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盛硯怔了下,随即笑道,“孤知曉首輔大人最厭煩有人進雲缈院,永陽她又生了病,孤怕一時口快,說了不該說的話。”

謝晚亭颔首,盛硯重又坐了下來。

“此次通敵之事陸家全攬了下來,太子殿下可還有什麽線索?”

盛硯輕笑,謝晚亭果真知曉他此來何意。

“孤派去遼東之人回信說,陸家通敵看似是在搜刮邊疆百姓,與敵同謀以得戰功,實則是與瓦原族勾結,以我大盛鐵器換取瓦原族一座常年噴發岩漿的天山岩礦。”

而這岩礦是要作何用,盛硯沒有說。

“如今,遼東總兵寧序因受陸家之事牽連被革去總兵之職,他雖平日裏愛喝些花酒,找些軍妓取樂,卻也是個練兵奇才,孤有意讓他拿下天山山脈周邊五百裏,将天山岩礦歸我大盛所有,到那時便可制造出極有力的火器。”

“只是,寧序如今一蹶不振,極為喪氣,父皇也不會再讓他掌管遼東。”

謝晚亭垂眸道,“太子是想讓我給陛下上折子,并且給寧序去封書信。”

盛硯面上掩不住的喜色,“正是,寧序曾在首輔大人手下作戰,首輔大人的話他定是聽的。”

謝晚亭擡眸瞧了他一眼,“太子先且回去吧。”

盛硯遲疑片刻,喜悅之色漸漸淡去,恭敬有禮道,“孤也只是有這樣的想法,至于首輔大人如何忖度,孤都認可。”

他說這話倒也是發自內心,他今日此來,最重要的事還是賠罪。

雖然他也知道,此事若不是謝晚亭願意,他根本利用不了他。

謝晚亭颔首,輕應了聲。

太子離開後,七陌走進來,“主子,太子殿下借您的手給齊家翻案了還不算,還要讓您再為他做事,他也真是敢。”

七陌自是知曉主子做事向來極有原則,齊家之事是為冤死之人翻的案,而太子之所以敢這麽說,也是看準了主子向來沒有偏頗,寧序那厮是個犟脾氣,确實也是個帶兵奇才。

可他就是想說上幾句,太子雖是看着極為恭敬有禮,心裏卻是打着自己的主意。

謝晚亭起身,瞥了他一眼,“太子只是太過心急。”

七陌見主子不悅,就沒再說,太子無非就是想做出些事來,讓武帝瞧一瞧,二皇子的母妃是主子的姑母,奉陽候又是武帝身邊的老臣,太子可謂是挂了個名號。

只是主子從不參與黨争,若是主子站在了二皇子這邊,就算有嫡庶之分,朝中臣子也都會站在主子這邊。

謝晚亭踱步向雲缈院行去,七陌給他撐着傘,在他身後眉頭挑動,輕笑了聲。

上京城裏人人樂道的五年前那樁案子卻是沒有傳進雲缈院裏,謝晚亭來到這裏的時候楚楚正準備用晚膳,她本以為今日他也不會回府中用膳的,這幾日他似乎都很忙。

“瞻之哥哥,你用過晚膳了嗎?”

“還沒。”

楚楚冁然輕笑,“那正巧。”說完,白蘇已添了副碗筷,紫芍端着清水給他洗手。

古檀木八仙桌上,烏雞炖蘑菇、幹煎豆腐、青絲筍幹、糖蒸桂花酥酪、銀耳蓮子粥……謝晚亭瞧了眼飯菜,又瞧向她,“這些都是你愛吃的?”

她倒是沒有直接應下,垂眸思忖了片刻,才又點了點頭,“糖蒸桂花酥酪是我愛吃的。”說完,過了片刻,又道,“我不挑食的。”

謝晚亭颔首,與她剛嫁進謝府那日相比,确實氣色好了許多,“夫人臉頰都有肉了。”

楚楚剛拿起湯勺喝了口銀耳蓮子粥,差點給嗆着,一臉惶惑的瞧着他,“瞻之哥哥,我是胖了很多嗎?”

她這一問,謝晚亭将口中的筍絲咽下,輕咳了聲,“沒有胖。”

“那,那你說我臉上有肉了?”她有些不依不饒,她最近還嫌自己清瘦了不少呢,也不知為何,自從嫁進這裏,她突然就瘦了,衣裳都寬了好幾指。

謝晚亭不知她不依不饒的緣由,認真道,“是你前些日子整個人很清瘦,臉頰無肉,現在這樣更好。”

見她似乎不悅,他解釋着。

楚楚見他說的誠心,倒也不再跟他計較了,她也覺着臉上幹巴巴的不好看,這樣想着,兩個人又‘食不言’的用着飯。

突然,她又瞧着他,“瞻之哥哥,是不是我父皇又縮減國子監的俸祿了?如今我們另立宅院,自是很多地方需要用銀子,你若是需要,我這裏有,怎麽花都夠的。”

她也說的誠心,一雙眸子澄澈亮堂。

她從前便知國子監的俸祿很低,因着前幾年戰事不斷,父皇一直在縮減官員俸祿,瞻之哥哥是文雅人,若是沒有銀子用定不會回陸府去讨要,也張不開口與她說。

謝晚亭這次真的被她的話給嗆着了,與她一起用膳,時刻都得防着些。

他微凝眉,像是在瞧深山奇物一般瞧着她,她以為是家裏沒銀子了才會嫌她吃的多,說她臉上都有肉了?

