去。

“納爾圖……”毓齡情急追出房外,想把人叫回來,不過高大的身影愈走愈遠,最後消失在夜色之中。

蘇毓齡,你真是笨,怎麽會被那兩個女人說的話影響了?不是說好要相信納爾圖,相信他跟張漢強是不一樣的,你到底在想什麽?

原以為把問題搞清楚,就能證明納爾圖的清白,結果反倒傷害了他,毓齡真是追悔莫及。

毓齡慢吞吞的蹲下來,把欲哭無淚的臉蛋埋在膝上,想哭又哭不出來,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現在都被她親手給毀了。

該怎麽挽回呢?

要怎麽讓納爾圖願意聽她解釋?

就這樣,毓齡一夜都沒合眼,就是等在天亮後,要跟納爾圖好好談談。

好不容易天色漸明,府邸裏的仆人又開始忙碌。

她挂着黑眼圈,心不在焉地梳洗,等待婢女去打聽消息回來。

過沒一會兒,婢女回來了。

“格格!”

“怎麽樣?”毓齡滿戀期待。“納爾圖在哪裏?”

婢女來到主子跟前,回報到:“奴婢問過了,聽說郡王爺天還沒亮就出府去了。”

“他……出去了?”她發出一聲澀笑,整顆心也跟着往下沉了。“是因為不想見到我把?”

毓齡不禁有跌回椅上,知道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怪不了別人,如今只能耐心等納爾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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