她倒是挺瞧得起自己,能把偌大家宅吃空了。

“夫人多慮了,我們田産鋪子有很多,用不着你的嫁妝,”說完,他又破天荒的加了句,“夫人想吃什麽盡管吃,自是養得起你。”

楚楚心裏是有這層顧慮的,可沒想到他還給說了出來,她挑眉一笑,繼續用膳,哼,關心他倒還被他打趣了。

用完膳後,窗外的雨依舊霧唧唧的飄灑着,楚楚先去了淨室沐浴,她在浴桶裏上下打量着自己,随後仰頭看向給她沐發的白蘇,“我可是胖了?”

白蘇輕笑,适才用膳時謝晚亭的話她自是也都聽到了,“公主,您哪有胖,是驸馬爺想說您氣色好了,沒用對詞。”

沒用對詞。

她思忖片刻,點了點頭,“就是,哪有胖了,明明從前的衣裳都寬了好幾指呢。”

她從淨室出去時,白蘇已給她擦過頭發,如墨青絲垂在肩上,似幹未幹,帶有幾分嬌慵的韻味,謝晚亭坐在外間她的小桌案旁,正在擺弄着棋子。

聽到輕緩的腳步聲,掀眸去瞧,小公主一襲玉白色中衣,曼妙身姿攏在其中,一張美人面泛着潮紅,水靈靈的眸子因着沐浴時的水汽顯得濕漉漉的,他随即垂下眼眸,“可想下一局?”

楚楚下意識的瞧了眼外面的夜色,不知為何,謝晚亭覺得她會來上一句,今日陰雨天,無圓月高懸,不适宜下棋。

好在,她沒有這樣說。

走至他對面坐下,輕聲問他,“瞻之哥哥,你怎麽突然想要下棋了?”

“雨天窗外紛擾,屋內反而更顯靜谧,也很适宜下棋。”

她颔首,認可他說的話,只是她還是喜歡皎月生輝,照在雲子棋上似是流動的光在手中來回泛動。

謝晚亭将一盒白棋放在她面前,“你先。”

二人落了幾枚棋子,謝晚亭瞧了瞧她,似是随意的問着,“太子妃是個怎樣的人?”

“嗯?”楚楚将一顆白棋落在他的兩個黑棋之間,明亮的眸子瞧着他,随即明白了他為何要與她下棋,平日裏他好似都不會主動找她做什麽。

“太子妃為人端莊穩重,極為識大體,我母妃常說,太子哥哥有太子妃在身邊也變得穩重許多呢。”

楚楚見他聽得認真,又繼續道,“太子妃性格也很堅韌,平日裏遇到什麽事都是自己扛着,極少讓太子哥哥為她分心。”

“去歲太子哥哥去了幽州巡防,母後生病,她一直在身邊侍奉,結果把自己累着小産了,當時差點沒止住血,她暈倒時只說了一句話,就是別去打擾太子哥哥。”

謝晚亭眉頭微蹙,似是想到了什麽,太子之所以前幾年未給齊家翻身,是因太子妃從未在他面前提過齊家之事。

而如今太子妃已故,他想為她做些事,而他去給齊家翻案終究是有私情在,才會利用了陸慎想要為陸家平反的心,讓他去掀起這件事。

楚楚邊說着邊與謝晚亭下着棋,她說的認真,在下棋上卻是分了心,謝晚亭雖是聽得也認真,卻是可以一心二用。

她冷哼了聲,抿着唇瞧他,滿眼的不服氣,“你這是耍賴吧,抛出一個問題,讓我給你說個不停。”

謝晚亭無奈的瞧了她一眼,他是有意要讓着她的,奈何這小公主真的是一心二用不了,嘴裏說着話,手中的棋就跟不聽使喚似的毫無章法。

“那你也可以給我抛出一個問題,我來說。”

楚楚黛眉微凝,長睫上下撲溯着,倒是想了許久,“用晚膳時你說我臉上長肉了,那你便一邊誇我一邊下棋吧。”

謝晚亭:……

作者有話說:

楚楚:首輔大人,我很記仇的。

謝晚亭:明明是要誇她更惹人的……

沒用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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